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写实主义绘画形式语言与内在精神要素的联系
——基于中西对比的视角

刘一品

当代写实主义绘画形式语言与内在精神要素的联系
——基于中西对比的视角

刘一品

在中国当代社会急速发展的背景下，写实主义绘画承载着表现社会现实的沉重历史使命。 本文以中西方对比为切入点，在宏观视野中探讨当代写实主义绘画如何将形式语言与内在精神元素进行更为紧密的联系，以突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在表现社会意识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写实主义绘画 形式语言 精神元素

21世纪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步入快车道，无论是从创作活动的繁荣还是从新型艺术家的涌现无不体现这一成就。但是需要看到，中国当代艺术面临的一个最大弊端，就是处于一个浮躁、短视和急功近利的社会环境中，网络、消费欲望、媒介文化等介入艺术领域中，在很大程度上减弱了艺术作品中至关重要的价值观念和超越外在表现形式的内在精神因素。传统上最肩负表现内在精神元素重任的写实主义绘画，则不得不在中国艺术市场寻求新的出路。 其中，部分艺术作品为满足市场需求，摒弃了写实主义绘画再现真实生活，反映社会现状的历史使命，出现了不少一味雕琢技法表现，甚至不同程度上迎合低级审美趣味的媚俗艺术作品。这一现状直接导致了写实主义绘画在当代社会的发展缺少了历史积淀和深度思考的过程，由精神的抒写演变为刻画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细节。这不可避免地意味着艺术作品中精神的沦陷。 换句话说，资本逐渐在将精神排挤为商品的附属物。无论对于当前中国社会文化发展繁荣的强烈需求还是中国文化软实力的提升都是极为不利的。重新探索并定义写实主义绘画种形式语言与内在精神元素的联系，已经成为当务之急。本文旨在从动态视野中，根据中西方两种文化背景的不同重新定义写实主义绘画形式语言和内在精神元素的联系，并升华这种联系带给所在社会的积极意义，从而重振写实主义绘画强调内在精神表现的光辉传统，使之为中国的伟大崛起和文化传承服务。

一、写实主义绘画的基本特征描述

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所产生的众多艺术作品中，写实主义绘画是表现形式与审美理念关系最为紧密的类型之一。写实主义绘画表现形式中的具象表现因素，从一开始就带有自己明确的艺术创作主张，表面的写实主义因素，背后包含了大量的作用于观赏者精神层面的内容元素。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艺术家通过再现客观世界的外部现象，并将其与内在的精神元素糅合在一起，从而符合观众视觉感官的真实性和审美感受，从而达到自己的艺术主张。这种联系的形式和强度依地域和文化背景不同而产生差异，也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而变化，但其本质始终如一。如匈牙利著名艺术理论家豪泽尔所言：“艺术质量和艺术完成自己任务的先决条件是成功的形式。所有艺术皆自形式始，尽管不以形式终。一件作品要进入艺术领域必须具有最起码的艺术形式，若要进入最高境界，那么就要花大气力。 政治或社会内容与艺术形式的结合是艺术作品美学质量的本体要求。 ”由此，就会诞生中外名作中那些既有扎实写实功底，又有深层次精神内容的伟大作品。 中西方艺术在这一领域，可谓殊途同归。

二、中国传统绘画中形式语言与内在精神元素的联系

中国传统绘画作为东方艺术发展中的一个支流，以自身独特的艺术体系在世界美术史上绽放奇异的光芒。无论是从形式要素、表现内容还是创作手法上，中国传统绘画作品非常注重艺术表现中的非物质因素，以及在所表现的作品中追求精神目标与个性表现的重要作用。通过对唐代人物画画家周昉的《挥扇仕女图》形式语言、表现技法等进行系统分析，能够很清楚地剖析出其画作背后所蕴含的内在精神要素。（见图1）

《挥扇仕女图》所描绘的是唐代宫廷女子日常生活的场景。画中共有嫔妃九人、女仆三人、内侍两人，共计十三人。 整幅画采用横向排列的构图形式展现了画中人物各不相同的动态：挥扇慵坐、手持玉瓶、对镜梳妆、倚案织锦、挥扇休憩。 人物姿态各异、有聚有散。这种错落有致，富有变化的构图形式避免了横构图中易单板枯燥的缺点。 画面色彩丰富多样、以冷暖色调的对比凸显出女子娇嫩的肌肤和雍容华贵的姿态。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画家虽然描绘的是后宫嫔妃们安然惬意的宫廷生活，但是人物的神情却有悲戚之感。真正印证了“白头宫女在，闲坐话玄宗。 ”的诗句。一言以蔽之，周昉通过对人物外表与内心世界的强烈反差成功揭示了深宫女子悲惨的际遇和无尽的哀怨。

图1 挥扇仕女图

再看元代画家钱选的代表作《杨贵妃上马图》（见图2），从形式语言上生动体现了元代画家厌恶宋代院体风格，转而直接从唐代画风中汲取营养的转变。画面描绘了唐明皇和杨贵妃骑马前往华清宫之前的情景， 总共表现了包括宫女、 侍从在内的14个人物。人物动作流畅自然，神态生动各异。三四名男女侍从正为了帮助杨贵妃上马，但是“云鬓花颜金步摇”的贵妃依然战战兢兢，动作既有些笨拙同时也挡不住可爱和娇羞。画卷右侧已经上马等待的唐明皇神情似颇不以为然又多少无可奈何，周围的各路侍从有的干脆为了避免尴尬扭过头去。但在具体分析这幅作品用意时，却可以发现作者依靠丰富的历史知识、情节的巧妙处理，为欣赏者安排了多层次的作品内涵与心理感受。初看上去，这幅画作似乎是一幅追忆唐朝盛世的作品，美国学者高居翰就持此种观点。但如果仔细分析画面所传达的信息结合钱选自己的一致观点，就会发现这幅画其实是抨击了唐玄宗李隆基耽于享乐，以致吏治腐败，酿成安史之乱的重大历史问题。 钱选在此卷卷尾的题诗就具有说服力：“玉勒雕鞍宠太真, 年年 秋后幸华清, 开元四十万匹马, 何事骑驴蜀道行。 ”如蔡星仪先生所强调的：“此画并非一首以正面形象来唤起人们怀念盛唐之升平盛世的颂辞, 恰恰相反, 它是一首辛辣而沉痛的讽刺诗。 ”

由上述两个案例此不难看出，中国传统绘画高度强调艺术创作中主观与客观因素相互融合、相互渗透的重要性。这种主观与客观的融合与渗透，就是中国传统绘画中形式与精神的基本联系形式。

图2 杨贵妃上马图（左半部分）

图3 盲人的寓言

三、西方绘画中的形式语言与内在精神元素

中世纪之前的西方绘画主要采用蜡画肖像和坦培拉中的一些技法和表现形式来描绘生活中的事物。虽然材料制作和使用过程比较繁琐。但是，古罗马时期的写实主义绘画无论是从人物的姿态塑造，性格表达以及对色彩的运用，都能够与中世纪后期的写实主义油画一较高下。这从另一个角度也说明了，无论处于任何历史时期，写实主义绘画并不因技法的熟练程度与材料的匮乏而忽视画面中的内在精神元素。 在扬·凡·爱克兄弟发明了油画颜料以后，西方的写实主义绘画从材料上有了更加广泛的发展空间。在寻求如何利用表现技法达到真实再现客观事物的同时，也寻求着外在形式与内在情感的有机结合。 比如16世纪的荷兰画家彼得·勃鲁盖尔就紧紧围绕农民生活为主题进行创作，因此被人们称为“农民的勃鲁盖尔”。勃鲁盖尔通过以细腻观察和写实技法描绘人类日常生活中最为普通的场景，来暗示社会的冲突和时代的荒诞，其中留给人们最深印象的当属《盲人的寓言》（见图3）， 作者看似只是用写实的笔法真实再现了西欧乡间的寻常景象。但其实却用暗喻的形式语言传达了对尼德兰革命带来的社会动荡以及由此引发人的命运的思考，写实的形式语言强化了绘画主题思想的讽刺效果。由此可以看出，西方绘画追求形式与精神元素之间的相互联系，是以真实性表现技法来再现事物的表象，从而体现画面中的内在精神元素，无论是从构图还是到光影变化，无不体现了主观与客观、形式与精神的联系。

四、超越中西对比看写实主义绘画形式语言与内在精神元素的联系

由上述中西对比可以看出，无论处于任何时期的艺术作品，每个历史时期的文明必然会产生与时代特征相吻合的艺术语言。这种艺术语言可以是统一的，也可以是多元化的，唯一不变的法则就是作品中的内在精神元素。这种内在精神因素是艺术家心灵中的情感，并通过直接或间接的外在形式，唤起观众与之相似的情感。在写实主义绘画中，内在元素又可以称为是精神元素，它脱离了形式上的重复性与单一性，属于真实情感的升华。

寻求创作过程中的精神目标并转换到作品中是艺术的历史使命，也是艺术存在于社会中的价值导向。艺术作为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精神产物必然会反过来影响人类对社会的认知与感触。 或者说，艺术是构成人类文明不可或缺的产物。而作为美的承载者——艺术家，在深情凝视写实主义，提炼形式语言、艺术形式的同时，如果能不忘初衷，感怀于心，定能将此感染于欣赏者，在画者与欣赏者之间搭建起一座隐秘的精神桥梁。

五、结语

综上所述，写实主义绘画，身处当今这样一个以高度资本化、高度市场化为特征的时代。作为艺术精神重要载体的写实主义绘画如何独善其身，回本溯源。 历史镜鉴和逻辑思考可以带给我们全面的答案。 即，形式语言的完善需要艺术家耐住寂寞，千锤百炼。 同时，艺术家在锤炼技巧的同时，还不应忘记关注写实主义，并在此基础之上保持精神上的独立、强健。 只有如此，写实主义绘画才能牢牢地扎根于大时代的土壤中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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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

★注： 天津师范大学青年（教育） 基金“民族传统文化元素研究直接服务于滨海新区建设——基于设计理论教学的视角”， 项目号（52WU1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