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美丽植物

潘乐扬

初读《诗经》，我就被其中的各种薜荔藤萝、香草佳兰深深吸引。翻开它，满卷清香扑面而来，我仿佛来到了先秦时期那杜若飘飞、纤草依依的世界。这里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的繁华街道，没有喷云吐雾的滚滚车流，有的却是微风拂起水波的江面，有着可爱可敬的先民和默默生长的植物，朴素而唯美。

看那郊外生长的丛丛蔓草，在晨曦时分还带着晶莹的露珠，鲜妍明丽。微微摇动的修长叶片沾湿了踏青女子那轻扬的衣裙。蔓草上滚动的露珠，就像美人那明亮清澈的双眸。一颦一笑间，那滚滚露珠便化开在女子婉丽的身影里，晕开在女子飞舞的发丝间，让一旁的潇洒少年不禁发出“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的感慨。而那蔓草含珠带露的灵秀之美，也扩散在空气中，渗进时光里。

看那淇水蜿蜒处的青青绿竹，伫立在岸边，风姿卓然。有位君子，昂首阔步从竹林中走过。他的衣裳洁净素雅，凛然的正气让人“终不可谖兮”。苏轼曾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正是这绿竹猗猗的姿态，衬托出那位君子的高雅性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几千年来，竹一直在《诗经》里慢慢生长，采撷阳光，用它茂盛的枝条拂拭读者的心灵。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悠扬欢快的歌声传来。山坡田野间，妇人们正结伴采集芣苢。她们挎着手编草藤篮子，身穿粗布衣裳，在芣苢铺就的地毯上往来穿行，时而弯腰伸手，时而直起身来休息片刻。茂盛的芣苢撑着椭圆形的小叶子，举着白色的小花，在悠扬的歌声里，蔓延在山坡田野。那是一种怎样广阔明丽的景象！阳光泻在层层芣苢上，点亮了妇人的歌声，将她们的思念织进山顶飘浮的白云轻烟里，带给远方的游子。可爱小巧的芣苢在这歌声里，一天天生长，将山野铺成一幅画，美得真实动人。

当田野中的黍长得密如锦缎时，有位男子将要远离家园。他前进的步子多迟缓，眼角眉梢满是忧郁恍惚。他频频回头，向着重重叠叠的离离黍稷望了又望。“知我者谓我心忧”，离离之黍啊，你一定是懂他的吧，他的“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你一定能懂吧！所以你将他的忧思吸收进根系里，努力地抽芽扬花，吐穗结籽，送他放心地离去。黍在他心中，一定成了故乡的灵魂，一直在他心中摇曳成海，一路陪伴着他，于是黍便有了大地的气息，有了故园的美丽韵味。

还有那水中的参差荇菜，那白露苍苍的蒹葭，那光华灼灼的夭夭之桃。一切的植物，都个性分明，或唯美，或壮美，或凄美，或柔美。经过岁月的酿造，它们早已化为一种独特的精神象征，穿过漫漫时空之流，来到我们身边。它们扎根于中国古文化的丰沃土壤，为今天所吟唱，畅想。《诗经》正因为有了这些美得卓然的植物，而满卷散发着草木清气，使我读得唇齿留香，使我沉醉至今。

（指导老师  张玉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