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反、合”中开新面,“一”元初始听马勒

2013-08-15 00:42龚旭东
湖南文学 2013年1期
关键词:马勒交响曲乐章

■龚旭东

在我数十年的古典音乐爱乐经历中,马勒可以说是最独特的一个存在。他是我给自己划定的一个爱乐时间边界,是我打算完整了解的最后一位古典音乐作曲家。但在我拥有的数千张CD中,马勒的唱片一直处于被“雪藏”的状态。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听马勒的准备。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听马勒不能像听其他作曲家的作品那样随性随意地进入。对我来说,听马勒,是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我曾经多次打算开始自己的马勒之旅,但都是刚一开头,就迅即停了下来。我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症候,是一种有意屏蔽。我在时时渴望中常常又有一丝本能的害怕:担心自己陷于其中,沉溺而不能自拔——那是很可能发生却为我所不愿的——我不知道自己沉溺于马勒后,会沉溺到什么程度。我读过马勒的传记,也读过许许多多关于马勒的文章(他的纷繁的丰满、复杂性,使人们很难简明扼要地概括他)。我敢说自己是熟悉马勒的,但同时我又可以说是完全不熟悉他的,我还没有开始自己真正的马勒之旅。我很了解马勒的价值与意义,但我不知道马勒会对我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已经产生了)。越是这样,我越不敢轻易开始。我知道,马勒无疑将对我个人的精神世界构成巨大的冲击与影响,因为他探寻的生命和艺术的命题,也是我一直在探寻和思考的。但我不知道他会将我引向哪里去。所以对我来说,听马勒似乎需要一种完全不同的聆听态度,不是像大多数聆听那样,以放松的自由的欣赏态度聆听马勒(纯粹从音响效果的角度聆听音乐是另一回事,但那不是我的。我更注重聆听的,是音乐本身)。当然,我也知道马勒必然有多种聆听方式与方法,这取决于聆听者的聆听态度。即使完全从音响效果的角度欣赏,也是合理的,甚至有时可能是很有趣味的。这里涉及到一个普遍而重要的美学问题,但这不属于本文的范围。对于我来说,听马勒,首先是一种必须认真对待的思想劳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理解马勒创作的本意:他是将自己的音乐创作作为一种认真的思想劳动的。

我知道,我对马勒的这种执念,是一种强烈的“我执”,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是很可笑的,但我绝不“悔改”。在我身上出现这种强烈“我执”的状况是比较罕见的。我想这也从一个角度说明了马勒的独特性及其魅力。

终于开始听马勒了。在实际开始聆听时,我决定抛开一切书本文章,不受外在的影响,完全依从自己本初、本真的聆听感受来做出自己的判断。富特文格勒曾说,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来换取第一次聆听贝多芬“英雄”交响曲时的本初感受。那是一种难得的、甚至是不可重复和再生的幸福啊!现在,我要开始这样的幸福之旅了。

需要交代一下的是,我选择第一次进入的,是相对来说更朴实无华的海丁克版,随后是情感充沛的朱里尼版和颇为精湛的阿布拉内瓦尔版,然后是动态对比更加爆棚的索尔蒂版。

马勒第一交响曲原有5个乐章,后来马勒删去了5个乐章中的第二个乐章。

1、第一乐章:“正”(之一):大自然。希望之歌。

奏鸣曲式的第一乐章开始于晨曦中春天原野的景象。阳光渐渐明亮起来,普照大地,远处传来猎人号角的回响;杜鹃声起,宁静之中万物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杜鹃持续婉鸣,大提琴引入生机勃勃而充满暖意的第一主题,弦乐之后木管等加入发展。现在,原野上一切生命都鲜活起来,欢快,优美;猎号声再次鸣起,一切都在涌动着,一切都在欢腾着,生命的活泼力量不断聚集,发展转化为生机勃发的小高潮。随后,杜鹃的婉转啼鸣和鸟儿的对语,给人以鸟鸣林更幽的感受,更加衬托出原野的祥和与森林的宁静。发展部中,逐渐生成、生发出新的、带有进行曲特征的旋律,原野上的一切在聚合,在和鸣。猎号声忽起,旋律在微微带有一丝不安的躁动中酝酿着、积蓄着,终于迸出强有力的爆发,如雷电般轰鸣。那是大自然的无穷威力,也是人对大自然力量的心醉神迷的礼赞。轰鸣声随即化为和煦的抚慰。美景清音中,原野上的一切都更加充满生机和希望。音乐在一片欢欣之中结束。

——这是大自然。宽广,宁静,欢快。但这就是一切么?不。它还是神秘的,甚至是险恶的,宁静中也隐含着一种不安和紧张,而宁静又消融着这不安、紧张,二者互相依存、衬托、对峙、推助、消长,于是,紧张爆发,大自然之力砰然喷薄,但随即,大自然的宽阔包容、大自然的优美、欢快与生机勃勃(大自然的震怒也是这生机的一部分)又消融了它,一切重归初始的宽广、宁静和欢快。这是满怀希望的大自然的赞歌。

2、第二乐章:“正”(之二):人世间。希望之歌。

第二乐章,布鲁克纳式的谐谑曲。一开始,大提琴和低音提琴有力地推出一支富于生活气息的、欢快有力的民间舞曲主题。舞曲在发展中逐渐变化,以加速度的姿态铺展开来,尽显节奏的魅力。忽然,有片刻的宁静,推现出一段优雅、柔和、温馨的圆舞曲,其中稍有一丝沉郁、迟缓的气色,但旋即被欢快优美的旋转舞步消融、化蚀了。静寂中,乐曲回复到开始的民间舞曲主题,更加单纯有力、坚定向前。

——社会(这其实也是大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民间风俗生活图景。热烈的聚会,喧闹的庆典,一切都充满活力。热闹的一旁或热闹过后,田园生活的宁静与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田园令人想到更广阔的大自然,那是一切的归宿,更是人类的终极归宿。人其实是渺小无助的,只能把握住眼前的欢愉)。欢乐的舞蹈再次淹没这宁静和淡淡忧伤的思绪。这是满怀希望的人的活力(人类的力量)的赞歌。

如果说第一乐章表现了大自然的生动景象(马勒在总谱上标注为“像大自然的声音”),那么,第二乐章描绘的就是与大自然相对应的人间生活风俗图画(马勒标注为“强有力的运动”)。前者歌颂的是自然之力,后者赞美的是人之力。这两个乐章将大自然与人世间进行了很出色的比列性的描绘与赞美,也显示了希望之所在。

3、第三乐章:“反”:猎人的葬礼。绝望之歌。

第三乐章是马勒第一交响曲中最卓异、奇妙的一个乐章。它表现的是大自然与人世间的独特交集与融合。第一、二乐章表现的,是原野、田园诗和乡村舞蹈的欢愉意境,是大自然与人世间的生机勃勃;第三乐章要表现的,则是死亡。更特别的是,它表现的是森林(大自然)中小动物们为猎人(人世间)送葬的怪异、反讽性场景,是地狱与天堂之间的一种特殊连接与过渡。

低沉的定音鼓敲击着,那是从遥远之处隐隐传来的送葬队伍的脚步声。第三乐章在这样一种阴郁压抑的氛围中开始,低音提琴奏出一支古老歌曲“马丁兄弟,你睡着了吗”的旋律。木管模仿的号角声汇入进来,民歌意味的葬礼之曲沛然而来,夹杂着木管吹奏的带有怪异的跳跃节奏的茨冈旋律,构成了一幅怪异的小动物们为猎人送葬的场景。渐渐地,旋律中生发出一种述说式的意味,带有些许亮色与暖意。小提琴和木管的述说中有伤感的怀想之意,但怪异的跳跃节奏旋律又不时地嘲讽、扰乱这亮色与暖意,二者彼此穿插、搅和。随后竖琴引出的旋律,似乎是一种平和安宁、和谐美好的景象,那似乎是森林中最美妙的往日回忆,也是大自然与人世间和谐的最美好时光的记念(通行的说法是,这是一个故意要表现得陈腐的曲调,我不大认同这一说法)。但很快,在圆号的回响中,一切渐渐归于沉寂:那美妙与美好,毕竟只是回忆与梦想,而现实则是——葬礼。于是,思绪再次被拉回到送葬队伍和葬礼进行曲中来。号角交鸣,似有哀悼之意升起,但怪异地跳跃着的茨冈节奏旋律再次响起,在嘲讽之中欢欣地极尽恶搞之能事,完全消解了前面的美梦与幻想。这欢欣的恶搞,是绝望之心的最真实的坦露与宣泄。怪异的送葬队伍渐渐远去,一切归于沉寂。

——大自然和人的交集。第一、二乐章对大自然和人的礼赞,在这里被逆转、被怀疑和消蚀殆尽。大自然深处的神秘甚至险恶终于在这里展示出某种怪诞的面目(第一乐章曾经隐隐地显露过大自然深处的神秘甚至险恶,如猎号及其引出的某种紧张和躁动;第一乐章中的猎号与这一章里的猎人相对应)。小动物们为猎人送葬,显示了人的力量(第二乐章)的虚妄;动物们的哀切情绪中又分明含有天地间的大情谊和天道;但怪异地跳跃的茨冈节奏旋律又嘲讽、消解着一切价值。它展示了美好大自然深处(原野上的森林)的另一面——这悲戚、怪异的送葬,展示的是大自然的悲剧和人的悲剧。生和死似乎都是大自然的恶作剧。在生与死的颠倒中,自然界的强与弱、真与假、美与丑等等,都也跟着颠倒了。这一乐章完全颠覆了前面两个乐章中对大自然和人的礼赞。前面表现的大自然和人,总体的关系是和谐平衡的。而在这里,自然(包括自然中的动物们)与人的关系是扭曲、怪诞、不谐和的,但又互为依存、互相消解。猎人依猎杀动物而生存,动物依逃避猎人的猎杀而进化,二者既是仇家,又是彼此最相互了解者和依存者,是森林和大自然中的奇异共生体。动物给猎人送葬的场景中,包含着丰富复杂的意蕴和情愫,更充满了反讽、戏谑和消解性因素。这种反讽和消解性因素,最强烈地体现和透露了本质上的怀疑和绝望。

4、第四乐章:“合”:天人之战。超越与升华之歌。

从第一交响曲开始,马勒确立了他交响曲创作的一个常见原则:将全曲的重心从第一乐章移至最后一个乐章,使前面的各个乐章在整体上构成篇幅和结构浩大、宽广的末乐章的铺垫。马勒交一前面三个乐章中,第一、二乐章的祥和、欢愉(希望),与第三乐章的嘲弄、反讽(绝望)悲剧,构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富有意味的是,马勒在最初的说明中,这个乐章是与末乐章一起归为“人间喜剧”部分的),它们虽然都折射了马勒内心的诸种心理与情感元素及特征,但这一切都是为第四乐章作准备——“正”、“反”之后,是“合”。

第四乐章一开始就迸发的激烈起势,表明的是什么?是人与自然的激烈冲突?大自然对人的剧烈肆虐?或是人与死亡的殊死搏斗?人对悲剧命运的不屈抗争?……这些多少都有些限制了曲中意旨的深度与广度。马勒自己后来的解释是:“从这种气氛(第三乐章)突然一跃而出,仿佛是乌云背后出来一道闪电。这只是受严重创伤的心灵,在经历了送葬行列的阴风惨惨和愁云密布的压抑情绪之后,发出的一声呼喊。”而最终我认为合适的描述之辞是:天人交战。这是一种壮丽的景观:内心终于开始摆脱阴郁心理的纠缠,直面死亡与厄运,勇敢地正视、冲锋、搏击升华。天人之交战,体现的是从地狱到天堂激烈挣扎、嬗变、升腾的天路历程,是人对命运、对人生悲剧境遇、对死亡的抗争与超越,甚或可以说是中国古代理学家所谓的天人交战(“灵魂深处闹革命”)内在惨烈景象之外化,亦即是生与死、希望与绝望、真与假善与恶等等的惨烈搏斗……天人交战之后,唯余一片苍茫。从这苍茫之中,升腾出一个略带暖意与悲悯意味的旋律,如同远望之中出现的人世间的炊烟般亦或是天国中温暖的微光弥漫开来般,令人感到温暖而慰藉。这旋律越来越肯定,更越来越柔软,使人联想到家园之温馨、原野之祥和、天国之美好。然而安详宁静之中,又有一种不安定在滋生、酝酿,俄顷号角再起,天人再战,但再战中有一种坚定的力量在支撑、生长,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然气概。交战依然激烈,最终,胜利凯旋的号角迸发,升腾而起。号角渐渐积聚,不断生长,大自然的主题再现,杜鹃声声中,仿佛来到真正可以安然栖居的精神家园,那是大自然的温暖怀抱,在如歌的咏唱与赞美中,灵魂得到净化与升华。忽然,又有一波不安的躁动侵入进来那是死的威胁又一次来犯么?明朗的回应坚定地迅即而起,迎头阻击。在最终的搏斗中,决定性的胜利终于降临。新生的赞美性的主题高潮升腾起来了,激越,昂扬;号角交鸣;赞美——希望战胜绝望,青春战胜死亡,大自然弥合心灵伤痕、使灵魂获得诗意的栖居;还有,爱……

全曲在坚定的信心与决心中结束。

——那么,自然与人(自然社会与人类社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人应该如何面对自然、面对生与死、希望与绝望?在古典文化理念中,大自然从来就是人类的精神栖所、终极慰藉与安宁归宿(故具宁静之美),同时也是人类的宿命对头与终结者(故生死问题每每令人思之而不安、惶然、绝望)。本乐章的天人之战,体现的正是思维中这两极间的纠缠与冲突,也就是“正”与“反”的矛盾冲突;而“正”与“反”的矛盾冲突中诞生出“合”的宁磬儿(这正是德国古典哲学标准的理想境界与思维逻辑),秩序渐渐生成不协和渐渐归向协和,在这协和中,有大爱、大希望大信心、大欢乐、大诗意!

这是是灵魂的复苏,是精神的再生。当然,这宁磬儿带来的大欢乐只是暂时的。混沌初开,心海的遥远征程才刚刚开始……

在我看来,马勒的第一交响曲在思维逻辑与结构方式上,是十分明显地继承了贝多芬以来的交响曲传统的。如果说,马勒是德国古典音乐、特别是浪漫派音乐的最后一位大师,那么,马勒第一交响曲就是对这一传统的最后的敬礼。这种敬礼,很像现今新一代电影导演们重拍老一代电影大师的经典之作,或在自己的新片中重现经典之作中的某些经典场景以示敬意。例如,马勒交一的第一乐章,从杜鹃之声到原野景观的变化过程,都很让我想起贝多芬“田园”交响曲的结构发展进程,但马勒的杜鹃音型与贝多芬的杜鹃音型有所不同,体现了一种别出心裁的致敬方式。马勒交一第二乐章则让我想起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第三乐章的表达方式,当然,马勒在这里也有自己的创造,如结构方式及中间优雅、柔和、温馨的圆舞曲段落,而第二乐章与第一乐章的比列性呼应和对照,更是马勒的独出机杼。贝多芬交响曲是马勒交响曲的重要起点,马勒更在这个坚实的起点基础上发展了它,终结了它,构筑起二十世纪音乐的新起点。

从总体上说,马勒第一交响曲的交响思维还是较为单纯的,也十分感性(他为各交响曲写的提示多较为感性),他似乎还没有像后期交响曲那样去“以所知的一切技法创造出一个世界”,也没有像后来那样对一切都抱有深刻的怀疑和复杂而反复的纠结,因而不断陷入到更深的本体性的哲学思考与心灵纠缠之中。在这首交响曲中,总体的基调是明朗清和的,最终的结论也是十分肯定和坚定的,大自然的宽广明丽、人的青春与活力、希望战胜绝望的大欢喜等等,都占据了主体和主导的地位,并不存在很多复杂的纠缠和犹疑的空间。因此,我一点也不觉得马勒交一有晦涩感,相反,我觉得它还是较为“传统”的。

理解马勒交一的关键,我觉得是第三乐章。

马勒父母关系极度紧张和不和谐,兄弟和妹妹们接连去世使家庭笼罩着的死亡气息,童年生活记忆中悲怆愁情与奇异戏谑感受并置交杂,最重要的是,美妙的幻梦(其重要来源之一是德国民间文学中充满玄思妙想的超现实故事和歌谣,如《少年魔角之歌》)和美好的大自然,是少年马勒心灵的依托和慰藉,是他一生难忘的精神家园。只要了解马勒的家庭情况及其成长历程,马勒交一的第一、二乐章就变得十分明确、明朗,大自然和民间生活风俗图画的并置,美妙梦幻世界的抚慰,虽然不时会有不安、紧张和躁动,但总体上的色彩基调是明亮清和的。这种童年体验是烙在马勒心底的永远的记忆,将在他一生的创作中不断回闪、涌现。而第三乐章中怪诞与反讽因素的出现,是值得大书一笔的。马勒在这里展现的,是一种时代先驱式的“气氛”(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在这个乐章里,“表现的内容是无足轻重的,重要的是应该表现的那种气氛”)。这种“气氛”,即是怪诞、反讽,以及消解性的怀疑和绝望。这正是后来现代主义艺术的本质特质。第三乐章的怪诞与不协和,开辟了20世纪新音乐的先河。虽然马勒在随后的第四乐章里又在更高、更理念化和理想化的层面上消解了这种“气氛”,体现出古典哲学理想的“正、反、合”境界,但他自己却在随后的交响曲创作中进一步怀疑、消解了这里的古典哲学理想(“合”)境界,不断陷入到绝望、挣扎着摆脱绝望的纠缠之中。这种境况,正是二十世纪人类(特别是知识分子)的典型精神症候。马勒作为大艺术家的可贵在于,他真正忠实于自己的内心而在创作中与时俱进。在他的音乐中,越过那些优美动人、安详宁静和欢喜赞美等不时涌现的美妙旋律,人类(特别是知识分子)的忧患、压抑、挫折、神经质、恐惧、伤感、绝望、悲凉、孤寂、怪诞、无所归依、灵魂的动荡不安、幻灭感、荒谬感,和不断向上挣扎奋进、悲天悯人,特立独行地梦幻、追寻、探索、创新、超越、自我净化等等,反反复复地交织着,马勒因此成为旧世纪的终结者、挽歌者和新世纪的预言者、先行者。尤其了不起的是,他将个人的悲剧经历和体验,转化、净化、升华为超个人、非个人的精神境界,使之反映了整整一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图景,因而,在精神的层面上,他高于他崇拜的瓦格纳,而更接近于尼采。或者说,他就是音乐的尼采。

我的马勒之旅终于开始了。还有许多想说的话,但还是打住的好。因为我知道,我也一定会像马勒那样,在新的马勒之旅中不断消解自己以往曾经肯定和坚信的。

况且,接下来,我将去聆听瓦尔特、克伦佩勒、伯恩斯坦、卡拉扬、库贝里克、阿巴多、巴比罗利、滕斯泰勒、舍尔欣……

我有意将他们留在了后面去听。

好戏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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