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黄河》之约

2015-08-25 17:45蔡润田
黄河 2015年2期
关键词:书斋批评家黄河

蔡润田

《黄河》与《批评家》都创刊于1985年,可谓孪生兄弟。但《批评家》没有《黄河》幸运,《黄河》业已年届而立,《批评家》则总角之年就夭折了。《黄河》的创行适值社会转型时期。在继承与发展、特色与融合、生存与品位间,刊物同仁与时俱进,孜孜矻矻、倾心探索,总在谋求着适宜自己的定位。一路走来,班头轮换不知凡几,他们供职久暂虽殊,勤瘁无异。其间,周山湖、张发、刘淳等先生供职多达十几年甚至更长,都为之付出心血,奉献了自己的大好年华。付出自也得到了丰赡的果报。别的不说,单就扶植新人新作一层,世纪之交前后数十年间,山西小有名气或卓然成家的作家其出道大都与《黄河》有些渊源。这些年来,主持《黄河》的刘淳、黄风二位,一个专注文学,一个兼擅艺术。二位声气相投、互补互勉、十分相得。尤其令人感佩的是二位的敬业与勤勉。社长刘淳,我时常看到他中午不回家,或处理日常社务,或在办公室小憩。不可想象,办公室那张沙发如何安放那高大壮硕的身躯。主编黄风,经常是早晨八点之前就埋头于编辑部堆积的稿件中了。此时院子里一片阒寂,还只是黄主编一人的天地。我清晨遛弯,偶或碰面,说笑间,还能听到他自谓劳模之类的调侃话语。《黄河》人少,工作量大,这亚历山大也便消泯于这不露声色地谈笑中了。我与《黄河》的交往,同行而外,大抵缘于文字。早些年我一些较长的东西,如《文学气质论稿》与《难以评说的嵇、山之交》就都是发在《黄河》的。然而,较为频密的文字交往还是近几年的事。四年前(2011)的一天,实际主持《黄河》社务的刘淳先生向我谈及稿约的事。他希望我能每期供《黄河》一篇稿子,体裁不限,长短不拘。只是限于经费,稿费低一些。他说,此议曾商酌于一位更年长的老先生,老先生因故未便诺允,他表示理解,却要我不要推辞。刘淳先生是位颖锐、杰出的艺术批评家、艺术史家。尤其是对现当代艺术更是淹贯中西。他性情狷介耿直,豁达而谦逊。我钦尚他学术上的超拔前卫,喜欢他的性情为人。单就人格层面我就不好拂逆他的美意。其次,迂庸如我,缪膺抬爱,这份尊重理应珍惜。复次,《黄河》辟有“作家书斋”一栏,书斋是书生随兴驱遣的所在。单从字面看,其开放、包容及书卷意味就撩人兴致。还有一点,是我正在应命完成一部书稿,确也是从书斋爬梳操弄出来,这些半古半今,不伦不类的东西趸售则可,零卖就难了。不过,其间有些章节于“作家书斋”还算桴鼓相当,差强人意。在文章不遑接续时是权可充数的。其四、稿费问题。清寒如我,自也不能免俗。不过,文章与钱财,一则以爱,一则以欲。爱之在心,欲之由物,在爱欲、心物之间,更看重或敝帚自珍的还是文字。窃以为文字乃心灵所系,只消内心慊足,别的是可忽略不计的。其五、我处事多所无可无不可的优柔,唯文字却有护犊子似地怪癖,很是畏惧编辑的刀斧。总以为与其让人砍杀的七零八落,不如让它安睡在自家抽屉。《黄河》近在咫尺,社长刘淳主编黄风极谦和,于我网开一面:来稿照登,一字不易。还慨允我每稿自校。(这只有在太原的一些报刊我才能享有这份“优惠”)有时不惟校对文字,甚或是内容的再斟酌再改动。这给了我文字以致文章“美容”的很大余地。以我的迟滞这是十分必要和难得的。老实说,能把自家的宁馨儿打扮的好看一些,这种心理满足远胜于稿酬。如此这般的条件,既已满意,也便受命不辞。就这样,虽有间或中断的情况,总还是大体延续了几年。这要感谢《黄河》诸公尤其是刘、黄二位的鼓励。这样的通融随意是我所乐享的。但这种信任与尊重一个前提条件是自身的认真、谨严。否则也会糟蹋或玷污了这份情谊。事实上,由于自己的疏忽,偶尔也会铸成失误,这都咎由自取。今年一期《无须懊悔》一文,由于自己电子邮箱操作失误,这则短文中竟遗落了最后的一整段。恰在这个时期我呆在医院,未曾校对。黄风先生也感到文稿煞尾有些突兀,末段弃之可惜。遗落的那段原文是这样的:人对事物意义、行为取向的把握不可能一步到位,过失难免。只能尽量充实自己获得积极的价值意识,并尽力左右修为。即便如此,人生道路也不会一帆风顺,时常会出现十字甚至辐射状的路口,此时选择比奋斗更为重要,而因情境的困扰,选择得当殊非易事。许多事,回头看或许判然分明,当时却是扑朔迷离。惟其如此,对人生路径的抉择历来就是烦难、令人头疼的事。《淮南子·说林篇》日:“杨子见逵路(四通八达的大道)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见练丝而泣之,为其可以黄可以黑。”歧路而哭,见丝而泣,都是隐喻人生抉择之难。就是放诞无羁的阮籍也有无路可走的“穷途之哭”(《晋书·阮籍传》)。无可选择是痛苦,有可选择也未尝不是痛苦。选择就意味着有放弃,人生不可重演,选择也只有一次。所以我们经常提醒自己应当谨言慎行。但是谨慎也是一柄双刃剑,其负面影响也不可小觑。“谨慎的人根本不能创造自己的命运,他们往往是屈服于命运的,也就是说谨慎的人是由命运创造的”(伏尔泰《论命运》)这真是诛心之论。老夫于此颇有会心。我侪凡胎俗骨,一生战战兢兢,纵有小过,无伤大雅。正不必过分自责。明人陈继儒有云:“朝廷大奸不可不攻,朋友小过不可不容。容大奸必乱天下,攻小过则无全人。”(明·曹臣《舌华录》)所以,最后,我与朋友相与勖勉:老来不必深悔。因为过错既难避免,且已无可挽回、无伤大体。与其因前尘往事赍恨无已,何如放开胸怀坦然做人。这件事儿,于局外人,区区无足论,在我却是一桩憾事。由此我想:凡事都有两面性,稿子一任编辑删改或有支离作义的时候,然而,率由己力,也难免出错。老来心力不济,文章弄乖出丑,实在有负于《黄河》诸君的信赖。现在借这个机会予以袖苴,也算对自己的一点警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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