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留学生十一类现代汉语有标复句典型句式习得难度考察

2014-03-03 05:55赵显昊
华中学术 2014年2期
关键词:蕴涵复句现代汉语

余 敏 赵显昊

(1.华中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湖北武汉,430079;华中师范大学国际学生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9;

2.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韩国留学生十一类现代汉语有标复句典型句式习得难度考察

余 敏1赵显昊2

(1.华中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湖北武汉,430079;华中师范大学国际学生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9;

2.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本文主要考察的是韩国留学生习得11类现代汉语有标复句类型典型句式的难易程度。考察的语料来自于北京语言大学“HSK动态语料库”。我们首先采取了复句句式使用频次、层级使用频率、正确使用频率相结合的三频综合法对韩国学生的11种复句句式的习得难度进行了初步的考察。蕴涵量表法的基础是某句式在某一层级的正确使用频率,能够比较有效地反映某个句式在各个层级的习得状况。为了进一步验证三频综合法的效度,我们又采用蕴涵量表法进行了二次考察。两次考察的结论基本一致,但也存在一定差异。综合分析了产生差异的原因之后,我们将两种方法得出的结论进行了综合,最后归纳出了韩国学生11个现代汉语有标复句典型句式的习得难度。

现代汉语有标复句 习得难度 三频综合法 蕴涵量表法

一、引言

近年来,以留学生汉语句式习得为主题的研究逐渐成为二语习得研究的热门主题。然而,被关注的句式至今还停留在几种特殊单句句式的范围之内,如“把”字句、“被”字句、“存现句”及“比较句”等。汉语复句的习得研究几乎还停留在起跑线上。在汉语作为第二语言习得的中高级阶段,随着汉语学习的逐步推进和汉语水平的不断提高,现代汉语复句的教与学成为语法教学的重难点。对于留学生来说,哪些复句句式较难习得、哪些较容易掌握,值得我们去思考和研究。我们只有把握留学生习得复句的规律和特点,教学才能有的放矢,使得教与学更有效、更高效。韩国留学生是汉语学习者的主体,研究韩国学生复句习得的情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整个留学生习得汉语复句的研究提供有益的借鉴。对韩国留学生汉语复句句式习得顺序的考察,也能为对外汉语教材复句句式的编排提供一定的思路和参考,使得教材的编排更具科学性、合理性和针对性,使其在对外汉语复句句式教学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二、考察的句式范围及语料来源

本研究考察的是韩国留学生11类现代汉语有标复句类型典型句式的习得难度。

邢福义先生在《现代汉语》中对复句的定义为“复句是包含两个或两个以上分句的句子”。“复句的分类原则,可以概括为:从关系出发,用标志控制。”[1]依据复句前后分句的逻辑关系,参考《现代汉语常用句式》[2]、《现代汉语》[3]和《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附件二)》[4]、《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教学大纲(长期进修附件)》[5]中关于复句句式的分类,本研究认为现代汉语复句类型包括:并列复句(B)、连贯复句(L)、选择复句(X)、递进复句(D)、因果复句(Y)、转折复句(Z)、假设复句(J)、条件复句(T)、目的复句(M)、让步复句(R)、解说复句(JS)[6]这十一大类。

参考《现代汉语》[7]我们在11种复句大类中各选择了一个典型句式作为考察对象。遵循划分句式要综合考虑结构形式和意义的原则,我们认为分句之间的下位逻辑关系基本相同、关联词相似的即为同一种复句句式。同一种复句句式下关联词不同的可视为这种复句的变换句式。如“如果……就……”“要是……就……”“假如……就……”,是同一种句式的三种变换句式。其次,某些成对出现的关联词只出现一个,或者关联词的某些成分不出现,但该句式的基本逻辑关系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则视为该句式的省略形式。例如:“……也就是说……”和“……就是说……”,后者为前者的省略形式。11种复句典型句式及其变换句式、省略形式具体见表1。

本研究的语料选自北京语言大学“HSK动态作文语料库”,其中韩国留学生作文4029篇。学生参加高等HSK考试,总分不合格者不能获得HSK高等证书,为“无级”;成绩合格者可获得HSK高等证书,依据分数高低,证书级别又分为C级、B级、A级三种,依次为低档、中档、高档。在本研究中,获得高等证书的为“高等”,1837篇;未获得的为“非高等”,2192篇,所占比例分别为45.59%和54.41%。

三、复句句式习得难度的考察方法

目前,从二语习得角度研究汉语某一语法项目的习得顺序或者习得难度基本上采取这么几种方法:正确使用相对频率法、习得区间法和蕴涵量表法。

施家炜在《外国留学生22类现代汉语句式的习得顺序研究》中提出:“在语料库出现的语料中,句式的正确使用频率或正确使用相对频率越高,就越容易,越早习得。”[8]正确使用相对频率法(用于句式习得)是将某一句式在某一层级中出现的正确使用频次除以该层级中出现的各句式频次之和,即得出某句式在该层级的正确使用相对频率。再按照各个句式的正确使用相对频率的高低来推知各句式的习得难度。比如,“因为……所以……”句式的正确使用相对频率等于“因为……所以……”句式正确使用总频次/因果复句中所有句式出现总频次。由于句式的使用频次会大大影响该句式的正确使用频率,即,往往句式的使用频次越高,正确使用频率也越高,进而影响该句式的正确使用相对频率,因而使用该方法得出的有结论可能并不能有效地反映复句句式的习得难度。

习得区间法(用于句式习得)也是基于句式正确使用相对频率的一种用来推知习得难度及习得顺序的方法。相比于正确使用相对频率法,它更为直观。基本方法是先计算出各个句式在各个水平层级的正确使用相对频率,然后将各句式各层级的正确使用相对频率的数据转换成折线图,通过折线的曲折变化来反映各个句式在各个层级使用情况的差异,从而推断各个句式在各个层级的习得情况及习得顺序。由于正确使用相对频率法存在着上述的缺点,因而,使用习得区间法得出的结论也会受到其缺点的影响。

蕴涵量表法是建立在每一个水平层级各句式的正确使用频率上的。正确使用频率的计算方法是:某句式在某水平层级上的正确使用频次/某句式在某水平层级的使用总频次。如:“因为……所以……”句式在高级的正确使用频率等于“因为……所以……”句式在高级的正确使用频次/“因为……所以……”句式在高级出现的总频次。蕴涵量表法先计算出句式的正确使用频率,再以0.80为标准分界,将正确使用频率转换为二分变量,即,正确使用频率大于或等于0.80的,记为1,表示该句式在该阶段已经被习得;小于0.80,则记为0,表示该句式在该阶段未被习得。接着将这些二分变量的数据排列成蕴涵量表矩阵,依次推断句式的习得难度。

复句句式使用数量的多少、使用频率的高低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复句句式习得的难度。容易习得的复句句式自然使用率高,相反,难度大的复句句式的使用频率就会相对较低。

在我们考察的4029篇韩国学生作文中,“高等”为1837篇,“非高等”为2192篇,比例为0.84∶1。HSK高等考试的参加者至少都曾获得过HSK6级及以上的成绩。HSK6级对应的是中国大学汉语言本科二年级水平,该水平层级的学生已经学习过大部分汉语复句句式。因此,如果某种复句句式在高等和非高等两个层级中使用频次的比例大于该比例,说明该句式的高等使用者多于非高等使用者,如果小于该比例,则表示非高等使用者多于高等使用者,句式的习得难度降低。

我们在整理统计语料的过程中发现,某些句式的使用者基本上都是持有HSK高等证书者,即使有非高等学生使用,也大部分都存在偏误。而有些句式的使用者无论哪个等级的都有。例如:“为了……”句式的使用者中,高等使用者为530人,非高等使用者为401人,比例为1.32∶1,目的复句“……以……”的句式使用者里高等级为20人,非高等为4人,比例为5∶1。出现两者比例差距如此之大的原因就在于,句式“……以……”比“为了……”句式更难习得。让步复句中存在着某一句式,这一比例更是高达9∶1。在此,我们假设复句句式的习得难度与该句式的使用者的汉语水平等级成正比,即某复句句式使用者中持汉语水平高等证书的人比例越高,说明该句式的习得难度越高,反之,则说明该句式的习得难度较低。

同样能反映复句句式习得难度的还有句式的正确使用频率,即某种句式的正确使用频率越高,说明该句式越容易习得;相反,这种句式的偏误率高,说明这种句式不容易习得。

我们不能单从上述的某一方面去考察句式的习得难度,那样得出的结论必将有悖于事实。比如选择复句“不是……就是……”和因果复句“……因而……”句式,韩国留学生使用频次都是50,如果从使用频次考察,两种句式习得难度相当。“不是……就是……”句式,高等使用者与非高等使用者的比例为21∶29。句式“……因而……”高等使用者和非高等使用者分别为34人和16人。从句式使用者层级角度来看,前者习得难度小于后者。我们再来看它们的正确使用率,前者50个句式用例中,正确句式用例只有3条,偏误率高达94%,而后一个句式偏误用例仅4条,由此看来,句式“不是……就是……”的习得难度远远高于“……因而……”。对于相同的考察对象,三种不同的角度和考察方法,居然得出天差地别的结论。因此,本研究将采取复句句式使用频率、复句句式层级使用频率和复句句式正确使用频率三者相结合的方法(以下简称“三频综合法”),综合考察11种复句句式的习得难度。

四、11种复句典型句式及使用频次

我们把11种复句句式以及其变换句式、省略形式在韩国学生作文里分级别进行穷尽搜索。具体句式、例句以及韩国学生使用频次见下表1:

表1 韩国留学生11种复句典型句式使用频次表

续表

续表

续表

11个复句句式按照用例数量和使用频率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依次为: Y1>Z1>J1>M1>D1>B1>L1>X1>JS1>T1>R1。排名编号依次为1~11。

五、基于三频综合法的11种汉语复句典型句式习得难度

下面我们分别考察11种现代汉语有标复句典型句式的层级使用频率和正确使用频率,并将它们进行一个排序。表2中层级使用频率等于某句式非高等使用者使用频次/所有该句式使用总频次。按照我们的假设,习得难度越大的复句句式,汉语水平低的使用者会越少。因此,非高等的层级使用频率越高意味着该句式的习得难度越低,该句式越容易习得。我们按照非高等使用频率从高向低的顺序排列,即非高等使用频率最高的得1分,使用频次第二高的得2分。以下为11种复句句式的层级使用频率排名、正确使用频率排名以及其与使用频次综合排名表。

表2 11种复句典型句式使用频次、层级使用频率、正确使用频率综合排名表

表2中“总分”为使用频次排名、层级使用频率排名与正确使用频率排名相加之和。根据上表中的总排序,11种现代汉语有标复句典型句式的习得难度从低到高依次为:Y1>Z1>J1>M1>L1>X1>D1>JS1>B1=T1>R1。

六、基于蕴涵量表法的韩国留学生11种汉语复句典型复句习得难度

为了进一步验证上述方法得出的结论,并考察不同层级韩国学生习得以上复句句式的情况,我们再采用蕴涵量表法对这11种复句句式进行二次考察。

为了更准确地反映复句句式的习得进程,我们根据句式使用者获得的HSK证书等级,分为A级、B级、C级、无级四个等级。先将每个复句句式在这四个等级上的正确使用频率计算出来:某句式在某学时等级上正确使用频次/该句式在该学时等级上的出现频次,并以0.80为标准分界,将这些正确使用频率转换成二分变量(0,1),正确使用频率≥0.80,默认值为“1”,表示该句式在该学时等级已被习得;正确使用频率<0.80,默认值为“0”,认为该句式在该学时等级未被习得。我们将11种复句句式在四个层级上的正确使用频率转换成二分变量后排列成蕴涵量表矩阵,具体见表3。

表3 韩国留学生11种复句句式习得蕴涵量表

通过蕴涵量表法我们可以大致得出以下的结论:

最容易掌握的句式有:Y1、Z1、J1、M1、L1、JS1、D1。

较容易掌握的句式有:B1、X1。

较难掌握的句式有:T1、R1。

七、比较、分析与结论

为了便于比较,我们将使用三频综合法得出的句式难度的排名重新排成三个梯队,每个梯队所包含的句式数量与按照蕴涵量表法得出的结论中的三个难度层级中句式的数量基本对应。如,用蕴涵量表法得出的“最容易习得的句式”有7个,那么第一梯队中也列进7个句式。第一、第二、第三梯队分别对应最容易掌握的句式、较容易掌握的句式、较难掌握的句式,具体如下:

第一梯队(7个):Y1>Z1>J1>M1>L1>X1>D1

第二梯队(2个):JS1>B1(=T1)

第三梯队(2个):T1(=B1)>R1

与三频综合法得出的习得难度的三个梯队相比,蕴涵量表法得出的最容易掌握的7个句式中,除了JS1以外,其余都处于第一梯队;较容易掌握的2个句式中,X1处于第一梯队。

从以上的比较来看,用两种方法统计得出的11种复句句式习得难度基本一致。但存在一定差异,我们不能简单地说这种方法得出的结论就一定科学,那种方法得出的结论一定不对,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得出的结论也应该相互补充。其中存在较大差异是JS1和X1。

1.JS1。JS1在三频综合法处于第二梯队的主要原因是它的使用频次较低,在11种复句句式中排名仅第9。但是它的层级使用频率为46.79%,基本上接近一半,也就是说非高等使用者和高等使用者几乎是相等的人数,并且JS1的正确使用频率为92.66%,也较高。加之,“也就是说/换句话说”是一个相当口语化的复句关联词,前后分句逻辑关系也十分简单,以至于四个层级的学生都掌握得很好。

2.X1。X1在三频综合法中的情况与JS1相似:使用频次不高,层级使用频率接近50%,正确使用频次比JS1还要高出近2个百分点。但是在统计语料的过程中,“或者……或者……”的偏误基本上都是误用为“(是)……还是……”,以至于在A等级中未被习得。

基于以上的分析,我们认为,JS1归为最容易习得句式之列、X1归为较容易习得句式之列更符合韩国学生习得这两个复句句式的真实情况。韩国学生11种复句类型典型句式的习得难度如下:

最容易掌握的句式有:Y1、Z1、J1、M1、L1、JS1、D1。

较容易掌握的句式有:B1、X1。

较难掌握的句式有:T1、R1。

以上的考察使我们对韩国留学生甚至全体留学生11类汉语复句典型句式的习得难度有了大致的了解。考察的结论能帮助对外汉语教学工作者把握复句句式教学的重难点,使得教与学更有效、更高效,对汉语国际推广工作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本文系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项目编号: CCNU13A03005]资助成果。

注释:

[1]邢福义:《现代汉语》,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356页。

[2]叶苍芩:《现代汉语常用句式》,北京:北京教育出版社,1984年,第199~216页。

[3]邢福义:《现代汉语》,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357~376页。

[4]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附件二)》,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3~24页,第57~59页,第81~87页。

[5]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教学大纲(长期进修附件)》,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155~156页,第163~164页,第170~172页,第180~186页。

[6]本研究以复句类型名称的第一个汉字的拼音大写字母代表该复句类型。每种复句类型的典型句式即用“英文字母+数字”表示,如“Z1”表示转折复句的典型复句句式。

[7]邢福义:《现代汉语》,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357~376页。

[8]施家炜:《外国留学生22类现代汉语句式的习得顺序研究》,《世界汉语教学》1998年第4期。

[9]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附件二》,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3~24页,第57~59页,第81~87页,第155~156页,第163~164页,第170~172页,第180~1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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