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任教授中医药辨治肝癌经验探讨

何若苹 徐光星 顾锡冬

1.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中医内科 (浙江杭州，310009) 2.浙江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 3.浙江省中医院

“国医大师”何任教授长期从事于中医药治疗肿瘤的临床研究，在使用中药治疗肝癌方面独具特色。何老倡导治疗肿瘤的原则为“不断扶正，适时祛邪，随症治之”［1，2］。现就2010年3月到2011年5月之间门诊的79例初诊肝癌患者资料进行分析，对何老临床诊治肝癌的辨证思想，以及“随症治之”思想的具体应用和变化进行探讨，以求对何老的辨治肝癌的经验进行深入总结。

1 资料与方法

1.1 处方来源 79张处方来源于何老2010年3月至2011年5月间的门诊患者病历，79例肝癌患者均为初诊。其中男59例，女20例，年龄在26～82岁之间，平均年龄53.4岁。

1.2 研究方法 将所有收集到的处方以药物为变量建立常用药物数据库，采用频数分布分析法分析处方的药物频数分布特点，归纳总结出处方中的常用药对、基本方剂等配伍特点，并联系临床症状，探索何老治疗肝癌的辨证思想和随症用药特点。

2 辨证论治

通过对何老诊治肝癌的经验进行研究，可以发现何老将肝癌中医证型分为以下三型：气阴两虚型、气滞血瘀型、湿热内蕴型。

2.1 气阴两虚型 肝藏血，调节全身的血流量。热毒阻于肝胆，久耗肝阴，肝血暗耗，致气阴两虚，或手术、放疗、化疗重伤气阴，常导致肝癌患者出现气阴两虚证，当以补气养阴法治疗。何老以党参、黄芪、茯苓、女贞子、枸杞子、猪苓为基本方加减进行治疗，同时予以猫人参、白花蛇舌草、三叶青等三味清热解毒，对抗实邪。根据临床气阴亏虚严重程度的不同，可随症选用太子参、生晒参易党参，阴虚甚者可加入北沙参。其方义在于党参、女贞子、黄芪、枸杞子四药合用补气养阴;茯苓、猪苓利水渗湿，一则泻其邪，二则补泻结合，使补而不滞;白花蛇舌草、三叶青、猫人参清热解毒，力专攻邪，以达到抗癌的作用。全方攻补兼施，以奏益气养阴，清热解毒之效。

2.2 气滞血瘀型 肝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情志不遂，郁滞肝气，肝气不疏，气机不利，气不行血，可致气滞血瘀证，当以疏肝理气、活血止痛法治疗。何老以延胡、白芍、川楝子、生甘草、沉香曲、乌药、制香附为主方加减进行治疗。其方义在于延胡配川楝子，疏肝解郁，行气止痛;白芍配甘草，缓急止痛，补气养血，四药相合，气机条畅，急痛得缓，痛满自解;另制香附、沉香曲、乌药助延胡、川楝子行气止痛，加强行气解郁之力;其中甘草生用，还有清解邪毒之功;乌药兼可温肾助阳，使阳气振奋，以助气机。全方攻补兼施，以攻为主，补为辅，共凑行气解郁，活血补血，化瘀止痛之功。

2.3 湿热内蕴型 肝郁日久，化热化火，火郁成毒，同时肝郁乘脾，痰湿内生，湿热互结，可致湿热内蕴证，当以疏肝理气、清热利湿法治疗。何老以太子参、川朴、干姜、半夏、黄芩、黄连、大黄为主方加减治疗。此方由半夏泻心汤变化而来，方义在于黄芩、黄连合用，清上焦、中焦之湿热，配伍大黄，为三黄泻心汤，加强清热泄热之功;半夏燥湿健脾，降逆化痰;川朴行气除胀;太子参、干姜温中健脾;大黄配川朴，剂量大者，可泻下有形之邪，剂量小者，可泄无形之热。全方攻补兼施，以清为主，辅以辛温，共凑清热燥湿，温中理气除胀之功。

2.4 其他 湿热内蕴，郁滞胆道，迫胆汁外溢，发为黄疸。何老以绵茵陈、垂盆草、金钱草、鸡内金、海金沙、川楝子、郁金为主方，治疗黄疸，同时兼调节肝功能，其方义在于绵茵陈为利胆退黄之要药，清利下焦湿热;垂盆草、金钱草共助绵茵陈利胆退黄、利尿通淋;川楝子、郁金行气疏肝，气行则水行，寒湿不生;海金沙、鸡内金利尿通淋，擅排石;金钱草、海金沙、鸡内金等三味为常用药对配伍，有很好的利尿排石功能;金钱草、鸡内金、海金沙、川楝子 (金铃子)、郁金五味共用为“五金方”，此更是何老经验之精髓，在调节肝功能方面有很好的作用，有助于黄疸的消除。

有少数患者，因各种原因，气阴耗伤，邪热弥漫，导致一身大热，持续不解，此为危重之症。何老以连翘、黄芩、焦山栀、绵茵陈、净滑石、车前子、白茅根、芦根、知母、生地、淡竹叶为主方。其方义在于连翘、黄芩、焦山栀、芦根、知母、淡竹叶清气分之热，淡竹叶、焦山栀可导一身之热从小便而出，芦根、知母清热兼以生津;白茅根、生地清血分之热;绵茵陈清利湿热，利尿通淋;车前子、滑石均为清热利尿之品，亦可导热从小便而出。全方清热泻火、清热凉血之药合用，清气分和血分之热，并加以清热利尿之品导热从小便而出，共清一身之大热，热出则身热缓。

3 随症治之

“随症治之”是何老辨证论治肝癌的最大特点，其精华在于针对主症兼症危急重症等，灵活应用其基本方、药对和有特殊功效的单味药。

3.1 肝癌主症的“随症治之” 肝癌的主症临床主要表现情志不畅、躁怒、口苦咽干、疲倦纳呆、胁痛、上腹肿块、消瘦等。盖肿瘤之所成，多为正气亏虚，邪实内蕴，病位在肝，邪热内停，气机不利，肝失疏泄，则情志不畅，易怒;胆之储藏排泄胆汁之功能，依赖于肝之疏泄，气机不利，胆汁上溢，则口苦;阴液被伤，则口干;肝郁犯脾，脾运胃纳功能失常，则纳呆，日久则消瘦;正气被伤，失于振奋，则疲乏;胁部为肝经所循行之部位，肝气郁结则胁痛，气血不行，与邪热相合，聚为肿块，则上腹有肿块，肝区疼痛。

根据证型不同，何老采用不同的基本方治疗，同时亦“随症”治疗。若肝区痛、脘腹不舒，或胁痛，或腹胀气作痛者，何老以延胡、白芍、川楝子、生甘草、沉香曲、乌药、制香附为基本方治疗;痛甚及背者，可多加一味赤芍，增强活血化瘀之功。若脘腹不舒属湿热内蕴者，何老以半夏泻心汤主之;单纯腹胀者，一味川朴行气除胀。气阴两虚，气虚甚者常表现为乏力，何老以基本方党参、黄芪、茯苓、女贞子、枸杞子、猪苓治疗;阴虚甚者口干索饮，可加入知母、天花粉清热生津，生地、山萸肉滋阴养血。肝郁犯脾，胃气上逆者，姜半夏、姜竹茹降逆止呕;纳滞者，豆蔻、砂仁化湿健脾，鸡内金、神曲、麦芽消食健胃。发为黄疸者，茵陈、垂盆草、金钱草、虎杖、田基黄共用，凑利湿退黄之效。

3.2 肝癌兼症的“随症治之” 肝体阴而用阳，气阴亏虚，肝气不疏，阴血不藏，累及全身。阳气亏虚，失其温煦，桂枝温阳化气。气机不利，津液不行，聚而为痰为饮，在胸者为胸水，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在腹者为腹水，大腹皮、楮实子利水消肿;在下肢者为下肢肿胀且小便不利者，以黑丑逐水。热邪内蕴，炼津为痰，喉间有痰者，百部、白前、浙贝清化热痰。自汗、盗汗，阴液更伤，心神不附，噩梦连连，煅龙骨、煅牡蛎收敛固涩，镇静安神，夜交藤养血安神。湿热蕴结下焦，尿黄小便难者，茵陈、垂盆草、金钱草清利下焦湿热，栀子清三焦之热，导热从小便而出。

3.3 其他 肝功能差，有乙型肝炎者，何老以“五金方”，即金铃子、郁金、鸡内金、金钱草、海金沙，调理肝功能;高血压，肝阳上亢者，茺蔚子、白菊花清热平肝。

危重患者，神志昏迷，何老以石菖蒲、行军散开窍醒神;患者食道胃底静脉破裂出血者，何老以仙鹤草、紫珠草、白茅根、茜草、血余炭、白及、阿胶、栀子清热养血止血。

4 总结

何老辨治肝癌始终尊崇“不断扶正，适时祛邪，随症治之”的原则，有效地延长了患者的生命，提高了患者生存质量，其常年积累下来的辨治经验更是中医学宝贵的财富，需要我们深入研究，并将其发扬光大。

［1］何任.扶正祛邪说肿瘤 ［J］.天津中医药，2004，21(5)：353-355.

［2］何任.肿瘤病临床笔记 ［J］.浙江中医学院学报，1995，19(5)：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