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郑玄的动物观及其生态意义

2015-04-02 16:10单长涛乔清举
关键词:郑玄爱人儒家

单长涛,乔清举

(1.南开大学哲学院天津300071;2.中共中央党校哲学教研部北京100091)

论郑玄的动物观及其生态意义

单长涛1,乔清举2

(1.南开大学哲学院天津300071;2.中共中央党校哲学教研部北京100091)

郑玄作为儒学诠释学的早期杰出代表之一,在注经的过程中,考辨了鸟兽虫鱼等诸多动物的名称、特点等,发展和深化了孔孟的仁的内涵,形成了以“仁,爱人以及物”为内在准则的富有生态意义的动物观,充盈了仁的生态性的内涵,深化了动物作为道德共同体的属性,丰富了儒家的“生生”观念,值得关注。

郑玄;仁;动物;生态

动物在人类发展史上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种作用在科技发达的当今社会依然不可忽略。从文化的角度来讲,动物在我国传统文化尤其在儒家文化中同样占据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周易》的起源与形成与龟、马和蜥蜴联系紧密;《春秋》孔子绝笔于“西狩获麟”[1],给后人以无穷遐想;《中庸》更是以《诗经》的“鸢飞戾天,鱼跃于渊”[2](P515-516)来形容人的精神自由境界。《论语》中孔子教育弟子要“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3](P178)。郑玄作为儒学早期诠释史上的杰出代表之一,在注经的过程中,不仅考辨了诸多动物,而且表达了对动物的关怀,形成了富有生态意义的动物观,值得我们今天关注。

一、仁,爱人以及物:郑玄动物观的内在准则

“仁”作为儒家的核心概念,其内涵是不断丰富和深化的。孔子讲仁者“爱人”[3](P139),孟子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3](P363);到了郑玄,仁的内涵则进一步发展为爱人、爱物、“爱人以及物”[4](P707)三层含义。

(一)“爱人”

“爱人”是孔子之“仁”的基本规定,同样也是郑玄之“仁”的基本内涵之一。陈来曾说:“汉代的仁说思想,以仁者爱人为出发点,而更重视仁的实践意义,故强调仁对他人的爱,突出了他者作为政治实践对象的重要性。”[5](P17)郑玄之仁吻合此说。他基于国家政治论述了“爱人”,充满了对劳动人民的同情与关怀。郑玄主张“令天下之人各得其中,不失其所”[4](P639),反对暴政,认为暴政如凉风、寒雪:“凉风用事,而众草皆病。兴贪残之政行,而万民困病。”[2](P462)一国国政暴虐,则“谓其政教如雨雪也”[2](P480),百姓生活会因此凄苦不堪,所以他主张对待百姓要宽仁——“宽仁所以止苛刻也,安静所以息暴乱也。”[2](P587)郑玄进一步认为,“人之心皆有仁义”[2](P491),“天之生众民,其性有物象,谓五行:仁、义、礼、智、信也。”[2](P568)基于此,他要求人们充分发挥内心之仁的作用。《诗经》有云:“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郑玄笺:“寒凉之风,病害万物……性仁爱而又好我者,与我相携持同道而去”[2](P312)。在郑玄看来,君政酷暴,病害百姓,人们由此应该让内在的仁爱本性充分发挥作用,相互携持,共同去追寻、践行天下仁爱之道。宽仁以国政及将“仁”看作人的内在本性的观点,体现了郑玄对人的关爱,及郑玄释“仁”为爱人的内在原因。

(二)爱物

将仁爱明确推及于物始于孟子。孟子说:“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3](P208)“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朱熹也说,孟子的“物,谓禽兽草木。爱,谓取之有时,用之有度。”[3](P363)这些充分体现了孟子对物的爱。不过,对于物,孟子主张“爱之而弗仁”[3](P363),且爱“物”在“亲亲”、“仁民”之后,地位似不高;当然,这也符合爱有差等的原则。郑玄的“爱人以及物”较之孟子,“物”的地位仅次于人。这应该是汉代儒学吸收了墨家兼爱思想的结果。这样,仁的内涵就得到了扩充,博爱性更加浓厚,其生态性因博爱、泛爱而得到了应有的凸显。

郑玄的“仁”的爱物内涵首先表现为对物的爱护与怜悯。《诗经》有云:“彼茁者葭,壹发五豝。”[2](P294)对于后句,郑玄笺云:“君射一发而翼五猪者,战禽兽之命。必战之者,仁心之至。”[2](P294)孔颖达对郑笺解释为:“解云君止一发,必翼五豝者,战禽兽之命。必云战之者,不忍尽杀,令五豝止一发,中则杀一而已,亦不尽杀之,犹如战然,故云‘战禽兽之命’也。而必云战之者,仁心之至,不忍尽杀故也。”[2](P294)结合孔解来看,郑玄对于“壹发五豝”所阐发出来的“仁心之至”与商汤网开三面,以致诸侯赞叹“汤德至矣,及禽兽”[6]具有共同的准则——怜悯、仁爱地对待动物(物)。以此准则,郑玄对待动物提倡“顺其性,取之以时,不暴夭”[2](P480),对待植物主张禁“伤蕃庑之气”[7](P1365)、“伐木比因杀气”[7](P1380)等,这些充分表达了郑玄之“仁”的“爱物”之内涵。

郑玄之“仁”的“爱物”内涵还体现在他对儒家先贤爱物之举的推崇上。尧、舜、禹、文、武、周公等是儒家极力推崇和赞扬的圣贤,郑玄十分推崇文王。他认为,文王之所以为天下王,在于其仁德广大:“文王初为西伯,有功于民,其德著见于天,故天命之以为王,使君天下也。”[2](P503)文王的这种仁德不仅体现在对人的爱,也体现在对于物的爱。《诗经·灵台》云:“王在灵囿,麀鹿攸伏。”[2](P310)郑玄认为,这是文王爱物的体现:“文王亲至灵囿,视牝鹿所游伏之处,言爱物也。”[2](P310)文王对物的爱,使其灵囿、灵沼里“麀鹿濯濯,白鸟翯翯……于牣鱼跃。”[2](P310)郑玄认为,这反映了文王的仁德爱物所形成的鸟兽肥盛喜乐,鱼儿欢跃,个个乐得其所的生态景象。

(三)“爱人以及物”

“爱人以及物”可追溯到董仲舒与《盐铁论》。董仲舒曾说:“质于爱民,以下至于鸟兽昆虫莫不爱。不爱,奚足谓仁?”[8](P251)《盐铁论》有云:“君子爱人以及物,治近以及远。”①到了郑玄这里,这两种提法被综合提升为“仁,爱人以及物”,即“爱人以及物”作为“爱人”、“爱物”的涵盖与必然结论,而成为郑玄之“仁”的一个本质内容。《诗经·行苇》是一首歌颂周朝先王仁德敦厚的诗,其中“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2](P534)郑玄笺云:“苞,茂也。体,成形也。敦敦然道旁之苇,牧牛羊者毋使躐履折伤之。草物方茂盛,以其终将为人用,故周之先王为此爱之,况于人乎!”[2](P534)郑玄认为,对待植物尚能如此爱护,更何况对人!这是郑玄“爱人以及物”所包含的富有生态意义的仁爱情怀的鲜明体现。故而贾公彦认为,此笺是郑玄“爱人以及物”的仁的内涵的代表性诠释:“云‘仁,爱人以及物’者,仁者内善于心,外及于物,谓若《行苇》诗美成王云‘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是爱人及于苇,苇即物也。”[4](P707)朱子认为,此段乃是诗的兴的手法[9],这样就不是讲成王之仁了。这一说法从《诗经》学的角度看是有道理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郑玄的解释对于儒家思想的生态维度的呈现,起到了积极作用,更为长远地产生了重要历史影响。

在郑玄的“仁、爱人以及物”中,“人”与“物”是并行在同一仁爱之下的,这就提高了“物”的重要性,十分鲜明地显示了儒学的自然关爱维度。由此,“仁,爱人以及物”便自然而然成为郑玄的动物观的内在准则。

二、郑玄对动物的考辨与注解

现代生物学对动物的解释主要是按照门、纲、目、科、属、种来进行的。比如老虎,一般是根据它的生理特性与生活习性等,把它划归为脊索动物门、哺乳纲、食肉目、猫科属、肉食动物。其实对于动物的解释或研究,我国古代,至少在秦汉时代,已形成初具科学性的体系。比如,《尔雅》中的《释虫》、《释鱼》、《释鸟》、《释兽》、《释畜》即是解释、研究动物的五个专属部分。郑玄对动物亦有相当深入的考辨与研究,相关内容分散在他对儒家经籍中名物的考辨与解释之中,这些内容大致包括对于鸟类动物、陆上动物、鱼类动物、昆虫类动物的考辨或注解。具体如下。

(一)对鸟类动物的考辨与注解

郑玄关于鸟类动物的注解,比较典型的有如下几类,各有若干条:

1.对鸟之名的考辨

《礼记·月令》:征鸟厉疾。郑玄注:杀气当极也。征鸟,题肩也。齐人谓之击征,或名曰鹰,仲春化为鸠。[7](P1384)《礼记·月令》:始雨水,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

郑玄注:皆记时候也。仓庚,骊黄也。鸠,搏谷也。汉始以雨水为二月节。[7](P1361)毛苌传:《振鹭》,二王之后来助祭也。

郑玄笺:振鹭,……一名春鉏,水鸟也。[2](P594)

《礼记·月令》:(仲夏之月)小暑至,螳螂生,鵙始鸣,反舌无声。

郑玄注:皆记时侯也。……鵙,博劳也。反舌,百舌鸟。[7](P1369)

以上几条,郑玄考证了征鸟(鹞鹰的一种)、仓庚(黄莺)、鸠(鸠鸽科部分种类的统称)、振鹭(一种水鸟)等。这些考证涉及地理、人文、气候等诸多因素,表现了郑玄丰富的自然知识。

2.对鸟的特性或类属的注解

《诗经·四牡》: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毛苌传:鵻,夫不也。

郑玄笺:夫不,鸟之悫谨者。人皆爱之,可以不劳,犹则飞则下,止于栩木。……[2](P406)

《诗经·常棣》: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毛苌传:脊令,雝渠也,飞则鸣,行则摇,不能自舍耳。……

郑玄笺:雍渠,水鸟,而今在原,失其常处,则飞则鸣,求其类,天性也。……[2](P408)《诗经·采芑》: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毛苌传:戾,至也。

郑玄笺:隼,急疾之鸟也,飞乃至天,喻士卒劲勇,能深攻入敌也。[2](P426)

《诗经·白华》:有鹙在梁,有鹤在林。毛苌传:鹙,秃鹙也。

郑玄笺:鹙也,鹤也,皆以鱼为美食者也。鹙之性贪恶,而今在梁。鹤絜白,而反在林。……[2](P497)

《诗经·旱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郑玄笺:鸢,鸱之类,鸟之贪恶者也。[2](P516)

在这几条中,郑玄考察了夫不(布谷鸟)、脊令(鹡鸰)、隼、鹙(头颈无毛而性贪馋的水鸟)、鸢(老鹰)等鸟的生活习性或类属,如夫不,鸟之胆小悫谨者;隼,鸟之急疾迅猛者;鹙、鸢,鸟之生性贪恶者,这些都表明了郑玄对大自然的广博而入微的观察。

3.对鸟的物候意义的解释

《诗经·七月》:七月鸣鵙,八月载绩。毛苌传:鵙,伯劳也。载绩,丝事毕而麻事起矣。

郑玄笺:伯劳鸣,将寒之候也,五月则鸣。豳地晚寒,鸟物之候从其气焉。[2](P390)

《诗经·东山》:仓庚于飞,熠耀其羽。

郑玄笺:仓庚仲春而鸣,嫁取之候也。熠耀其羽,羽鲜明也。[2](P396)

《礼记·月令》:温风始至,蟋蟀居壁,鹰乃学习,腐草为萤。

郑玄注:皆记时候也。鹰学习,谓攫博也。《夏小正》曰:“六月鹰始挚。”……[7](P1370)

《仪礼·士昬礼》:昬礼。下达纳采,用雁。郑玄注:……用雁为挚者,取其顺阴阳往来。[10]

以上几条,郑玄比较具体地解释了鸟类的物候学意义。如“伯劳鸣,将寒之候也”,“用雁为挚者,取其顺阴阳往来”。对于后者,郑玄认为,大雁春飞北,秋飞南,代表着阴阳的规律性往复,而阴阳的规律性往复则是更为深层、更为根本的物候。郑玄还将这种物候意义对应于人事,如“仓庚仲春而鸣,嫁取之候也。”

上数条郑玄对于鸟类动物的解释,详细而丰富,既涉及到了鸟名之考辨,也涉及鸟的典型特征及其物候意义,使《诗经》、《礼记》等儒家经典的生态意味得到了呈现。

(二)郑玄关于兽类、禽类动物的考辨与注解

郑玄关于兽类、禽类等陆上动物的考辨与解释,比较典型的有如下数条:

《诗经·株林》:乘我乘驹,朝食于株。毛苌传:大夫乘驹。郑玄笺:……马六尺以下曰驹。[2](P379)

《诗经·斯干》: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郑玄笺:熊罴之兽,虺蛇之虫,此四者,梦之吉祥也。[2](P437)

《周礼·庖人》:庖人掌共六畜、六兽、六禽,辨其名物。

郑玄注:六畜,六牲也。始养之曰畜,将用之曰牲。《春秋传》曰“卜日曰牲”。郑司农云:“六兽,麋、鹿、熊、麕、野豕、兔。六禽,雁、鹑、鷃、雉、鸠、鸽。”玄谓兽人冬献狼,夏献麋。又《内则》无熊,则六兽当有狼,而熊不属。六禽,于禽献及六挚,宜为羔、豚、犊、麛、雉、雁。凡鸟兽未孕曰禽。[4](P661)

《诗经·渐渐之石》: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毛苌传:豕,猪也。蹢,蹄也。将久雨,则豕进涉水波。

郑玄笺:……豕之性能水,又唐突难禁制。四蹄皆白曰骇,则白蹄其尢躁疾者。……[2](P500)

《礼记·月令》: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郑玄注:皆记时候也。蝼蝈,蛙也.王瓜,萆絜也。……[7](P1365)

以上数条,有对动物的统类性称呼的考辨与解释,如六畜、六兽、六禽、六牲、六扰等,原是古人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的关于动物的统类性称呼,后人对上述称呼的具体内容认识不一,郑注给出了统一性或标准性的解释。对于“六兽”,“六禽”,郑注分别解释为麋(麋鹿)、鹿、熊、麕(獐子)、野豕(野猪)、兔,雁、鹑、鷃(鴳雀)、雉(野鸡)、鸠、鸽。郑玄根据《周礼》与《礼记》中的相关内容,认为“六兽”应该是麋(麋鹿)、鹿、狼、麕(獐子)、野豕(野猪)、兔,六禽应该是羔、豚(小猪)、犊、麛(幼鹿)、雉、雁。以上条目中也有解释动物特定称谓的,如“马六尺以下曰驹”。郑玄上述两类注释,有助于促进对动物名称的统一与认识的深入。上几条也有解释动物的特性的,比如,“豕之性能水,又唐突难禁制”,即猪生性习水、暴躁。这类解释能够帮助人们了解动物的习性,进而与之和谐相处。上几条还有介绍某些动物的特定含义的,比如“蝼蝈鸣”具有物候意义,“熊罴虺蛇”是梦的吉兆。这类注解对维护传统上所形成的动物具有某些神性的认识的非常重要。

上述对动物的注解,表明了郑玄对动物的深入了解。郑注的流传,有利于加深人们对动物的认识和养成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生活态度。值得注意到的是,郑玄对某些动物所作的神性解释,能够促使人对动物,从而对自然保持敬畏,有助于自然之“魅”②的维护,与当代为维护生态平衡所提倡的自然复“魅”相契合。

(三)郑玄对鱼类动物的考察与注解

郑玄对鱼类的考察与注解,比较典型的有如下数条:

《诗经·敝笱》:敝笱在梁,其鱼鲂鱮。郑玄笺:鱮,似鲂而弱鳞。[2](P354)

《诗经·潜》:有鳣有鲔,鲦鲿鰋鲤。

郑玄笺:鳣,大鲤也。鰋,鲇也鲦,白鲦也。鰋,鲇也。[2](P595)

《礼记·内则》:鱼去乙。

郑玄注:乙,鱼体中害人者名也。今东海容鱼有骨名乙,在目旁,状如篆乙,食之鲠人不可出。[7](P1466)

以上诸条,有解释鱼类生理特性的,如对鱮(鲢鱼)的揭示;也有解释某种鱼类别称的,如“鰋,鲇也”;还有解释鱼类某一器官或组织的,比如对“乙”的解释。这些考察与注解,同样表达了郑玄对于动物的深入观察和认知。

(四)郑玄对于昆虫的注解

郑玄对于昆虫的注解,比较典型有以下数条。

《周礼·壶涿氏》:壶涿氏掌除水蟲郑玄注:水蟲,狐蜮之属。[4](P889)

《礼记·月令》:百螣时起,其国乃饥。郑玄注:螣,蝗之属。……[7](P1370)

《诗经·硕人》:螓首蛾眉。

郑玄笺:螓谓蜻蜻。[2](P322)

《礼记·月令》: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

郑玄注:皆记时候也。寒蝉,寒蜩,谓蜺也。鹰祭鸟者,将食之,示有先也。既祭之后,不必尽食,若人君行刑,戮之而巳。[7](P1373)

以上诸条,有的是对动物类属的解释,如“水蟲,狐蜮之属”,“螣,蝗之属”;有的是对昆虫别称的解释,如“螓谓蜻蜻”,“寒蝉,寒蜩,谓蜺也”;有的是对昆虫物候意义的解释,比如“寒蝉鸣”的物候意义。对昆虫的多方面的注解,也是郑玄对自然有入微、细致观察的力证。

以上郑玄对于动物的考辨与注解,成就是比较突出的。从动物的种类上来说,他涉及了飞鸟、走兽、游鱼、昆虫等动物;从对动物的认识上来说,他涉及到了动物的类属、统类性称谓、生理特性、某些组织或器官以及物候、神性意义。郑玄在考辨与注解动物方面的成就,在许多方面已超越《尔雅》,在一定程度上可视为《尔雅》的补充与发展。郑玄之所以能够对动物考辨与注解取得突出成就,与他长达数年“客耕东莱”的生活分不开,长年的农业劳动使郑玄能够与大自然切身体近;真实地感受大自然的花鱼鸟兽,使他对于自然界的各种生命抱有深厚的感情;“爱人以及物”的主张可以说正是这种情感的哲理化提升。

三、郑玄对动物的体认与关怀

“恩至禽兽”③是儒家的基本主张,也是郑玄“爱人以及物”的内在必然要求。郑玄对于动物的关怀,体现在以下多个方面:倡导不人为干涉、破坏动物生命的自然周期与物种延续;有节制地使用动物,取之以时;遵循动物的生命特性,不残害幼小动物等。

(一)“鸟兽方孚乳,伤之逆天时”

春天是鸟兽孕育,幼小动物开始生长的季节,同样也是人们开始田猎的季节,对此,儒家主张“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群,士不取麛卵”[7](P1259),“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7](P1373),“田猎不以礼,曰暴天物”[7](P1333)等,以使动物能够完成正常的生命与物种的存续。郑玄继承并扩展了这种思想。

《礼记·曲礼下》: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群,士不取麛卵。

郑玄注:生乳之时,重伤其类。[7](P1259)

《礼记·月令》: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郑玄注:为伤妊生之类。[7](P1357)

在郑玄看来,春季打猎,进行“围泽”、“掩群”等行为,会给正处在生育哺乳的动物带来重大伤害;春祭不用母兽,即是因为它可能孕育着兽仔,这些都体现了郑玄对儒家帮助动物完成其正常生命和实现其物种存续的理念的继承。源自于对《礼记》的解释的“鸟兽方孚乳,伤之逆天时”的说法,进一步扩展和提升了这一理念。《礼记·月令》云:“(季春之月)田猎罝罘、罗罔、毕、翳,餧兽之药,毋出九门。”郑玄注:“为鸟兽方孚乳,伤之逆天时也。”[7](P1373)——季春之月,鸟类开始孵卵,兽类正在哺养幼崽,此时用罝罘(捕兽之网)、毕(有长柄的网)、翳(遮蔽物)、餧兽之药一类,进行田猎,必然会给鸟兽的生命存续带来很大伤害,有违大自然“春生夏长”的天时。这样,儒家某些具有生态性的礼、律规定,在郑玄那里被提升到与天时,进而与天道相关联的高度,从而使儒家生态思想的哲理化和宇宙论特点初步显现,这是郑玄对儒家生态思想的发展。当代生命伦理、生态伦理学家施韦泽(史怀泽)提出了以“善的本质是:保存生命,促进生命,使生命达到其最高度的发展。恶的本质是:毁灭生命,损害生命,阻碍生命的发展”[11]为核心的“敬畏生命”观,郑玄的生命关联天时、天道的思想,体现了他对生命的敬畏,与施韦泽的思想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总之,“鸟兽方孚乳,伤之逆天时”体现了郑玄以天道为参照,倡导不破坏动物生命的自然周期与物种存续的主张,以及对动物生命之始的呵护与敬畏。

(二)“顺其性,取之以时,不暴夭”

世界芸芸,人与动物共存于一个“大家园”,两者之间充满着丰富多样的“交集”。面对此“交集”,如何做到不破坏动物生命的完成与物种的延续?儒家的回答是“交于万物有道”。何谓“有道”?郑玄的回答是:“顺其性,取之以时,不暴夭。”[2](P480)孔颖达具体解释道:“天子以天下为家,万物皆天子立制,节其生杀,与之交接,故言交于万物也。有道者,谓顺其生长之性,使之得相长养,取之以时,不残暴夭绝其孩幼者,是有道也。”[2](P480)这一解释清晰地表明了“有道”的内涵:

“顺其性”——遵循、顺应物(动物)的生长特性,促使它不断成长、壮硕;这一理念在经注中多有体现。《礼记·月令》有仲春之月“毋竭川泽,毋漉陂池,毋焚山林”的要求,对此,郑玄注为“顺阳养物也。”[7](P1362)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阳主生;在万物生生的春天,川泽、陂池、山林中的生物都在萌生、发育,“毋竭川泽,毋漉陂池,毋焚山林”乃是对生命的呵护,这即是郑玄所说的“顺阳养物”。

“取之以时,不暴夭”——使用动物要严格遵照动物的生长周期④,生杀动物要节制,不可残杀、绝杀幼鸟幼兽。郑玄的这一理念,布满经注多处:比如《礼记·王制》:“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鸠化为鹰,然后设罻罗;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对此,郑玄注为“取物必顺时候也”[7](P1333):按照节令及其规定来取资自然(动物),这即是“取之以时”。再如:

《礼记·王制》:不麛,不卵,不杀胎,不殀夭。

郑玄注:重伤未成物。[7](P1333)

《礼记·月令》:毋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毋麛毋卵。

郑玄注:为伤萌幼之类。[7](P1357)

《周礼·迹人》:禁麛卵者与其毒矢射者。

郑玄注:为其夭物且害心多也……[4](P748)“重伤未成物”、“为伤萌幼之类”、“为其夭物且害心多也”,即“不暴夭”的具体化。

(三)“逸者,用之不使甚劳,安其血气也”

《论语》中孔子曾就马厩失火问“伤人乎?”而“不问马。”[3](P121)(《论语·乡党》)显然,孔子的“仁”是把对人的关爱放在首位,而把对物的关爱放在次于人的地位的。郑玄讲“仁,爱人以及物”,对于马则给予了更多的关爱:

《周礼·廋人》:廋人掌十有二闲之政教,以阜马、佚特、教駣、攻驹及祭马祖、祭闲之先牧及执驹、散马耳、圉马。

郑玄注:九者皆有政教焉。阜,盛壮也。《诗》云“四牡孔阜”。杜子春云:“佚当为逸。”……玄谓逸者,用之不使甚劳,安其血气也。教駣,始乘习之也。攻驹,制其蹄齧者。……[4](P861)

在这里郑玄根据杜子春的“佚当为逸”,认为“逸者,用之不使甚劳,安其血气也。”可见,在郑玄看来,瘦人的职责不仅要使马肥壮、训化、堪用等,更重要的是不要让马过度劳累,这样可以让马始终处于健康的状态。这体现了郑玄对动物的关爱。这与当代动物权利论者彼特·辛格所说的“如果一个存在物能够感受苦乐,那么拒绝关心它的苦乐就没有道德上的合理性”[12]是相通的。

郑玄对动物的这种关爱,在经注的其它地方亦有体现,且得到了贾公彦的中肯解释:

《周礼·技人》:春祭马祖,执驹。

郑玄注:马祖,天驷也。《孝经》说曰:“房为龙马。”郑司农云:“执驹无令近母,犹攻驹也。二岁曰驹,三岁曰駣。”玄谓执犹拘也。春通淫之时,驹弱,血气未定,为其乘匹伤之。

贾公彦疏:云“玄谓春通淫之时,驹弱,血气未定,为其乘匹伤之”者,《论语》孔子云“血气未定,戒之在色”。马亦如此,故引之而言也。[4](P860)

根据贾公彦的解释来看,郑玄所谓的马驹血气未定,而马正处于交配时节,因此要对马驹进行保护,是参照了孔子的“血气未定,戒之在色”之说。这体现了郑玄把仁爱关怀由人及马,佐证并充实了“爱人以及物”的生态关怀。

四、郑玄动物观的生态意义

由对动物的考辨、注解及关怀组成的郑玄的动物观充盈了儒家的仁的生态性内涵,深化了动物作为道德共同体的属性,丰富了儒家的“生生”观念

(一)充盈了仁的生态性内涵

仁的生态性内涵是一个不断丰富的过程。自孔子提出仁者“爱人”,确定了仁的基本内涵之后,由“爱人”生发出具有博爱情怀“泛爱众,而亲仁”[3](P49),以及具有自然情怀的“智者乐水、仁者乐山”[3](P90),仁的生态性内涵随之呈现出来。后经孟子的“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董仲舒的“泛爱群生,不以喜怒赏罚,所以为仁也”[8](P165),毛苌的“仁及草木”[2](P534),仁的生态性内涵愈发浓厚;到了郑玄这里,“仁”的内涵被提炼为“爱人以及物”,“物”成为了仅次于人的一个仁爱对象,从而使得仁的生态内涵更加明确。郑玄对动物的考辨与注解是十分全面的,涉及鸟兽虫鱼;也是细致、翔实的,如对征鸟(鹰隼等猛禽)、伯劳(额部和头部的两旁黑色,背部棕红色,有黑色波状横纹,俗名为虎不拉)鸣的物候意义的考察(“伯劳鸣,将寒之候也,五月则鸣。豳地晚寒,鸟物之候从其气焉”)等。郑玄之所以在对动物的考辨与注解做出如此成就,一方面固然源于他固有的怜悯心,他在二十岁时已是乡啬夫,“玄为啬夫,隐恤孤苦,闾里安之”[13](P723);另一方面也得益于他对大自然的亲近和热爱。“客耕东莱”的十年间,郑玄“假田播殖,以娱朝夕”[13](P737)。只有对大自然充满热爱,才会对鸟兽虫鱼等有入微的观察与体察。郑玄动物注的背后充满了儒家仁爱情怀与生态关怀,而他的“鸟兽方孚乳,伤之逆天时”、“逸者,用之不使甚劳,安其血气也”等动物保护思想,则进一步表达了他对动物成长的关爱及对生命的敬畏。由此,郑玄的作为“仁,爱人以及物”内涵之体现的动物观,其蕴含着的对爱物的重视,尤其是对物的地位的空前提高,发展并充盈了“仁”的生态性内涵。

(二)深化了动物作为道德共同体的属性

“道德共同体是指人类应该道德地对待的对象的范围”,是人类对物现实性关怀上升为具有哲学化的道德性关怀的重要的标志性概念[14](P17)。美国环保主义者加利·斯耐德曾说,“植物和动物也是‘民’,而且……在人类的政治讨论中它们应有一席之地和说话的资格。”[15](P1)可见,在斯耐德的生态伦理思想中,动物和植物都有是有自己的权利,都应属于道德共同体的;这也是儒家固有的观点:“在儒家哲学中,道德共同体的范围本来就包括动物和植物直至无机物如泥土瓦石之类。这叫做‘德及禽兽’、‘泽及草木’、‘禽兽草木广裕’、‘恩及于土’、‘恩及于金石’、‘恩至于水’、‘化及鸟兽’、‘顺物性命’等”[14](P19)。

郑玄提出“仁、爱人以及物”,并在此基础上提倡仁爱地对待动物,“顺其性,取之以时”,要像关怀人一样来关怀动物(比如郑玄对于马的关怀),这反映了儒家倡导的“德及禽兽”、“仁及飞走”的传统理念,体现了郑玄富有生态意义的道德情怀。而这种道德情怀的展开,不仅能够让动物,而且也能够让植物,及其它非生命的物体感受恩泽。正如贾公彦所说,“云‘仁,爱人以及物’者,仁者内善于心,外及于物”。郑玄的这种道德情怀与孟子的“仁民爱物”、董仲舒的“质于爱民,以下至于鸟兽昆虫莫不爱”在本质上是一脉相承的。同时,由郑玄对动物的关爱来反观“仁,爱人以及物”,仁爱的施予对象既包括人,也包括人之外的自然万物。可以说,对于动物的爱即是对于自然的爱,郑玄正是以对动物的关怀为介,表达了对自然的关怀。郑玄的“仁”把包括动物在内的“物”提高到了仅次于人的空前地位,其动物观不仅是对“仁”的内涵的扩充,而且是对动物作为道德共同体的属性的深化。西方生态伦理学者大卫·弗尔曼说:“我们必须不断扩展共同体的范围使之包括所有的存在物……其他存在物——四条腿的,长翅膀的,六条腿的,生根的,开花的,等等——拥有和我们一样多的生存于那个地方的权利,它们是它们自身存在的证明,它们有内在的价值,这种价值完全独立于它们对……人所具有的任何价值。”[15](P2)可见,郑玄的观点与这一说法是一致的。

(三)丰富了儒家的“生生”观念

“生生”是儒家哲学的基本观念,在《易传》中被表述为“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易”。儒家的“生生”观念极富生态意义,表现为两方面:一是“宇宙的‘合目的’性”[14](P215),二是生物生命的发展与物种的延续。“所谓生的目的性,是指向着完善、完美的方向发展,亦可称为善。善就是目的。”[16]“生生”观念是郑玄经注所秉持的基本理念。比如对于《易经·坤卦》中的“六二,直方”,郑玄注解为“直也,方也,地之性。此爻得中气而在地上。自然之性,广生万物,固生动直而且方”[13](P412);在郑玄看来,大地之本性即是广生万物,故而其之生生公正而端方。再如,对于《易传·系辞上》中的“富有之谓大业”,郑玄解释为“兼济万物,故有曰富有”[13](P440):天地之所以能够称得上“富有”,在于他们能够兼济万物,助生万物;这即是天地之“生生”。正是对这一理念的秉持,使得郑玄的保护动物的主张能够与富含生态意义的“生生”观念相契合。郑玄所提倡的对待动物要顺天地之大道,遵循其生命周期,促进其生命的完成,“顺阳养物”、“取之以时,不暴夭”、“取物必顺时候”,都体现了他对生杀的谨慎,对生命的关爱与敬畏,都可谓是他对于“生生”的生态意义的丰富与深化。

郑玄对儒家“生生”观念生态意义的深化还表现在他总结并明晰了儒家反对“尽物”的思想。《礼记·王制》:“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对此,郑玄注为“为尽物也”[7](P1333)。在郑玄看来,天子之所以不合围,诸侯之所以不掩群,是因为合围、掩群是在对动物赶尽杀绝。以郑玄为代表的儒家的反对“尽物”的思想,对于保证物种延续,完善其自身特性具有重要的意义。“天子不合围”——给予动物逃跑的空间;“诸侯不掩群”——不袭击成群的动物,使动物不被杀绝。不合围,不掩群,从个体上来说,能够让更多的个体存活下来。从物种上来说,更多的个体能够使物种得以更好的延续;从物性上来说,更多的个体保证着物种的延续,只有不断的延续,才可以使物种自身的特性在大自然优胜劣汰中不断得到完善。上述思想与《中庸》的“尽物之性,以参赞天地之化育”思想也是契合的,“天地之化育”即“天地之大德”,也就是“生生”。这种反对“尽物”,促使动物自身特性不断完善尽美的思想,是符合宇宙向合目的的善的方向进化的生态意义的。

总之,郑玄的以“仁,爱人以及物”为内在准则、以对动物的考辨与注解及对动物的深刻体认与关怀为基本内容的动物观,充盈了仁的生态性的内涵,深化了动物作为道德共同体的属性,丰富了儒家的“生生”观念,充实了儒家哲学的生态性,具有深刻的生态意义。公元3世纪的古罗马法学家乌尔比安曾说,自然法是大自然传授给所有动物的生存法则,这种法则确实不为人类所独有,而属于所有的动物[15] (P17);当代动物权利论者彼特·辛格指出,“动物解放其实也是人类的解放”[17](P6),“动物解放运动比任何其他解放运动都要求人类具有更大的利他主义精神”[17](P228),呼吁把道德关怀的对象直接扩展到动物身上,从而让动物拥有道德地位。郑玄的动物观与他们的观点在本质上是相通的,都是将动物纳入道德关怀与生态情怀之中,保证并尊重动物自身的价值与权利。郑玄的动物观对于生态危机日益严重的当今世界来说,有助于培养人类对于动物,乃至对大自然的爱与尊重;有利于阻止因生态破坏而导致的珍异物种灭绝的步伐,维持地球生物的多样性。这些是我们今天研究郑玄动物观的意义所在。

注:

①“爱人以及物”在该书为“爱仁以及物”,王利器在校勘记中指出,“张之象本,沈延铨本、金蟠本、杨沂孙本‘仁’作‘人’”。笔者赞同张之象等人的观点,“爱仁以及物”当作“爱人以及物”。参王利器校注:《盐铁论校注》,《新编诸子集成》,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567、575页。

②关于自然之“魅”,我们认为:在中国,古人对自然保留着神性或神意的看法,这种神性或神意即是自然之“魅”;这种自然之魅不是一种类似上帝那样的人格神,而是自然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神妙作用;这些作用,超出了单纯的机械的因果联系,是由一种相当神秘的有机力量聚集在一起而实现的;古人往往通过祭祀来表达对自然之魅的敬畏。参乔清举:《儒家生态思想通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73页。

③“恩至禽兽”语出《汉书》。我们认为,“恩至禽兽”是儒家对待动物的基本态度与一贯理念,表达着儒家的基于仁心、恻隐之心,道德地待动物,承认它们具有像人一样的情感,爱护和尊重它们的生命的生态情怀。参《儒家生态思想通论》,第54-59页。

④我们认为,遵照动物的生长周期或生命周期是儒家以仁心对待动物,给动物以道德关怀的内在体现。参《儒家生态思想通论》,第54页。

[1](晋)杜预注,(唐)孔颖达疏.春秋左传正义[A].十三经注疏[C]. (清)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2172.

[2](汉)毛苌传,(汉)郑玄笺,(唐)孔颖达疏.毛诗正义[A].十三经注疏[C].(清)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

[3](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

[4](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周礼注疏[A].十三经注疏[C].(清)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

[5]陈来.仁学本体论[M].北京:三联书店,2014.

[6](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95.

[7](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A].十三经注疏[C].(清)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1365.

[8](清)苏舆.春秋繁露义证[M].北京:中华书局,2002.

[9](宋)黎靖德编.朱子语类:第六册[M].北京:中华书局, 1986.2077.

[10](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注疏[A].十三经注疏[C]. (清)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961).

[11][法]阿尔贝特·施韦泽.敬畏生命:五十年来的基本论述[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92.

[12][澳]彼特·辛格.所有动物都是平等的[J].江娅译.哲学译丛, 1994,(5):25-32.

[13]安作璋主编.郑玄集:下册[M].济南:齐鲁书社,1997.

[14]乔清举.儒家生态思想通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3.

[15][美]纳什.大自然的权利[M].杨通进译.青岛:青岛出版社, 1999.

[16]蒙培元.人与自然——中国哲学生态观[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7.

[17][澳]彼特·辛格.动物解放[M].祖述宪译.青岛:青岛出版社, 2004.

【责任编辑:珞珈】

On Zheng Xuan’s View of Animals and Its Ecological Significance

Shan Changtao1Qiao Qingju2
(1.School of Philosophy,Nankai University,Tianjin,300071;2.Teaching and Research Section of Philosophy,The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100091)

As one of the outstanding thinkers of the early Confucian hermeneutics,Zheng Xuan made a close study of the name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various kinds of animal and insect,and thus developed and deepened the meaning of Mencius’s idea of ren.Zheng Xuan’s thought represents an ecological view of animals which is governed by the principle of“ren,or love for human being and things.”This principle,which reflects the ecological significance of ren,includes animals in the moral community.Zheng Xuan’s thought,which enriches the Confucian idea of“shengsheng,”needs to be studied more closely.

Zheng Xuan;ren;animal;the ecological

B 234.99

A

1000-260X(2015)01-0040-08

2014-08-11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生态哲学思想史研究”(14ZDB005);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国学传播中心、湖南哲学社会科学一般项目“朱子哲学新探——从生态的维度出发”(13YBA368)

单长涛,南开大学哲学院中国哲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儒家生态哲学研究;乔清举,哲学博士,中共中央党校哲学教研部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儒家生态哲学、中国哲学史学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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