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独语的灵魂对生命的感悟

2015-01-06 06:09乔世华
岁月 2014年12期
关键词:独语情诗灵魂

乔世华

我一向以为,所谓“文如其人”的“文”应该更多的是就诗歌而言,因为在所有文体中,诗歌是最不能掩饰写作者才华与性情的了。在阅读相茵的诗集《独语者》(北方文艺出版社2013年3月第1版)时,我就分明感觉着相茵应该是一个理性、内敛的人,而这正和熟悉相茵的人对他的印象相吻合——潘永翔在《浪漫的相茵》一文中就提到“相茵是一个严谨、认真的人”。

当我阅读相茵的诗歌时,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对事物的追根究底的精神、以及穿透生活表象抵达本质加以哲理凝结和概括的渴望。相茵是一个“用心灵去倾听”“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梅里雪山》)的诗人,他喜欢在触目与悦耳的画面和声音里“顿悟生命的奥秘”(《梅里雪山》);所以连绵的思绪会随同他的足迹游走:当其漫步在丽江古城时,会在“银饰古玩”、“茶马古道”和“淳朴民风”的包裹中寻找“融入历史的因子”,同时寻找着“心灵的最后栖息地”(《丽江古城》);在巴塞罗那的“四只猫”餐厅,他浮想联翩,“被思想焊接起来的色彩之桥/让心灵毫无羁绊地驰骋”《心灵的邂逅》;“雪夜读史”会让他想到“我们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笑着离开”(《雪夜读史》);在“化装舞会”上,追问着“在假面具的背后/灵魂的触角伸向远方/每个躯壳都不属于自己/每个人都在不停地问/我是谁/我又在哪里 呢”(《化装舞会》)……诗人是一个对生活对生命不断发出叩问和力求寻找答案的思考者:“在远离水的世界里/我像思想家那样沉思/像哲学家那样冷峻”(《我是一尾鱼》),当然他也会意识到某种宿命般的东西的存在:“我能够游出水/可我却逃不出阳光织就的网”(《我是一尾鱼》),“我需要不停地赶路/把某趟车的钟点看了又看/生存的意义就在于/你必须活着”(《活着》)……诗人并不因此就变得落寞、沮丧,而是对人生秉持着通透的认识:“在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有风有雨也有晴天”(《在生命的某个阶段》);有着直面现实的勇气与定力:“凡是命中注定的/你想躲都躲不过去/无论痛苦还是幸福/你都是我生命里的劫数”(《生命里的劫数》)。纵然一切已经注定,但他还是会努力“反抗”着这“宿命”:“孤寂的旅者/深藏内心的诱惑/一行深陷的脚印/红柳似的匍匐着/追赶落日”(《诱惑》)。毕竟,这个注定要被落日抛到身后的现代“夸父”对生活、对生命是无比热爱的:“生死轮回对于我/是一种无法超脱的美学”(《无数个不眠之夜》);“我不会为一个凝泪的眼神/放弃既定的航程/也不会为一场雷暴/躲进避风的港湾”,“我是风雨中的/一条船/只要扬帆起锚/漂到哪里都是岸”(《我是风雨中的一条船》)。相茵的诗歌让我们见证了他内心世界的无比强大:“在无边的黑暗中/我辨不清方向/但我从未放弃希望”(《在虚构的夜色里》)。正像他自己所表示的那样:“我不想拒绝平凡和寂寞/正如我不能拒绝死亡”(《我不想拒绝平凡和寂寞》)。是对生活与生命的热爱,让他焕发起对艺术的热爱之情:“在与艺术相恋的日子里/我的灵魂如鲜花般开放”(《恋人巴黎》)。又是艺术让他的情感得到了升华并升腾起追求真理的欲望:“我宛如跨越了一道神奇的界限/心灵受到了圣洁的洗礼”(《艺术家》),也更加注重自己精神世界的营造:“我感谢语言的存在/可以让我倾诉所有/如果没有人性的文字/我的聪慧和愚昧/只能与躯体一起腐烂”(《我感谢语言的存在》)。

因此,不难理解,在相茵创作的诸多诗作中,何以“灵魂”一直是他高频次使用的词汇:“在上帝面前/纵使你的灵魂纯如童贞/你也是有罪的”(《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透着灯光的每一扇窗户/哪一个能容纳我流浪的灵魂”(《初春》),“你在我的心中/是用我的灵魂铸就的/从你抑郁的目光中/我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可怜巴巴地沿街乞讨”(《你在我的心中》)……。“灵魂”话语如此高密度地出现于他的诗作中,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甘于寂寞与平庸,也在于他对真诚的渴望。要知道,相茵的情诗写作占据了他诗歌的大半江山,——这不仅仅是就被作者标名为《爱情通行证》的第一辑中近两百首诗歌而言,即令该书的第二辑《梦想风景线》、第三辑《独语若咖啡》以及第四辑《天涯流浪者》中的相当多诗歌,我也习惯于把它们都看成是情诗,而且相茵的网名是“浪漫”。但若要因此认定相茵对轰轰烈烈爱情的渴望或者为这样一个平素严谨认真、内敛理性的人如此偏爱情诗写作和追求浪漫而感到费解的话,则不免会误解相茵其人其作。

相茵曾经屡屡表示过:“因为思念她/才有了作诗的理由”(《作诗的理由》),而这个“她”绝非某一个具体的倾诉对象或者某一段情感生活中的主人公。“情诗”的名目只是给了相茵一个倾诉的机缘,在他假想的恋人面前,在他设定的那样一个虚拟的两人相向的世界里,他得以毫无掩饰地呈现自己——呈现自己的思考、呈现自己的灵魂、呈现自己的苦闷、呈现自己的焦虑。应该是美国诗人雷蒙德·卡佛在《给尚武的姗拉》中的一句话:“所有的诗歌都是情诗”。相茵是采取情诗的方式,让自己有了坦白心迹、独语灵魂的可能。也因为此,相茵一定是孤独的,不消逐一举例,但凡看看这些诗歌的篇名吧:《我宁愿苦守清风》、《空虚》、《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我在孤寂中旅行》、《习惯了孤独的滋味》、《在一个人的午夜》、《我是一只失偶的狐狸》、《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独处的日子里》、《在孤寂的寒夜里》、《一个人的夜里》、《我的生命始于寂寞》、《我是风雨中的一条船》……我不知道相茵给他的诗集命名“独语者”有何微言大义,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有没有写过《独语者》一类题目的诗歌,但在阅读《独语者》中将近四百首诗歌时,我感觉着看到了一个不断去追问生命面相、意义与价值的诗人,感觉到一颗不甘于平庸的、试图突破各种世俗束缚的高度紧张的灵魂的悸动。一个喜欢沉思冥想、喜欢搜肠刮肚地毫不掩饰自己真实想法与情愫的人注定是孤独的。说到底,相茵是以诗歌的方式展开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是以此试图召唤着一个个沉睡者的灵魂、寻找一个能够与自己心灵相默契的精神对话者。这直接造就了他诗歌极为浓厚的理性色彩,正是这种色彩催动着我们重新思量这凡俗而又耐玩味的人生与五彩斑斓的生活。

因此,相茵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纵然明白“幸福不是已经在那儿吗/你们为什么还要寻找呢”(《幸福》),有着对浑然没有察觉幸福的人们的忠告,可也有着洞穿真相后的不甘心:“所谓的幸福就是曾经/所谓的曾经就是幸福”(《所谓的曾经就是幸福》)。他也还是要努力地穿越琐碎平庸的世俗物质生活的包裹,努力追求有灵性的生活:“我盼望明天/我会像小草一样/披挂一身晶莹/于天地间独善其身”(《月光如水》);“我打算活到2056年/在那里/有一个为爱而去写诗的人/在那里/有一个为写诗而去爱的人”(《为爱而写诗》)。他一直期待着突破,对现实束缚的突破、对思考极限的突破,期待着灵的飞腾:“我是一朵悠闲的云/蹀躞于孤海晴空”(《我是一朵悠闲的云》)。当我们面对着这样一个执著的诗人,有谁不会想起他的《你说女人像雾》中的那一句:“当面对智者的时候/谜底就会被揭穿”?

(注:此文为辽宁省社科联2015年度经济社会发展立项课题)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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