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上海之行渊小说

2015-09-06 16:34白丁
翠苑 2015年4期
关键词:老白上海

白丁

江琪要去上海,说是去美容。那天早晨,我正在单位里忙,她一个电话打来了,让我去订票处看看有没有第二天去上海的动车车票。我的单位离订票处不远,所以她让我去看看,她喜欢像上司安排下属工作一样安排我去做这做那,我也愿意像部下一样屁颠颠地为她跑腿。她让我去看看有没有票,有票怎样,没有票又怎样,她没有说,她当然知道我会打电话向她汇报。其结果有可能是这样,如果有票的话,我会问她要几张,然后用我的钱帮她买好票,给她送去,事后她会客气客气,但我不会要她的钱。推让一番后,她会说句感谢的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还会有第二种可能,没有票,我当然会打电话告诉她,再做请示。于是,接了她的电话后,我立马放下手头的活,从抽屉里取出几百块钱,就直奔订票处。一问,没有第二天的票,我又问,后天呢,那位售票员说,未来三天的票都没有。我当时就给江琪打了电话,她说,那我想其他办法吧。至于其他办法是什么办法,她没有告诉我,我也知趣地没有询问。

一直到当天晚上,她仍没有告诉我是否买到了车票,第二天是不是去上海。我又像一个忠诚的下属一样,有点儿放心不下。就多管闲事地发短信给她,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明天早晨七点钟坐车去市里,并且说车票已经买到了。我没问票是在哪买到的,又是如何买到的,只问她,你自己去吗,她说,就她一人。不知怎么搞的,我认为她的话是假话。我有些后悔,她打电话让我去订票处看看的时候,我应该问她要几张票,既显得热情周到,又刺探了情报。现在,我已无法证实到底是她自己还是有别人与她同行。一般来说,她不会骗我,当然,特殊情况她也许会特殊对待。

我和江琪是多年的好朋友,她叫我哥,我称她妹,其实,我们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兄妹相称显得亲近。如果从年龄上论,我比她大了整整10岁。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亲情,比爱情差一点儿,比友情又深一点儿,她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我不清楚,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可能有点儿自作多情。我们都是大龄青年,这一点上般配。像我这样的人,人生基本定型了,爱情方面嘛,经过多年的折腾,像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了。日子过得虽然平淡,表面若无其事,心里经常想入非非,不甘心这样一直到老死,这和白来世上一遭有什么两样?江琪和我另一个异性朋友曾经是好朋友,我说“曾经”是因为她们现在已经不是好朋友了。她们是好朋友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我酒后在QQ上和江琪还有那位朋友一起聊天,我的甜言蜜语在两个窗口轮流输送,我的五笔速度很快,可是,酒喝多了是要误事的,后来,我就把她们二人弄混了,结果可想而知。这是我咎由自取,谁让我脚踩两只船来着?谁让我灌了猫尿还要卖弄我的五笔速度和胆量?江琪还好,没有对我说起过这件事,只是那个可能成为我妻子的女孩子永远离开了我。

江琪今年30岁了,还没有找男朋友。她要去上海美容,但你不要因此误以为她长得不好,她长得非常漂亮,正因为她漂亮,所以才挑挑拣拣,一晃多年过去,错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如今,她已经成了大龄青年,反倒不急了。尽管如此,她根本不像30岁的人。她父母都很急,给她介绍过几个对象,她都不同意。既然等到现在,她一定要等一个好的才肯把自己嫁出去。后来她在网上找朋友,也遇到过几个谈得来的男人,见了面却很失望,都没有成功。长期以来,我们的关系比较微妙,我喜欢她,所以有一个非常自私的想法,希望她一直这样拖下去不要结婚,这样,我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接近她,也有一线希望得到她。可是几番努力之后,我深深地体会道,想把她弄到手谈何容易?尽管我这些年默默地暗恋她,在情感上、物质上都付出了很多,但始终没有结果。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爱她,是因为她美丽,她可爱,但她能爱我吗?我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长期以来,我对她的喜欢已经很明显了,她不会不知道。但我的表达方式比较委婉,我不可避免地要想到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比她还大的大龄青年,她虽然30岁了,但她毕竟比我小10岁还没有结过婚,我这把年纪的老男人想得到她,只能含蓄地试探,暧昧地表达,而不能厚着脸皮赤裸裸地说出来,我不喜欢那种粗鲁的表达方式。直来直去的方式也有它的好处,可以立竿见影,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我的模糊态度绅士些,但给我带来了被动,她正好可以采取同样模糊的方式对待我,她一直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对她的关心让她感激,她感激我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我当成她的哥哥,她说我比她的亲哥哥还要好,她下辈子还愿意做我的妹妹。开始我觉得做哥哥挺好,还挺感动,后来才发觉上当了。她说的哥哥妹妹不是情歌里唱的那种可以彼此相爱的哥哥妹妹,她把我当成亲哥了。有一次她发短信给我,说我和她就像一个母亲生的,这样一来,我只能为妹妹着想,全心全意地帮助她,不能打妹妹的任何主意。你想想,你是哥哥,你想妹妹的好事,那不乱伦了吗?你只有付出别想得到回报。即便回报,也是精神方面的,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隔靴搔痒,画饼充饥,一点儿也不实惠。她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因此我认为,所谓的“哥哥”不过是那些女人设置的一种布满鲜花的陷阱,是对我们这些善良的男人的一种忽悠。

不瞒你说,我经常处于焦虑之中,就像秋天的蟋蟀,知道日子不多了,就拼命地叫唤,吸引异性过来交配。是的,我就是一只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焦虑的蟋蟀。我最近心里特别骚动,面对僵局,我重新鼓起勇气,开始了对江琪的新一轮攻势。我想趁她没有找到男人的时候把她搞到手,我的攻势比以往来得更猛烈一些,是因为我有一种紧迫感,我感觉到有一种不祥的征兆向我逼近,也许突然有这么一天,我会看见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在马路上散步。可是面对我凶猛的攻势,她以不变应万变,她那一套真真假假、模棱两可的虚情假意,让我像对付一只刺猬一样无从下手。有时我会心灰意冷地想,算了吧,这辈子我可能得不到她了。我对她并不了解,她的单位我没有去过,她每天和什么样的人接触我都不清楚。我怀疑她周围不乏我这样的男人,极力讨好她,我甚至对她进行过极不尊重的猜测,那些男人可不像我这样心地善良,安分守己又文明礼貌。这一猜测令我痛苦,江琪在我面前像个纯情少女,谁知道她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呢?也许我永远不知道真相,也许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怀疑像病毒一样在我体内蔓延,我相信她是和其他男人一起去上海游玩了,春暖花开,正是游玩的好时节。人也像是从冬眠中苏醒过来,蠢蠢欲动。也有可能她是去上海相亲。我问她是自己去吗,这等于没有问,她知道我在意她,她会说真话吗?听了她的回答,我的疑心更重了。我知道她的周围一定有许多男人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呢?况且她还没有男朋友,她是自由人,和这样的女人来往没有麻烦。希望她一辈子不结婚的男人可能不在少数,他们可以占她的便宜。据说女人都喜欢男人爱她们,她们生性喜欢被人爱,被人讨好,不管那个男人多么差劲。她既不做你的情人,还要让你围着她转,她要的不就是这种感觉吗?我说“我知道她的周围一定有许多男人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如果说“许多男人”是一个模糊概念的话,那么我可以指名道姓地说出一个喜欢她的男人,那人姓白,我们都叫他老白。有一次,江琪说话时无意中透露过这个信息,当时她是带着轻蔑的口吻提到老白的,她的意思是,老白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这至少说明老白是有企图的,而且这一企图已经被江琪识破。更坏的一种可能是,老白已经有了行动。天鹅既然讨厌癞蛤蟆,可是,我发现天鹅并没有中断和癞蛤蟆的往来,并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这就让我对江琪的话不再信任了,她表里不一嘛。我无法确认老白是否和她一起去了上海,于是我给老白发信息,请他去新开的一家咖啡馆喝咖啡,我请客。可是老白不回复,这可不是他的作风,我干脆打电话过去,不料对方关机。

江琪已经坐上开往上海的火车了,那天我打电话给她时,果然听到里面有很大的响声,是嘈杂的人声,还有车轮辗过钢轨的声音,那声音对我的心灵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我装着关心的样子问长问短,嘱咐她一路多保重,到上海真有什么事的话和我联系,我有不少朋友在上海。挂断电话后,我又打老白的手机,心想,我即将听到的声音一定和江琪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的,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这样,我无话可说。可是老白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只听到一个女人用冷漠的声音告诉我,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我就听她的吧,稍后再拨,还是拨不通,她还让我稍后再拨,我骂她,去你妈的。我想,事情不妙了。

晚上我睡不着了,我知道此时江琪正在卧铺车厢里,她睡了吗?她肯定兴奋得睡不着觉,正和老白聊天呢。他们都睡在中铺或者上铺,他们的床并排,中间只隔不到一米或者更短的距离,他们像两口子似的睡在一头,你望着我,我盯着你。甚至,他们可以挤到一张床上,虽然窄了点儿,但谁又管得着他们呢?我想不通,我追江琪这么多年,都无功而返,老白到底有什么秘诀降服了江琪?他其貌不扬,又没有才,只是一个机关的老科员,他凭什么?他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和我们这些倒霉的光棍抢资源。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混乱不堪的画面,我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惊讶,像我这样的人不去写小说真是亏大了。想象让我羞耻,又让我痛苦。我甚至想到了死。最近,到处都在闹地震,地震像个幽灵,跑到地处加勒比海北部的太平洋岛国海地狠命震了一次,夺去了十余万人的生命,突然杀到南美洲西南部的智利又震了一下。我国也是地震频发,云南震了,山西震了,台湾也震了。最近,每当夜晚休息的时候,我脱下衣服,钻进被窝里,就会胡思乱想,如果地震突然来临我怎么办?一时间,仿佛地震真的来了,房屋摇晃,尘土飞扬,巨大的轰鸣声过后,我被埋在灰石瓦砾中,可能会窒息而死,也可能苟延残喘,我被沉重的楼板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我忍着巨大的疼痛,呻吟着,无计可施,只好等待别人的营救。也许在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连女人什么滋味都没尝过就撒手人寰了。每当清晨从睡梦中醒来时,都会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生命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在江琪去上海的那个晚上,我的情绪非常低落。我想发短信骚扰他们,可是这样做有意思吗?

第二天,我睁开眼时,看到窗外的天气非常晴朗,阳光已经洒在我家的花格窗帘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突然,我的心又痛了,我想起了江琪,昨天晚上她和老白过得愉快吗?妈的,老白!

这一天,我憋着劲,没有给江琪发短信。我神情恍惚,像丢了魂似的。她可能真是去美容了,江琪长得非常漂亮,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有雀斑,如果处理一下,她会美若天仙,无可挑剔。我经常夸直言不讳地夸她的美貌,她喜得不能行。她的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除了那几个雀斑,你压根就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她这次去上海就是要把那几个雀斑弄掉,也可能还有其他方面的处理,比如美肤什么的,她从上海回来,不知道要漂亮成什么样子呢。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要嫁人了吧。估计她去上海美容是真的,准备嫁人也是真的。我吧,总爱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很复杂,有时候会想到相反的方向去,还把自己弄得很累。晚上,我在QQ上和外地一位朋友聊天,其实我是在等江琪,我知道她的手机可以上网,她也许会在无聊的时候和我聊几句。果然,在10点多钟的时候,她突然发来一句话,其实是两个字:在吗?她是用手机上网的,我急忙打几个字上去,你在哪里?答:上海。我问,事情顺利吗?她说,顺利。她的话都很简洁,也许按键不方便,也许心不在焉,总之,她不像我想她那样想我。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我沉默的时候,她又打来一行字,让我感到非常意外:能借我三千块钱吗?还要补交三千块钱。

把脸上的那几个小雀斑弄掉,要花这么钱吗?补交三千,意思是费用远远不止千,她怎么没有带上足够的钱呢?

我问:要花这么多钱?

她说,是的,借到钱我明天晚上就可以回去了,几个月以后再来一次就行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拿不定怎样表态,一时没说话。

半晌,她终于打了几个字过来:那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如释重负,但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工资卡里还有三千多块钱,明天打到她的卡里也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况且我一直关心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但我对她的做法有些不悦。她总是指使我干这干那,我付出了得不到回报,心里不能平衡。这又不是小数目,我给了她,就不指望她还,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另外,到现在我没有和老白联系上,我还不能消除他们一起去上海的怀疑。如果她拿着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和老白去游山玩水,那我岂不成了冤大头?但我又想,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在上海,举目无亲,身上没有钱,在这关键的时刻,我却不肯伸出援助之手,她肯定会失望,她会觉得我平时对她所做的一切友好表示都是装出来的。这个时候帮她一把,她肯定会感激我的。也许她向我借钱就是为了试探我对她到底有没有真心和诚意,我不能这么经不起考验吧。于是我又说,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呢?我想让她知道这事有难度,让我很为难,为我下一步拿出钱来做一个铺垫,给她一个峰回路转的惊喜,让她感激我。

猜你喜欢
老白上海
上海电力大学
老 白
上海之巅
上海城投
上海谛霖邹杰 Hi-Fi是“慢热”的生意,但会越来越好
怎样杀死一条鱼
我的邻居是大侠
上海──思い出の匂い
丸药
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