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我只取一瓢饮

2013-11-07 09:12陈亮
椰城 2013年3期
关键词:炎炎夏日暖阳阳台

■陈亮

不知为什么,我对天气总是很敏感。之所以敏感,除了我涉世未深,多半是因为生活的单调。有时我真羡慕那些笃定或淡定的人,不管天气如何变化,他们的生活总是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我们时常会谈到天气如何如何,譬如今天是夏至,明天是小雪,或者大后天又是冬至了。如果说这些说法不过是纸上谈兵,或者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不定生活真的是一清二白的呢?

但是,我还是迫不及待地上了天气的贼船,受了大自然的蛊惑,我是一个十分怕天热的人。青春的朝气在夏季本来可以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是,于我,却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困惑。天气这家伙,在我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冥冥之中,春耕秋收,一切仿佛定数。然而,炎炎夏日,乘凉避暑,虽也自然而然,就怕在这个多思的季节,不能水到渠成。

外婆是中规中矩的一农家老妪,耄耋之年依然精神矍铄,举止谈吐虽称不上优雅,却淡定、拙朴,有返老还童、看破红尘后的高屋建瓴的思想。

许是老家的山清水秀,吸收天地之灵气,使外婆始终保持一种不痛不痒的健康状态。与外公的长相厮守,赛过了他们与风花雪月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是微妙的,譬如外公会因为天气寒冷而感到身体不适,这时的外婆就会杀鸡宰兔,为外公当好后勤。也只有在这样平淡无味的生活中,他们好似遁入空门的道人,正好应了那句——“无为而治”。

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外婆被善意地灌以迷魂汤,在外公去世后一路颠簸,神志不清到达我家。一向少言寡语的外婆,却在城市的霓虹灯中睡了一个好觉后头顶初生的太阳,充满了七情六欲。她兴致勃勃、意气风发、周身通泰地向我们询问:“我是到哪儿呢?咋个这个天气没有(乡下)那么冷呢?”是啊,我们都笑呵呵地回答:“这是咱们的新家啊!”

是的,与农村与城市,繁华与冷清并列,甚至连天气也是有地域之分的。或者殊途同归的是:当我们在阳台上铺成两层的鸡笼,外婆在外公去世后,终于第一次怡然自得地笑了,好开心,好满足!原来在乡下住的时候,外婆除了照顾外公,唯一的心思便是侍弄这些家禽。她能不满足?

我要说的是外婆的那颗不老或者成熟得接近完美的心:星期四信“安信”(一种基督教),并不识字,但每次参加总是感慨万千,近乎一种信仰胜似一种信仰。八个姊妹在城市安家,她总说:在大女儿家(我家)最舒心,但在另外的七个姊妹家时,又忘乎所以地笑侃:“这个家比其他家都舒心呢。”

有一段时间,我陷入极度的抑郁中,满脑子都是幸福与不幸、活着与死去的矛盾心理。我没有一个可以称作知己的朋友,也没有可以供纵情享乐的金钱,甚至连一个卑微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僵硬和虚伪。

也是在这个时候,炎炎夏日,晴空高照,好多的花鸟鱼虫、人间精灵都开始了最美妙的“发情期”,恰恰相反,我开始莫名地恐惧,天气一热就要喊爹喊娘。而我又没有外出旅游的心思,杜甫的“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只能做到后一半,在悄然寂静的夜晚,我总是沉默在我的书籍中,而到了白天又无精打采、百无聊赖。

生活总是在为我们关上一道门的同时打开一扇窗:好在,父母远游,主心骨落在我和妻子身上,这时的我才突然感到生活的可贵。寂静而孤单的夜晚,我和远方的父母煲电话粥,而言辞中无非带着深深的歉意,那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啃老让我从抑郁中振作,我突然发现,每天清晨的那轮好似蛋黄的红日,真是如诗人哲学家眼中的一样伟大神奇。

好在这个夏天来匆匆,去匆匆。夏天在天际掠过一道抛物线后,冬天如约而至。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有冬日那温暖的太阳。我在冬日暖阳里沉醉,也在冬日暖阳里雀跃成长。冬日暖阳的蛊惑,俨然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我,曾经拥有,别无所求。

外婆在经历一场无法预知但在意料之中的病痛后,在他的八个儿女的家中轮流住了一星期。当外婆满脸笑容地赶回来“信安信”,我终于相信:我和外婆除了年岁上的差异,还有心智上的成熟与稚嫩之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外婆回来的那天,正好是中国的“感恩节”。我们一大家人团聚一堂,热闹的氛围早已掳去了冬日的料峭严寒。

这个冬日的下午,阳光暖暖的。就像一碟红烧肉,肥而不腻。我像往年一样,坐在阳台上,心无旁骛地翻阅着书籍,上面有我的一篇文章《冬日暖阳,我只取一瓢饮》。而外婆,则在这冬日暖阳里惬意地冬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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