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广东流行文化对本土文化的承载与构建
——大众文化叙述策略研究之一

张福萍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 510665）

论广东流行文化对本土文化的承载与构建
——大众文化叙述策略研究之一

张福萍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 510665）

广东既靠海洋，又临港澳的地理位置，内部又有广府、客家、潮汕三种文化并存状态的特殊地理优势，使岭南文化注定是一种具有强烈包容性、平民性与现实性的文化。广东本土文化的这三种特征与流行文化更多强调感官刺激功能、娱乐功能与游戏功能性特征进行了高度契合，这是广东流行文化发达的原因。从另一方面来说，广东流行文化对本土文化也有了一定的构建。

广东流行文化本土文化

注：本文为国家级特色专业研究课题《大众文化叙述策略》的部分研究成果之一。

上世纪90年代初，广东成为中国流行文化的发源和全国流行文化中心，在流行歌曲、电影、电视剧、杂志与报刊方面均取得辉煌而瞩目的成就。尽管历经了2000年后的低落时期，但在广东省建设文化强省政策支持的整体氛围下，近几年来，广东流行文化又开始活跃，不仅在传统领域出了大量精品，而且在新的动漫领域又一次成为了全国的领头羊。

可见，广东流行文化在广东文化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但对广东流行文化，或者对广东流行文化与本土文化关系进行综合研究的论文甚少。首先，多是单方面研究流行文化，或者单方面研究本土意识，或者只从理论上研究流行文化与本土意识关系的文章；其次，多从某一方面探讨广东流行文化与本土文化的关系，如《广东流行音乐与岭南文化》（周静，《华南理工大学学报》，2012年第1期）一文指出广东流行音乐在“开放性与异质性、俗化与重商性”方面体现与形塑了岭南文化；如《论国产动漫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本土文化内涵及作用》（曾甜，《电影文学》，2010年第4期）一文中指出《喜羊羊与灰太狼》一剧体现了“儒道互补”与“重视家庭”中华本土文化。另外，对其他地区流行文化与本土文化的关系研究中，香港的《流行文化的本土意识——以流行音乐为例》（朱耀伟，百度文库）一文中指出了香港流行音乐所具有的“身份构建、家国情怀、政治讽喻”等本土意识。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的形成是受到多种因素影响的，如经济、地理环境以及外来文化的影响等等，而其中，地理环境是排在最前的。很多情况下,自然地理环境不是直接作用于外界，而是通过人文地理环境作用于文化要素的。“地理环境对物质文化的影响要更为直接更有力度,而对行为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影响要较为间接,影响力度也相对较弱。”

南岭是我国一条重要地理界线，是横贯在两广北部东西走向的一群山地。岭南文化便是在南岭以南地区发展起来的，它的种种征征与岭南环境息息相关。广东省内主要通过一条大运河联系，且因背山面海的特征，构成对内部整个封闭的地理形式。因地理原因，岭南地区开发较迟，长期处于蒙昧时期，尽管也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但本土文化仍然原始。《新唐书》提到，“岭海陋远，久不见德，非震威武，示礼义，则无以变风”，岭南地区地貌类型复杂多样，多以山地、丘陵为主，其中台地、平原交错，还有许多沿海地带，这种特点就使岭南文化注定是一种具有强烈包容性、平民性与现实性的文化。

“地理环境对风俗文化、艺术文化的影响也要比对语言文化、宗教文化、学术文化的影响更为直接更有力度。”广东流行文化之所以如此发达，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流行文化本身的特点契合了本土文化的特点。流行文化作为一种非主流社会意识形态。它更多强调感官刺激功能、娱乐功能与游戏功能，相应的淡化和抑制了政治功能、教育功能甚至审美功能，带有明显的亚文化特征。流行文化的种种功能与本土文化中的开放性、平民性、现实性等特点高度契合，

一、广东流行文化对本土文化的承载

（一）广东流行文化是本土文化开放性与包容性的映射

既靠海洋，又临港澳的地理位置，内部又有广府、客家、潮汕三种文化并存的状态；近代广州既是豪杰辈出的革命维新重镇，现代广东又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广州历史上大部分时期都是中国第一大贸易港口，改革开放后又成为中国重要的贸易口岸；这并列的三大要素使得广东文化形成了容易接受外来文化的开放性与包容性等特征。从引领中国流行音乐的潮流到粤产改革开放电视剧名声的打响，从杂志与晚报诸媒体开风气之先到广东动漫走向国际，广东流行文化的敢为人先及其勇于开拓的精神，折射出本土文化中的开放与包容观念对它产生的影响。

轻音乐队和音乐茶座最早出现在70年代的广东，当时还有了李海鹰、陈小奇等流行音乐制作人。最令人兴奋的是，在广东诞生的第一代流行歌手红遍全国，引起了全国流行音乐热潮；那么真正确定广东流行乐坛“岭南派”地位的是毛宁演唱红遍全国《涛声依旧》的出现。广东流行音乐的这个开端为国家音乐基地于2012年落户广东打下了深厚的基础。正如《人民日报》所评：“广东，是当代流行音乐的发源地与发动机”。在影视方面，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改革开放为题材的《公关小姐》《情满珠江》《外来妹》这些带有鲜明广东印记的粤产电视剧风靡全国。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广东，其经济日新月异的发展以及各种价值观念的频繁碰撞使得其在影视剧创作方面硕果累累。另外，《南风窗》杂志、《羊城晚报》《南方周末》等媒体在全国也赫赫有名，其言论的开放性与包容性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南方周末》被誉为“中国发行量最大的综合类周报、中国公信力最强的综合类周报、中国影响最大的综合类周报、中国版数最多的综合类周报”，同时被称为“荆棘路上的勇敢骑士。”近几年来，动漫产业成为广东流行文化新的切入点。《宇航鼠》成为国内第一部太空题材的原创动画作品，同时喜羊羊、猪猪侠等引领国内动漫风潮，尤其是喜羊羊。由广东原创动力文化传播公司出品的《喜羊羊与灰太狼》，自2005年6月推出后，陆续在全国近50家电视台热播，最新的100集《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羊羊快乐的一年》动画片，将通过迪士尼拥有的播放渠道在亚太区52个国家和地区播映。“喜羊羊”签约迪士尼代表广东动漫走向国际，而广东省也将发展动漫产业作为建设文化大省的重要举措。

（二）广东流行文化是本土文化平民性与现实性的映射

岭南地处沿海的特殊地理优势，使它形成了经商致富的传统，致使它脱离了传统农业社会和现代工业社会，而成为有自已特点的市井社会。在古代社会，岭南便流传着“田可耕不可置，书可读不可试”的重商轻农轻仕途观念。由于这些观念的影响，岭南地区淡化了封建社会正统意识，不象正统社会中受到的封建家庭和礼教那么多，他们追求世俗的情趣、自适的人性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平等关系，在国内较早形成特有的平民阶层和平民社会。正是因为岭南文化中重商化的现实性倾向与流行音乐、影视等商品属性的契合，才是广东流行文化得以长足发展的根本原因。

从对受众市场的预测到歌手的包装、从对作品的风格定位到广告宣传，这些市场化运作机制是广东流行音乐界一开始便存在的。尤其是90年代初，广东流行乐坛首度出现歌手签约制度后，更是引起全国性的签约歌手热潮。在1993年被中唱广州公司推出李春波的《小芳》和《一封家书》后，接着在全国家喻户晓；歌手林依轮、毛宁、杨钰莹、林萍、陈明等成为老百姓最喜爱的歌手，《真的好想你》《我的爱对你说》《最牵挂你的人是我》等成为中国大陆最受欢迎的歌曲。进入21世纪，广东流行音乐人抓住商机，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网络歌曲，如《老鼠爱大米》《双飞蝴蝶》等，使其成为全国最大的网络和彩铃歌曲生产基地，广东又一次站在了流行音乐的潮头。

“高大全”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所有的理论及价值评价标准，而平民化是人民大众的日常生活中自然流露与表达出来的那种东西，常常被认为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在事实上，正是平民化那种东西是最具有生命力的。现在随着社会转型，随着我们我们国家改革开放的深化，要求全社会培育公民意识和公民社会时，开始发现广东文化中草根精神的某种特殊价值与它的魅力。广东流行文化的发达正是这种草根精神的体现。比如在影视剧方面，《外来媳妇本地郎》与《七十二家房客》有着岭南浓郁的市井风情，显示了平民化的市井生活，是广东电视剧的代表作。其收视率在本地区超过了香港影视剧而排名第一，《外来媳妇本地郎》已经拍到了令人咋舌的1700多集的地步。

二、广东流行文化对本土文化的构建

因为相对于经济、军事的硬实力，文化软实力属于那种“非强迫性、非强制性”的力量，它更多的是通过自觉、自愿的方式，而不是通过强迫、强制的方式让人们接受的软实力。没有普遍吸引力的文化只会成为一种文化传统，并不能成为推动社会前进的文化力量。因为文化从来就不是“停止在历史或自然过程所给定的东西上，而是坚持寻求增进、变化和改革。因此流行文化依然肩负着重要的文化传播责任，我们的文化产品必须要赢得大众的普遍心理认同。

流行文化其实不仅是一种娱乐性的存在，人们在里面还可以了解到很多重要资讯，所以其实是很重要的角色。“许多知识分子和批评家因为流行文化露骨的商业性而对它嗤之以鼻。他们认为流行文化所提供的只是大众娱乐而非信息，所以没有什么政治效应。”现在社会上也还是有许多人存在对流行文化的偏见，认为它是通过市场与享乐来吸引人引诱人的。早有事实证明，流行文化对无论哪个阶层、哪个民族、哪个不同信仰和哪种不同利益群体的人都具有相当高的普遍的吸引力。用约瑟夫·奈的话来说，它的积极作用会使国家在推行其政治政策与国家利益时更加容易，也更加有效。它的积极作用还在于会对本土文化有构建性。广东流行文化与本土文化的高度契合性，便致使它对本土文化产生一定影响，对本土文化具有一定的构建性，从而通过文化引导人们的行为。

（一）广东流行文化为本土文化构建了更强的人文性

就整个中国来说，广东本土开发得较晚，还曾在很长时间内被称为“南蛮之地”，同时广东本土文化中重商的现实化倾向，使得其本土文化中的人文性不明显；另外，广东流行文化一开始便以娱乐性情节性等特点著称，所以人文性上也有所匮乏。但广东流行文化在近几年来所开发的影视与报业传媒作品中纷纷加强了人文性，从而有利于加强本土文化中的人文性。

从《潜伏》以人性的角度处理特工之间的智勇忠奸，悲欢情仇之始，粤产电视剧的普遍特征是对人性的细腻把握。没有大腕演员、没有炫目的特技，没有故意的煽情，但粤产电视剧却无一例外地展现了超强的“吸睛力”。实际上，从《潜伏》开始，广东电视剧已经跳出了“强烈地域文化”的局限。2011年，广东在影视剧方面，获得国家7项飞天奖的惊人成就。在电视剧娱乐化倾向严重的年代里，作为主旋律电视剧，是很难做到叫好又叫座的。但无论是《兵峰》《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还是《春暖南粤》《命运》等电视剧，作为正如主旋律电视剧，都成为了广东产的热门电视剧。深圳广电集团深广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奔奔认为，最重要的还是回归到人性的终极命题上。与此同时，作为流行文化载体的广东三大报业集团的实力在全国遥遥领先，各个报刊迈向“更有深度更有厚度”的主流媒体，尤其是后起之秀《南方都市报》。它于2002年首辟时评版，从而引爆了全国尤其是广东的“时评热潮”；它报导的“孙志刚案”“地沟油”“禽流感”“小悦悦事件”震惊全国，从而长久以来以“舆论引导者和民众代言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广东三大报业纷纷找到自已的契入点参与竞争，人文性成为其竞争的焦点，从而避免“大而全”的无味新闻。《羊城晚报》报业集团旗下的《新快报》加强了言论版，把国际新闻定名为“参考”，一面报道新闻，一面摘录国外报刊对国际热点的评析；就连以新闻产品商品化著称，发行大量广告进入厚报时代的的《广州日报》也历经多次改版中增加了“民生性”，创立了“珠江三角洲新闻专刊”。

（二）广东流行文化为本土文化构建了更多的传统性

如果说，中原长期作为的中国传统文化产生、发展、繁荣的核心，那么远离中原的岭南，这种传统性就少了些，同时，流行文化作为变化快的快餐文化也较少与传统文化结合，从而使之缺少了些厚重感。但广东流行文化近几年来在诸多作品中内化了中华文化的传统性，有力于构建广东本土文化的内涵。

“儒道互补”观念与家国意识，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方面。而近年来的动画《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主要角色则具有一种“儒道互补”的人格魅力。就生活在羊村里的小羊们而言，它们构成了一个集智慧、勇气、团结于一体的大家庭。这个被赋予了超群能力的集体，尽管有着各种优势，却没有任何称霸森林的意图，它们依然讲究与邻为善，从不欺压别类、掠夺它物，而仅仅愿意过一种与世无争、快乐浪漫的生活。这种生活理念正是尊崇了道家思想所倡导的自然、淳朴与和谐。但当面对“灰太狼”的侵扰，战斗不可避免时，它们能够积极想办法，勇敢反抗“灰太狼”，为实现、维护自己理想的生存状态而抗战，这又体现了儒家所倡导的“威武不能屈”、积极有为的思想。2011年影视剧《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之所以取得这么高的收视率，则是因为此剧里浓厚的家国意识。老一辈科学家隐姓埋名研制“两弹一星”的精神令人肃然起敬，此剧通过感人细节和整个家国宏大叙事，完成了对时代潮流下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历程的精细把握。对传统的重视还体现在对流行文化内部传统领域的重视。在刚刚举行的《南方周末》2013年年度盛典中，郭敬明获得了“中国梦践行者”称号。流行小说是流行文化中传统的领域，可见广东流行文化对传统的重视。在盛典的颁奖词中，这样描述郭敬明：“他制造的文化产品，抚摸并撩拨了那些迷惘的青少年，成为他们的趣味代言人。”

[1]毛曦．地理环境影响文化发展的理论思考[J]．唐都学刊,2001（5）

[2]约瑟夫．奈．软力量——世界政坛成功之道[M]吴晓辉．钱程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

张福萍（1974-），女，江西萍乡人，广东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方向：大众文化与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