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神道教与泛家族规则关联探究

2015-03-18 19:14奚欣华
关键词:思想内涵

奚欣华

(安徽大学 外语学院,合肥 230039)



日本神道教与泛家族规则关联探究

奚欣华

(安徽大学 外语学院,合肥230039)

摘要:日本神道教的宗教理念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宗教,其思想内涵已经成为日本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现代日本社会中与泛家族规则紧密结合,相互促进,继续发挥着润物无声的作用。其在现代日本政界、民众中产生的潜移默化的教化影响不可低估。日本党派政治中通行浓厚的泛家族规则,党派首脑信奉神道教,可兼顾对内凝聚宗派成员,对外扩大政治感召力。普通民众的精神生活也需要神道教,深厚的泛家族规则正源源不断地继续培养着从上到下的神道教信徒。拥有神道教政治色彩的程度已成为衡量日本政治右翼化程度的标杆之一。

关键词:神道教;思想内涵;泛家族规则;社会基础

日本是一个多宗教的国家,其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宗教色彩浓重。据2011年日本政府统计,全国宗教教徒共达2.073亿人,是当年总人口的1.54倍。其中,信仰神道教的信徒高达1.065亿人,比信仰佛教的要高出近20%[1]。神道教有如此高比例的信徒,就不能简单地说日本是个多元宗教信仰国家,而有必要深入探讨,为什么现代化时代背景下信仰神道教的日本民众依然如此居高不下?尤其是,在多宗教信仰中,日本神道教究竟是些什么内容,对日本民族文化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为什么日本右翼政客及部分军政要员要顽固坚持参拜靖国神社?本文试图通过对日本神道教与日本社会泛家族规则的研究进行解读和分析,勾勒两者之间存在的对应关系,尝试对上述问题作一些较深层次的探索,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神道教对日本民族精神形成与发展的促进和挟持,进而认清日本右翼如何利用神道教信仰来达到其政治目的。

一、日本神道教的宗教理念有异于世界其他宗教

深入考察日本神道教,观其行,视其义,察其表里,度其演化,再较之世界主要宗教,即可发现日本神道教一直游走在宗教的边缘,在宗教与非宗教上存在着很大含混之处。所谓本土宗教,更多的是因其历史上曾经贵为国教,神社林立,有样学样,加之本居宣长等人不遗余力地宣传,不是传统也是传统,不是宗教也是宗教了。无论从信仰内涵、信仰对象以及宗教制度与传播形式来看,都不能用普通的宗教理念套观日本神道教,它当属世界宗教界的异数。

第一,从信仰内涵看,神道教注重解决民众信仰的当世问题,并不关注民众的过去与未来。一般认为,宗教从其本质来说是一种哲学,是有关人的世界观的学问,解决人的过去、现世与未来问题。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道教、拜火教等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以虚妄的过去与未来,寻求解决当世的心理问题,即世界观与人生观。这些宗教自教祖创始以来历经演变,各自形成一套完整系统的教义来加以诠释,而日本神道教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没有教义,从神话传说演绎至今,虽然教派学说林立,却没有统一的经典文献,既难成系统,也难以服众。不同时期和不同派别的代表人物对神道教的解释之说,亦多集中在如何帮助信徒解决内心世界,也就是如何解决自身的现世问题;只为今世,不问过去,也没有未来。在他们的著作中,有一个潜在的前提:那就是日本是神的国度,民众是神的子民,生无原罪,死后成神,所以不需要解释为什么今生受苦,也无需修行以求来世。

加入日本藉的欧洲人小泉八云说:“日本的神话,没有产生至福的世界与黑暗的世界的观念,没有给天国与地狱的观念发达起来,这是值得注意的事实。”[2]牟成文也指出:即便在后来与佛教融合过程中,“佛教的转世轮回或因果报应叙事却被神道教悄悄地剪除掉了。”[3]日本神社里祈祷者留下的牒牌上无非是祈求升学、升职和无病无灾。不能系统解释人的前世、今生与未来之间的关系,从哲学理论体系上存在缺陷,在宗教实践上也只强调现实功效,难称完整。个中原因与当初日本编撰《古事记》、《日本书记》时大规模学习中华儒家文化不无相关。儒家学说强烈的现实入世观念,不谈过去未来,因而儒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宗教,其影响了古代日本人,形成后来神道教的这一显著特点。今天的日本人出生后要入神社,实质上以明认祖归宗,回避原罪有无之说;死后葬在佛寺,求托于另一未来,与神道教在教义上存在着严重缺陷直接相关。明白了神道教的这一基本特征,当今日本政客参拜靖国神社根本不是个人宗教信仰活动,完全是为了现实国家政治目的,也就不言自明。

第二、从信仰对象看,神道教不加选择,只要是神都祭拜。完整意义上的宗教因其教义的约束,在信奉对象上不能不有排他性,甚至可以说,正是排他性区分了世界上大部分宗教的界限。从自然神话与祭祖功能演化而来的日本神道教,号称有八百万神。由于没有天国与地狱的区别,人间“凡死者皆为神”(平田笃胤语),这种初始的祭祖崇拜自然延伸到对强者尊奉之神的崇拜,并扩大到天皇之神的崇拜,一直延续至今,是日本神道教的信仰基础。发展到今天,是神皆敬拜,彼亦可此亦可,好亦可歹亦可,有开放无收制,有尊崇无排他,成为神道教最大的特征。神话、释佛、道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神道教徒都可以并信不悖。其间的区别或者说信奉与不信奉,是力辟还是融合,全看现实的需要。历史上,日本学者与统治者也不是没有看到过这其中的缺陷,也曾采取过严格区分或残酷打击的手段,如日本战国时期对佛教、江户时期对基督教的残酷打击。打击的结果是政治目的都完成了,宗教目的却都没有成就神道教的纯洁和一统,根本原因就在于神道教信奉对象上的这种不确定性。

第三,从宗教制度看,有程序无制度,有规定无戒律。既然每个日本人死后都可以成神,又何必苦修当世以成未来?又何必要那些帮助修行的教规戒律?更何况神太多,也没有多少旨意,本无所谓违反不违反。除了不能不敬外,没有明确的教义要求,没有严谨的修行目标,也就很难提出严格的朝拜与修行制度。即便是现世神天皇的旨意,历史上也多次长时间被弃之一旁,无人理睬。天皇旨意是否贯彻执行,全看现世政治是否需要。综观日本各大神社和遍布全国的中等神社,大多有自己的朝拜祭祀等相关规定,却没有全国统一要求的祭拜与遵守制度。即便是贵为国教的时期,一度也曾拟定过这种制度上的约定,大约是觉察到“国教”不能有此缺失,百姓和神社都曾被强制尊奉,随着军国主义的破产,这些约定也就荡然无存了。所以,日本神道教的祭拜形式是有的,其特点正在于各神社的尊奉形式不一,其弱点也在于这些形式都无法上升到制度层面,或者说还没有发育成为制度性的约束。比如信徒敬奉方法上,各神社都有各自的“祭”日和形式,却没有统一的制度性规定。所以有一个神道教,却没见一本教规;天下遍布神社,养活了一大批神官,却没有统一的宣讲、布道、修行的制度。各神官也似乎穿上法衣才是神官,脱去法衣比百姓还会敛钱过日子。

第四,从传播方式看,神道教信奉的对象除少数神如天照大神等为全国性尊奉的神之外,绝大多数为区域性的,导致其传播方式也有很大的区域性特点,也没有全国传播的内生动力与外在方式。因为神道教的神与人相通,现实功利性极强,内涵上的缺失,导致信徒们祭拜什么样的神,也就根据自己的现实需要进行选择。另一方面,众多神灵如山神、树神、水神、稻神、鱼神、祖宗神等等,都有很强的区域性或内置性,也不可能传播广远成为公众共同的神,也不需要传播广远的方式。就某一神社而言,传播的具体形式是有的,但受其内涵所限未形成综合性且全国性的传播方式。日本三大神社各立“山头”,历史悠久,却没有佛教的那种在中国“四大圣地”仪规之上的全国性统一传播方式。即便是供奉天照大神的伊势神宫,虽一度因政治需要成为国教的“总社”,借助行政权力强制推行传播,但也因为二战的失败、天皇的《人间宣言》,最终也未能形成全国性的传播方式。直到今天,日本四大名山举行的典礼仪程仍很难统一。日本渔夫出海之前祭拜海神、船神的仪式,与丰田公司每年祭拜创始人神的仪式也许只有鞠躬这一点相通之处,日本航天局举行的火箭升空祭拜仪式,与全国最多的稻荷神社祭拜狐仙的仪式当然更难达成传播上的沟通。

综上,本文认为日本神道教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宗教。从历史演变和深层次内涵上看,神道教被腰斩过,被外来宗教吸收过,当然更多的是与外来宗教包括儒教等文化进行过拼接。在岛国环境下,其不以哲学甚至玄学迷惑信徒,构成信仰,而是以其它方式进入人们的信仰领域,在这一点上与世界上大多数宗教如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构成强烈的分野。另一方面,无论受到打压还是吹捧,本土神的信念始终在民间扎根,神道教得以与信徒们共生存同发展。研究它不仅需要用传统宗教范式去探求神道教的思想内涵和社会功能,还必须跳出宗教的范畴,从宗教信仰与民众生活两个方面去探求其独特的思想内涵和社会功能,以及历史形成的行为特征所蕴涵的不全属宗教教义的神道教教义。

二、神道教独特的思想内涵与日本泛家族社会基础紧密相关

既然更多的是与外来宗教包括儒教等文化进行过拼接,那么剔除外来文化的深刻影响,神道教各大流派阐述的教义真正属于日本民族的还剩下什么?混杂了外来文化内涵的神道教又如何成为日本民族专有宗教、传世千年的?更让人费解的是,为什么神道教作为一个宗教,在日本已实现现代化的今天不仅依然有着可观的信众,作用巨大?从神道教在民众现实生活中所产生的作用入手,来反推其表现出来的思想内涵,不管是在经典著作之内,还是在神官祝词之外,也不论是其原始信仰的基础内容,还是在与外来文化碰撞过程中的吸收变形。研究结果表明,就其对民众主要的影响方面揭示其核心的思想内涵,概括起来主要是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日本国民强烈的危机感,是神道教产生并持续发展的客观社会条件,也形成神道教“敬畏与奉献”的思想内涵。地处岛国的日本国民有着其它民族所不具备的强烈危机感,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岛国的自然灾害频仍且无规律,时刻强化着日本国民危机意识,也逐步形成了日本社会应对灾难的各类组织。其组织化之强、环节之严密,至今都堪称世界之最。二是岛国的自然资源匮乏,获取不易,在日本闭关锁国之前,不仅是日本国民赤贫的因素,也是社会架构中特殊的人身依附关系形成的客观催化剂,也是国民养成对自然资源分外珍惜的重要原因。三是岛国可居住区域内人口相对高度密集,使得日本国民除了自然危机之外还极易产生强烈的社会精神危机,这种危机助长了日本社会组织的高度泛家族化,并且在泛家族化过程中进一步促生了国民的敬畏与奉献的特性。这三种危机因素共同组合成日本本土宗教的客观基础,之后原始宗教崇拜向神道教的转化,正是在民间百姓对当世生活不可控的危机意识、尤其是对自然存在和自然力的敬畏与膜拜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之后又演化为祭祀,祈求神灵庇佑自然需要奉献和牺牲。日本学者村上重良指出,“神祇信仰没有教祖教义,无所谓信或不信,仅仅是存在于人们脑海里的对未知世界的恐惧的一种意识。”[4]很显然,这一源于民间精神需求的敬畏与奉献的意识也在逐步演化为宗教内涵过程中反过来强化了民间的这种精神需求,成为神道教最主要的教义。直至今日,这三种危机在日本岛国并没有消除,反而日本国民乞求神灵慰藉现实焦虑的精神需求越来越强烈,成为日本神道教仍然为国民普遍接受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二,日本社会历史演变过程中显著的泛家族化,促使神道教的生存与发展扎根于集团与地域,也形成了神道教突出的“忠诚与服从”的思想内涵。原始初民结集成部落,以集体力量对抗自然和外族,其中宗教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岛国环境生存不易,日本国民在部落向早期藩国的演进过程中,不仅个人沦为强者的奴隶,而且整个家庭、家族、甚至村落都依附强者家族,成为其家臣或奴仆,并且世代不替。强者家族规则的泛社会化、泛家族规则极度发达,成为日本早期社会的最大特色[5]。日本战国时期,当德川家康在三河的家族较其它公侯家族明显弱小时,一方面先后对织田信长、丰臣秀吉俯首称臣,忍辱偷生,另一方面又得到三河所有武士家族的支持,最终随着江户幕府的建立,成就了“三河出武士”的传奇。

大化革新之后,虽然国家统一颁布了法令,但这种以人身依附为特征的社会藩国,并没有因为统一国家出现而消亡,反而更加强烈。各藩国的贵族武士只知主公不认天皇、百姓更是只知公侯不知国家。皇粮国税不是交给天皇,而是交给主公,主公再向天皇敬献,出现国家是封建制的,而藩国却是奴隶制或奴隶制特征很强的社会架构。“各人将其心身完全献给领主,故除对于领主之义务外,对天皇国家忠诚之观念,未尝有机会显示于家臣之心。”[6]149上千年的这种忠顺养成了日本国民对家族集团无条件忠诚与服从的习惯,养成了国民缺乏个人独立意志而推崇集团主义的思维方式。对自然的敬畏与奉献演化为对主公和集团的忠诚与服从,神道教在其中功不可没,“神道的伦理完全包含在无条件地服从中,大体出自家族祭祀的习惯。”[6]98强者家族祭拜的神,家臣与奴隶自然也要祭拜,再加上区域性的共同祭祀自然神,产生了神道教鲜明的地域性特点。而祭祀着共同的神,又反过来促进了强势家族以威权将家族规则泛社会化,强化了以紧密人身依附为特征的社会组织架构和人际关系,这才是日本最大的特色。

第三,日本民族选择性汲取外来文化,催化出神道教显著的“多元而实用”的思想内涵,又反过来灌输于民众意识中。从一定意义上说,宗教是哲学,而哲学都是以某种方式来收窄、限制人们的想象空间,这才有了不同的哲学和哲学的不同流派、不同思想前赴后继和继往开来。前文说过,神道教有很强的现世实用诉求。圣德太子之后,向强者学习成为日本社会的主流思潮。一方面外来文化启迪了日本民族精神诉求上的多元化;另一方面外来文化与本土神道教的神魔平等、人神不分有矛盾也有契合。外来宗教和神道教都曾遭遇过灭顶之灾。现世实用性很强的神道教在这一过程中表现出惊人的灵活性,本身处处是神,区域神不排斥域外神的信仰理念与外来神极易相通。或与外来神的嫁接,或把外来神变成自家神。供奉自家的神,也供奉自然的神、主公的神、国家的神,外来更强者的神当然也可以供奉。八百万众神之中不多如来、耶稣、孔子甚至关帝爷几个,谁能给现世生活带来精神上的安慰和信念,那就信奉好了。日本神道教学者石田一良曾经将神道教说成是频换服装的“偶人”[7],却并未指出神道教这一表相特征实际上来自于多元实用的精神内涵,更未指出这种内涵是植根于同样的现实社会需求。

同样,日本神道教虽然有神魔之分,却无崇神降魔之说。江户中期的本居宣长最早对神道教给出新的解释,在《古事记传》一书对“神”作了以下的注释:“凡称神者,从古典中所见的诸神为始,鸟兽草木山海等等,凡不平凡者均称为神。不仅单称优秀者﹑善良者﹑有功者,凡凶恶者﹑奇怪者﹑极可怕者亦都称为神。”[8]好人恶人死后都成神,同受祭祀,似乎恶人生前的罪孽可以因其死亡而一笔勾销。其实,这一理念还是为了现世日本人的实用性,对于“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的现世人来说真是莫大的精神慰藉。神道教的这种多元和实用内涵,对日本民族文化中“此亦可彼亦可”的实用主义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第四,岛国的现实环境,迫使神道教的存在与发展采用了特殊的展示方式,也构成了神道教鲜明的“简洁而极致”的思想内涵。宗教形式的发展,离不开其产生的社会与自然环境。就教义来说,释迦牟尼和耶稣都反对偶像崇拜,更反对奢侈浪费,然而后世辉弘寺庙与峨峨教堂林立,皆与其流传广大地区的社会环境紧密相关。神道教没有偶像崇拜,少数有雕像的也没有非常态的展示,这是因为除个别神宫外,大多数神社都没有宏大的山场和辉煌的建筑。自然多灾的国情和历史上兵燹火灾恐怕是神社如同民居一样要尽可能小巧。在狭小的区域要展示神的灵性和至尊,要让信徒敬畏与虔诚,建社者们不得不绞尽脑汁精心设计,在整洁、宁静、肃穆、雅致上以求极致。就自然环境而言,日本列岛多雨雪风暴,自然净化功能强。追求洁净、却除污秽本是民众的自然喜爱,神道教因势利导,不仅神社设计简洁,管理上力求简单宁静,以劝导信徒在洁净静默中与神沟通,却除心灵上的污秽,消除现实的烦恼,从而完成对民众的精神劝慰。小泉八云就观察过:“神道认为身体的不洁等于道德上的不洁,是对于神们不可宽恕的罪。”神道教对祖先、神袛的祭拜,包含民众对祖先节俭、对自然洁净的需求,加之历史上官府借神道教这一功能强行对平民消费实施严酷削减,“这样养成了质实简朴俭约之念,厉行了清洁礼节与刚健。”[9]神社成为教育信徒们追求简单、简约、洁净、精致的现场展示场所,至少是日本国民生活习俗养成过程中的重要场合,至今日本许多的中小学把学生的课余活动都放在神社里举行。不仅建筑如此,其宗教仪式亦体现了简单易行的特点,既方便信徒参拜,也方便神官节约,却同样要求达到庄严肃穆、敬畏祈祷的效果。

这四大内涵也许并不全部见诸神道教的各种经典著作之中,但却在神道教的历史与现实中发挥着实际的作用。说是神道教的四大教义也许会有争议,但说是其四大功能或者说是四大内涵,相信没有多少人会加以反驳。笔者曾就此请教过一位日本学者,他想了一想回答:“也许没有你说的那么强烈作用,但细想想,还真都有那么一点影响。”

三、神道教与当今日本社会泛家族规则相互促进

无论日本神道教有无经典教义,上述四大内涵实际上对普通信徒产生着润物无声而绵长深远的影响,即:敬畏与奉献,忠诚与服从,多元与实用,简洁与极致。不论日本社会如何标榜已经建成了现代民主制度,这些内涵凭借神道教的形式每天对民众、对社会、对舆论都产生着不同程度的作用。神道教的这些内容与日本社会弥漫着的浓厚泛家族规则依然相通,互相作用,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社会各阶层团体和民众的思想与行动。无论经济如何现代化,社会如何开放,日本社会运行的基础规则始终是西方法律框架与泛家族规则并行融合。

第一,日本党派政治中浓厚的泛家族规则,需要神道教对内凝聚宗派成员,对外扩大影响。无论日本人如何自夸其民主政体,谁也无法否认,在日本民主政体的框架内,日本各政党,或者某一政党内部的各宗派,其创始人几乎就是家长,其权威不容挑战,下属对上级的忠诚与服从,天经地义。党内民主的多寡取决于党派领袖个人,而并不完全取决于制度。这种典型的泛家族规则几乎是日本政治的常识。政治利益、国家利益与党派利益密不可分,不仅需要属员的忠诚与服从,也需要引领全体国民对其主义的敬畏与奉献,而神道教则是其最好的教化和借力工具。媒体以此鼓吹,假借神的名义,歌颂忠诚而扭曲公正,赞扬奉献而掩饰党派政治的泛家族常态,欣赏服从而淹埋公民个性,既是为了迎合大众的神道情结,就不能说没有偏狭的岛国认知,因为媒体本身内部也同样弥漫着浓厚的泛家族规则。

反过来,日本神道教也借助于这样的政治现实获得自身的地位。它所宣扬的忠诚与服从、敬畏与奉献,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既是日本民族传统美德,也是日本社会现实的需要。神道教宣扬一切逝者皆可成神,至今依然影响和安慰着日本民众在泛家族规则深重压抑下的精神诉要,激励着日本民众更加坚定的奉献与服从。天皇虽然不再是神了,但为天皇献身就是为国捐躯的思想依然在这个国家随时得到响应。企业创始人不是神,但死后肯定是企业供奉的神,是全体员工都要敬畏和祭拜的。单位最高首长不是家长也不是创始人,但员工对其恭敬与从命的程度远远超出制度的要求,甚至法律也常常对之无可奈何。也许你可以表示对国家不敬,你可以谩骂首相,但你不能对天皇、对创始人、对单位首长不敬。天皇、创始人、单位首长往往强调下属要为国奉献,因为这一冠冕堂皇的口号可以强化员工对集团和领袖的服从与敬畏,相当多日本企业文化都有此内容,这其中显而易见泛家族规则依托神道教的巨大存在。

第二,日本经济的发展需要神道教的精神力量推动,神道教也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得到发展。战后日本企业从废墟里成长,高效和极致是其最显著的特征,各个企业提出的口号(文化)虽各有不同,但相同的部分却惊人的相似,如奉献、忠诚、敬业、极致等等。这些企业文化的形成与其企业的家族化或泛家族化高度一致,也与神道教的精神内涵相通,很容易在全体员工中取得共鸣。即便是上市公司,同样不能掩盖企业内部的泛家族规则,而是需要神道教的谆谆教诲来保证职工为企业殚精竭虑的精神动力,需要神道教的现世实用来维系员工的共同信念。企业的文化、管理制度无论有多么现代,对企业发展和进步推动最大的肯定是制度与规矩的混合体,也就是企业内的泛家族规则的盛行。著名的丰田企业的秘密就在于“将其建成了一个以丰田的当家人为教主的宗教国家。”[10]。等级制不仅是制度,同时也是内心世界的规矩,乱了规矩,惩罚你的有时并不是上司,而是你的同级前辈。思维的多元发散,必须是在有组织的约束之下。香港经盛国际集团的叶芃博士说:“日本企业就像一个个的宗教,都具有自己的宗教思想,企业最高领导者就是教主,他为实施自己的教义,不断向他的教徒传播他的经营哲学,企业员工则是一群宗教的狂热信徒,为维护他们的信仰,可以舍身取义,因此日本企业能够取得令人难以想象的成绩来。”[11]朝会、晚训、社歌、集训、年会等,实际上是宗教仪式的另一种表现,通过反复规范最后达到整齐划一。这些更是集团层面所求之不得的优良质量。

京瓷公司曾经遭遇IBM公司的20万个产品退货,而生产那批产品已经用尽了公司的技术极限。全公司弥漫着“努力已经达到极限,实在无计可施”的悲观情绪。夜里,创始人稻盛和夫问一位现场哭泣的年轻技术员:“你向神祈祷了吗?”稻盛和夫自己也承认:“这不像一个工程师讲的话。”[12]如果就此说稻盛和夫的经营哲学包含有很大程度的神道教旨恐怕过分,但受神道教的巨大影响则显而易见。同样的行为,甚至同样的话语,人们也在日本的军人中、渔民中、机械手中、商贩中甚至公务员中常常见到或者听到。

第三,日本社区的发展需要神道教的凝聚力,神道教也只有扎根社区才能生存。都说现代化的进程与社区居民的疏远成正比,但日本似乎是个例外。如七月的盂兰盆节是佛教的节日,飞鸟时代传入日本后,却逐渐从救苦脱扼的本意演化成祭拜祖先的节日,是典型的神道教与外来宗教融合的例证。节日当天社区广场上会搭建高台,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男女老少盛装参加,围成大圈擂鼓跳舞,热闹喜庆。参加活动者的心态有三:一是劳累了一天,集体娱乐一下也不错;二是能够与邻里进行勾通,或可互相帮助;三是不参加后果可怕。唯其第三点特别重要,要是被邻里视为异类,在日本的古代和今天都是不可想象的事。一百年前的小泉八云观察后得到结论:邻里“绝交的处罚,比暴行还要可怕。”[13]如今就不仅仅是孤独的问题,可能还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警察、税务、银行或小区工作人员会对你“特别关照”。很显然,前文所说日本历史上形成的人与家族的依附关系,在今天的日本社区里依然浓厚地以泛家族规则的形式表现出来,并与神道教的内涵与影响相得益彰。

日本社区组织的现代化不影响传统的泛家族习俗,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神道教的巨大作用。日本“氏神信仰的最大特征是比起血缘更重视地缘性结合。……在这样的氏神信仰下,人们为了祈愿共同体的稳定发展和自己及子孙的安全幸福,积极参加共同体组织的各种‘祭’或‘氏神讲’,而祭祀活动又反过来强化集团的权威和神圣性,使人们在个人与群体的关系上,束缚个人的欲望而服从集团的意志,以免被实行‘村八分’。”[14]*村八分:日本古时的村落制度,意指如果某村民不能遵守村规,全村都要与其家绝交。同一区域的居民供奉着相同的神袛,对神的祭拜和共同活动,让社区内的居民有了共同联系纽带的亲切感,有了某种程度的互相认同,最终有了归属感。在这一过程中,参与神社活动的人们,分享着为神祭祀的心灵快乐,也巧妙地通过“神舆”路过方式表达对社区居民平日行为的夸赞或不满,推进社区的管理、建设,居民的行为诸如遵守乡规、礼仪行为、环境爱护等也易于形成共同的约束。不要小看了这种认同和约束。在平日,企业或单位奖励那些知晓并简单服从集团行动的员工;在战时,社区的认同可以极其方便地组织队伍上前线。

第四,日本文化的发展割舍不下神道教,而神道教的持续发酵也离不开日本文化。神道教的敬畏与奉献、忠诚与服从、多元与实用、简洁而极致的四大内涵,已经差不多成为日本民族的优秀传统。在这一优秀传统养成的同时,也养成了日本民族的另一面,奉献养成了残忍,极致养成了偏狭,忠诚养成了个性缺失,服从养成了僵化保守,多元实用养成了道德无底线等等。尽管日本思想界不愿意看到后一面,但泥沙俱下,玉石同焚。日本思想界不是痛下决心批判揭示另一面,他们最常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将不好的那一面掩饰隐藏起来,然后就宣称根本没有那一面,一如猴儿掩饰自己的红屁股、孔雀只展示正面一样。虽然也有《丑陋的日本人》一类的著作,但数量稀少难成气候,作者还被威胁以子弹。以深刻揭示日本人性弱点而著称的小说家太宰治投入玉川上水自杀,身死却落了个“死有余辜”。村上春树有心要揭示日本民族的暴力,却只能选择长期在国外居住。

在日本思想家们看来,舍弃了神道教宣扬的四大内涵,也就舍弃了日本民族传统。批判地吸收本是日本民族的强项,只是这一强项面对神道教时失去了效力。在民间,批判神是不可想象的事。譬如说在对待武士道上,武士道虽然已被明文禁止,但武士道所宣扬的那些“神”及其精神在今天日本的政治、经济、文化及至社区生活中依然盛行不衰。各种各样好的坏的神以及供奉的神社被小心翼翼地保存修葺,被冠以文物,如何批判不能提也不愿提。麦克阿瑟当年写道:“他们的文明的整个拱门的拱顶石变成了对武士道的力量和智慧的几乎神话般的信仰。这种思想不仅渗透和支配了政府各个部门,而且也渗透和支配了物质、精神和宗教生活的各个方面。它不仅交错编织于政府处事的过程中,而且也交错编织于日常工作的各个方面。它不仅是日本生存的精髓,而且是它的经纬了。”[15]日本一些政治家并不懂日本企业家敢于支付“失败成本”的做法,往往在做出错误决策之后,不敢也无法舍弃已经付出的成本痛改前非,明知成本会越支付越大,也只能在参拜靖国神社的路子上越走越远,如同将一个花环套在脖子上试试看,却自我扭成了越来越紧的绞索。

第五,普通民众的精神生活需要神道教,深厚的泛家族规则正源源不断地继续培养着神道教信徒。宽泛地说,神道教有着厚重的家族宗教色彩。它所倡导鼓吹的内涵,如不讲原则、条件的忠诚、服从、奉献、牺牲,无不弥漫着强烈的泛家族规则气息。这些规则在现代社会里或以法律、纪律的形式出现,或以习俗的形式出现,交织成无所不在、无所逃避的社会森严等级之网。而这一巨大的网络存在现实,使得网内之人极容易产生精神上的焦虑。日本人是世界上焦虑感最强的民族也就不足为奇了。而长期的焦虑驱使着普通百姓只有走进宗教来抒缓情绪和精神压力,走进神社来祈求自身的平安与好运。至于是什么造成他们工作和学习的日益焦虑与不安,却得不到应有的分析与破解。

近代以后的日本社会,并没有因为外来文化的强势注入、社会的多元化而摒弃神道教,相反,神道教在多元化社会环境中继续保持着实用、宁静、简洁、极致的功能,在默默无言之中,施行着独特的教化作用。现实严酷等级制下工作生活的信徒们,更需要精神上的凝神聚气,神社就是一个好去处。在神社可以找到安宁,在神社可以体会神的精神,在神社可以舔舐伤口,在神社可以结识盟友。弃政从商、号称“日本企业之父”的涩泽荣一,在别的方面十分抠门,却一掷巨资联络三菱、三井等财团共同修建明治神宫,目的就是要“把中兴日本帝国的明治先帝的遗志永传于后世”[16]78,说明他十分清楚神道教在培育日本国民精神层面上不可替代的独特功能。军国主义时期,神道教与武士道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继承发扬到无以复加的两大传统文化,为日本对亚太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立下汗马功劳,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明了。当今日本社会依然是比较完备的西方法律框架与泛家族规则紧密结合的混合体,普通民众在这种混合体中产生的精神焦虑较之以往有过之无不及,同样驱使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地走进宗教,走进神社。

四、神道教的政治化程度是衡量日本右倾化程度的标杆之一

本文无意夸大神道教在日本民族文化中的作用,因为大多数日本人都是多宗教信仰者,充其量神道教也只是其信仰的一部分,更多的恐怕只能算作民俗被遵守而已。事实上,随着全球化的进程,日本民众对宗教信仰的兴趣正在下降,2011年信奉神道教的有10 077万人,占当年总人口的78.85%,比2004年的85%下降了6.15个百分点。三浦友和在其新著《相法》中就坦承他对神不神的并不相信,这也代表着战后成长起来的一代对待神道教等宗教的现实态度,但78.85%这个比例告诉我们,民族习惯本身就是民族文化的重要内容,对于一个民族性格的养成、甚至对于一个国家的政策产生都有重要作用。

当今日本政府首脑及参议两院大部分议员不顾周边国家的反对而顽固参拜靖国神社,更有着与其军国主义祖辈同样的政治祸心。现在的日本,与100年前的日本,在很多方面非常相像。那时日本明治维新,旧道德沦丧,新观念四起,国家经济在快速发展之后极需要新的领域,民族信仰包括神道教在内被严重质疑。此前一批文人精英如本居宣长等人为国家民族“独立”、“富强”而重新解释的神道教和武士道,明治维新之后被一大批政治家、军人和媒体精英充分加以利用并高度政治化,成为所谓国粹。神道教被定为国教,武士道成为全民的精神力量之源泉。西化的国防军成为了皇军,连妇女都为国家的侵略扩张政策成立“挺身队”(真正献身了),神道教可谓功不可没。当年麦克阿瑟占领日本后就曾感叹:“神道教和佛教已经被政府控制和吸收到如此地步,以致几乎成为法西斯领导集团统治的一个组成部分了。”[16]176现今的日本,经济在迅速发展之后陷入长期停滞,极需新的经济增长刺激。长期的富足生活与紧张的资源危机交织,竞争对手的敌视与精神压抑的苦闷交织,社会上民主的宽松环境与生活中森严的等级制交织,信仰淡化导致的精神危机与追求安逸导致的盲目崇拜交织,使得社会生活沉闷而沮丧。渴望改变而得不到改变,演化为盲目追求“石破天惊”,看谁语出惊人。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在政客、军人和媒体等的共同作用下持续发酵增温。现今的日本,有批评日本政治右倾的声音,也有批评因靖国神社搞不好外交的声音,但没有批评靖国神社收纳罪犯的声音,相反为政客们集体参拜靖国神社辩护的声音却越来越甚嚣尘上。如果不看具体名词,真与100年前的日本极其相似。日本以安倍首相为首的部分政治家和军人不惜冒犯众怒也要顽固坚持把参拜神社政治化,与其祖宗的做法、目的都一脉相承,只有一点不同:今天日本政界的不肖子孙自以为可以欺骗全世界。

民众信仰神道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民众的信仰被右翼分子打着民族传统的旗号加以利用,加以政治化,日本媒体又对日本政治家参拜靖国神社推波助澜,舆论强化了神道对民意的兴风作浪。不能说日本政治家和媒体不懂其中的正义与非正义,只能说他们或他们背后的群体借助神道教在民间的影响而另有所图。随着全球化的进程,日本民众对宗教特别是神道教的热情有所下降,这正是日本所谓“精英”们焦虑所在,也是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顽固参拜并反复参拜的根本原因。所不同的是,今天的这一批人较之他们的祖先更怯懦、更卑劣、更狂妄、也更无知。最后用一句已被这些人尊奉为神的涩泽荣一的话奉送日本政客:“神之道,皆恶满盈。谦虚冲损,可以无害。”[16]187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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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翠)

Study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hinto and Pan-family Rule

XI Xin-hua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039, China)

Abstract:Different from the religious philosophy of general religions, the ideological connotation of Shinto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Japanese national culture. Closely connected with the pan-family rule and stimulating each other, Shinto continues to exert a subtle influence on modern Japanese society. Its influences on modern Japanese political circles and civilians can not be underestimated, as the prevailing pan-family rule among party politics and Shinto embraced by party leaders can promote the cohesion of party members and the source of political inspiration. Besides, the civilians also need Shinto. The deep pan-family rule are constantly cultivating Shinto disciples. The intensity of political character of Shinto has become a measure of the degree of the Japan's rightist tendency.

Key words:Shinto; ideological connotation; pan-family rule; social basis

作者简介:奚欣华(1956-),女,上海人,副教授。

基金项目:2013年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项目(13YJA850018)

收稿日期:2015-10-12

中图分类号:B9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3634(2015)06-003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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