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厢记》的喜剧效果

2015-06-05 03:37何思婷
课外语文·下 2015年5期
关键词:王实甫崔莺莺老夫

何思婷

【摘要】《西厢记》是王实甫的代表作,也是中国戏曲史上最大型的优美的喜剧性杰作,其浓烈的喜剧效果主要体现在框架结构、人物性格、故事结局和全剧的气氛和情调等方面。《西厢记》正是以它浓烈的喜剧效果在中国文学史乃至人类生活中产生巨大影响。

【关键词】《西厢记》;喜剧效果

【中图分类号】G654 【文献标识码】A

戏剧史论家王季思先生主编的《中国十大古典喜剧集》中,列入了元杂剧《西厢记》。他是把《西厢记》作为具有代表性的喜剧佳作选录进《喜剧集》的,所以在书的前言以及其他论文里一再提到。至今,《西厢记》已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喜剧。

《西厢记》叙述了相国之女崔莺莺和青年书生张君瑞邂逅、一见钟情,为争取婚姻自主,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禁锢而私下结合并最终得以团圆的喜剧故事。王实甫的《西厢记》取材于元稹的《会真记》,亦即《莺莺传》。《莺莺传》描写了张生与崔莺莺恋爱后又将她遗弃的故事,从情节安排、人物性格到最终结局,都是比较典型的悲剧。《莺莺传》问世后,崔张的爱情故事经过数百年的流传演变,到金代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终于把原来始乱终弃的悲剧走向,改造为才子佳人的团圆结局,由悲剧变为了喜剧。到了元代,王实甫在《董西厢》的基础上,改进其中一些不合理的情节和人物刻画方面的缺陷,以前人无可比拟的功力,把这一题材的创作推向了高峰。

王实甫在框架结构、人物性格、故事结局以及全剧的气氛和情调等方面对崔张的故事做了十分重大的改动和发展,全方位地予以喜剧化,使得《西厢记》的喜剧效果非常明显。

框架结构上,王实甫的《西厢记》由《张君瑞闹道场》《崔莺莺夜听琴》《张君瑞害相思》《草桥店梦莺莺》《张君瑞庆团圆》五本二十折构成。它的基本矛盾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门阀婚姻和青年男女追求的幸福自由和爱情生活的矛盾,是封建礼教和反对封建礼教的矛盾。从剧中人物看,则是老夫人和张生、莺莺、红娘这三个人的矛盾。这一矛盾自始至终一直贯穿整个剧本,矛盾的双方都态度鲜明,因此持续不断地发生了一系列的冲突。另一对矛盾是莺莺和红娘之间富有意趣的生活气息很浓的矛盾。红娘是婢女,和莺莺形影不离,又是莺莺和张生绝不可少的牵线人。莺莺要对她隐瞒事情相当困难,但是她还是尽可能隐瞒,矛盾由此产生,但这对矛盾并不带有根本性,随着剧情的发展很自然地解决了。

《西厢记》在框架结构上的重大变化是老夫人在“先相国”在世时已经把莺莺许配了内侄郑恒,在孙草莽飞虎兵围普救寺之际,老夫人在万般无奈下作出“但有退兵之策的,倒赔房,断送莺莺与他为妻”的重赏,使得她陷入十分被动的环境之中。在张生请白马将军解围后,老夫人过河拆桥,赖了婚,要莺莺、张生二人兄妹相称。因此,她后来得知莺莺与张生同居西厢已数月一事,显得束手无策。她在《堂前巧辩》时,本欲责问红娘,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跟着红娘的思维转。所以剧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老夫人的狼狈相,同情张生、崔莺莺和红娘的观众忍俊不禁。

但元稹的《莺莺传》中,崔氏并非相国夫人,且和张生本来就是亲戚。因为“军人因丧而扰,大掠蒲人”,引起“旅寓惶骇”,但没有草莽巨寇孙飞虎要抢莺莺为压寨夫人的关目,所以老夫人既没有置崔莺莺的婚约于不顾(不存在此婚约),也没有不择手段地用重赏(许配莺莺)以求摆脱困境的勇夫。蒲州恢复秩序后,老夫人设宴答谢,对莺莺说:“出拜尔兄,尔兄活尔。”合情合理,事前没有任何盟约,所以老夫人的所作所为,经得起检验,她绝不是出尔反尔的老婆婆。

人物形象上,作者着力描写的正面人物是张生、崔莺莺和红娘这三人,老夫人则被塑造为否定性的喜剧典型。《西厢记》有着成功地个性化人物的塑造,突破了一板一眼地刻画人物形象的局限,着重表现与主题表达相关的人物性格特征,为人物形象的塑造注入了喜剧化的因素。

首先,张生性格中的喜剧性。王实甫赋予他志诚有才、忠厚纯朴性格的同时,突出他作为热恋中人的迂腐、笨拙的喜剧性格。初见莺莺,一见钟情,失态惊呼:“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听到莺莺吟了一句伤春的诗后,惊为天籁:“我死也!”莺莺回到她所居住的梨花深院了,他不知天高地厚准备跟进去了,幸好法聪和尚及时阻止。从法本和尚那里出来后,遇到红娘,他迫不及待地向红娘作了尚未娶妻的自我介绍。初次与生人谈话就提及与崔家小姐的亲事,这种做法很傻很笨,太无技巧。以张生的才情,本来可以用更高明的办法,但他内心太激动,非要把对莺莺的爱慕之情立刻吐露不可。他相思成疾,进入神思恍惚阶段,终日想入非非,长吁短叹。他的这些性格无不融进了浓郁的喜剧色彩,“傻角”二字正合了人心。

其次,莺莺性格中的喜剧性。王实甫笔下的莺莺是热烈追求爱情自由的贵族少女,但无处不在的封建礼教、家庭环境和深沉的性格,又使得她行事顾虑颇多,端着矜持的架子来掩饰内心的热情,是一个典型的“假意儿”。在她得知张生因相思得病后,便央红娘去探望。但当看到红娘偷放在妆盒上的剪贴后,她故作矜持,装作勃然大怒,进而怪罪红娘“打下你个小贱人下截来”。等到红娘假装要向老夫人告发时,她马上向红娘讨饶,求红娘为之保守秘密。莺莺在和张生幽会之前又陷入进退难定、极端自我矛盾中,假装“收拾卧房”,但当着急的红娘劝说莺莺时,话还没说两句,莺莺倒是“脚步儿早先行”。我们可以看出她心口不一的特点。正是因为这样,环绕着莺莺的一举一动,极具喜剧效果。

再次,红娘性格中的喜剧性。红娘是《西厢记》中刻画得最有光彩的人物之一。红娘是一个善良、机灵、风趣的小姑娘。她虽是一个婢女,却没有丝毫的奴颜媚骨,有的是成全崔张爱情的正义感。在崔张爱情的发展过程中,她做了许多莺莺和张生想做但难以做出的好事。老夫人“赖婚”之前,她往返于张生和莺莺之间,热情地为他们传书送简;“赖婚”之后,她勇敢地站在张生一边,积极帮他出谋划策,使崔张的爱情顺利发展。当老夫人发觉并要找她算账时,她瞄准老夫人的致命弱点,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战术取胜。当郑恒捏造事实污蔑张生时,她敢于痛骂郑恒,戳穿他的阴谋,为张生赢得宝贵时间。红娘不愧是崔张爱情的“擎天柱”,她是这场喜剧不能缺少的重要人物,全仗她,全剧才充满笑料。

再说老夫人,她是否定性人物的喜剧典型。老夫人是封建贵族家庭的贤妻良母,但王实甫突出刻画的是她作为封建礼法的自觉护卫者的形象。虽然她出场的次数不是很多,但留给读者的印象是深刻的。剧本一开始,第一个出场的就是老夫人。她的自我告白表明她是个“治家威严”“人莫敢犯”的相国夫人,她指派红娘对莺莺行监坐守是为了女儿的名声。她一再做出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事情,使得她陷入十分被动的环境中,后来不断出现老夫人应对事情的措手不及和无可奈何,极具讽刺性。

故事结局上,张生和崔莺莺爱情故事的结局如今看来不过是才子佳人,终成眷属。但自《长亭送别》至大团圆结局,崔张二人始终沉浸在离愁别恨中。在团圆的喜剧中,悲伤却盘桓不去。即使后来张生高中,婚姻的障碍有望扫平,没想到最后却冒出一个郑恒来。正当老夫人叫郑恒“依旧如来做女婿”,读者为此提心吊胆之际,张生凯旋。结果,老夫人亲手为郑恒设下的丰盛宴席,反而让张生享用了。崔张的爱情就在这忽惊忽乐、忽悲忽喜、波澜曲折的态势中落下帷幕。各种矛盾冲突和情节突转构成了大团圆的结局,使得结局具有浓烈的喜剧效果。

全剧的气氛和情调,从开始的《佛殿奇逢》一直到《堂前巧辩》都是风格比较统一的喜剧模式。王实甫运用各种手段营造喜剧效果,如《斋坛闹会》时,那些做法事的和尚只顾着看美貌的莺莺,敲磬的和尚心不在焉,竟敲了另一个和尚的光头。这些笑料极具喜剧气氛。《堂前巧辩》后,张生接受了老夫人的安排,上京赶考,莺莺只能长亭送别。《长亭送别》被公认为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名篇,写得缠绵悱恻,催人泪下,恋人间离愁别恨的凄凉欲绝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突来的急转对全剧喜剧的效果和气氛起了破坏作用,增添了悲剧的效果和气氛。但正是这重大的悲剧转折,更凸显了崔张重逢后的大团圆结局的喜剧效果,以悲剧的因素衬托喜剧更彰显其喜剧效果。

综上所述,《西厢记》浓烈的喜剧效果主要体现在框架结构、人物性格、故事结局与全剧的气氛和情调等方面。它正是因为含蕴着浓烈的喜剧效果而具有永不衰竭的艺术魅力,也成为中国戏曲史上最大型的优美的喜剧性杰作。

参考文献

[1]王实甫.西厢记[M].王季思,校注.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

[2]蒋星煜.西厢记研究与欣赏[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

[3]邵立志.论《西厢记》的喜剧性[J].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8(5).

[4]王艳红,李占鹏.论元杂剧《西厢记》人物形象塑造的喜剧化倾向[J].漯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3(11).

(编辑:马梦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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