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儒及其《诊余举隅录》述略*

2013-04-07 12:43焦振廉
陕西中医 2013年10期
关键词:陈氏方药光绪

赵 琳 焦振廉

陕西省中医药研究院文献信息研究所(西安710003)

本文对清代陈廷儒及其《诊余举隅录》进行论述,认为陈廷儒《诊余举隅录》各案叙述简明,层次清晰,能将理法方药一以贯之,颇有临床参考价值。学术特色有四:以论为体,藉医案以阐说医理;引用前人之说多随文而发,少有铺陈;能融会中西医学来阐说病机;用药平实简洁,各案习用方药较多。现整理如下。

1 陈廷儒生平 陈廷儒,字匊生,清末江苏阳湖(今江苏武进)人,生卒年不详。该书柯铭序称“陈君匊生……早岁讲求医理,既得家传,而加以天资学力,迥非流俗所可同年语,中年客游南北,活人无算”。据《诊余举隅录》诸案时间,陈氏在光绪元年(1875)至。光绪十五年(1889)以前主要在家乡一带行医,其后至光绪二十三年(1897)则“客游南北”,足迹所及有北京、山东、天津、上海等地。除行医外,仍在参加科举考试。柯铭作于光绪二十三年的序称“今年需次金陵(即南京)……幸值匊生来应乡试”,实际上这是陈氏第四次参加乡试,陈氏此前还参加过清光绪十一年乙酉科(1885)、清光绪十七年辛卯科(1891)、清光绪二十年甲午科(1894)的乡试,所以《诊余举隅录》中屡屡提到“应试都门”“应试金陵”“应试都门”。应试之外,陈氏客居时大约以行医为生。《诊余举隅录》[1]中光绪十六年以后诸案几乎皆在客游之地,因而案中常有“余客都门”“余客山东”“余客济南”“余客天津”“余客上海”的说法。陈廷儒在“客游南北”之前便开始授徒。光绪十三年(1887)“丁亥,余授徒于家,及门梅锦培病感冒”,“丁亥,余授徒于家,及门李浩泉少腹生一疽”;光绪十四年(1888)“戊子,余授徒于家,及门梅诠生之父夜半患霍乱”;光绪十五年(1889)“己丑冬,余居里门,及门刘子铣患疟”,则其弟子已有梅锦培、李浩泉、梅诠生三人。书后陈氏“自记”又有“诊余偶举一二证,引申其说,为王生攸芋(号祖佑)、胞侄晋蕃(号秋坪)等愤悱启发之一助”语,则其弟子尚有王攸芋和陈晋蕃。陈廷儒所著除《诊余举隅录》外,尚有《医学可观》,陈氏视该书胜于《诊余举隅录》,称“至于审症实情,用药要法,参天人之奥,酌今古所宜,则又有《医学可观》一书,频年作客,未遑删繁就简,一俟订正,即公同好,若兹所录诸篇,不过一隅之举云尔”,唯惜其书不传。

陈氏长期“客游南北”,以行医为事,所治之案绝不止百余则。陈氏择此118则成《诊余举隅录》,并题写“自记”,署为“阳湖陈廷儒匊生自记于倦游之室”,虽未写明时间,但大致在《诊余举隅录》成书前后,此时的陈氏“倦游”而著书,大约已入老境。

2 关于《诊余举隅录》

2.1 成书与版本 《诊余举隅录》成书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书前有陈允颐、柯铭所作二序,皆署为该年。其书刊行则在次年,现存该书最早版本光绪二十四年铅印本扉页有“光绪二十四年戊戌孟春校印”字样。民国间裘庆元认为该本流传不广,将之刊入《珍本医书集成》。另有清抄本及1933年苏州国医书社铅印本。

2.2 内容大略 《诊余举隅录》分上下两卷,各卷下列若干题,如卷上有“四时感冒虚脱证”“春温夹滞证”等25题,卷下有“中风阴阳虚实证”“痿因湿热证”等29题。题下内容以论为体,夹叙医案。如“喘内伏暑证”题下先述“喘之为病,有风寒,有暑湿,有痰壅,有气郁,有水气上泛,有火邪上冲,致喘者不一端,要不越表里、寒热、虚实之分”的观点,而后举“张汉卿观察”“刘伟斋大令之令郎”二案进行阐说,最终得出“喘系宿疾,多由气质之偏,不得以寻常脉证相例,总恃临证者随时论病,随病论治,阴阳虚实辨得清耳”的结论。各题皆名为“证”,有举证以论说的意思,并非“病证”或“证候”之义。如末篇名“病有定凭治无定格证”,开篇称“病之有形者可望而知,有声者可闻而知,至无形无声处,须问而知,更切而知,此治病所以赖有四诊也。然而四诊中有正象,有反象,有真象,有假象,往往诸诊无可凭,偶得一诊以为确据者,固恃临诊时有神明之用耳”,显然是为“病有定凭治无定格”的观点找寻“证据”的意思。

《诊余举隅录》载案118则,有其父医案2则,余为陈廷儒本人医案。各案叙述简明,层次清晰,能将理法方药一以贯之,颇有临床参考价值。如“春温夹滞证”中有案:

“乙未春,余客上海,凌少遗之母,年近花甲,患春温症,两旬后身热汗出,谵语神昏,食不进,寐不安,势已垂危,似不可治。来延余诊,切其脉,虚细而疾,望其舌,苔腻而黄,令按胸院,问痛否,闻伊答曰痛,出话声音颇有清朗之致,外象虽危,中气未败。覆脉参症,明是邪入营室,阴液被劫,脘中更有积滞未消。用羚羊清营汤加枳实,二剂,热止神清,脉象亦静。惟神疲气弱,不思饮食,改用加减复脉法,二剂,胃气渐苏,神识亦振。再承前方去二冬,加黄耆、白术温补而愈。”

先述患者“年近花甲,患春温症,两旬后身热汗出,谵语神昏,食不进,寐不安”之症状,次述脉虚细而疾、舌苔腻而黄、胸院按则痛及语声清朗等体征,而后判断其人“外象虽危,中气未败”,诊断为“邪入营室,阴液被劫,脘中更有积滞未消”,正合“春温夹滞”之病机,于是先用“羚羊清营汤加枳实”以清温祛滞,待热止神清脉静,惟见“神疲气弱,不思饮食”时,则用加减复脉法随证加减以益阴养气。

3 学术特色 《诊余举隅录》的学术特色大致可归纳如下四点:以论为体,藉医案以阐说医理。《诊余举隅录》虽属医案类,却与一般医案书明显不同:非仅为载述临证医案,而在择取经治之案以论说医理。陈廷儒从父习医,《诊余举隅录》中有两处记载,一在同治八年(1869),一在光绪五年(1879),而书中陈廷儒自己经治最早的医案则在光绪元年(1875),即“天人参治证”中所载“汤某齿缝见血”案。“天人参治证”尚有“湖南太守周君之仆病胸瞒食少”案,陈氏意在通过所列举的医案来表达“盖惟尽人事,可以济天时之穷,亦惟循天理,所以为人情之至”行医理念。陈氏名其书为“诊余举隅录”,“诊余”是用药疗疾之外的功夫,而“举隅”不过举其例而已。综观全书,论说医理是大前提,而以医案为论说医理之资,案与论合为一体,议论切实而有据。裘庆元称其书“因读其一案,即可贯通或因寒、或因热、或因虚、或因实之同证各病,所谓举一隅反以三是也”[2],是客观的评价。

《诊余举隅录》阐说医理有引用前人之说者,但多随文而发,少有铺陈。如“东垣治阴盛格阳,面赤目赤,烦渴引饮,脉来七八至,按之即散者,用干姜附子汤加人参。余于此症,附子外又加干姜、吴萸、白术、人参,共服至百余剂而止,可见阴寒固结,非重剂不为功也”(呕哕虚寒证),又如“余以益脾土之阴为君,以养肺金为臣,以滋肾水为佐,更以通调二便为使,是即朱丹溪治肿胀之意,又即《内经》洁净府、去菀陈莝之意”(水肿阳虚阴虚证)。此种引证紧扣本体,并化入陈说的过程中,是为引证之直截而简明者。考察全书,引证不过《内经》《难经》《本经》《金匮》及张仲景、王太仆、李东垣、王好古、朱丹溪、李士材、喻嘉言、汪讱庵、叶天士等十余家,且无繁琐枝蔓之弊。

《诊余举隅录》还能融会中西医学来阐说病机。如“面痛虚寒证”中称“考《内经》察色篇,以两眼之间属心。经又云心之合脉也,又云诸脉皆属于目,西医亦云心体跳动不休,周身血脉应之而动,可知脉为心血贯注之所,目又为血脉交会之所。今两眼间作痛,其为心中血虚无疑”。又如“水肿阳虚阴虚证”中称“脾土之用,可借西医之说明之。西医言近胃处有甜肉一条,甜肉汁入胃,饮食自化。夫甜肉即脾,脾本甘所生也,甜肉汁即脾中精汁,盖脾脉至舌本,以生津液,便是精汁也”。“西医言近胃处有甜肉一条,甜肉汁入胃,饮食自化”[3]系中西医汇通学派代表人物唐容川之语,陈氏引用其文并阐说之,称“夫甜肉即脾,脾本甘所生也,甜肉汁即脾中精汁,盖脾脉至舌本,以生津液,便是精汁也”,可见其锐意新说,非墨守成规者可拟。

《诊余举隅录》[1]用药平实简洁,各案习用方药较多,如补中益气汤、八珍汤、理中汤、二陈汤、独参汤、牛黄清心丸等。加减亦较简练,如治“痔疮热毒重证”“用大承气去川朴,加川山甲、连翘、银花、生草为方”,治“阳气下陷,不能摄精,以补中益气汤加麦冬、五味”等,并无喧宾夺主之嫌。部分方药则似为陈氏自拟为方,如冬地归脾汤、槐花降气汤、芩知泻火汤等。

4 小 结 陈廷儒为清代医家,行医主要在清光绪年间,其人客游南北,足迹遍及北京、济南、天津及上海等地,著有《诊余举隅录》。《诊余举隅录》虽属医案类,却善用经治医案以论述医理;书中引用前人之说多随文而发,与他书动辄铺陈繁冗者不同;能融会中西医学来阐说病机,可见其锐意新说,思路开阔;用药平实简洁,以习用方药居多,亦有部分陈氏针对具体病情的自拟方。

[1] 陈廷儒.诊余举隅录[M].清光绪二十四年铅印本.

[2] 裘庆元.珍本医书集成(第四册)[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416.

[3] 唐容川.中西汇通医经精义(续修四库全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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