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画牛郎”的奇缘

2015-07-18 12:08邹佩珠
读者欣赏 2015年7期
关键词:李可染牛郎国画

文/邹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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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画牛郎”的奇缘

文/邹佩珠

战乱中的奇缘

以前,人们问我和可染是如何相识的,我就开始讲故事——我的生日是农历“七夕”,我没遇见我的“放牛郎”,但是遇见了可染这个“画牛郎”。

可染是徐州人,22岁时到杭州国立西湖艺术院学绘画,而我家就在杭州。“七七事变”后,战火顿起,是烽烟把我们连在了一起。

1937年,在日本人打杭州的前一天,我们一家人开始逃难,从上海到江西,再到长沙。那时可染带着妹妹李畹从徐州开始逃难,也到了长沙。

离开长沙后不久,我母亲在漂满死尸的河里洗衣服时,把手弄破了,结果染上了病毒,第二天就死了。我辗转到了重庆的姐姐家,在重庆国立艺术专科学校雕塑系上学。那时,我与同宿舍一个女孩很投缘,就是可染的妹妹李畹。她经常跟我念叨自己有个哥哥叫李可染,曾是西湖艺术院的学生,校长林风眠特别喜欢他。

1943年,可染到我们学校教绘画,住在教员宿舍。他多才多艺,除了绘画,还会拉胡琴,精通京剧。正好我也曾跟着家里的唱片学过京剧,他拉胡琴时,我就在旁边唱戏。一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们越来越珍惜对方。

1944年我们结婚了。可染出身贫农,我的家境好一些,但是战乱时,连衣服都丢光了,也是一穷二白,算得上与他门当户对了。

结婚时,我们借了学校的单人床、一块画板和两把高腿条凳。又借用老乡堆草的一间屋,还向老乡借了一张桌面有裂缝、四腿都摇晃的方桌,一把窄的条凳。房子是土打的,地面、墙面都凹凸不平。为显示是新房,我和李畹买了扫把和石灰,把墙刷了一下。不刷还好,一刷更花了,但是意思到了。

那年可染37岁,我24岁。可染的前妻苏娥去世后给他留下了3子1女,丧妻之痛和抚养孩子的艰辛让他经常失眠。我们刚遇见时,他全身长红点,瘦得只有一层皮,肋骨看得清清楚楚。我心痛难忍,决心以后一定要在事业上扶助他,并把他的身体调理好。结婚后,我养了几只羊,还喂了几只鸡,用鸡蛋给可染补身体。

1944年年底,我们的长子李小可出生。有一次,可染出去办事,一连3天没回来。我很着急,等他回来我才知道他去听戏了,因为戏好,就一连听了3天。我大发雷霆,竟把床都坐塌了,我问他:“李可染,你要是这样只迷戏,你的画还能成吗?”他知道自己理亏,没有说话,之后再也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对他发火。

抗战胜利后,可染到北平教书,直到新中国成立。

生活辛苦却成绩斐然

新中国成立初期,有一股潮流认为国画是封建文人画,画些花花草草,只讲求格调,没有烟火气,像什么话。那时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们都不屑上国画课,李苦禅先生因此无课可上。可染本来是教国画的,也只能去教水彩,但是他的心里对这种潮流始终不以为然。他学过西画,也画过抗战宣传画,他认为国画可以展现当代的现实,就决心改革国画。

1954年,他和张仃、罗铭想去江南写生,却都没有钱。一家杂志社的主编给他们预支了100元稿费,他们这才能出去,一路住马车店,吃路边摊,100元花了几个月。可染的衣服破了,鞋也漏了,鞋底垫着个纸片,就这样到了南京我大姐家。大姐帮他缝补鞋袜,还替他买了回程车票。等到他回来时,就跟叫花子一般。

可染每次出去写生,不管多长时间,都对家里很放心,因为他知道有我在。那时我们住在北京大雅宝胡同,为了使可染能完全投入到创作中,我放弃了雕塑,承担起家庭的担子。我们有5个孩子,还有老母亲要赡养,可染的哥哥、姐妹家中有困难都需要我们帮助,老家亲戚钱不够也要寄去。每到月中,我俩的工资就都花光了,总要向别人借。后来学校决定给我们每月补助20块钱,但可染是要强的人,领了一次就谢绝了。这样我就只好去北京市第十一中学兼职当美术老师,每天光批改作业就要到半夜,第二天还要上班,我睡觉少的功夫就是从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不过这些辛苦都有回报,可染成绩斐然。他把写生路上的所见,甚至连上海的汽车、洋房都收入画中,用国画的笔墨画现代生活,非常协调。当有人说中国的传统走到穷途末路了,可染只回了4个字:东方既白。今天,大家都说可染的画意境非凡,对国画开拓有功,却不知道他画笔背后的辛酸。

2015年5月4日晚,著名雕塑家、艺术活动家、美术教育家李可染先生的夫人邹佩珠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作为著名国画大师李可染背后的女人,邹佩珠为李可染的艺术事业献出了毕生精力。

从没埋怨过谁

可染一生中最大的打击是“文革”期间他心中的艺术理想被打破。那时可染被迫停笔,上台挨批斗,要戴高帽子。他头发很多,戴不上,红卫兵就把一盆糨糊倒在他头上。他有多委屈啊。1969年,他被下放到湖北丹江口。

政治高压下,可染得了失语症,大部分时间不能画画。他不想浪费光阴,就开始练字,像小学生一样,将毛边纸折叠出格子,抄录毛泽东诗词,工工整整地写一种厚重的字体,被他戏称为“酱当体”,就是以前当铺、酱菜店大门上写的招牌字。可染很珍惜纸,每张纸写满后,又在上面练习横平竖直的线条。我害怕他把难过憋在心里,就总守在他身边,给他洗头,讲开心的事。听说要抄家,我整夜不眠,把家里所有的书都拿出来一页一页检查,生怕被人发现什么对可染不利的东西。

不断有人向我提起李可染的水墨巨制《长征》拍到1.075亿元,我总是淡淡地说,那画早不归李家所有,我有的,只是三里河这间旧房子。每天早晨的阳光照进屋里,映在相框中李可染温暖的笑容上,自丈夫去世,我看着这笑容已过了25年了,那是我的“画牛郎”。

——邹佩珠

1972年,尼克松访问中国前,总理嘱咐要布置一下宾馆,叫可染回来画些画,当地不放。第一次拿了北京市的介绍信,不行,又换了国务院的介绍信,才把可染接回来。

别人看我们家,总觉得我最苦,其实可染最苦,无法照顾好儿女一直是他心上的枷锁。我们的长子小可从部队复员回来,去了内燃机厂,打了10年铁。三子李庚到内蒙古放了十几年马,后来他去日本,我们唯一能给他的就是可染的一件旧棉袄,坏了很多地方,临走前我补了一夜。我们的女儿,当初怀她的时候,可染和我商量一定要送人,因为感觉实在没办法养她了,结果生下来可染抱着她眼泪流了一夜,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文革”中女儿到六盘山插队,恶劣的环境让她得了脉管炎,差一点儿就把腿给锯了。回北京时,她穿的是自己纳的布鞋,肩上挑着一担豆子,20多岁的人头发都白了,我们一家人看到后都哭了。

现在可染的画卖到上亿,对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影响。钱不是安身立命的东西。我腰椎间盘突出,在这套房子住了30多年,每天要爬4楼。孩子想给我换房子,我说你爸爸死在这里,我还是在这里吧。住再大的房子,没有好思想,无用!人如此,一个民族也同样,有好思想才能自强不息。现在中国传统艺术有了市场,真让人高兴,但别把这些艺术都物质化了,忘却了背后承载的民族魂魄。那才是中华民族的立国之本,是用钱换不来的。

中国古人早期是席地而坐,椅子是由西域传入中国的。在古代,坐具以手工椅为主,由汉魏时传入北方的胡床,到宋明时期的宝座、交椅、圈椅、官帽椅、玫瑰椅、靠背椅等。或许我们无法确定每种椅子诞生的具体时间,但透过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大博物馆的古画和文物我们可以肯定,它们的确真实地存在于古人的生活中,并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智慧中发展演变。尽管那些古代名画已经泛黄,甚至变得模糊,但依稀的影像仿佛是一部时光机器,清晰地再现了一部中国古代坐具的发展史。

『坐』而论道

椅中趣权力场艺术观明清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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