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侯乙墓中青铜器龙纹的造型艺术特征研究

2015-01-15 00:46员勃
艺海 2014年9期
关键词:曾侯乙铜器龙纹

员勃

〔摘要〕龙在中国整个原始社会过程中一直都是人们崇拜的对象,这种具有神力的形象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造型特征。曾侯乙墓的青铜龙纹造型抛弃了凝重、朴实之感,转为生动、流畅的曲线之态,这一形式与早期活跃在长江流域的屈家岭文化是分不开的。

〔关键词〕曾候乙墓青铜器龙纹造型宗教崇拜

上世纪70年代末在湖北随县出土的曾侯乙墓其规模之宏大令人惊叹,其中出土的青铜器代表了当时绝对领先的冶铸工艺和美术水平,墓中出土的青铜器纹样和造型艺术继承了中原传统的纹样母题,各类蟠龙、蟠螭和几何纹是器物装饰的主流。但是,与早期或同时代其它地区的青铜器装饰纹样比较,其中龙纹的造型在继承的同时又多了许多地域性特征。

一、曾侯乙墓青铜龙纹造型的成因

曾侯乙墓铜器表面上的龙纹和龙形附饰,除了数目之多不同其它地区出土青铜器外,“繁饰”蟠曲的龙纹造型所展现出的强大活力和婉转姿态实属罕见,既不像殷商铜器龙纹饰那么狰狞、威严,也不像两周铜器龙纹那么凝重、朴实,这些不同以往无以复加的龙纹造型样式产生的背景是什么呢?

1、多文化的影响

首先,曾侯乙墓出土于湖北地区,正是过去楚文化的中心区域。楚人生活的时代是一个族氏纷繁、方国林立的时代。楚人生活的空间,处在一个南北交汇、东西通衢的地带,许多小诸侯国的文化礼俗和地域信仰在交流中融入楚人的信仰,受到鬼巫文化以及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的影响,楚人既富有幻想的气质,又具有开拓进取和积极创造吸收的性格。其次,楚国境内特殊的地理环境与自然景观也对其艺术创作产生影响,楚人的审美特征既与中原地区相似,又保留了更多原始成分与自然气息。曾侯乙墓的青铜龙纹造型抛弃了凝重、朴实之感,转为生动、流畅的曲线之态,这一形式与早期活跃在长江流域的屈家岭文化是分不开的。

2、宗教的崇拜

不多的传世文献与大量的出土文物表明,楚人的信仰直接源于原始社会的自然崇拜,“万物有灵”是其信仰的核心,“泛神崇拜”是信仰的表征。[1]

龙在中国整个原始社会过程中一直都是人们崇拜的对象,具有神力的形象在人们铸造的器物中作为装饰纹样大量出现。然而,曾候乙墓中的青铜龙纹却以不同其它龙纹形式一般,以数百条、数千条的盘龙密集的形成出现。在英国美术史家贡布里希的《秩序感》一书中对此有这样的解释:“在许多民族的信念中,魔鬼别的什么也不怕,就怕被搞糊涂。因此,绳结、迷宫、纠缠在一起的东西和其它形式的“不确定性”被认为是对那些无处不在的邪气具有很好的抵制作用”。[2]曾侯乙墓青铜器中那些龙纹缠绕在一起扭动翻滚,缠成一团团乱结,运用堆积纹样的做法为的是赋予这些圣器以龙的巨大而神奇的威力和护卫的作用。楚人对“灵魂不死”的观念笃信、执着,手工艺人设法把这些威力无比、怪模怪样的龙的无数旋纹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在曾侯乙墓的青铜器中这些赋予动感和表现力的“生命化”的缠结的怪物形象互相超赶、力争上游,利用龙导魂升天。

3、铸造工业发展的结果

春秋战国之交是青铜技术发展的巅峰期,生产技术的发达为这一系列奇异繁复的龙纹饰艺术形式得到充分的表现提供了技术支持,整个曾侯乙墓中出现的青铜器中的龙纹广泛运用了较先进的印模法制作,采用浮雕、平雕、圆雕、镂空等技艺。先进的制铜工艺让奇特夸张、繁复纠结的龙纹造型得以呈现在世人的面前。楚人在雕刻的过程中,往往大胆地进行雕绘兼施,不局限于某一种表现手法,通过在青铜器上对圆雕、浮雕、透雕的并用,点、线、面、体的相互穿插、相互生发,使作品更具有更多的自由性和更大的空间容量。

二、曾侯乙墓青铜龙纹的艺术特征

1、繁缛纠结

正如《楚辞·离骚》所言“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兮其弥章”,曾侯乙墓中的青铜上以龙纹最多,每件器皿上几乎总数都多达上万条之多,群龙遍及青铜器全身,装饰集合了圆雕、透雕、浮雕等技法,使平面化的装饰与立体化雕饰相结合产生出凸凹有致、虚实相间的“繁饰”龙纹,形成了楚铜器独有的异彩。例如,出土的青铜尊盘,就盘口沿与尊口沿上的透空附饰,如游龙云集,其细密程度犹如丝瓜瓤,其富丽程度犹如绣球花。这种复杂的虺龙纹结构由高低两层、内外两圈错落有致地构成,每圈有十六个花纹单位,每个花纹单位由形态不一的四对变形虺组合而成,虺均各自独立,互不依附。与早期青铜器中的龙纹相比,呈现出不同以往时期独立、单一的龙纹样式,楚墓中的龙纹既极为复杂又有条不紊,节奏更加分明和立体。

2.旋涡盘曲

曾侯乙中的龙纹不同于商周铜器盛行的饕餮纹的凶恶狰狞庄严之态,体现出一种生动活泼之状,摆脱了单一的方线或方圆线的造型样式,改以涡旋式的盘身屈体的形象,这样的曲线形态加强了整体的视觉效果。曲线是由于直线的两端受外力的挤压而偏离了直线的方向而形成,这种挤压力越强偏离的方向越远而形成的视觉反弹张力也就越强。[3]其中出土曾侯乙墓乐器中的“建鼓铜座”,在插鼓的援助周围均为圆雕龙群,数十条涡旋盘曲的龙纹向上舒卷,形成强化的波浪线型,龙身曲线变化加大,无论在角度的转向及反复连续起伏中都加强了自由飞扬的推进力度。曾候乙墓中的青铜龙纹在形态上对婉转蜿蜒的曲线和交错回旋的结构持有极大的热情,这与楚人的信仰“万物有灵”的核心理念是一致的。

3.奇异夸张

在商和西周时期,其它地区出土的铜器上的龙纹多为侧面形、平面浮雕。主要形式有张口卷尾一耳一足的,有口向下身弯尾曲的,有身作两歧的,有尾分双歧的,有两头的,也有以几何形组成变形的,多以单独纹样或二方连续纹样构成。曾候乙墓中的青铜龙纹主要表现形式为:头为扁圆或椭圆形,双目突出,口吐长舌,头生两角,身似蛇形,蟠曲造型,在形式上有所谓单头、双头之别,拟人、拟兽之分,但龙身上刻云、鳞纹,头上有角却是其不变的特征,而长舌、凸眼亦是其主要表现形态。这种纹饰风格不是偏向理性、写实型的,而是偏向情感、想象夸张的,楚人通过这些外在形态表达着自己内在的情绪与信仰。

皮道坚在《楚艺术史》中这样评价:“楚艺术所体现的崇尚生命的运动与活力,强烈向往自由的文化精神,是上古时代北方铜器文化中所相对缺乏,以及后来的中国文化中被压抑了的一种精神。”[4]曾侯乙墓中青铜器的龙纹造型洋溢着一种异常强烈的生命活力,弥漫着一种激越雄劲的运动精神,多种龙纹并存渗透着感性与理性的并驾齐驱、自由创造与礼制约束的和谐共处。

(责任编辑:晓芳)

参考文献:

[1]胡雅丽.尊龙尚凤[M].湖北: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3.

[2](英)E.H.贡布里希.秩序感[M].湖南: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290.

[3]戴光华.平面设计艺术学[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2:40.

[4]王琨,谢兴保,袁强.浅议武汉建筑与楚文化[J].城乡建设,2005,7.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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