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悲歌
——对约翰·斯坦贝克小说《菊花》的解读

2014-12-11 15:38苑海涛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4年9期
关键词:斯坦贝克丽莎亨利

苑海涛

(上海外国语大学)

一个女人的悲歌
——对约翰·斯坦贝克小说《菊花》的解读

苑海涛

(上海外国语大学)

《菊花》(The Chrysanthemums)是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最出色的短篇小说之一。本文首先讨论了故事的大背景,然后就主角艾丽莎·艾伦相对家庭内外的男人的弱势地位进行分析。通过常被以前研究者忽略的细节、在背景环境下对情节的再研究,以及从包括艾丽莎家庭内外的因素的多角度评价她的境遇,本文更精确地探究艾丽莎的内心世界,衡量《菊花》对社会的意义,呼吁给予女性平等和认可以及加强两性间沟通。

斯坦贝克 《菊花》 女性 平等 认可

一、作者和《菊花》简介

约翰·斯坦贝克(1902-1968)生于加州萨利纳斯,直到20世纪40年代中期才搬离加州。他在斯坦福大学学习过英语和海洋科学课程,但未能毕业。

约翰·斯坦贝克在文学创作上获得了巨大成就。奥斯卡获奖演员在他的作品的电影中担任角色,如:亨利·方达在电影《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中出演主角,马龙·白兰度出演《萨巴达万岁》(Viva Zapata)。斯坦贝克本人于196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然而,斯坦贝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及他的一些作品本身都引起了争议。一些批评家认为,他是因为描写20世纪30年代的一些作品而获奖。由于斯坦贝克所著大多关于时下主题,凭借二十多年前发表的作品获得诺贝尔奖本身就很具争议性。1962年12月9日,亚瑟·麦兹纳(Arthur Mizener)在纽约时报上发表题为“三十年代的道德愿景值诺贝尔奖吗?”的文章,而他的结论明确是“不”(Fensch:xiii)。另一个争议的例子是小说《薄饼坪》(Tortilla Flat),蒙特雷商会称其为“一个该死的谎言”(Fensch:xi)。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斯坦贝克的许多作品都是伟大的,尤其是他离开加州前所写的那些。就像韦伯斯特·斯特里特(Webster Street)恰当地评论说:“当约翰写他熟悉的那些人和地方,他写得非常好;但是他离开加州,开始虚构以后,比如在《炽热的光》(BurningBright)里面,他崩溃了。”(Astroetal:41)

《菊花》写于1934年,1937年10月首次在《竖琴师杂志》(Harper’s Magazine)上发表,后收录于斯坦贝克的小说集《长谷》(The Long Valley)。《长谷》出版之前,《薄饼坪》已经给斯坦贝克带来名望和金钱上的成功,他也发表了另一部大受欢迎的作品《人鼠之间》(Of Mice and Men)。虽然一些批评家认为《菊花》是斯坦贝克最优秀的短篇小说之一,相比其他更知名的作品,普通读者和批评家对其关注甚少。

尽管如此,与斯坦贝克其他作品比较而言,《菊花》从内容和写作技巧上都有其特别之处。首先,斯坦贝克极少触及两性关系话题,尤其是女性的角色、价值观和追求。其次,就像他自己所说:“《菊花》(与其他作品)完全不同,且目的是在读者不知不觉中打动他们。我是说,他不经意地读,读完时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些许深刻的变化,虽然他不明白这变化是什么,以及是怎么发生的。”(Steinbeck,Elaine et al;91)在《菊花》中斯坦贝克采用的客观、非目的论的观点往往使读者质疑自己对人物的理解,也迫使批评家们在多个方向上努力来诠释这部短篇小说。

一些批评家正确地指出,斯坦贝克在这部作品中经常使用象征手法。他建构的高水准象征和鲜明对比将《菊花》打造成了一部杰作。

这是小说概述:“一个山脚下的农场里住着艾伦一家,一对中年无子女的夫妇,看上去他们的农场和婚姻都经营得不错。故事开始时,艾丽莎·艾伦在花圃里劳作,而丈夫亨利做成一单生意,卖了30头犍牛给肉制品公司的采购。为了庆祝,夫妇俩决定去萨利纳斯镇上度过傍晚。艾丽莎专业地打理菊花老根发出的新苗,这时意外来了一个流浪的厨房用具修补匠。这个男人利用了艾丽莎的自豪感,尽管没什么要修补的,艾丽莎还是找了锅给他补。对补锅匠就自己生活方式的描述,她也反应强烈。带着修锅赚到的半美元和捎给前方路上的某个人的一盆菊苗,补锅匠很快离去。后来,艾丽莎发现菊苗和附着的花土躺在路上,她变得很难过。”(McCarthy:26)

二、故事背景

这篇小说前两段传递的场景阴郁,预示着一个悲伤结局。读到第一句“冬天灰法兰绒般的浓雾把萨利纳斯峡谷与天空和其他地方都隔绝起来。大雾压在山上,像个锅盖从各个方向把峡谷盖得严严实实”(3),以及“现在是十二月,山谷里没有阳光”(3),就可以感觉到压抑和与外部世界缺乏交流。雨带来水,水又象征生命和希望。因为“农民们起了些许希望,盼着不久会好好下场雨。可有雾的时候,是不会下雨的”(3),这暗示着由于有雾弥漫是不会有雨的,这也预示艾丽莎的梦想注定要失败。

但是,与美国城市里的无业游民以及斯坦贝克最热门的小说 《愤怒的葡萄》中成千上万像乔德一家一样的迁徙佃农相比,艾伦夫妇被描写为经济上自给自足。

《菊花》于1934年写作完成时,正值大萧条的破坏高峰期,而俄克拉荷马州的“沙尘暴”①加重了这一破坏。

大萧条从1929年一直持续到1939年。这几年间市场跌到谷底,近两百万人失去工作。这些人在城市中游荡,寻找工作,排队领政府补贴的食品。

俄克拉荷马沙尘暴在20世纪30年代对美国农业造成了严重影响。沙尘暴始于1933年并一直持续到1939年,影响了五个州,包括得克萨斯、新墨西哥、科罗拉多、堪萨斯和俄克拉荷马。这次“黑色暴风雪”遮天蔽日,迫使家庭迁居,甚至于1935年间使堪萨斯州一名幼儿窒息而死(French:3-4)。

人们通过种植单一作物、过度耕作和滥用压榨土地,如斯坦贝克所称“(土地)被棉花压榨干了”,收成菲薄,而为了耕种土地所借的贷款债务却一直都在。债务一年年累积,最终夺走了许多小农场主曾经拥有的土地。佃农也没有保障:拖拉机和其他现代化机械的采用很快让他们失业、甚至无家可归,他们被迫上路寻找新工作和新家园。

比起流浪的佃农,艾伦夫妇要富裕得多:至少他们有一个农场、一个果园、一台福特森拖拉机、一辆敞篷跑车,还有一些牛。多铧犁翻过的“黑色泥土闪着金属般的光泽”(3),而“高坡上的牛的毛正长得又厚又长”(3)。物质上的丰富与艾丽莎的精神空虚形成了强烈对比。

三、艾丽莎和丈夫亨利·艾伦

艾丽莎第一次在故事里出现时,她的脸“瘦削坚毅”(4)且“英俊、成熟、表情热切”(4)。类似“坚毅”和“英俊”的词传统上用于描述男性,但这些肯定是正面词汇。艾丽莎也具有一种特别的美,因为在上述特性之外,“她的眼眸清澈如水”(4),而且也有女人味:她穿着“一条印花裙子”(4),尽管“几乎完全被灯芯绒围裙遮住”(4)。

亨利和两个男人谈判犍牛生意的时候,艾丽莎时不时地望着他们,显示出她希望参与讨论家庭生意。但是,她只是被告知结果,这证实了她在亨利面前的低下地位。她也对农场贡献很多,连亨利也承认“我们在农场上干活太累了”(17),但整篇故事有许多线索表明亨利在大多数事情上独断,无论大事小事。如在犍牛出售商讨中他将艾丽莎排除在外,亨利确定晚餐地点,艾丽莎需要就晚餐上喝葡萄酒征得他同意。亨利驾驶汽车,这也意味着掌控。艾丽莎为亨利准备衣服和鞋也暗示了她的低下地位。

艾丽莎与菊花紧密相连,而菊花象征着她的美丽、手艺、能力和成就。显然艾丽莎经常忙于花圃,因为亨利评论说“又忙这个啦”(5),菊花是一种独特的花,与大多数花很不相同。菊花需要在七月里剪断花茎,然后“大概在九月底会出花苞”(11)。显然,菊花比大多数花顽强,因为它被剪断后长得更旺,而且在清凉的深秋开放,那时大多数花早已凋零。在艾丽莎身上人们可以轻易发现这些特点,斯坦贝克也反复使用“强壮(strong)”一词描述菊花和艾丽莎。作者、亨利、还有艾丽莎都频繁使用这个词。这里是一些例子:

“她的脸庞瘦削坚毅/(strong)”(4)——作者

“你的花长势挺旺/(strong)”(5)——亨利

“是啊,来年它们会长得旺/(strong)”(5)——艾丽莎

然而,亨利并不把菊花或者艾丽莎种东西的天分当一回事。起初他称赞了长势正旺的花,艾丽莎因此很开心,因为“她的语调和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得意”(5)。继而亨利说希望艾丽莎种些同样大的苹果出来。但艾丽莎做出正面回应之后他泄露了他实际的意思:“好吧,这天分种花确实行。”(5)显然他并不相信艾丽莎的“庄稼人的手”会伺候好苹果。这对艾丽莎的能力是一种否定,但某种意义上亨利是对的:种菊花是一种艺术而种苹果是一种农业生产活动;在果园里,种苹果是一个生意,一个大规模、工业化操作。这两项活动相互对立,就像手工艺对比工业化生产,或是创造美的艺术活动对比追逐利润的生意。艾丽莎的庄稼人的手打理菊花很管用,但伺候苹果并不会带来什么不同:种苹果需要标准化、工业化的操作。亨利看重利益和实用的工业产品,艾丽莎的庄稼人的手不适合制造这两种东西。即使合适,艾丽莎也不会对这类工作有任何兴趣。亨利和艾丽莎追求不同的价值,这条鸿沟根深蒂固,难以填平。

亨利举止粗放、鲁莽,感觉迟钝。洗完澡后他砰地甩门而出。他称赞艾丽莎说:“你看上去不错!”(16)被问到说“不错”是什么意思时,他答道:“我不知道。我是说,你看上去和平时不一样,强壮又开心。”(16)不幸的是,艾丽莎坚持追问一个满意的回答,而在压力下亨利多说多错。他退守说“你在玩某种游戏”(16),并无助地寻找措词。后来亨利又解释说:“你看上去强壮得能在膝盖上折断一头小牛,开心得能把它像个西瓜一样吃掉。”(16)这句笨拙的评语缓和了尴尬的气氛,但它的发生很偶然。亨利试图找回自信,通过望向拖拉机棚他又找回了自我。被艾丽莎追问后亨利尝试重新掌控局面,他让她在他发动汽车的工夫穿上大衣。但艾丽莎并不完全服从他的主导地位,她慢吞吞地穿衣服,故意让他等待。

亨利对艾丽莎了解甚少,他甚至不知道她阅读关于拳击赛的事。如果他了解一些,其中很多也不正确,就像他笨拙的评语所证明的。这篇小说在20世纪30年代写成时,艾伦夫妇很可能没有电视机,因为美国第一次电视节目播出是在1939年纽约承办的第20届世博会上,第一次调频广播播出是在1941年,所以艾伦夫妇在20世纪30年代很可能也享受不到这种奢侈。在没有电视和收音机的时代,亨利不知道艾丽莎读什么是不正常的。报纸应该是他们夫妇获取外部世界信息的主要来源。

一些经常被引用的观点是有误区的。约瑟夫·沃伦·比奇 (Joseph Warren Beach)评论说:“文中对这对夫妇间的关系什么也没说,但所有迹象都表明这种关系是一个互相信任、互相尊重的关系。”(Beach:311)其实,亨利并未显示出对艾丽莎的许多尊重,而艾丽莎也质疑他的权威。

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认为艾伦夫妇没有孩子(McCarthy:26),但这观点也不一定正确。这部短篇小说仅涵盖了半天时间,而这一小段时间内没有孩子出现并不一定意味着没有孩子存在。很清楚,文中没有依据支持麦卡锡的观点。

三、艾丽莎和补锅匠

补锅匠和他的队伍以奇怪的样子出现在农场。他的篷车上刷的字“笨拙,歪歪扭扭”(7),而且两个单词拼写错误:scissors(剪刀)写成了“scisors”(7),lawn mowers(割草机)写成了“lawn mores”(7)。此外,“每个字下面黑色油漆都淌下来,形成尖尖的点”(7)。补锅匠不知道这些基本词汇的正确拼法,可见他没受过良好教育。此外,他和他的队伍毫无生气,状况也不好:“他的黑衣服旧了,皱皱巴巴,还有些油污点子。”(8)“拉车的马和毛驴耷拉着头,就像没浇过水的花。”(7)补锅匠“胡子拉碴”(7),而他的狗也是杂种狗,不是纯种。

补锅匠是个资深旅行者。文中描述他:“那双眼睛很深邃,充满卡车司机和水手眼里的沉思。”(8)而且他看起来既不真诚也不老实:“笑声一落,他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笑意也随即消失了。”(8)

这个受教育不多的补锅匠也不具备基本逻辑知识。尽管他也是一个专业人士、一个工匠,艾丽莎谈起她的“庄稼人的手”时他的回答却不合逻辑。他换掉了话题,讨论起夜晚他的闲暇时光:“‘也许我明白’,他说。‘有时候夜里我在车里……’”(12)他也没有艾丽莎富有创造力的想象:她描述野外露宿的感觉像“嗯,你越飘越高!每颗尖尖的星星都钻进你的身体。就像那样。热热的,尖尖的,还……很舒服”(12)。但补锅匠明显更关心填饱肚子,而且远远比关心旷野上的美丽夜晚要多得多。他直白地否定了艾丽莎的想象,他回答说:“这种生活不错,就像你说的一样。可你要是没晚饭吃,那时候生活就不美好了。”(12)补锅匠过着游历的生活,着装休闲随意,但本质上他盯着小利益,非常关注物质所得,而且他注定会让艾丽莎希望落空。他不能代表艾丽莎渴望的理想的浪漫生活。

补锅匠是一个出色的演员,也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推销失败后“他的话音换上了低沉的哀声”(9)。再次受挫之后他把话题转向了菊花,而这当即产生了效果:“恼怒和抵触从艾丽莎脸上消融了。”(9-10)看到他对菊花的评价:“在你习惯以前,它们闻起来有点不舒服。”(10)遭到艾丽莎反对后,“他迅速改变了口气。‘我自己也喜欢那个味道’”(10)。不过,他的表现比亨利好很多,他也更有艺术品位,就像他描述菊花像“快速吐出的彩色烟圈”(10)。亨利也抽烟,但他缺乏这种对美的敏感。

补锅匠离开后,艾丽莎感到彻底失落。随着她下意识的低语我们可以移情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受单调沉重的农场生活以及木讷丈夫陪伴的压抑,她渴求浪漫、多彩、挑战性的生活。那两句不自觉的低语甚至震惊了她自己,于是她“将自己从失神中挣脱出来,四下打量,看是否有人在听”(14),后来又在门廊坐了很久,几乎一动不动。

心理上补锅匠极大地触动了艾丽莎。至于她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多评论家转向下面的引文寻找答案:

“她跪在地上,仰望着他。激动之下她的乳房坚挺起来。

男人眯起了眼睛。他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也许我明白’,他说。‘有时候夜里我在车里……’

艾丽莎的声音开始沙哑。她打断他的话,‘我从没过过你那样的生活,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 夜深的时候,噢,星星的角尖尖的,到处一片寂静。嗯,你越飘越高!每颗尖尖的星星都钻进你的身体。就像那样。热热的,尖尖的,还……很舒服。’

她跪在那儿,手伸向他穿着油迹斑斑的黑裤子的腿。她的手指犹豫着,几乎碰到了裤子。但是她的手垂了下来,落到地上。她的身体低低地蜷缩着,像条在表示亲热的狗。”(12)

玛丽莲·米歇尔 (Marilyn L.Mitchell)写道:“事件过程中她发现自己‘跪在地上,仰望着他。激动之下她的乳房坚挺起来’。她现在处在他下方,在性爱中传统的女性体位。”(Mitchell:61)

上面这条评论过了头。虽然斯坦贝克在《愤怒的葡萄》中有直白的性描写,也在 《白色鹌鹑》(The White Quail)中呈现了诸多关于性的暗示,我们也不应该将他每一部作品都贴上“性”的标签。而且,人们不应该将艾丽莎工作中的姿势与性爱体位联系起来。她几近失去了镇定,也一度迷失了自我。但她只是由于自己的能力和品味受到赏识而激动,抑或是因为与一个手工艺同行产生共鸣而感到兴奋。后来艾丽莎在补锅匠走后也曾激烈洗浴,她擦洗、端详自己身体许久,将自己重新定位,认为自己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我们同样不能将这一系列行为归因于被激起的性潜能。

去萨利纳斯的路上艾丽莎受到强烈打击和伤害。她发现她的菊花被丢弃在路中央,她很快意识到补锅匠留下了多少值点钱的花盆,而他没有费工夫停车、再下车将菊花扔到路边,虽然在路边菊花有可能会存活。她问亨利拳击赛上男人们是否互相打得对方伤得很重,因为她读到过相关描写。被看上去和善、颇具人性魅力的补锅匠打击之后,艾丽莎想知道男人们怎么能为了一点小利而伤害别人;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其他男人,还有一些女人,正如她后来问起的,能够忍受甚至享受观看人们互相伤害。对她自己来说,就像她反复申明的,她不想去看拳击赛:“‘噢,不,不。我不想去。我肯定不想。’”(18)

四、结语

小说末尾艾丽莎 “像老妇人一样软弱地哭泣”(18)。她对这些男人深感失望,无论是丈夫亨利、路过的补锅匠、或是任何热衷于参加或观赏拳击赛的男人。对她而言,他们都是利益追逐者,冷酷、物质的动物。此外,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极度绝望,她对浪漫、多彩生活抱有的微薄希望正从她身上溜走。

尽管艾丽莎承担着家庭杂务,在农场上辛苦劳作,还以她“庄稼人的手”把菊花打理得很好,这些贡献或能力没一样曾经被亨利真正地赏识。她的身体美和审美格调也大体被忽略。还有,艾丽莎在家庭中处于次等地位。

对艾丽莎来说,补锅匠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尽管他喜爱菊花是假装的,但这深深触动了艾丽莎。她感到自己的审美品位得到认可,而且她个人的一部分也被理解了。她直率地赞赏他多彩的游历生活。她羡慕补锅匠的手艺被他人赏识,并且他不低人一头。补锅匠讨要菊花种子说要带给一个老客户即一位女士时,艾丽莎将那位女士视作她能与之沟通的人,因为她们有相近的品位。后来证实那位女士只是个杜撰品、补锅匠谎言的一部分。

尽管艾丽莎的优点没有一个得到亨利的欣赏或理解,在她遇到补锅匠前她很可能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她过着平静的生活,虽然单调、枯燥。当那个错误的人在错误的时间来到错误的地点,他的错误行为惊醒了艾丽莎沉睡的梦想和希望,像从半梦半醒之间将她惊醒,然后给了她一个沉重打击。它不像约瑟夫·沃伦·比奇所说:“这不是令人悲伤的失落。”(Beach: 313)实际上这是个令人悲伤的失落。约瑟夫·沃伦·比奇说:“她和我们一样都有敏锐的自豪感、不愿意让别人拿走我们最珍视的东西,此外,都有对人日常生活所需之外的某种东西隐秘的、浪漫的渴望。”(Beach:313-314)这句话一部分是对的。但这远不止是不愿意让别人拿走我们最珍视的东西;这是个致命的打击,否定了一个人的终极精神追求,而不仅仅是在一个沉寂和等待的季节中产生的某些浪漫的渴求。艾丽莎完全不是如此浅陋。“毫无疑问,她有‘灵魂’。而且她远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Beach:314)

艾丽莎的创伤反映着过去和现在许多女性的生活。这创伤呼唤在家庭和社会生活中给予女性平等和认可,也号召男女两性之间,尤其是婚姻关系内的男女之间加强沟通。

注释

①“俄克拉荷马沙尘暴,也被称作土灰色30年代,是20世纪30年代期间的严重沙尘暴,它严重损害了美国和加拿大草原地区的经济和农业.”http://en.wikipedia.org/wiki/Dust_ Bowl.(作者译)

[1]Street,Webster.John Steinbeck:A Reminiscence,from Steinbeck:the man and his work.Ed.Richard Astro and TetsumaroHayashi[Z].Corvallis:OregonStateUniversityPress,1971.

[2]Steinbeck,Elaine and Wallsten,Robert.Ed.Steinbeck:A Life in Letters[Z].New York:Viking,1975.

[3]McCarthy,Paul.John Steinbeck[Z].New York:Unger,1980.

[4]Steinbeck,John.The Chrysanthemums[A]//The Long Valley [Z].Middlesex:Penguin Books,1986.

[5]French,Warren G.A Companion to“The Grapes of Wrath”[Z].New York:Viking Press,1963.

[6]Beach,Joseph Warren.American Fiction 1920-1940[Z].New York:Russell&Russell,1969.

[7]Mitchell,Marilyn L.Steinbeck’s Strong Women:Feminine Identity in the Short Stories[A]//Southwest Review[J].Southern Methodist University,1976(3):61.

[8]Fensch,Thomas.Ed.Conversations with John Steinbeck[Z].Mississippi: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1988.

[9]Hughes,R.S.Beyond the Red Pony:A Reader’s Companion to Steinbeck’s Complete Short Stories[Z].New York:The Scarecrow Press,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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