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现正常之悲的盛唐送别诗

2015-07-03 18:07张锋
读写算·教研版 2015年9期

张锋

摘 要:体现“正常之悲”盛唐送别诗是盛唐送别诗中独具情感特质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情感的独特品质在于:在有着“高昂明朗的感情基调,雄浑壮大的气势力量” 的盛唐气象之下,离别之悲已经被彻底淡化,有时甚至跳出这一范畴,去抒写志士豪情。分别之际,诗人们或许会有一丝伤感,但不会为其所溺,他们已经习惯于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漫游驰骋,一显身手,探寻生命的价值。

关键词:盛唐;送别诗;正常之悲;情感特质;文人心态

中图分类号:G632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2-7661(2015)09-212-01

发轫于《邶风·燕燕》的送别诗,其情感已定格在“泣涕如雨”的忧伤里。然而盛唐的送别诗反而是悲伤成了别调,成为另类,旷达豪迈之词成为主流。“离魂莫惆怅,看取宝刀雄”(高适《送李侍御赴安西》)的豪放,“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王昌龄《送柴侍御》)的旷达,“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李白《赠孟浩然》)的爽朗,“金陵昔时何壮哉!席卷英豪天下来”(李白《金陵歌送别范宣》)的豪迈,“一闻边烽动,万里忽争先”(孟浩然《送陈七赴西军》)的俊逸构成了盛唐送别诗高昂雄健,豪情四溢的特色,而这一特色也正是“声律与风骨兼备”的盛唐诗坛的风格所在。虽然数量有限,但这一类送别诗却成为当时的主流,反映了当时诗坛的主流风格,折射出盛唐士人的普遍心态。

唐人是很重视离别之情的,由于各种原因,逢别必送,赠之以诗,在唐代已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甚至会出现“天子亲临楼上送,朝官齐出道傍辞”(张籍《送裴相公赴镇太原》)”的送别场面。据说当年贺知章辞老归隐,唐玄宗率先赐诗送别,继而群臣也竞相以诗赠别。(宋.尤袤《全唐诗话》)可知唐人并不是不懂离别之情,只是在盛唐这一特定的历史环境当中,诗人虽然也感到离别之苦,但却能不为苦所累;虽然也有离别之愁,却并不为愁所溺。这也是积极进取的精神和建功立业的观念使之然也。也就是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盛唐送别诗表现出一种“哀而不伤”甚至是“壮而不悲”的高昂格调。张法曾说过:“对我们来说,在肯定有别必悲的前提下应着重区别两种悲:正常之悲和悲剧意识之悲。正常之悲的离别,一般部包含着两个相辅相成的方面:1、可伤,毕竟是别。2、不伤,因为离别不是走下坡路,甚至是奔向一个好的前程。这样,虽从人的情感讲并不愿别,但从理性上讲,应别,这种离别之泪,属正常之悲情美的作品。前一类作品如:”。[5][P.46]应该说,盛唐送别诗的主流情感应是“正常之悲”,如果进一步区分的话,“正常之悲”又包括那些豪情满怀以及那些没有豪情满怀但也没有多少愁情萦牵同时又散发出一种人情美的作品。本文重点讨论体现“正常之悲”的盛唐送别诗。

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岑参

《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全唐诗》卷199)

这是一首旷达豪放的送别诗,该诗既不写饯行时的歌舞盛宴,也不写分手时的难舍离情。作者只是以知己的身份说话行事,祝酒劝饮,然而字里行间却使人感到一股激情在荡漾。作者以火山、赤亭起句,烘托出李副使不畏艰苦,毅然应命前行的豪迈气概,而一路珍重的送别之意也暗含其中了。颔联出句明写李氏的不平凡经历,激励其一往无前;对句“岂能”故作反问,暗示李氏长期驰骋沙场,早已把乡愁置之脑后,鲜明地反映了盛唐人们积极进取、昂扬向上的时代精神。颈联劝李副使解鞍稍驻,暂入酒家,饮酒话别,然而并无半字依依不舍,而是单刀直入地提出此次西行“击胡”的使命,化惆怅为豪放。诗末直抒胸臆,气势如虹:功名请向戎马沙场上求取,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大丈夫。既勉勵李氏立功扬名,又道出了自己的理想和壮志。这两句将诗情推向高潮,一派盛唐气象,读后让人为之激动振奋。

再如: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高适《别董大二首》(其一)卷214)

高适在创作此诗时,应在不得意的浪游时期。他的《别董大二首》(其二)写道:“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馀年。丈夫贫践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可见他当时还处于“无酒钱” 的“ 贫贱”境遇之中。”此诗前两句写送别环境,落日黄云、大野苍茫、北风吹雁、大雪纷飞,使人难禁日暮天寒、游子何之之感,这是“人情”上的“可伤”之处。以才子而沦落至此,几使人无泪可下,亦惟其如此,故知几不能为之甘心。后两句于慰藉之中充满了信心和力量,虽是在“贫贱”的境遇之下送别,却不作离别凄凉之语,而是在朴质豪放之中铸就了冰清玉洁、淳厚动人的诗情。这就是“理性上”的“应别”和“不伤”。

另外,还有一些送别诗,虽然读不出冲天的豪气、高昂的格调,但我们仍能从中领略到盛唐那种基调明快、哀而不伤的胸怀气度。此类作品正是在主流风格的作用之下,才最终“出于哀”,免于落入“黯然南浦”的旧格,所以它仍属于“正常之悲”的范畴。如:王维《送别》:“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卷125)诗写送友人归隐,不作豪壮语,语句看似平淡无奇,细细读来,去又词浅情深,一切来得那么自然。“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问语质朴无华,暗叙离别情深。得知友人“不得意”的心情后,诗人并没有表现出“一望断人肠”的凄苦状,而是一直劝慰道:你只管去吧,我不再苦苦询问了,你何必以失意为念呢?功名利禄终有尽头,只有山中的白云才没有穷尽之时,足以供你娱乐排遣的了。其他如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杨柳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卷128)声韵轻柔明快,色调清新明朗,透露出一种轻快而富于希望的情调。虽是一场深情的送别,但却不是一场黯然销魂的送别。此外,王昌龄、岑参、祖咏等人也多有此类的作品,兹不一一列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