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定语与中心语的语义关系分析

郝梁

现代汉语定语与中心语的语义关系分析

郝梁

定语作为汉语七大句法成分之一，由于构成成分的复杂，使得它与中心语的语义关系表现得多种多样。试从语义的细化入手，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定语和中心语的语义关系做更进一步的分析研究。

定语;一般定中语义关系;特殊定中语义关系

定语是汉语中一种重要而复杂的语法成分，它是名词性短语里中心语前面的修饰语。定语的复杂性主要表现为定语和中心语语义关系多种多样，而现在的大多数语法学者将定语一般分为描写性定语和限制性定语两大类。［1］但是这种提法过于简单，如果将其细分起来，又显得非常地复杂。本文试从语义的细化入手，对定语与中心语的语义关系做一个全面而细致的分析。

定语和中心语的语义关系一般表现为定语描写或限制中心语，这两种语义关系可以看作是定中短语的一般语义关系。而在普通存在的语言事实中，同时也存在着不同于一般语义关系的定中语义关系，我们称其为特殊语义关系。下面笔者将对这两类语义关系逐一进行分析。

一 一般定中语义关系

一般定中语义关系，就是上文提到的定语和中心语之间所存在的描写或限制关系，语法形式与语义表达一致。但这种提法过于笼统，使得人们不能非常清晰地认识二者之间的关系。笔者试通过对作定语的词的词汇意义的分析，对一般定中语义关系进行一个再分类。［2］它一般包括以下二十一种:

1.表领属。

定语和中心语是领属与被领属的关系，定语表示领属者。如:我们的学校、小李的书包、他的衣服。

2.表时间。

定语用来说明与中心语所联系的动词的动作行为延续时间的长短。如:两个月的暑假、一个月的世界杯、三个小时的会议。

3.表处所。

定语用来交待中心语所涉及的地点、场所。如:兰州的牛肉面、上海的天气、杭州的西湖。

4.表限定。

定语用来限定中心语，使之具体、详细。如:这个问题、那种想法、那些书。

5.表数量。

如:一群人、三本书、五支钢笔。

6.表范围。

定语用来交待中心语所涉及的范围。如:世界范围内的金融危机、在城市的生活、法国境内的大罢工。

7.表对象。

定语用来交待中心语所针对的人或事物。如:论文的事、对日本的制裁、对孩子的溺爱。

8.表性质。

如:错误的判断、人民民主专政、正确的思想。

9.表状貌。

定语描写中心语所处的状态或所显现出的面貌。如:奔驰的骏马、飞着的燕子、穿城而过的河。

10.表特征。

如:绿油油的庄稼、鲜艳的花朵、蔚蓝的天空。

11.表用途。

如:茶壶、医疗器械、学生校服。

12.表内容。

如:革命题材、爱情电影、侦探小说。

13.表质料。

如:砖瓦房、貂皮大衣、玻璃杯。

14.表支配。

定语用来支配中心语。如:存在的问题、割来的麦子、打开的窗户。这种语义关系的定中短语可以去掉中间的结构助词“的”变为动宾短语。如“存在的问题”可以变为“存在问题”。不过语义关系相应的也就发生了变化。

15.表同一。

定语与中心语是复指关系。如:生死存亡的大事、从东到西的三十里。

16.表施事。

定语是中心语所表达动作行为的发出者。如:父母的责骂、他的笑、群众的支持。

17.表受事。

定语是中心语所表达动作行为的承担者。如:政策的制定、人力资源的开发和利用、问题的解决。

18.表举例。

如:贾宝玉的贾、双立人徐、厉害的厉。

19.表比喻。

定语为喻体，中心语为本体。如:铜墙铁壁的防守、铁人、如雷般的鼾声。

20.表拟声。

定语用来模拟中心语的具体声音。如:呼呼的北风、呜呜的长鸣、汪汪的狗叫声。

21.表型号。

定语用来交待中心语的型号、品牌。如:大型货轮、诺基亚手机、长虹牌电视机。

以上二十一种类型只能说是反映了常见的一般定中语义关系，由于这种关系是通过对做定语的词的词汇意义总结归纳出来的，要用这二十一种类型来概括所有的定语与中心语的意义关系，是不容易的，也是不可能的。［3］而对于一些较特殊的个别情况则无法包括。如“卖的钱都给他丢了!”“卖的钱”短语里面“卖”对于“钱”来说，很难说是支配关系，因为“钱”对于“卖”来说是一种动作行为的结果。而在这二十一种语义关系当中，有些在没有具体语境的支持下，具有一定的歧义性。如:鲁迅的书。它既可以理解为“鲁迅所写的书”，也可以理解为“鲁迅的藏书”。定语和中心语之间既可能是潜主宾语关系，也可能是常见的领属与被领属关系。那么产生歧义的原因是什么呢?就在于它是汉语句法里面一种最为简略的结构式。复杂多样的语句表述意义可以通过缩减词语方法形成这种偏正短语，也就是说，完整语义的阐释增添的部分就是构成该结构式时删去的成分。词语的简约与表意的明晰往往呈反比关系，因此导致这种短语有多种理解。由此可以看出，歧义定中短语的理解要结合特定的语境。

以上对一般定中语义关系进行了一个大致的分类。下面来对特殊定中语义关系加以分析。

二 特殊定中语义关系

定语与中心语的语义关系除了上面所述的比较普遍常见的二十一种类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语义关系。这种特殊性表现在:从形式上看，定语与中心语是定中关系，二者之间常出现结构助词“的”，但从语义上看，二者之间的关系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修饰限制关系，而是临时搭配的，逾越了一般的定语与中心语的搭配规则。［4］下面笔者将对常见的六种特殊定中语义关系逐一进行分析说明。

1.形式上是定中关系，而偏项成分在语义上是谓语动词关涉的对象或施事者。

(1)叫啥都行，随你的便。

(2)你敢泼我的凉水?

例(1)中，“你的便”，单独说来没有明确的意义。这类偏正结构，如果不管结构之外的谓语动词，单论定语和中心语的语义关系是没法解释的。它的情况是将动宾结构的词“随便”拆开，加入了动词的发出者“你”，是“你随便”的意思。例(2)则是将关涉的对象“我”嵌入，而形成具有临时性的偏正格式，是“给我泼凉水”的意思。这种现象是口语具有灵活性的重要体现，如“你请坐”，实际是“请你坐”;“你先请”，实际是“请你先”。这说明口语中的词语组合往往不遵循一定的规则，而上述两例主要反映的是语序方面的逾越常规。

2.形式上是定中关系，而语义上是主宾关系。

(3)班干部选出来了，我的班长，你的团支部书记。

(4)他的村长被罢免了。

(5)张铁林的皇上越演越有味道。

以上三个例子中的定中形式的短语，其中的“的”大都可以用适当的动词直接代换，或在“的”字前添加适当的动词。例(3)，“我的班长，你的团支部书记”就是“我当班长，你当团支部书记”。例(4)，“他的村长”是“他当的村长”。例(5)，“张铁林的皇上”是“张铁林演皇上”。

这种结构式特殊的地方在于它的口语习用性特别强，用它来表达主宾关系，可以显示出口语的灵动色彩，且不会造成怪异的理解。

3.形式上是定中关系，而在语义上，定语是用来补充说明谓语动词的。

(6)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

(7)拍了三年的戏

(8)做了一夜的梦

(9)坐了五千公里的飞机

以上四个例子中的加点短语，结构形式上是典型的定中短语，然而在语义上却与前面的谓语动词有着直接的联系，定语用来补充说明动作行为延续时间的长短。

这种特殊的定中语义关系，运用得多了逐渐凝固成一种较稳定的格式，而这种格式可以脱离原有条件对它的限制(一般表现为省略必要的动词)，独立地进行运用。如:

(10)从定西到兰州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11)一天一夜的严寒、疲乏，现在一暖和，使我的同伴们困倦不堪。

(12)二十天的西瓜，能吃吗?

以上这三个例子中，定语对中心语的限定修饰都较为特殊，即定语与中心语意义上的组合距离相差较大。例(11)中，“路程”的远近，论的是时间而不是公里。例(12)中，“西瓜”不是论斤两而是论天数的。其实，这些句子的理解需要添补、还原省略了的必要的动词，这样意思就很清楚。如例(11)，“一天一夜的严寒、疲劳”是说“奔波了一天一夜，受尽严寒，感到疲劳”。例(12)中，“二十天的西瓜”是说“长了二十天的西瓜”。这种用法，结构凝练，表意丰富，在口语中比较常见，是很值得注意的一种语言现象。

4.形式上是定中关系，但表现了特殊的句法结构。

(13)我前天回的家。

(14)是本科毕业时入的党。

(15)是你逼的我。

以上三个句子中的加点短语由于有定语的形式标志“的”，在形式上可以看为定中关系，而就“的”字前后成分的语义关系，可以说是述宾性质的。以上三个例子的句式本为“是……的”强调语句结构的变通形式。如例(13)可以说成是“我是前天回家的。”例(14)可以说成是“我是本科毕业时入党的。”例(15)可以说成是“是你逼我的。”但是为了突出强调里面的某一内容(例(13)、例(14)是突出时间，例(15)是突出“你”，说的时候语气重音在这三项上)，同时使口语言说顿挫明晰，就将句末的语气词“的”移到了动宾中间的位置上去。

5.形式上是定中关系，而实际上定语是全句的限定修饰成分，即句首状语。

(16)妈妈问我明天的麦子能不能全部割完。

(17)她在兰州演出了十天，十天的兰州所有报纸天天都大作宣传。

这种结构类型的表述特点在于:将表时间的状语临时连用作了主语的修饰语。例(16)，如果将谓语动词的直接宾语改成原话句式，那么就变成“明天麦子能不能全部割完”，“明天”显然是全句状语。另外，“麦子”在人们的认识上也没有什么“今天”或“明天”的区分。例(17)，承接上句的补语“十天”，后句用来突出时间的意义，一般用法是“在这十天的时间里”，这样用起来有些啰嗦，就势沿用作定语，言简而意明。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用多了，也变成了通常句法的组合搭配，只是人们习以为常不加观察罢了。

(18)今天的课，谁上?

(19)昨晚的球赛，真精彩!

(20)前天的戏，你看了没有?

上述三个例子中的定中组合，人们在思想观念上易于对充当中心语的词语作出时间的限定区分，生活中多用，结构简练，便于言说，应该看作是一般习惯性的用法。

6.定语的妙用，使中心语在具体词汇意义上发生变化。

一般来说，专用名词本身就带有具体的规定性，表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或事物，因此，对它的限定修饰就有比较大的局限。它的前面不大出现限定性的词语，而即使是描述性的，也有一定的范围。但是有时由于表意的特殊需要，表达效果的进一步增强，对这种常规的搭配条件也可有所违反。如:

(21)在我们年轻人中间肯定会有未来的牛顿和爱因斯坦。

(22)在我们的生活里，实际有很多的阿Q。

(23)“小陈景润”叫李材，在这次全市的中学数学竞赛中获得了冠军。

例(21)，“牛顿”和“爱因斯坦”指的是特定的人，说“会有未来的牛顿和爱因斯坦”，事理上讲不通，然而于义、于情却是为人们所接受的。这里借助一定的语言环境，将专用名词转作一般名词，借以指称具有某种特点的一类人。这两个人，在物理学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在国际上都是知名的的物理学家，是榜样，是典型，这样就通过句法平面专有名词带定语的方式,暗中实现了语义重心的转移，指在物理研究上做得很好、取得很大成就的科学家。有些句子中的同样用例为了突出显示这种专有名词的变通用法与常规用法的区别，则或用引号表明、或用破折号将具体所指给予了显示，如上边所举例(23)。

这种用法的特点是简练、概括，含义丰富，口语色彩鲜明。通过较反常的定中搭配，用人们所熟知的具有某种特征的人或事物名称来指称特定属类的人或事物，使一些比较笼统抽象的表述内容从而变得具体。

以上所述的六种特殊定中语义关系，是对一些比较常见的特殊定中语义关系作一个大致的描写、解释和说明，由于定中短语在语法结构和语义关系上的不一致性以及二者之间的复杂性，使得本文不好做到涵盖全部的特殊定中语义关系。

以上，笔者从一般语义关系和特殊语义关系两个方面对定语和中心语的语义关系进行了分析，使我们对定中语义关系较之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由于定语本身构成成分的复杂以及与中心语的复杂语义关系，使得我们对定中语义关系的分析不好做到全面、彻底，这就需要我们在以后的学习和研究中运用新的、合理的理论方法做进一步的分析。

［1］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下册)［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63－67.

［2］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吕叔湘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142－155.

［3］赵月琳.现代汉语定语划类研究述评［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0(5).

［4］崔应贤.现代汉语定语的语序认知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288－319.

Semantic Analysis between Attribute and Qualified Word in Modern Chinese

Hao Liang

The relation between the attribute which is one of the seven major Chinese syntactic constituents and the qualified words varied due to the complex semantic composition.This article tries to study the semantic relation between attribute and the qualified word furth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mantic refinement.

Attribute;General semantic relation between attribute and the qualified word;Special semantic relation between attribute and the qualified word

H030

A

1672－6758(2012)02－0121－2

郝梁，在读硕士，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汉语言文字专业2009级，甘肃·兰州。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邮政编码:730070

Class No.:H030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