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子

2014-06-01 09:43甘克明
东方剑 2014年3期
关键词:赌债里屋老兄

◆ 甘克明

面 子

◆ 甘克明

黄昏,雪落无声。贱狗不用上街收捡废旧物品,他把自己关在出租房蒙头大睡了一整天,连附近传来的火车轰鸣声都没把他的好梦吵醒。

贱狗收捡破烂三年只捡过几张取不到钱的定期存款单,当过几次活雷锋。要说拾到最贵重的东西,就数去年他在一只丢弃的包装盒里淘到过几根冬虫夏草,而且,一直没舍得消受。今天,趁丈夫在家歇息,贱狗堂客拣两根虫草放电磁杯用水煮开,喊醒自己的男人。

看着虫草在沸腾的浪花里快活地翻着跟斗,贱狗心情妙极。就在他端起这杯热气袅袅的虫草茶,准备拉开架式品富人之美味,享神仙之口福时,有人敲门了。

“屁佬!”

“贱狗。”

双方喊出了对方的乳名。两人同一个村庄,同一起玩耍,同一块长大,同一道外出。不同的是所闯荡的目的各异,贱狗是为脸面来淘金的,屁佬则是为躲赌债玩消失的。

“你看你,客气起来不是。”屁佬见贱狗端着一杯热茶,忙边作揩手状边上前去接。

贱狗这才反应过来,这杯原准备自己慢慢消受的“仙水”,却不得不客气地给屁佬享用,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堂客瞅着直跺脚,气得一个后脑勺进里屋了。

吹开茶面雾气,惊现杯中虫草。屁佬“哇噻”一声尖叫:“老兄发迹了,喝上比黄金都贵的虫草了。啧啧!”

“没有,没有。”生来好面子的贱狗嘴里谦虚,心中受用,甚至忘了问对方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谦虚了不是?老兄这叫藏而不露,用家乡的话说,叫财不露白。”接着,屁佬讲起了前些日子,本市发生的一桩凶杀案。一名住富人区的女士,就因随手扔掉一只印有她家地址和电话的快递包装袋露了“白”,被凶贼找上门来,结果招来劫财杀身之祸。

“这你也听说啦?”在屁佬面前,贱狗俨然是一个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地主老财”。

屁佬眯着小眼吹开小雾,滋溜溜地品着虫草茶。贱狗的喉头跟着他的节奏上下滑动,咕咚有声。

“如今‘白水、茶叶、参片、虫草’,就好比‘贫农、中农、富农、地主’四级宝塔。老兄已爬上塔尖当地主啦。”屁佬唾沫四溅,极力吹捧。

心尖上突然受到屁佬如此“高规格”的挠痒痒,贱狗整个人已被挠得飘飘然找不着北了。

品干茶水嚼咽虫草,屁佬话锋一转:“最近手头有点紧,向你这位‘地主老财’借三千块钱该不是问题吧?”

贱狗猝不及防,忙说:“不是问题,不是问题。”言毕把里屋忙活的堂客喊出:“去,把那三千块钱借给屁佬。”

堂客一听脸色大变,使劲朝丈夫眨眼努嘴,贱狗装没看见。

“还愣着,快去拿呀!”贱狗吼道。

堂客急了:“孩他爹,那笔钱可是……”

“欠揍不是!还反了你?”贱狗蛮横地把堂客的话拦腰截断,眼珠瞪得牛卵大,拳头握得叭叭响。堂客无奈,悻悻从里屋拿出一叠票子扔在餐桌上,砰地关门回房。

“臭娘们,一天不挨揍骨头就作痒。”贱狗骂咧咧地一扬手,潇洒地把钱扔给了屁佬。

屁佬数好钱后没忘打上一张借条:“亲兄弟,明算账。放心,我会尽快还你的。”

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贱狗留吃晚饭屁佬婉拒了,甚至没敢和贱狗堂客道别:“身上带这么多钱,怕晚了路上不安全。给嫂子说一声,我走啦。”屁佬拱手告辞。

屁佬前脚离开,堂客后脚出来。她怒气冲冲指着丈夫鼻梁:“你不晓得屁佬是躲赌债出来的吗?他几句廉价的夸奖,你就昏了头,就把我们半年的血汗钱打水漂啦。”堂客恨恨地摔门而去。

堂客走了,房空冷寂。贱狗早早上床了。隔壁电视播送着一支当前正火的澳大利亚歌曲《蠢蠢的死法》。贱狗有点烦,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他的白日梦。不对,应是黑夜梦……贱狗的手机响了,睡眼惺忪的他,一时按不到接听键。这是他梦中常有的情景,电话不是拨不出就是接不通。因此,他分不清这究竟是梦是真。

摸索半天手机才接通,贱狗听到的是一个惊天噩耗!说堂客被火车撞了,叫他去北站医院太平间认领遗体和遗物——是诈骗、是噩梦,还是真的?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脑袋炸成一锅粥……

发稿编辑/浦建明

插 图/小 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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