莎士比亚戏剧中意象的翻译——以历史剧《亨利四世》为例

2011-08-15 00:51管兴忠
大学英语(学术版) 2011年2期
关键词:太子译者译文

管兴忠

(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外语教育研究中心,北京 100083)

1.引言

意象是文学作品的灵魂。早在南朝《文心雕龙·神思》就把对意象的把握看作是“驭文之首术”,有“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的论述。就文学中的意象而言,大致分为审美意象和泛化意象两种情况(张岱年,林大雄1998:1188-8; 杨乃乔 2002:233;Pound 1935:3-14;童庆炳 2004:230;Meyer:242-243;Fowler:92-93;Liu 1962:101;乐黛云 2003:91;夏征农,陈至立2003:2724)。从以往的文献来看,学者们已经注意到翻译中意象传译的问题。谢天振在《译介学》中提到了文化意象的概念,文化意象即属于泛化意象,谢把它视作是激发想象、传递情感的审美化的文化符号(谢天振1999:176-182)。在该书中他为把milkway翻译成“牛奶路”正名,认为这样翻译从介绍异域文化的角度反而更忠实地传达了原作的文化意象。总体来讲,翻译学者也通常多是从文化亏损、归化异化的角度来探讨文化意象传译(赵一农2004;舒奇志2007;仇蓓玲2006;李占喜,何自然 2006;王灵玲2009)。这些研究多是对外在现象描述,把异化归化视为对立、非此即彼的翻译策略,而对意象为什么要改变、如何改变的机制问题的阐释性不足。

2.关联理论与戏剧翻译

关联理论为意象的翻译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斯伯尔与威尔逊的关联理论认为,交际是一个说话人明示(mutual manifestness)和听话人推理(ostensive inference)的过程,每一种明示的交际行为都具备最佳关联性(optimal relevance)(Sperber D.&Deirdre Wilson 1986:50)。明示的程度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依关联性会有所不同。而关联性取决于语境效果(contextual effect)和推理努力(processing efforts),会因说话人和受话人共同的背景知识不同而有所差异。语境效果越大,推理努力越小,关联性就越大。翻译可视为作者对译者的交际和译者对读者的交际两个过程步骤组成的交际行为。翻译过程可以看作是译者代替读者寻找最佳关联语境的过程。由于认知语境的不同,在原文和原语读者中能形成最佳关联的情形在译文中可能并不奏效。译者要照顾到最佳关联语境的重构,解决隐含的文化缺省 (cultural default),必要时要把原文明示和暗示信息交代给读者。就英汉翻译而言,中外文化渊源迥异,共有背景缺乏,推理付出的努力会大,语境的信息隐含通常就要相应少些;但这绝不意味着全部信息一览无余,信息的显和隐就如同浮在水面的冰山,对译者而言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取舍取决于读者对最佳关联的期待(Gutt 1991:80;157-158;270)。就戏剧对话而言,更要求即时达意,入耳动心(余光中2000:127),瞬间形成语境效果的最佳关联,文化意象的翻译就需要在简约与繁复中动态地寻找平衡。

作为莎士比亚历史剧的代表作,《亨利四世》中不仅有不朽的文学形象福斯塔夫,更涉及到英国方方面面的风土人情和当时社会的各种文化意象,如何恰当得体地传递这些意象是莎剧译者要考虑的问题。本文结合关联理论,对《亨利四世》的三个中译本(梁实秋版译文①,下称梁译),方平版(译文②,吴兴华译,下称吴译)和朱生豪(译文③,下称朱译),对其中意象翻译的处理手法的效果及存在的问题进行考察,提出戏剧台词翻译中的意象改变实际上是在译入语文化过滤的作用下建立最佳关联语境的结果:如果形成语境效果的假设在译入语中可以发挥作用,受众不产生误解,就无需改变意象;否则译者就应发挥译入语优势进行干预。本地化还是陌生化,异化与归化,只是依语境调整、重构的需要而采用的不同策略,可谓殊途而同归,它们可以和谐共存,彼此并不矛盾。

3.《亨利四世》中意象的传译

3.1 意象直接传递

从理论上讲,在不影响理解的情况下,文化意象应当尽量保持原形,做到形神皆备。语境不需要改变即可达成最佳关联的意象直接传译是最佳的选择。但一种文字积寸累尺地度越许多距离,安稳地到达另外一种文字里,这是很艰辛的历程,遗失和损伤不可避免(钱钟书1979:63)。这在《亨利四世》译文中也时有体现。例如:

1)Prince: [bowing]Well,here is my leg.

Falstaff:And here is my speech.Stand aside,nobility.

(I Henry IV 2.5:353选自Greenblatt(et.al)Norton版莎士比亚 1997)

太:我这里打躬了。[鞠躬]

孚:我现在要说话了。站开去,诸位大人。(译文①:111)

太子:好,我这边有礼了。 (单膝下跪)

福斯塔夫:我这边开言了。文武大臣两厢站好。(译文②:267)

亲王:好,我在这儿下跪了。(行礼)

福斯塔夫:听我的话。各位贵爵,站在一旁。 (译文③:51)

英文描写的福斯塔夫扮成国王,太子演练觐见的情形。这里出现了社会文化意象太子行礼 “here is my leg”。此处太子行礼应是腿前伸半步或者后撤半步,腰稍弯曲欠身鞠躬,既非吴译中的“行单膝礼”,也不是朱译中“下跪”的意象,只有在梁译中才觅得真形 。

2)My presence,like a robe pontifical,Ne’ve seen but wondered at:(I Henry IV 3.2 56-57)

我的出现,就如教皇的袈裟一般,不常见,见了就不能不令人惊羡:(译文①:145)

我每一次露脸,就像大主教的祭袍,叫人人见了称羡。(译文②:293)

我用会这一种方法,使人们对我留下一个新鲜的印象:就像一件主教的道袍一般,我每一次露脸的时候,总是受尽人们的注目。(译文 ③:68)

1.为弄清楚礼仪情形,笔者特咨询北外莎学专家Prof.Marcia Vale,例3)中embowelled的意象解释也是她的看法,在此诚表谢意。需要指出的是梁译似也未明确鞠躬的具体情状,这里的鞠躬也和中式鞠躬有很大的不同。

国王亨利四世对太子不求上进、与游手好闲者同流合污予以严加指责,提醒他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要效仿自己的作为。两处宗教文化意象和“pontifical”的翻译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robe”是“袈裟”、“道袍”还是“祭袍”?“pontifical”是“教皇”、“主教”、还是“大主教”? 考虑到宗教含义和英国亨利四世和哈利王子时代英国依然尊崇罗马教宗的情形,分别直译作“圣衣/祭袍”和“教皇”,更能准确再现英国当时的宗教文化 ,这些和原语文化息息相关的形象都不能改变。

3)Death has not struck so fat a deer today,

Though many dearer,in this bloody fray.

Embowell’d will I see thee by and by:

Till then in blood by noble Percy lie.(I Henry IV 5.4 106-109)

不久我就把你的五脏挖了出来,

目前你且同高贵的波希在血泊里卧个并排。(译文①:221)

不久你就要开膛了;现在,对不起,

请你在血泊中和潘西一起安息 。(译文②:350)

你的肺腑不久将要被鸟兽掏空;····。(译文③ :108)

这是太子看到福斯塔夫躺在战场上,以为后者战死而发出的一番感慨。这里使用了“embowell’d”这一社会文化意象,本义是埋葬,因为埋葬是掏空了大地的内脏 ,三个译文都没有反应出这一点,反而都出现了“挖”、“开膛”或者“掏空”福斯塔夫肚子的含义,出现了文化意象的错译。

3.2 意象明晰化

文化缺省的问题是翻译中经常遇到的问题,对于读者不熟识的文化意象,明晰化的解释是必要的。但有时会被译者忽略。

4)Saturn and Venus this year in conjunction!What says the almanac to that? (II Henry IV 2.4 237-238)

今年土星和金星交在一起了。日历将怎样解释?(译文①:101)

老土星和金星聚在一起了。不知道这一年历书上要怎么说?(译文②:428)

今年土星和金星双星聚会!历书上怎么说?(译文③:165)

太子此处讽刺了福斯塔夫和年轻的桃儿之间不该有的关系,他把年老的福斯塔夫称为“Saturn(土星)”,把桃儿称为“Venus(金星)”。汉语受众对这两个意象都有些陌生,不知道土星司老,象征年老而纵欲;对金星(维纳斯)象征青春也不熟悉,体会不到本句话里的嘲讽意味,三个译文读下来很可能使读者认为真的只是描述天文现象。明晰改译如下后可能会好一些:

今年土星老和维纳斯干上了。历书上不知咋说这一出?

5)There’s no more faith in thee than in a stewed prune;nor no more truth in thee than in a drawn fox;and for womanhood,Maid Marian may be the deputy’s wife of the ward to thee.(I Henry IV 3.3 101-105)

你的诚意不见得比一颗煮干梅更多;你的真实不比一只离了洞的狐狸多;讲妇道,玛丽安姑娘若和你比起来,她可以做参议员的太太。 (译文①:159)

你的信心比一颗烂桃儿好不了多少,你的诚实就好比一只出洞的狐狸,至于讲到妇道,玛丽安姑娘跟你比

2.阿维尼之囚后教皇在法国七十年。1377返回罗马后,后出现了法国和罗马两个教皇的局面,是天主教历史上的分裂时期。因为英法百年战争,英国不满法国教皇沦为法国附庸,转而拥护罗马教皇。亨利太子和亨利四世谈话时,宗教事务总体上由罗马教皇掌控。起来都可以充典狱长的太太啦。 (译文② :304)

你要是有信心,一颗煮熟的梅子也会有信心了;你要是有良心,一头出洞的狐狸也会有良心了;你要是懂得妇道,玛丽痕姑娘也可以做起典狱长的妻子来了。(译文③:75)

原文描述的是老板娘桂嫂向太子报告福斯塔夫说了他的坏话,福斯塔夫借用了“a stewed prune”,“a drawn fox”和“Maid Marian”三个文化意象反唇相讥说桂嫂人格不可靠。干梅和信心,狐狸与真实的关系以及玛丽安等对于汉语读者来说都不能形成最佳关联,明晰后方能推测出这句话的含义:煮熟的梅子传言能治性病,实则无益。出洞的狐狸非常狡诈,常常佯死来迷惑对方,而玛丽安则是荡妇。三个译文读起来都有气不顺的感觉,前半句关于“a stewed prune”的意象尤其如此,原因就在于对文化缺省的没有补足,可改译如下:

相信你还不如相信没啥药效的煮干梅呢,说起你的诚实,它比出洞的狐狸来得更靠不住,至于讲到妇道,荡妇玛丽安跟你比起来都能当市政要员的贤妻了。

3.3 译者对意象的主动舍弃

如果意象对于读者来说过于陌生,明晰处理努力后仍然很难形成最佳语境,受众付出的推理努力依然很大,或者意象与译入语的文化冲突,抗译性强,若此意象对于原文来说并非必不可少,放弃意象也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6)but,be sure,

I will form henceforth rather be myself,

Mighty,and to be fear’d,than my condition,

Which hath been smooth as oil,soft as young down,

And therefore lost that title of respect

Which the proud soul ne'er pays but to the proud.(I Henry IV 1.3 4-9)

可是,告诉你们吧,从此以后,我要放出我的君主的威严,使人家见了我凛然生威,因为我的平和柔弱的性情,已经使我失去臣下对我的敬意;只有骄傲才可以折服骄傲。(译文③:15)

国王亨利四世认为自己软弱可欺导致部下放肆作乱,这里他警告霹雳火的叔父自己要拿出君主的威严。国王使用了 “滑的象膏油、软的象绒毛”这两个文化意象来描述自己“软弱迁就”的性格。“膏油”这一意象在汉语中多与“油滑老练”联系,含义和原文相悖;“绒毛”则表示蓬松柔软,很少和性格联系。译文③干脆把这个比喻舍去,直截了当地把本体“平和柔弱的性情”托出,反而并无大碍,整个译文清清爽爽。这和英若成先生提倡的戏剧语言要简洁有力,不拖泥带水的说法精神相契[26]4。

7)Quickly: O Jesu!My lord,my lord!

Prince:Heigh,heigh!The devil rides upon a fiddle-stick!What’s the matter?

(I Henry the Fourth,2.4 445-446)

魁:啊耶稣!殿下,殿下!

太:嗨,嗨!恶魔骑上琴弓了;到底怎么回事?(译文①:117)

桂嫂:啊呦,耶稣,殿下,殿下! ······

太子:嗨,嗨,恶魔也骑着琴弓子来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译文②:273)

桂:耶稣啊!我的爷,我的爷!

太子:嗨,嗨!魔鬼腾空而来。什么事情?(译文③:55)

这是桂嫂慌忙对太子报告警长来抓人的消息。汉语中没有“魔鬼和琴弓”一类的意象性习语。原文的含义是:这儿可真够瞧的,乱成了一锅粥,干吗这样大惊小怪的,没必要吧(Greenblatt et.al 1997:1188)。不如直接翻译成:嗨!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化隐晦为明晰,比此处形存而神失来的效果似乎要好。

3.4 意象不能传译被迫舍弃或改变的情形

有些属于语言文化类的意象和源语言关系密切,译入语很难再现这些意象,这在双关翻译中尤其明显。

8)Falstaff:Sir,I will be as good as my word:this that you heard was but a colour.

Shallow:A color that I fear you will die in,Sir John.(II Henry IV 5.5 80-82)

孚:先生,我说话绝对算数,你方才所听到的那些话只是一种表面文章。

沙:我恐怕这就是你要掉进去死在里面的表面文章,约翰爵士。(译文①:233)

福斯塔夫:大爷,我说话绝对算数;你刚才听见的那套话不过是一种烟幕。

浅潭:我恐怕你就会熏死在这烟幕里面,约翰爵士。(译文②:521)

夏禄:老兄,我的话不会有错;您刚才听见的话,不过是一种烟幕。

福斯塔夫:我怕您会死在这种烟幕里面,约翰爵士。(译文③:521)

双关语意象color有两个意思:粉饰(太子在公众面前对福斯塔夫的训斥不过是在众人面前装装样子)和颜料,die和dye(用颜料染)则同音相关。译文②和译文③意象换为“烟幕”都没有了原文双关意象联系的铰链:福斯塔夫可能因为太子的color获罪而死die/dye。

9)Quickly:Marry,my lord,there is a nobleman of the court at door would speak with you:he says he comes from your father.

Prince:Give him as much as will make him a royal man,and send him back again to my mother.(I Henry IV 2.4 264-267)

太子:一位贵人!给他再添点钱让他更贵一点儿,然后把他送回给我母亲去。 (译文②:262)

女店主来给太子报信说宫里来人了。这里两个意象nobleman(既表示“六先令八便士”,又表示“贵族”),royal man(两个意思:十先令和朝臣)通过相关概念的映射与整合,两个意象都既指人,又指钱的币值,给人以新奇之感。吴译通过“贵人”的“贵”和“贵贱”的“贵”的双关译得颇有神采,但遗憾的是原文币值的文化形象已经失去了。

但双关语保有原来的意象有时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10)Falstaff:A better than thou:I am a gentleman;thou art a drawer.

Prince:Very true,sir;and I come to draw you out by the ears.(II Henry IV 2.4 260-261)

福斯塔夫:我比你还强,我是个绅士,你是个酒保。

太子:一点不错,我就保你让人提着耳朵丢出去。(译文②:429)

译文利用了“酒保”的“保”和“保你做某事”的“保”,在译入语中重构了双关,很好地传达了原文的“draw”一词的双关。

就整体来看,双关语翻译失败的例子远超出那些形神俱佳的例子。看来,不同的语言就像刀枪剑戟不同的武器,各有所长。用刀来传达枪的神韵,毕竟隔了一层,勉强摹其形已属不易。想知道梨子的原滋原味,还是亲尝亲为的好。

3.5 以汉语意象代替原语意象

如果译入语里的形象特别合适,替代原文意象也可为之。比如,He has a lioness at home.意思是家有母老虎(“悍妇”)。“亚洲四小龙”翻译成英文就成了the Four Asian Tigers(“亚洲四小虎”)。这是因为各地的风物不同,从而这些事物有了不同的联想意义,从而导致出现抗译性,不能再形成原语中的最佳关联,这时可以采用意象替代的方法。

11)Farewell,the latter spring!Farewell,all-hallow summer! (I Henry IV 1.2 140)

再会吧,你这暮春!再会吧,你这冬行夏令的东西。(译文①:37)

再见,垂尽的春天!再见,秋老虎!(译文②:215)

再见,你这迟暮的残春!再见,落叶的寒夏。(译文③:13)

这是太子告别时对福斯塔夫所说的话。原文的生态文化意象“all-hallow summer”(指的是初冬十一月一日All Hallow Day前后一段不寻常的和煦日子)在吴译中被翻译成了“秋老虎”,并在注中指明“秋老虎”就是“老少年”。但如果不看注释,想必未必有多少人把秋老虎当成了老少年。秋老虎,指的是秋热,虽不及夏季,但是不饶人,强调其气势余威仍在。实际上这里的意旨是说流年不在,福斯塔夫装嫩已经不合时宜,犹如冬行夏令。朱译把这个意象翻译成了“落叶的寒夏”,但这样处理不容易让人想到福斯塔夫的不合时宜,抗译性过强。笔者认为“all-hallow summer”不如译成“老来俏”,这样更能体现原文幽默的力量,从而更能引起受众的共鸣 。

12)Quickly:O Jesu!He doth it as like one of these harlotry players as ever I see!

Falstaff:Peace,good pint-pot!Peace,good tickle-brain! (I Henry IV 2.5 361-364)

魁格来夫人:啊耶稣! 她演得活像我所见过的那些混账演员一样!

福斯塔夫:别吵!好酒保!别吵,好烧酒。(译文①:111)

福斯塔夫:别吵,我的大肚子酒壶;别吵,我的老白干!

桂嫂:哎呀,耶稣,他演起来真就跟我看见过的那些下三滥的戏子一式一样。(译文②:267)

福斯塔夫:别闹,好酒壶儿!别闹,老白干!

桂嫂:耶稣啊!他扮演的活像那些走江湖的戏子。(译文③:51)

该段对白描述的是福斯塔夫在酒店学国王的口吻和太子说话,福斯塔夫制止桂嫂插嘴时的情形。译文中“pint-pot”和“tickle-brain”这两个意象都是指老板娘,三者汉语中关系不像在原文中那样清楚。似乎应当改译为:

别掺和,酒家胡;烧刀子,别添乱。

“酒家胡”在中国古代泛指卖酒的妇女,貌多美。汉代辛延年《羽林郎》中就有记载:“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酒家胡的身份与老板娘与福斯塔夫之间的调笑也颇相宜。烧刀子则是我国东北对烈酒的称呼。

4.结束语

通过对《亨利四世》三个中文译本意象翻译策略的探讨可以看出,戏剧翻译中要依语境和意象的抗译性采取灵活的处理方法。当译入语和原语中的文化意象相近、文化过滤不会产生误解时,大可保留原来的意象,不必改装成国货;原文没有文化意象而译入语有非常贴切的文化意象可以表达原句含义时,可以添加译入语的文化意象。原语文化意象容易产生误解时或者过于陌生,抗译性过强,需要受众付出过多努力时,可以不保留母语的文化意象或者通过行文中明晰化的方法提高其透明度。有时为了再现原文的精神和内在活力,译者应不惜进行干预,甚至完全改动意象。这是因为在不同的文化之中,同样的意思可能需要不同话语表达。文化差异越大,译者在目的语中对语境加以调整和重构的力度就越大。译入语文化会对意象进行文化过滤,留下异域文化中易于接受的部分,对冲突部分则予以缓冲和避免(曹顺庆2006:98-99)。译者虽然有义务把不熟悉的意象介绍给读者,但这是以读者能接受为前提,不能吓跑读者。成功的翻译在译文文化中应当能站住脚,能够形成最佳关联语境。不顾受众接受与否,一厢情愿的所谓异化处理,把文学翻译为纯粹的文化宣传工具,结果只能对文学和翻译都造成伤害(孔慧怡1999:154)。这里的关键就是重建最佳关联所需的语境。而这个语境是动态的,随着东学西渐与西学东渐,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中外共通也会越来越多,可以预见译者再造语境进行主动干预的情形会越来越少。

3.周恩来在向外国朋友介绍《梁山伯与祝英台》时说:这是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外国朋友一下子就明白了。人的认知模式总是倾向于和自己熟悉的事物形成最佳关联。但这并不意味着意象的处理完全要归化为译入语的意象,只要受众理解,源语文化意象同样可以有最佳关联,翻译中应采用的是中庸之道,过犹不及都不能达到最佳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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