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资产管理的新定位、新方向和新趋势

保险资产管理的新定位、新方向和新趋势

冯 勇

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市分公司



保险资产管理的新定位、新方向和新趋势

保险资产管理的新定位、新方向和新趋势

冯 勇

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市分公司

2014年8月13日，国务院颁布了《关于加快发展现代保险服务业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新国十条”)，对保险资金的功能进行了定位，对保险公司的资产负债匹配、投资创新、跨市场投资以及风险防范等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该项新政为保险资金营造了多维度投资空间，相关的支持政策将进一步优化保险投资市场环境。

一、保险投资新政出台的背景

相当长时期以来，保险业资金运用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市场化程度不高，保险资产的结构和收益不能有效支撑负债。“新国十条”试图通过完善市场化的资金运用机制来应对以下三大挑战：

第一大挑战是保险资产负债错配的风险。在资产负债配置中，目前资本市场上与保险相匹配的可以长期投资的产品不多，这是目前国内保险资产管理公司面临的第一大问题，也是一个系统的金融工程。国际经验表明，保险行业投资回报的90%以上是靠资产配置获得的，保险资金的运用，首先要考虑的是资金负债的特性，要考虑到现金流的匹配、期限的匹配、收益的匹配。保险投资最大的特性就是负债驱动投资。如果资产不能有效匹配负债，那么投资风险收益堪忧。

第二大挑战是利率市场化对保险业的冲击。利率市场化对保险业的冲击很大。承保端的收益将更为狭小，甚至没有。今后保险业的利润将主要由投资收益取得。2008—2013年，保险投资年收益率分别为1.9%、6.4%、4.8%、3.5%、3.4%和5.04%。保险投资收益率低于社会平均收益水平，大部分年度的收益率都低于五年期定期存款利率，也低于5.5%左右的寿险产品精算假设，明显不能覆盖保单成本。长期而言，保险收益不能覆盖负债端的资金成本，保险公司的可持续经营必然发生问题。

第三大挑战是对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的影响。长期来看，随着中国经济增速的下行和有效需求的减弱，未来5到10年甚至10年以后，利率会处于下行通道，对保险公司未来的内涵价值增长将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这对将来资产规模达数十万亿元的保险业来讲是一个巨大挑战。但是由于现在利率市场化还没有完成，保险公司的负债方的成本会进一步推高，资产方的收益会进一步摊薄。那么，保险业资产和负债不匹配的问题显得愈加突出。在这种情况下，保险公司的偿付能力将会受到严重挑战。

随着我国第二代偿付能力监管的实施，保险投资理念、风险收益观将会发生重大变化，资产组合可能面临重大调整。同时，有效的风险管理将会为保险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二、保险资产管理的新定位

保险业改革发展正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保险资产管理面临难得的机遇和广阔的空间。按照“新国十条”确定的目标，2020年全国保费收入将达到5万亿元左右，2014年到2020年7年间保险资金运用规模预计将超过20万亿元。

“新国十条”对保险资产管理进行新定位，提出要进一步发挥保险公司的机构投资者作用；促进保险市场与货币市场、资本市场协调发展；为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长期稳定发展提供有力支持；充分发挥保险资金长期投资的独特优势。未来为保险资金长期投资量身定制的投资领域将扩大，保险资金将更多参与国家重大工程、民生工程和新兴产业。保险资金参与经济发展特别是国家重大项目建设，将会促使保险公司发行的债权计划产品更加丰富，有利于年金投资发展。具体而言，经营企业年金的保险公司有机会迈入专业养老保险资产管理机构序列，并在资产管理的范围上获得重大突破和创新，未来年金创设丰富的资产管理产品制度的天窗已经打开，企业年金将有更多的保值增值机会，中国养老金管理将融入大资管时代，以应对人口老龄化社会的挑战。

“新国十条”倡导保险投资服务实体经济，在保证安全性、收益性前提下，创新保险资金运用方式，提高保险资金配置效率。鼓励保险资金利用债权投资计划、股权投资计划等方式，支持重大基础设施、棚户区改造、城镇化建设等民生工程和国家重大工程；鼓励保险公司通过投资企业股权、债权、基金、资产支持计划等多种形式，在合理管控风险的前提下，为科技型企业、小微企业、战略性新兴产业等发展提供资金支持；研究制定保险资金投资创业投资基金相关政策。

此次政策重点还在于培育另类投资市场，这将促进保险公司未来继续加大对非标资产的配置，随着投资端限制进一步放开，险资投资品种再次扩围：鼓励保险资金利用债权投资计划、股权投资计划等方式，支持重大基础设施建设、棚户区改造、城镇化建设等民生工程和国家重大工程；鼓励设立不动产、基础设施、养老等专业保险资产管理机构，允许专业保险资产管理机构设立夹层基金、并购基金、不动产基金等私募基金。稳步推进保险公司设立基金管理公司试点。探索保险机构投资、发起资产证券化产品。探索发展债券信用保险。近年来，以信托和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为代表的资产管理机构异军突起，在另类投资领域大显身手，获利不菲。“新国十条”希望保险资金“脱媒”，直接对接市场优质资源，特别是实体经济(如矿产)资源和政府经济(如土地)资源；努力减少中间环节，降低运作成本，提高投资收益。将债权投资计划的范围扩展到了央企直接控股企业与省级国有企业；直接投资股权范围则增加了现代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以及能源、资源企业的股权；同时允许保险资金以间接投资股权形式投资农业发展基金、养老产业和保障房基金。

“新国十条”中保险投资新政的目标定位是实现保险资金运用市场化，在此框架下，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将全面进军资产管理市场，主要包括两大方面：一是促进保险资产管理转型，即保险资金投资主体市场化；二是扩大保险资金投资范围，即保险资金投资标的市场化。此举将推动保险业盈利模式向全产业链发展，例如财产险公司积极收购4S店，人身险公司进入养老产业，农险公司投资农业现代化企业等。从养老金、保险资金热衷的标的来看，关键在于今后保险机构是否可以和长期收益的企业形态挂钩。未来，企业发行的债券完全可以符合长期资金对长期回报的需求，而且是高收益的回报。长期资金和长期负债的匹配与未来的新经济增长点密切相关，这是保险资金投资的重大契机。

三、保险资管行业的新方向

“新国十条”为保险资金运用指出了改革的方向，指明了要树立起长期价值投资的理念，而且进一步拓宽了资金运用的渠道，从债权投资到股权投资、从境内投资到境外投资、从金融投资到实业投资。今后保险资管行业要把专业化、规范化、市场化、国际化作为行业深化改革创新的坚定不移的方向。其中专业化是基础，规范化是保障，市场化是动力，国际化是手段。

(一)保险资产管理的专业化

要实现专业化，首先要有专业化的队伍，然后才有专业化的理念、专业化的投资研究、专业化的操作，保险资产管理要通过专业化建设培养一流的资产配置能力、全面的风险管理能力、较强的自主创新能力和卓越的客户服务能力。这四个能力将作为保险资管行业今后专业化发展的方向。

第一，一流的资产配置能力。要坚持四个原则：一是资产负债相匹配的原则；二是安全性、流动性、收益性相统一的原则；三是战略配置与战术操作相结合的原则；四是国内配置与全球配置相结合的原则。关于资产负债相匹配的原则，既做到期限的匹配又做到收益率的匹配，这是很不容易的。期限不匹配，不是产生流动性风险，就是产生再投资的风险，但最关键的是收益率的匹配。因为全行业资产的久期比负债的久期要短，存在再投资的风险，也就是收益率风险，即收益率不匹配。安全性、流动性、收益性相统一的原则是必须长期坚持的原则。至于战略配置与战术操作，二者必须互相结合，而且战略配置要高于战术配置，才能从整体上提高收益率。关于国内配置与全球配置相结合的原则，国内配置与全球配置可以相互补充和相互促进。目前国内的金融工具还比较少，在固定收益产品上大多执行的是被动配置，如果能够进行全球配置，就可以随时投资。如果把以上几个原则有效地结合起来，就能形成保险资管行业的核心竞争力。

第二，全面的风险管理能力。风险防范一要靠先进的理念；二要靠先进的制度；三要靠先进的技术；四要靠专业化的队伍。在今后风险防范工作中重点要做到：一是防范市场风险；二是防范交易对手风险；三是防范信用风险。关于防范市场风险，其一是要把握好方向，把握好战略；二是要把握好节奏，处理好战术；三是要努力发现具有投资价值的项目和交易；四是要树立包容的投资文化。在大规模资产投资里允许并非十全十美的情况出现，但也要尽量减少“伤亡”。关于防范交易对手风险，主要是防范交易对手的风险传递，要加强对交易对手的分类管理，防止风险从交易对手输入。关于防范信用风险，今后随着渠道的放宽，要逐步加大对信用产品的投资和管理。

第三，较强的自主创新能力。创新的目的不是标新立异，而是要围绕八个字：防范风险，提升收益。讲创新，不能食古不化，对现有的制度吃不透，何谈创新；但也不能食洋不化，中国现有的体制、投资思维、投资文化乃至整个金融体系都跟西方市场有很大的差别，不能把国外的东西拿来简单照搬。三是要有创新的氛围。对于保险资管行业来讲，一定要形成创新的文化、创新的机制。

第四，卓越的客户服务能力。必须大力开发第三方委托服务，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成立基金管理公司；二是做资产管理和投资顾问。第三方业务对于保险资管行业做大做强意义重大。今后保险资管的客户主要来自保险行业和资管行业，今后对这两个委托方的服务意识都要增强。

(二)保险资管治理的规范化

规范化是专业化的延伸，也是专业化的结晶。要用制度来管人，按照制度来办事。要有明确的发展战略、经营理念，规范化的岗位设置、部门组织架构，以及规范化的决策体系、风险管控体系。首先，规范化管理中最核心的是公司治理结构的规范化，没有公司治理结构的规范化，其他规范化建设就无从开展。要完善保险资管行业的公司治理结构，就需要从公司的最高权力机构——董事会建设着手，条件成熟后，引进战略投资者，从而进一步做到规范化、专业化。只有董事会规范了，公司的经营管理、投资决策才能够更规范、更民主、更科学。其次，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在从事第三方资产管理当中要注意规避可能涉及的“揩油”选择，即受托人在多个委托人之间会存在厚此薄彼的利润转移动力，特别考虑到保险公司作为保险资产管理公司母体公司的利益关联影响。因此确保保险资产管理公司拥有一个独立的社会法人治理结构(来自第三方的社会监督影响力)非常重要，确保程序的公正性并充分履行信息披露，保证交易的透明度对于保险资产管理公司的独立运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方面有赖于保险资产管理公司与其母体公司之间关联交易的透明度与规范要求的提高。此外，在保险资管机构内部运行架构上，还要进一步完善以账户为中心的矩阵式管理模式，探索符合中国特色的保险资产管理公司的投资模式。

(三)保险资管队伍的市场化

市场化的核心是认识市场、尊重市场、按市场规律办事。首先要把市场的规律摸透，这才是市场化。市场化的关键是建立以市场绩效为导向的市场化用人机制。实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各尽所能、各得其所，有多大的能力就干多大的事，适合到哪个岗位就到哪个岗位，做了多大贡献就得到多少报酬，这才是市场化。如果能设计一个最优的激励机制，包括施行与国际同业接轨的业绩明星制度、公司投资团队有限合伙等措施，以便代理人选择委托人所希望的行动，必将进一步释放保险投资运营潜能，大大促进保险资金运用效益。说到底，人的智力投资因素通过有效的组织制度保障，往往能够发挥其非常惊人的一面，这是我们设计保险资管企业制度的出发点，也是最终落脚之处。而对其相应的风险控制措施则可通过严格的信用监控准入机制与业绩评价淘汰机制进行约束。

(四)保险资金运用的国际化

目前，国内保险资管公司在传统保险投资业务管理方面一直深受保险业务经营的影响，无论在风险决策程序、决策机制、投资运营反应速度方面都无法真正适应国际化的投资特点。要有国际化的视野、国际化的观念、国际化的技术、国际化的背景，才能有全球化的资产配置。但是，若前面提到的规范化、专业化、市场化做不到，国际化就无从谈起。国际化是什么？就是向更高的标准看齐。以行业责任为己任，向国际顶尖的资管公司看齐。要有国际化的队伍、国际化的视野加上全球化的资产配置，这才是保险资产管理公司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四、保险资管行业市场化改革的新趋势

这一轮资金运用机制改革之后，资金运用的政策环境较之以前将会发生根本改观。改革不仅对监管提出了更高要求，对市场主体的投资决策、流程再造、风险防控等多方面的能力也提出了新的挑战。保险资管行业应以资金运用的市场化改革为契机，苦练内功，不断提高投资管理能力、产品创新能力、风险管理能力，把政策用好。作为保险机构主业之一，保险资产管理肩负着增强保险业核心竞争力、参与财富管理和完善资本市场的重要使命。面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机遇期，保险资产管理行业需要进一步增强创新能力，拓宽服务领域，提高市场化程度，实现又好又快发展。为此，需着重把握好以下趋势，顺势而为，才能大有作为。

第一，整合保险资源，积极拓展第三方业务。近年来，保险资产管理行业取得了快速的发展，资金运用规模不断扩大，风险得到有效防范和控制，投资收益率稳步提高。但是，保险资产管理行业还没有有效地走出行业范围，现有管理的资产仍以保险资产为主。在社会财富迅速膨胀、金融资源竞争日趋激烈的形势下，保险资产管理应成为社会财富管理的生力军。到目前为止，国内的保险主要依赖公司自身保费的资产管理，面向市场的资产管理业务刚刚起步。而欧盟的保险资产管理公司，第三方业务已经占据了相当的比重，保险公司自身资产管理业务占总业务的比重不大，大概是1/3。资产管理公司通过商业化经营，自主研发、自主销售。因此，保险资产管理行业要尽快“走出行业、走向社会、走向国际”，加快拓展第三方业务，满足大众对于保险资产管理的需求。这要求我们必须整合保险资源，充分发挥保险营销网络的优势，推动企业年金、委托投资、投资咨询等业务的快速发展，同时加快推进保险系基金管理公司的设立。

第二，加快产品创新，积极推出保险资管产品。在综合经营的趋势下，各类金融机构提供产品的趋同性、替代性日益显现，因此加大产品创新的力度、加快产品推出的速度、增强产品的竞争力成为各机构应对市场变化的重要抓手。目前，传统的保险保障型产品仍是保险业的主要产品形式。对于这类产品，重点是加强资产负债匹配管理。根据国际经验，在综合经营不断加深的情况下，不同金融机构在产品创新方面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在金融市场的地位。当前，保险业除了要继续创新负债型产品外，重点要创新保险资产管理产品。目前，有一部分产品从过去负债驱动的投资转为现在的资产驱动产品，就是投资产品驱动保险产品设计，以前先有保险产品，再有运用，现在反过来，先从运用角度考虑，再考虑保险产品，这是一个新的变化。除了要尽快创设基金管理公司外，还可同时以投资咨询等形式推进保险资产管理产品的销售，同时加快保险债权计划、股权计划的配置，丰富保险资产管理的产品线，提升保险资产管理的核心竞争力。

第三，优化资源配置，提供一站式金融服务。随着居民财富的快速增长，市场对于财富管理的需求日益多样化和差异化，仅凭借单一的产品和简单的服务很难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得有利的位置。要切实贯彻落实“新国十条”，保险业应进一步优化资源配置，加强对战略性资产的投资，提升应对市场周期、利率周期以及人口老龄化风险的能力，增强在利率市场化环境下保险业特别是寿险业的核心竞争力。同时可积极探索通过收购、兼并等形式进入相关金融子行业，既分享当前资产价格膨胀带来的保值增值机遇，又为客户在细分市场中提供更加多样化的金融产品和专业化的一站式金融服务，推动保险业由传统的负债管理为主转向资产负债的协调发展，使保险机构向综合金融服务机构转型。

第四，推进市场化管理，提升专业化水准。近几年来，保险资产管理行业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毕竟历史短、经验不足，还没有经历过完整的经济周期。在这样的条件下，迫切需要通过建立科学合理的组织架构，推进市场化管理机制，引入专业化的投资管理人才，坚持专业化发展方向，提升保险资产管理行业的核心竞争力。保险资产管理要走向市场化，关键是要建立健全绩效导向的、市场化的人才筛选机制、考评机制和激励机制，只有这样才能打造具有市场竞争力的资产管理团队。为此，我们要不断加强与国际顶尖资产管理公司的交流合作，加强对宏观经济、金融市场的研究，提升投资决策的科学性、前瞻性。保险资管行业要共同努力，抢抓财富管理新机遇，迎接资产管理新挑战，为实现保险业又好又快发展不断作出新的贡献。

第五，创新另类投资，融入大资管时代。新政显著降低了保险机构进行另类投资的门槛，加大了配置比例，取消或放宽了盈利与净资产要求。为促进保险业支持小微企业发展，保险机构应当研究发起设立小微企业投资基金，以及投资中小企业私募债(PPN)的相关问题。此外，还应当积极鼓励创新投资方式，按照保险资金自身规律，探索股债结合形式，对接实体经济的实际需求。比如，近期保险机构发起或参与中石油管道项目、苏州产业基金项目、中石化销售公司混合制股改项目等，取得了较好效果。还要推动保险资金运用的组织机构创新，推动保险资产管理公司设立不同的专业化子公司，推动建立一些类似登记结算中心的基础性组织，为保险资产管理产品提供集中登记与结算等服务。构建符合保险资金特点的另类投资市场，满足保险资金以及养老资金投资需求。按照最新监管思路，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将作为信托机构，拓宽资产管理范围，不断创新资产管理产品，并推动受托资金多元化。随着新政实施，保险资管行业将成为各类金融机构的买家，通过买方的力量，将打通分业监管格局下分割的资产管理格局。这对于促进资管市场的融合与统一、对未来中国财富管理行业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