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新秩序是否已建立

张鸣

官场新秩序初见端倪

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执政以来，反腐败力度之大，涉及之广，落马的官员级别之高，在新中国反腐败历史上，都是空前的。很多从前不成文的规则，比如到了什么级别免于追究，退休就等于安全着陆，什么领域不能碰，即使动也是内部处理等，全部作废。只要你有问题，无论什么来头，靠山如何，属于哪个圈子，是否已经退休，都会被查处。官场之大，没有了避风港，也没有了“铁帽子王”。多少年都管不住的“三公”消费，大吃大喝，一个“八项规定”，从此来了个急刹车，状况大好。往日有事没事出国公费旅游的事儿，也少多了。逢年过节，争相向上级机关送礼的风气，也开始得到扭转。

官员的精神风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成天不着家的官员，开始回家吃饭了。一日三餐都在陪人喝酒的状况，成为过去式。党风好转了，官员的胃也好了，很多官员家庭状况也随之好转。

随着中央开始强调讲规矩，官员的行为，包括行政行为，也开始规矩多了。无视百姓利益的言行，都付出了代价。官场上的任性，比之从前，的确少了太多。

积习不是一天可以改掉的

尽管如此，官场的新秩序真的形成了吗？这还不好说。官员这一阶段的行为收敛，规矩大增，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这一阵强力的反腐败所震慑。很多官员还是在等，等这一阵风过去，回归过去的“好日子”。

官员的确守规矩了，但怠工、怠政的现象也多了。就执行“八项规定”而言，有的地方用力过猛，把一般公务员以及事业单位的正常福利也剥夺掉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公务员群体对上级的不满。说到底，怠工怠政，就是消极抵抗。某些经济发达的地区，索贿现象不再发生，但灰色收入地带依然存在。

旧秩序积重难返，积习不是一天可以改掉的。官员理论收入过低，但是官权又特别的大，靠弄权获得收入的灰色地带又特别的广阔。部分官员已经习惯了用权力支配一切，操纵一切，而且得到了巨大的甜头。市场经济搞了这么多年，但市场逻辑被官场的认可度，还相当的低。举国上下，如此庞大的官场，不彻底改革，单靠反腐败的威慑，当然不可能真正解决问题。

从本质上讲，中国官场的问题，是一个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在很大程度上靠权力支配资源的问题。权力和市场的结合，形成一个畸形的关系。所以，要形成官场新秩序，最关键的是要建构一个以市场支配资源的社会。

关键是不能停步，要往前走

当然，官场新秩序的建立，也不是说要等完善的市场经济建立之后再说。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现在的状况正是新秩序建立的必要阶段。通过大力度的反腐败，三令五申，动真格地强调纪律，强调规则，反复督促，反复检查，让官员有所畏惧而守规矩，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一种新秩序的开始。

经过这个阶段之后，最需要建设的是一个人民群众可以监督官员的平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民众要监督官员，只能通过给纪委写信反映情况。这个途径，不能说没有作用，但是，这个作用只能通过纪委重视，开展调查，才能奏效。在这个途径里，所有的过程，都是灰箱，民众完全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举报揭发是不是被接受了，而且最终会得到怎样的处理。这样的途径很容易产生副作用：要么是纪委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重视群众的举报，从而导致人们对纪委的公信力产生怀疑;要么是激活了某些不良人士的别种企图，恶意栽赃陷害，扑风捉影……

如果民众能有一个合适的平台，公开地行使对官员的监督，那么这些弊病大体上都可以避免了，对官员本身也比较公平公正。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制度的建设也没有完结。说到底，官场新秩序的建设，关键是不能停步，要往前走。官场的新秩序，只能是一个动态的秩序。是否能越走越好，就要看我们的努力了。

（李云贵荐自《人民论坛》201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