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

陈勤

山势巍峨，一条细小的山道蜿蜒缠绕。揣着美玉，聚兴城的赵六爷沿着山道摇着纸扇走走停停，一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并欣赏着美景，真个是心旷神怡。

到得古寺，慧鉴大师正在清扫落叶。轻轻将落叶扫成一堆后，再送至旁边树林预先挖好的坑里，撒上一层泥土掩埋。

做完这一切，慧鉴大师为赵六爷泡上一杯清茶。

“大师，您这儿真是好地方，空气清新，景色壮美，又没有俗世的烦扰，我都想待在这里不走了。”赵六爷由衷地说。

“施主如果喜欢，尽可留下。”慧鉴大师双手合十说道。

“唉，想倒是想，可是钱庄事务缠身，走不开啊，只能偶尔抽空来沾沾您的仙气。”赵六爷不无遗憾地摇头。

鉴赏完美玉，一张方桌，两把竹椅，二人对弈渐酣。

山道上奔来一个人影，是赵家下人赵二。赵二气喘吁吁跑来，见过慧鉴大师后，将嘴附在赵六爷耳边，一阵嘀咕。赵六爷的脸渐渐由晴转阴：“你马上回去告诉少爷，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想法买过来。”

赵二领命而去。

原来，这赵六爷是聚兴城首富，喜好收藏古玩，前几日在邻县寻到一明代青花瓷，只因对方要价太高而未买下，这几日一直耿耿于怀。没承想刚才赵二来报，聚兴城的李三爷已将青花瓷买回。这李三爷只是一普通商人，做点小本买卖。败在他的手下，让赵六爷觉得这脸丢大了。

“施主，我可要将军了。”慧鉴大师一句话将赵六爷的思绪拉回，赵六爷重新凝神下棋，却怎么也找不回先前的那份平静与坦荡。

一局结束，慧鉴大师获胜。赵六爷推开棋盘，微微叹息，正欲开口告辞，山中另一寺庙慧能大师的弟子手中托一木盒赶来。

“师叔，这是我和师父在华山采的，给您送来。”

“有劳你和师兄了。”慧鉴大师接过木盒，轻轻打开。赵六爷探过头去，盒中竟是一片枯黄的树叶。

“大师，您要这树叶做甚？”赵六爷惊奇地问。

“我师叔喜欢收藏树叶。他收集得可多了。”小和尚说。

“原来如此，以前怎么没有听大师提及？”

“个人爱好而已，不足为外人道也。”慧鉴大师道。

“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但看无妨。”慧鉴大师起身从屋内捧出几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书，再打开书，一片片树叶夹在其中。

赵六爷小心而仔细地一页页翻过，心中赞叹不已。这些树叶形态各异，被秋霜浸染出各种明暗相间的图案，浑然天成，即便是大画家着意为之，也难免相形见绌。更具匠心的是，慧鉴大师还在一些叶片上，顺着叶子的形态、颜色，随意用画笔勾勒几笔，竟变成了一幅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形态逼真的罗汉图！此时的树叶已不再是普通的树叶，仿佛一个个意境空灵的生命的大宇宙！

“大师真是高人，竟连收藏爱好也与常人不同，这般雅致而幽远。”

“非也，施主错了，贫僧喜欢树叶与施主喜欢古玩并无二致。古玩也好，树叶也罢，无非就是玩物，让我们心中愉悦，如此而已。”

如此而己？赵六爷心中思忖着慧鉴大师的话，忽然似有所悟。“多谢大师指点！”他起身告辞，疾步追赶赵二。

选自《四川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