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王小力渊小说

2015-09-06 16:41何世平
翠苑 2015年4期
关键词:嫂子电话奶奶

王小力不爱说话,我们村里人人皆知。

有人说,像他老子,站在人群里,雷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就有人点头,是,是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那时王小力的父母出门打工去了,她奶奶见他这个孙子成天不说一句话,心里也急,就采取激将法,引他说话。奶奶说,你这个书有什么读头,就是考上了,你成天不说一句话,又有哪个要你呢?奶奶说过话,还是做她的事,她心里想,说也是白说,就像对自己的影子说话一样,没有回音的。可是,无意间,奶奶的衣领被一双手像钳子一样夹住了。奶奶想说话,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奶奶的呼吸感到了困难。她想,只要一口气上不来,可能就走人了。还好,就在这个时候,那双手松开了。奶奶手抚着喉处,一阵咳嗽。就在她停止咳嗽时,王小力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子的老娘,老子今天不掐死你才怪!

奶奶的眼泪都出来了,奶奶背地里打电话给儿子、媳妇,儿子、媳妇晚上在电话里把王小力一顿臭骂。可是,骂了半天,他们以为是在骂墙壁,只好作罢。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还是传了出来。村里人不相信,说,王小力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妈妈在城市的医院里当护工。有一次,给一位老人做护工,老人出院后,他的儿子怎么着也要王小力的妈妈去他家里继续照顾老人。去了才知道,老人的儿子是一家工厂的老板。那时候,王小力大专行将毕业,正愁没有地方实习,妈妈就跟老人的儿子说了,没想到,出乎意外地顺利。王小力在工厂上班期间,很敬业。老人的儿子回家,不止一次地夸奖王小力,妈妈心里美滋滋的。

王小力大专毕业后,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原来实习的工厂继续上班。一个周末,他到妈妈这里吃饭,那天,正好经理也在家里吃饭,经理边喝酒,边一本正经地问王小力,厂里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女工,你看上哪个了,自己不好意思去追,就去厂办告诉我,或者,回来告诉你妈妈,然后,由你妈妈转告我,我一定出面牵线搭桥。没想到,王小力听了经理的话后,从脸到脖子,像喝了酒一般,红彤彤的。

听了经理的话,王小力放下碗,就借口有事,飞也似地出了门。妈妈心里清楚,儿子没有吃饱。倒是经理不好意思,他说要是知道他这样腼腆,不拿他开玩笑就好了。妈妈忙说,没事,他来时就说这时候有事的。

实际上,王小力见到女孩时,女孩的脸没有红,王小力的脸倒先红了。这是经理走出家门时,笑着告诉王小力妈妈的。

妈妈记住了经理的话,自己养的儿子,她心里原先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渐渐地,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我养的儿子不会这么腼腆的。

那一年,妈妈带着王小力回家过年,暗暗放了风。不几天,就有媒人找上门了。女孩就在妈妈娘家附近的一个村庄,常年在外打工,过年时,父母无论如何也要为她相一门亲事,才准许她出门打工。哪有这样的好事,妈妈带着王小力去见了那个女孩。女孩皮肤白净,面容姣好。妈妈见到心里便暗暗窃喜,她问王小力,王小力红着脸说,他听妈妈的。妈妈把他喊到背地里,告诉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拿主张。

王小力答应了,紧接着就按照风俗办了定亲酒,去县城买了首饰。过后女孩便又去了打工的城市,妈妈带着王小力还是回到了年前的那个城市,妈妈还是照顾经理父亲,王小力还是回到原来的厂里上班。

时不时的,妈妈暗暗问王小力,想不想才定下婚事的那个女孩?妈妈的意思,要是儿子想女孩,她就给他请假,让他去女孩那里。没想到,听了妈妈的话,王小力用手薅着头发,说没有想法。妈妈不解,说,那你想什么?王小力说,上班就想早点下班上电脑玩游戏。

妈妈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妈妈问王小力,你们通电话吗?王小力看着妈妈,说你管得也太宽了,我们通不通电话,与你有什么相干?妈妈说,我不就是问问吗?

王小力那天饭都没吃,就回到了厂里。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小命。妈妈隔一段时间就打一个电话与那个未来的儿媳妇叨一叨家常。毕竟是两代人,她们之间也说不上几句话。

忽然有一天,王小力来告诉妈妈,那个女孩的电话打不通了。妈妈说,也许在充电。王小力说,那是什么手机,还充一个星期?妈妈才想起,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打电话过去了。妈妈也打了过去,那边无法接通。王小力说,一直是这么说的。

那几天,妈妈一有空就拨那个女孩的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妈妈把电话打回家去问媒人,媒人让她回家来,去问她父母。

妈妈回了一趟家,回来告诉儿子,亲事黄了。

王小力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咧嘴向妈妈傻笑。妈妈告诉儿子,那个女孩其实在外面已经与别人同居好长时间了,父母知道后,不答应。女孩回家过年,他们硬逼着她说婆家,女孩没有办法,只好答应,敷衍了事。这下可害了王小力了。

王小力问,她害我什么了?

妈妈说,她害了你背了坏名声。

王小力嗤之以鼻,说,我没有那么想,其实我根本也没有想过她。

妈妈心里叹气,自己气得差点生病,儿子却没有一点感觉。她觉得心里委屈。

经理听了王小力的遭遇,又鼓励王小力自己找女孩谈恋爱,王小力说,我努力吧!

到了腊月,还是没有动静。妈妈在回家过年的时候,又到处放风。媒人这次给介绍的女孩,与父母亲一起收废品。女孩二十五六岁了,还在家里呆着,父母当然着急。他们在看了王小力的长相后,催着给他们订婚。可是,王小力妈妈做保姆的经理家的父亲的病又犯了,那边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催着她去料理。女孩的父母很通情达理,只是带着女孩在王小力家吃了一次便饭,就算定亲了。王小力的妈妈不好意思,说,下半年一定再补办订婚酒。女孩那边说,开亲是一家,就不要说两家话了。

王小力是跟着妈妈一道走的,本来妈妈让他留在家里,陪陪女孩,王小力说,我陪你一道吧!

妈妈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儿子就要不耐烦了,妈妈只好带着儿子离开了家里。妈妈回到城市,隔一段时间,就打一个电话给女孩的父母,那边传来的语气很热情,每一次都邀王小力去他们那里做客。那边女孩的两个叔叔,吵着要见侄女婿一面,一次一次都这么说。妈妈便在夏天遣儿子去女孩那边,一是做客,二是见见女孩,联络联络感情。

王小力是晚上乘火车去的,按说早上就到了。走的时候,经理告诉他,想玩几天就玩几天,回来最好把女朋友也带来。经理的话,其实也是做妈妈的心里话。

没想到,王小力第二天夜里,就回来了。

妈妈是早上才知道儿子回来了,当时,一种不祥之感顿时就涌上了心头。她忍不住问儿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小力一脸疲惫地说,他们都很忙,没有时间陪我。

妈妈愈加疑惑了,明明是他们一次又一次邀请儿子去的,怎么去了忽然又忙得不可开交呢?

那一天,王小力在单位宿舍里呼呼大睡,他的妈妈却像丢了魂一般,疑疑惑惑。凭感觉,凭直觉她断定,儿子的婚事已经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一会儿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们那里真地像儿子说的那样,忙得没有时间陪她的儿子。一会儿,她又推翻了才活泛起来的想法。

她想打电话过去,报儿子的平安。另外,还要感谢他们对儿子的盛情款待。电话拿在手里,她却没有勇气按键。她怀疑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把话说得带有感情色彩,要是说得苍白无力,倒还不如不说。

那边的电话还是在晚上打了过来,她按捺住狂跳的心,按下了接听键。

放下电话时,她感觉电话在发烫、发热,担心了一天的事情,终于变成了事实。那边先是夸奖了儿子,接着就叹息自己的女儿没有福份攀他的儿子。接着,就委婉地让她把正月里,他们一家到她家的费用算一下,他们一定偿还。

她想问那边,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事情到了这样的无可救药?可是,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问了也是白搭,那边的口气,根本就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可见那边是经过了怎样的深思熟虑!

既然木已成舟,她还能说什么?

第二天晚上,王小力来告诉妈妈,他打了一天的电话,发了好多信息给他的女朋友,那边电话一个没接,信息一个没回。妈妈本来准备把事情揣在心里,经王小力这么一说,她的眼泪都下来了,她问儿子,你去了,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王小力一脸疑惑,说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啊!妈妈一字一句地告诉儿子,你就死了那份心吧,不要打电话,也不要发信息了。

王小力看着妈妈,不认识似地,说,为什么?

妈妈说,已经黄了。

王小力恍然大悟,说难怪呢,他用手薅着头发,惊悸的表情像云一样在脸上缓缓掠过。

那一年,还没有到年,她就带着王小力回家了。

本来没有这么早回家的计划,就在冬天到来的时候,经理的父亲过世了。料理完丧事,经理挽留她去他家里做家务,她谢绝了。她说她想带儿子回家。经理劝她,留在这里,自己有事做,儿子就呆在他的厂里,挺好的。她还是没有答应。

在收拾儿子行李时,她发现儿子买了电饭锅,还买了微波炉,还有三个电炒锅。她问儿子,在单位吃食堂,还买这些东西干什么?王小力不耐烦地告诉她,有时自己也想开一下小灶。

她没有再说话,拿着这些东西,没有办法上长途汽车,只好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家里,她四处托人,给儿子说媒。她发现,人家对儿子的看法,已经没有之前新鲜了,就像煮熟的鸭子,虽然看着诱人,可一问才知,那是一只隔夜的鸭子。

王小力在家里呆了几天,便去县城去找工作。找了几天,还是空着手回家了。

妈妈问他找到工作没有?他摇着头,告诉她,没有。妈妈说,县城那么大的工业区,那么多工厂,怎么没有你工作的地方?王小力不耐烦地告诉她,我没有熟人,找不到满意的事情,我不想做,不行吗?妈妈说,你那么多同学在县城,怎么是没有熟人?王小力告诉她,是有好多同学在那里,可是,他们之间没有关系,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

他的妈妈本来是想留在家里,不出去打工了。可是,见到儿子成天无所事事,她一着急,又出去做护工了。

妈妈走后,奶奶见到王小力就絮絮叨叨,王小力有时就拿眼睛瞪着奶奶。奶奶说,你还想把我吃了不成!

王小力就又跑到县城找工作,一去好多天见不到人。

妈妈回家过年时,王小力磨磨矶矶地来到她身边,说外面欠了一千多块钱的债。妈妈问他,怎么欠的?王小力用手薅着头发,说找工作欠的。妈妈问,工作找到了吗?王小力有气无力地说,还没有。

妈妈是故意问的,临走时,她给了钱给他零花,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地花钱。

王小力到底找到了工作,是在一家面包房里当学徒。妈妈起先不答应,王小力却振振有词地告诉妈妈,我想做生意,打工没有出路。我要是当上老板了,看还有哪个女人敢踹我不成?妈妈的眼圈红了,她忽然发现儿子一个年过后,忽然懂事了。妈妈给他留下零花钱,又出门做她的护工去了。

妈妈刚找了一个老干部做护理,娘家嫂子的电话打了过来。嫂子在电话里说,她一个女伴的姐姐家一个女儿与王小力的年龄差不多大,在县城开发区的一家厂里上班。她姐夫已经离世好几年了,姐姐也没有什么条件。告诉她的妹妹,只要男方还过得去,也不讲究什么,女儿只要看中答应了,一切自己做主。

嫂子在电话里问她要不要回来一趟?她说,才接了一个活计,走不开,麻烦嫂子代劳一下。只要他俩见了面,有那个意思,她立刻就回来。

嫂子答应了。

她其实也想回来,可是,她真地没有勇气了。两个那么好的女孩,像做梦一样昙花一现,她已经没有信心了。

那天两个年轻人见面的时候,她一直与嫂子保持着电话联系。嫂子信心满满地让她放心,凭她与女伴的关系,应该没有什么意外。

嫂子告诉她,王小力赴约,是她儿子开车送他到县城的“有意思”茶座去的。她问嫂子,有没有交代,让儿子王小力付喝茶的费用了?嫂子告诉她,放心吧,交代过好多遍了,不会有偏差。

她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放心不下,她焦急地等待着嫂子随时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在傍晚打来的,嫂子告诉她,刚放下女伴的电话,这就打过来了,事情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王小力的表弟在车上发现表哥王小力的牙齿上,有一片绿色的青菜叶子粘在牙齿上,清晰可见。表弟很委婉地提醒了王小力,王小力说,马上去茶座洗手间处理一下。表弟把王小力送到茶座门前后,又提醒他要买单,还有牙齿上的一片青菜叶。王小力头点得似鸡啄米,他说他记住了。

没想到他走到大厅时,舅妈的女伴,那个他喊着阿姨的女人,拨通了他的电话。他以为她们还没有到来,哪知道,她们已经在叫做“廊桥遗梦”的包间里等着他了。王小力一紧张,忘了去洗手间剔除牙齿上的青菜叶了,他来到包间时,阿姨已经把茶水叫好上到桌子上了。阿姨见到他进去时,站起来给两个年轻人介绍。王小力自报家门,对着女孩说他叫王小力。他开口时,牙齿上的那片青菜叶,随着他说话的一张一合,也很有节奏地不时展露。

女孩也报了她的名字,并很有礼貌地告诉王小力,见面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王小力听了女孩的话,抬腕看了一下手表。

这之后,才说几句话,王小力就抬腕看一下手表。那半个小时,几乎是在王小力不时抬腕看表下度过的。这还不算,在最后几分钟里,王小力几乎高频率地抬腕,并不厌其烦地提醒女孩,时间快到了。

在他们离开包厢之前,他们相互都留下了电话号码。王小力去吧台买单时,才知道,女孩的阿姨早就买过了。

女孩在坐进她阿姨的红色轿车时,阿姨问她什么感觉,女孩说,记住了他牙齿上的菜叶,还有他手上的那块手表。

王小力的妈妈在听完嫂子的叙述后,对嫂子千恩万谢。嫂子在电话那端轻轻地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妈妈拿着已经没有声音的电话,仿佛还在听着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她在心里说,我不是上一辈子做了坏事,就是在儿子出生的时候,错了时辰!

她以为儿子的电话很快就会打过来,可是,儿子那边出奇地寂静。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把电话打给了儿子。她问怎么样了?王小力在那边说,什么怎么样了?这边工资太低,我这个月和错了蛋糕的料子,赔了几百块钱,我不想干了。妈妈一惊,说,怎么还赔钱?王小力却轻描淡写地告诉妈妈,来的时候是学徒,还订了协议。妈妈“哦”了一声,还是问了相亲的事,王小力还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妈妈,成不成是缘分,不要太挂心。

放下电话,妈妈纳闷儿,刚才儿子是在说自己的事,又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轻松,她真地怀疑,她上一辈子欠他们父子的,父亲半道上撒手人寰,儿子又这样没心没肺,她心都沤黑了。

王小力真地辞了蛋糕店当学徒的行当,他已经又借了几百块钱的债了,再学下去,他一定赔得不认识家了。他明明看见师傅是那样配的料子,自己照葫芦画瓢时就错了,往往是,他赔过钱后,料子却不见了踪影,他就觉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可是,师傅说那样是不对的,他只有认错的份。

他在开发区里一家一家地问,终于找到了自己认为比较适合自己的工作。依厂里,叫他立刻上班,他推说回家拿一点衣服,就骑着他的跑车回家了。这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奶奶絮絮叨叨的声音,他有点想他老人家了。

回到家里,奶奶却噤着声,默默地在灶屋炒菜、烧饭。王小力奇怪了,长这么大,奶奶在他面前第一次这样安静,王小力始终觉得奶奶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瞅了奶奶的脸色,首先判断奶奶没有生病。那是怎么回事呢?他在心里嘀咕。

吃饭时,奶奶在一边心事重重地坐着,压根没有吃饭的意思。他忍不住问奶奶,到底怎么了?

奶奶的眼泪顿时像豆子一般,吧嗒吧嗒,往下掉。

几天前,村支书来告诉我,县里马上要修一条公路通往山里的风景区,初步确定,路线正对着我家的房子。我听了一惊,说我这个楼房是儿媳妇天天在外面做护工盖起来的,这才盖了几年,外面的债还没有还清,这边,孙子又要讲对象,你拆了房子,我们一家到哪里住去?奶奶这样对村支书说,还嫌力度不够,接着,又给村支书跪下了。村支书忙说,我这不是跟您商量吗?我去说道说道,尽量不走你家这里。

村支书走后,奶奶还心有余悸。

没过两天,县里来人打灰线,果然没有走这边。道路改走邻居王奶奶家,奶奶悬着的心,落在了地上。她以为王奶奶一家肯定会哭哭啼啼的,走过去,发现他们一家却都喜笑颜开的样子,一问才知道,县里给他家在县城旁边安置了两套房子。奶奶回到家,几乎是瘫倒在地上了。

奶奶说,我做错了天大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们!

王小力听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奶奶以为,孙子很快就会暴跳如雷。没想到,王小力对奶奶说,这个不怪你,不过,你最好不要告诉我妈妈。她也不会骂你,可是,她会在心里难受的。其实,此时的自己,心里就很难受。几次相亲都失败了,人家一问有没有房子,一说在乡下,人家没了声音,自己也没有底气。乡下的村庄都空了,哪个还在意乡下的房子?那一次,自己千里迢迢搭火车赶到女孩那里,还在吃饭,女孩就问他,有没有准备在县城买房子?他摇头,没有。那一天,女孩再没有露面,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回家。吃饭的时候,女孩的叔叔又问他,有没有打算在县城买房?他说有。可是,没有用,因为自己才上班,家里基本上全靠妈妈做护工维持家用。桌子上,他们一家乐乐呵呵,没有人再搭理他。吃过饭,他向女孩的父母撒谎,说,来时自己就请了一天的假,现在回去了。父母不知是怎么想的,反正比女孩,比女孩的叔叔热情多了。回到家里,他只有沉默。不久前在“有意思”,他屁股还没有落板凳,那个女孩又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问他有没有想在县城买房的打算?他说乡下有房子。而后,女孩就告诉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说话。他已经知道了结局,他想快点走掉,他本来是想去洗手间剔除牙齿上的菜叶的,听了女孩的话,他觉得已经没有剔除的必要了。这还不算,他变本加厉地恶作剧,一遍遍地看表,口里还数着倒计时,女孩留下的号码,他出门就删掉了。

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可是,他没有办法实现。并且,这个事情还不能告诉妈妈,她要是知道真相,会几天都不吃饭的。王小力愿意背负这个不为妈妈知道的真相,也可以说是秘密,痛,并快乐着。

王小力的大度感动了奶奶,奶奶像个孩子似地,看着王小力说,孙子,我以为你会骂我的,就像你小时候骂我一样,奶奶心里还好受些。

王小力给奶奶端来一碗饭,劝奶奶吃了,不然,他说他就生气了。

王小力那天下班时,妈妈又打来电话,又要他去相亲。王小力告诉妈妈,不去了,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妈妈还要说什么,他告诉妈妈,厂里有规定,上班不许接电话,我挂了。

王小力骑着他的自行车,被他自己称着跑车的东东,在开发区宽阔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作者简介:

何世平,爱好文学。在《清明》《安徽文学》《山东文学》《鸭绿江》《文学界》《当代小说》《岁月》等文学杂志发表小说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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