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荆卫士

李广彦

2015年“五一”劳动节，周超武喜获湖北省“全省先进工作者”称号。半年前，他曾获“湖北最美水卫士”称号。“绵绵大堤，绿色长城，每米每寸，知如手纹。日夜巡视，精心护守，春汛夏潮，波涛不惊。长堤如歌，足迹如诗，穿越几多风雨，书写着卫士的忠诚。”这是组委会送给周超武的颁奖词。

为国家甘做大堤卫士

汉江是长江最大支流，173 公里的东荆河，则是汉江最大的支流。身材瘦高、肤色古铜的周超武，就在这条河边长大。

1998年，周超武任王家剅管理段段长，负责管护16.3公里的东荆河大堤。河水急、河床高、堤身薄，他对每处险段了如指掌，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

“汛期东荆河骤涨骤落，有时一夜涨三四米……”逢大雨，周超武没有睡过囫囵觉，电话不离床头。

“水位上涨，水压增大，发生险情可能性大……走，查险去！”整个汛期，周超武日夜忙碌。

2005年，汉江洪峰扑来，堤内一处隐见渗水。“这是散浸。马上开沟导渗！”险情被控制，直到洪水退去。

“修剪大堤杂草，就像人要修脸刮胡子，勤修剪，勤保养，才能健康。我们拿的是工资，干的是农活……”周超武实在人说实在话，不遮掩、不虚荣。背着10公斤的打草机坡上坡下作业，十几个回合，肩膀发麻、腰酸背疼。

“鬼热的天，牛都怕晒躲树荫，你们不怕中暑？”村民常见周超武带领堤防职工早晨扛着打草机上堤，渴了喝白开水，累了躺在树荫下打个盹儿，饿了啃馒头，太阳下山才蓬头垢面地返回。

夏秋杂草疯长，十天半月才修过的堤面又是一片茂盛。春冬气候干燥，树苗怕霜冻、草坡怕牛羊，都需精心护理。平时操心、汛期省心，防微杜渐、有备无患，周超武镇守王家剅18年，大堤稳如泰山、安然无恙。

“人累点，活脏点，都不怨，最看不惯有人糟蹋环境，毁树取土、乱堆乱放、焚烧杂草，发现后我坚决制止！”说起这些事儿，周超武像个斗鸡公。

“住手，树苗长高就成防浪林，别把它折断了……”一村民不听劝阻，把牛绳缰捆在小树上，周超武见后制止。

“老子就拴这儿了，碍你什么事儿，又不是你家的树……”对方出言不逊。

“堤上一草一木都是国家的，我是管堤人，就要管！”

几番道理讲不通，周超武上前解绳拴。

“你敢动一下，老子砍死你！”对方挥舞镰刀逞凶扑来……

“你就是把我砍死了，我也不能让你把树苗弄死！”面对大义凛然的周超武，对方胆怯了。

有人说周超武小题大做，为根树苗万一丧命不值得。周超武回答说：“一树为木，双木成林，三木就是一片大森林，对堤防保护作用大着呢！”

“在享受安宁幸福生活时，让我们感恩东荆河大堤，感谢那些日夜守卫大堤的人吧！”网友们点赞。

近年人们生活质量提升，东荆河大堤成了休闲郊游的好地方。然而，野炊、烧烤、放风筝等户外活动也带来白色污染。

“东荆河是饮用水源和农业灌溉水源，垃圾污染水环境，也不利巡堤查险，汛期出现高水位，这些垃圾将直接污染河水……”周超武边捡垃圾边对群众做宣传，每天这样守护着大堤！

为大家勇当开路先锋

走进王家剅管理段，路面清洁，两旁鱼池，两岸庄稼，暖阳下水面波光粼粼。

最初这里只有1间破房、2张办公桌，家底薄，穷得叮当响，而周超武就带领着8个“富余”人员在此创新业。

当年的改革旨在打破“铁饭碗”、 精简“富余”人员。周超武所带领的这8个“富余”职工，5男3女，既养大堤，又搞经营，原来全额工资只保留60%，余下的全靠自己“找米下锅”。首先要挣回那40%。若有利润，再取出10%的提成上交，然后才能自行再分配。

“别看条件差，但咱有水有地，找到好项目，不愁挣不回那40%……”周超武拳头砸桌，决心背水一战！

“办公楼顶空着，用来养鸽能增加收入。”2001年，周超武引进300对肉鸽，从孵化到喂食，像待孩子一样精心伺候这些小精灵。

鸽生蛋，蛋生鸽，这些家禽繁衍兴旺，每对能卖30元，当年收入有2万多元。他乘势而上，东借西垫弄来5.6万元，加高鸽楼，日夜赶编鸽笼。150多斤的饲料包，扛到三楼顶，个儿高，头撞梁，疼得两眼冒火星，可是一看见咕咕叫食的鸽子，他就忘了疼痛。规模养殖、批量销售，前景诱人……周超武心中乐开了花。

然而好景不长，2003年春非典型肺炎病暴发，一时几乎所有飞禽产业都陷入困境……

“养鸽赔了，看你还咋折腾……”有人说风凉话，有人劝他去找领导。

“不找市场找局长是懒汉，等靠要的想法只会给单位添乱。市场虽有风险，但经营出路也多，挖塘养鱼……”周超武看准了院内的三处洼地。

勤俭办事，能省就省。周超武一分一厘算计、一砖一瓦不弃，安装设备、维修水管、抢修电线，自己动手不请人。为防混凝土冻裂，铺上塑料布；夜里风大不放心，他从被窝里爬出来，将吹起的布角用砖头压牢。鱼塘护坡需要水泥，买？起码要好几万元，看见堤上成排的电话线杆，周超武灵机一动：“现在都用手机了，就拿这些废弃的水泥杆护坡，省些钱，鱼还可在连接空当产卵……”一举多得！

16公里大堤上，电线杆上百根，每根几百斤，怎么弄回来？有人提议雇车。“才创业，没有多余的钱，还是自己扛！”几个硬汉憋足劲儿，板车拉、扁担抬……

一脚泥一把汗地挖完鱼池，周超武又学技术、进鱼苗、买饲料。“周围几个调皮鬼爬墙挖洞，经常夜里来偷鱼，周段长整夜蹲守……现在生活好了，没谁再干这些事情，可面对当年的车匪路霸多，我们都是玩命干的……”段里职工们感慨不已。

养鱼仅能自给自足，要致富，再发展！周超武决定压缩办公室，腾出房子开“农家乐”饭庄，养猪、种香菇，在堤滩发展万亩林下经济……塘泥肥田、猪粪浇菜、生态循环，形成观光、休闲兼顾的生态园，顾客络绎不绝，生意红火时，年收入10万元。

不空一间屋、不闲一分地、不费一方水，小鱼池、小菜园……现在职工吃住无忧，工作安心。“段长好比生产队长和家长，既要懂水利，也能经营致富，让大家有奔头……”周超武面露喜色与自豪。

周超武属牛，生性善良，谁有困难他都乐意帮。年轻职工陈伟起初不会用除草设备，周超武就手把手教。孩子读书家里没人接送时，陈伟就得请假，连续几次不好意思。“谁家没个麻烦事呢，我也年轻过，有困难尽管说。”周超武说罢自己背上除草机。

2014年，湖北省汉江河道管理局潜东分局被全国总工会评为“全国工人先锋队”，王家剅管理段就是一扇窗口。管理局党委号召全局学习周超武爱岗敬业、带头创业精神，提出“一年打基础，二年有变化，三年见成效，将全局50个管理段都建成文明管理段”的目标。

为小家宁愿安贫乐道

夕阳落山，晚霞映江，周超武撂下工具，坐在堤上，他想待一会儿再收工。

高速路桥横跨堤上，“子弹头”列车呼啸而过，周超武的心飞向深圳，他的儿子在那里工作。

“你上班咋那么忙？伢子也不管，还是他爹不？”20年前妻子的唠叨回响在耳边。愧对家庭的债一生难还。

1984年他们成家。“超武，嫁你这辈子可全靠你了……”俊俏水灵的妻子相中了周超武的朴实憨厚。

当年农村体制改革，实行 “大包干”，家里有4亩责任田。妻子一人忙，刚到堤防段工作，周超武只能下班回家搭把手。

次年儿子出生，责任田留给兄弟姐妹种，添了张嘴，开销大起来，妻子带孩子去街上谋生，租了家小店，做起小买卖。周超武任段长后，更顾不上家了。妻子一人忙生意，孩子差一点被弄丢。2001年，周超武加入中国共产党，妻骄傲，也忧虑，党员先进，家里更指望不上他了。最后放弃生意，打短工贴补家用，一心一意伺候丈夫和读中学的儿子，当好贤内助。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农民出身的周超武注定达不到“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目标，但他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虽然工作忙、顾家少，但却深爱妻子。

“这个月的工资给你。”婚后头几年，周超武的工资一分不少地全部上交妻子。

“单位有困难，我的工资拿去买鱼苗了。”当段长后，周超武再也没把钱拿家里，妻子没责怪。

“同事的父亲去世，有个职工生病住院，这个月的工资没剩几个了。”身为潜江东荆河管理分局基层党支部书记，谁家有事儿周超武都得到场。关心职工，妻子支持。

“汶川地震大家捐款献血，我更要带头。” 妻子说：连生意人都自愿捐款了，更别说你们国家干部了。

…… ……

在家与国、大家与小家、家人与同事等关系上，善解人意的妻子一向理解支持丈夫，然而这次却吵了架。

“职工吃饭稳定才能安心工作，段里需要炊事员，招聘广告贴了，网上也发了，可就没有人来。”

“为啥？”

“嫌钱少。包吃包住，每月500元……”周超武口气挺大，但底气不足。

“是太少了点，亏你好意思发广告，换我也不来。”妻子不屑地答着。

“没办法，段里困难，只能给这个价。”一番试探，周超武抖出心底包袱，“找你商量，是想请老婆支援。”

“每月500元，你脑袋灌水了吧？满大街去找找，谁愿干谁去，我才不当这个苕！”妻子扭头进屋。

周超武并没犯糊涂，心里很清楚，现在请临时工必须办养老、医疗保险，招来的人万一病了、伤了还要贴些钱，堤防段没经济能力。高不成、低不就，两难。

“先征求职工意见了，谁家有合适的人都行，可就是没人来。孩子已工作了，你待家里没啥事儿，还是跟我到段里来吧……” 周超武钻进卧室追着妻子说。

“我要去深圳，儿子一日三餐不定时，我边打工边给儿子做饭。”妻子烦了。

“孩子大了，你跟他一辈子？钱是少点，但以后经济好了还能涨一点，再说，你到深圳又能挣多少钱？夫妻两地分居就好吗！”周超武急了。

“跟你干不累个半死也脱层皮，在哪里都比到你那里强！”妻子动脾气了。

“咱不图挣大钱，只图一起安心工作过日子，钱少委屈你了，但我保证不让你太受累……”周超武软缠硬磨。

“我怎么嫁给你这个只为单位操心、不管家的男人……”妻子拗不过丈夫，来到了堤防段，每天买菜、做饭、收拾，单位特别忙时，周超武厚着脸皮拉上妻子当帮手。夫妻上阵，以段为家，转眼6年，在东荆河畔传为佳话。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王家剅管理段工作人员换了好几茬，就只有周超武像扎根的树没挪窝。工作36年，当了20年管理段长，只有一套20世纪80年代单位分配的60平方米老房。不怪妻子抱怨：“结婚30年，就没送我一件像样的礼物。” “我不能给你锦衣玉食，但保证吃饱穿暖、生活安稳！” 在憨厚但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丈夫面前，妻子又感到那么踏实。

每天早晨，周超武或上堤清除杂草，或开着执法车沿堤巡查。妻子提篮去集市买菜，准备给职工做饭。傍晚夫妻同去看望耄耋父亲……工作一如往常，生活朴实无华，院前那排高耸的水杉，见证着他们的爱情和幸福。

潜江东荆河分局局长李强说：“现在基层堤防管理年轻人难留，能力强的被抽走了，周超武今年54岁，快到退休年龄了，局里还想留他干几年，希望水利事业继往开来、后继有人。”

“请组织放心，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如果组织需要，我继续坚守！”真诚坚定的心声，流露出周超武对东荆河的眷恋，如此执着的水利人，确实无愧“最美水卫士”的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