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中的经济分析探讨

刘 磊 ，张 敏

（1.环境保护部 环境工程评估中心，北京 100012；2.交通运输部 科学研究院城市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29；3.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1）

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是环境影响评价中的重要内容，是评判建设项目环境可行性、环保投资效益、环保措施效益的重要基础。我国很早就要求在环境影响评价中进行经济损益分析，但因种种原因，长期以来，经济分析一直是环境影响评价中的薄弱环节，尽管大多设立专章论述，但通常是寥寥数篇，且多以突出建设项目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为主，辅以定性或半定量的环境效益分析，分析结论基本上是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远远大于环境效益，项目建设可行，而后续的环境影响评估及环评审批对此关注不多，也很少将其分析结果纳入环境影响评估及环评审批结论中，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沦为可有可无的尴尬地位。

一、环境影响经济分析研究与实践进展

美国很早就开展了项目的费用效益分析，1936年，美国水利部门对项目的费用效益分析提出了强制性要求；1973年，美国颁布了《水和土地资源规划原则和标准》，要求将经济分析重点放在经济发展、环境质量、区域影响和社会福利等方面，经济分析突破了“费用效益分析”范畴。1983年，Maynard M Hufschmidt和John Dixon首次系统地提出了环境影响经济分析的理论、方法和案例研究；1994年，John Dixon出版了《环境影响经济分析》［1］；1996年，亚洲开发银行发布《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工作手册》，并在2003年制定的《环境评价导则》中要求进行经济分析，包括工程的环境费用效益分析、环保措施费用效益分析［2］。

我国开展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和实践工作相对较早，大体分为三个阶段，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主要以理论与方法介绍为主［3-4］，此后开展了一些行业的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方法研究，但多以定性为主［5-6］，近几年，一些研究者开展了具体项目的环境影响经济分析研究［7-9］，对实际工作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尽管技术方法和实例研究进展较缓慢，但在环境影响评价中，很早就要求进行环境影响经济分析。1998年的《建设项目环境保护管理规定》和2002年的《环境影响评价法》明确要求对“建设项目的环境影响进行经济损益分析”，《环境影响评价技术导则总纲（HJ/T2.1—93）》、《环境影响评价技术导则非污染生态影响（HJ/T19—1997）》也要求进行“环境影响经济分析”。但是，由于基础信息和技术方法研究滞后，目前见于书端的评价方法操作性不强，难以有效指导实际工作。

二、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基本原则

环境影响经济分析要以环境保护为主要目的，基于区域环境功能和承载能力，根据环境管理要求和相关技术方法来开展工作，环境影响评价中应遵循以下工作原则。

（1）定性与定量相结合。优先采取定量评价方法，核算建设项目环境成本和环境影响，对于重要、敏感、不可逆或难以替代的环境资源，应首先考虑相关的法律法规要求，突出项目建设的环境代价。

（2）微观与宏观相结合。不仅考虑建设项目自身环境影响特点、程度、范围，还要结合区域环境敏感性、承载力及环境保护目标，从微观和宏观角度对建设项目的环境影响进行经济分析。

（3）当前与长远相结合。评估项目建设的环境影响，既要进行贴现处理，考虑当前的环境效益和成本，又要从长远角度考虑项目建设带来的污染物（主要是重金属）累积效应和中长期生态风险，进行这方面评估时，既要考虑污染物累积效应带来的环境成本累积，又要考虑生态环境风险成本。

（4）整体性与针对性相结合。把建设项目环境影响与所在区域环境特点统一考虑，既要强调建设项目对区域环境的整体性影响，又要突出对某些环境要素和区域的重要影响。

（5）系统性与独立性相结合。把项目建设、运营和退役后环境管理作为一个环境影响系统，把各种环境理论和方法作为一个经济分析系统，统筹兼顾，同时保持各系统和子系统间的独立性，避免重复分析。

（6）科学性与操作性相结合。环境影响筛选和识别要有科学依据，环境影响量化和货币化要合理，环境影响经济分析要具备可操作性和可对比性，能客观反映建设项目实际环境成本。

三、环境影响经济分析主要内容

目前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内容界定不明。毛显强、张胜（2004）经统计分析提出，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内容目前大致有三种解读，一是认为它同时包括项目环保措施费用效益分析和整体项目费用效益分析，二是认为它是只分析项目的环境效益，并把项目中的环保工程效益看作项目环境效益的一部分，三是认为它只包括环保措施、设施的费用效益分析，他们本人认为应包括建设项目环境影响经济损益分析和环保措施费用效益分析。笔者认为，界定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内容的关键在于评判其主要目的和作用，环境影响经济分析不同于项目费用效益分析，环境影响评价中，经济分析的主要目的是核算项目建设的环境效益和成本，并将其作为评估项目建设环境可行性的依据之一。环境决策不是综合决策，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分析项目整体费用效益，其主要内容包括项目的环境净效益(N PVE)分析、环保投资或环保措施效益（(N PVEinv)）分析、环保设施净效益（(N PVEfac)）分析，计算方法见公式1-3。

式中：NPVE—建设项目的环境净现值；PVEBt—建设项目第t年的环境效益；PVECt—建设项目第t年的环境成本；r—贴现率；n—项目计算期（寿命期）；t—年份。

式中：NPVEinv—采取环保措施后建设项目的环境净现值；PVEB(i n v)t—采取环保措施后建设项目第t年的环境成本；PVEC(i n v)t—采取环保措施后建设项目第t年的环境成本。

式中：NPVEfac—建设项目环保设施的环境净现值；PVEfacBt—建设项目环保设施第t年的环境效益；PVEfacCt—建设项目环保设施第t年的环境成本。

环境影响评价中，可以分析项目建设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但不宜与环境效益分析进行综合比较，环境影响经济分析结果不应纳入项目经济分析中，因为综合比较过程和结果往往忽视或降低了项目建设的环境成本，不利于项目建设的环境保护。

四、环境影响经济分析主要方法及筛选

（一）主要方法

目前经济分析方法主要有旅行费用法、隐含价格法、调查评价法、成果参照法、医疗费用法、人力资本法、生产力损失法、恢复或重置费用法、影子工程法、防护费用法、反向评估法、机会成本法等。按评价方法的性质可分为效益评估法和费用评估法，按评价方法的属性可分为主观评估法和客观评估法，按评价方法的理论基础可分为有完善理论基础的评估方法、基于费用或价格的评估方法及不能直接评估的方法，按市场行为可分为直接市场评价法、替代市场评价法和非市场评价法，按环境价值分类可分为生产力评估法、健康影响评估法、舒适性评估法和存在价值评估法，按市场行为和偏好可分为直接市场法、揭示偏好法和陈述偏好法等。

（二）筛选原则

经济分析有多种方法，实际工作时要遵循以下筛选原则。

（1）适用性原则。能较真实反应工程对环境资产、环境功能的影响程度和范围，环境影响评估结果与实际影响结果不能有较大的偏差。方法的适用条件与范围能够满足环境影响的评估需要。

（2）实用性原则。评估方法筛选从实际出发，要从易到难，抓大放小，满足评价工作的客观需要，要充分考虑评估的时间、人力、物力、财力，充分考虑数据的易获得性和准确性。

（3）独立性原则。评价某一环境功能或环境损失的方法有多种，但只能选取一种相对适用和实用的方法，避免重复计算。多种方法计算时，可比较计算结果的偏差，但不能累计。

（4）客观性原则。评价方法的选择应遵从区域环境质量、资源环境和经济发展现状及规划目标，评价结果能基本反映项目建设的环境影响，选用成果参照法须结合实际情况分析、判断方法的可行性。

（三）筛选方法与结果

进行分析方法筛选时，既要考虑建设项目的实际环境影响，又要考虑受影响环境的主要功能；既要考虑项目建设的直接影响，又要考虑间接影响；既要考虑项目的总体环境影响，又要考虑单位污染物排放和生态破坏带给环境的边际影响，具体筛选方法见图1。

图1 建设项目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方法筛选

五、环境影响经济分析一般步骤

建设项目环境影响经济分析一般包括七个步骤（图2），环境影响评价中，环境影响识别、筛选与量化部分可直接利用评价结果。

图2 建设项目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流程

（1）环境影响识别。根据建设项目的行业特征和工程概况，分析拟建项目的主要污染源，核算污染源强，结合区域环境质量和自然环境特征，筛选出环境影响的主要驱动力和环境受体，确定环境影响主体和受体之间的关系。

（2）环境影响筛选。一要分析环境影响的外部性，已抑制或控制在企业内部的环境影响可不予考虑；二要判别环境影响的大小和重要性，很小或很不重要的环境影响可不予考虑；三要分析环境影响的不确定性和敏感性，存在较大争议或者治、军事等敏感性很强的环境影响，可不予考虑［12］；四要明确环境影响能否被量化或货币化，不可量化或货币化的环境影响可通过分析项目建设的环境制约因素，来判别项目建设是否环境可行。

（3）区域环境功能确定。环境是一种自然资本，按照对人类生活和经济社会发展可分为资源供给、污染物接纳、生命支撑、美学欣赏［11］及存在价值。进行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前，要结合区域自然特征、环境质量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明确拟建项目环境影响范围内的环境要素及其发挥的主要功能和作用。如区域资源承载力较小，需考虑项目建设对环境边际影响带来的环境成本。

（4）评价方法遴选。评价方法要与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的特点与要求结合起来，与区域环境保护要求和环境标准结合起来，选择的评价方法不要太宽泛、太理想化，研究的时间不能太长，评价结果比较科学、客观，能够为判别建设项目的环境可行性服务。评价程序可按区域环境的功能和作用分类，也可按环境影响要素分类，还可按建设项目环境影响大小和影响范围分类。

（5）环境影响量化。环境影响量化处理一般需要明确六部分内容。一是项目对本区域内相关资源的耗用情况；二是污染物的种类及其产生量和排放量；三是直接和间接环境影响；四是区域环境质量现状，包括各环境要素质量及主要污染物的环境容量；五是主要污染物产生量与排放量；六是污染物的影响范围、程度、时间及可逆性。

（6）环境影响货币化。环境影响货币化处理常用成果参照法和意愿调查法，采用成果参照法时需考虑拟参照成果的权威性，区域环境特征及研究项目环境影响的相似性，考虑地区经济、文化差异性。意愿调查法可采用支付意愿调查法和补偿意愿调查法，可与公众参与结合起来，将支付意愿调查表和补偿意愿调查表纳入公众参与调查问卷中。

（7）项目建设环境可行性分析。根据项目环境净效益计算结果，分析项目建设的环境可行性与合理性。根据项目环保投资或环保措施效益计算结果，分析环保投资或环保措施的合理性。根据环保措设施的净效益计算结果，分析环保设施的可行性与合理性。

六、结论与建议

党的十七大报告明确提出，我国经济增长的资源环境代价过大。加强建设项目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有助于协调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有助于从经济学角度推动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有助于促进决策的科学化和民主化。

（1）在环境影响评价中设置经济分析专章

提高经济分析在环境影响评价中的作用，将经济分析结果作为判断建设项目是否环境可行及环保投资与环保措施是否合理的重要指标，筛选环保投资结构和范围，构建环保投资指标体系，分析环保投资产生的环境效益，将公众意愿调查纳入公众参与调查中。

（2）加快制定与实施环境影响经济分析导则或指南

加大环境价值定量化和货币化研究，加强环境影响经济分析理论与方法研究，及时制定和实施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技术导则或指南，明确不同行业建设项目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方法，以及不同地区、不同环境类型、不同环境要素价值核算方法及参数选择。

（3）开展环境影响经济分析的回顾性评价研究

结合一些重大敏感建设项目环境影响后果评估，开展经济分析的回顾性评价研究，并根据研究结果，及时调整、改进环境影响经济分析方法，修正环境价值核算参数，提高环境影响经济分析的科学性和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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