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蜜经

2015-12-16 10:58王章德
四川文学 2015年12期
关键词:工蜂蜂王蜂巢

○ 王章德

初时,我对开箱检蜂充满恐惧。那些行走空中的朋友,天生着锋利,万一给你打上一针,足够痛半天的。后来接触多了,发现它们其实很温顺,有的甚至可以停驻在你手臂上,允许你用指头轻轻碰触。于是越来越迷上那里面的风光。

青草小园,阳光盛开。即便你能数清眼前的一地芳草、满庭阳光,却未必数得清那满箱蜂儿。那是一座盛世罗马,十万人家,铺陈云集。那缜密浩荡的蜂巢,则恍若左赋鸿篇,令洛阳纸贵。

一个庞大的家族蔚成帝国。这里公民分三类:蜂王、雄蜂,工蜂则占绝大多数。生产者占绝对优势比例,更符合社会组织法则。

采集和酿造是它们生产的两部曲。

采集的范围很广,平常半径两三公里。巍巍雄峰,茫茫广野,没有它们到不去的风景。那是春天的星座,它们闪烁在烂漫丛中,担任着姹紫嫣红的爱情信使,在收获甜美的同时,成就了花儿的姻缘。不知是鲜花为它们而设,还是它们为花果而生。

当侦察员发现某一处盛宴时,采样赶回。把样品交给同伴后,用舞蹈把新大陆报告给身边。舞蹈有圆舞、8字形舞和镰刀舞几种,总的说来是一边爬一边摆动尾腹。表达的内容一是蜜源的远近,二是蜜源和蜂巢、太阳间的位置关系。而得知消息的蜜蜂再以同样的方式说给周围。那时的蜂箱内,自然是举国欢舞。

这表达方式在人类也曾有过,只是后来因唇舌地崛起而退居其次。其实肢体的诉说在某种意义上未必亚于声音的描绘。而“扭屁股”也并非一定关乎性感。

采集者们接着开赴过去,它们把花蜜盛进蜜囊。在盛的过程中,并加进自己的口水——那是多种宝贵的生物酶。回到家后,采集蜂嘴对嘴地把花蜜吐给负责酿造的内勤蜂。内勤蜂又把它吞进蜜囊,再次加进更多酶元。内勤蜂再把它吐出,涂抹到蜂巢里,并使劲挥翅鼓风。空气流动,水分蒸腾,蜂箱内风起云涌。几天后,蜂蜜成熟,再搬运到专门贮蜜的“房间”里,封盖贮存。

整个过程好像没有厂长、工程师、车间主任等。秩序井然的分工与协作,靠的是高度的自觉和默契。

它们是一个母系社会,除蜂王更新期的先朝遗民和极少数外来雄蜂外,蜂国臣民,无一例外是现任蜂王的子女。“子民”一语,人类的修辞,在这里获得完整的真实性。

长时间端详蜂王,意象中会跃出那些双手过膝、两耳垂肩的风云词语来。

女王风采,气象万千。她个头约是工蜂的两三倍以上,不同寻常的腹部,舒畅、饱满、优雅。六足赤金,有别于工蜂们的棕褐。这是她生前就已奠定的庄严。谁说麻衣相术没有道理呢?

蜂王的一生似乎养尊处优。从蜂群要她成为王的那一刻起,她就住在宽阔的王台里。那是比工蜂巢大数倍的深宫。设计也和普通蜂巢不同,普通蜂巢水平朝向,王台则垂直向下,外观有点像母牛的乳头,——一个具有生殖繁荣意味的造型。还是幼虫的蜂王住在这乳房里,头朝下,尾向上,为的是有更宽裕的空间来发展其生殖系统。乳房里洋溢的“乳汁”,是一只只工蜂给注满的蜂王浆。

靠了这神奇的精华,居住王台的幼虫,卵巢得以充分发育。这是她日后成为王者的必须——就像宙斯手里掌着雷电,就像元首们生就非凡的大脑一样。

大脑,卵巢。二者都似乎不仅高低有别,更雅俗有分。生殖属于下身的事情,因此凡涉及这方面的语词,总不免下流之嫌。但不得不承认,二者实在异曲同工。前者运作着个体生存,后者肩负起种群延续。并且,它们都富于褶皱。而褶皱,在许多语境里,约等于高级:曲折多与复杂并提,而“平凡”、“平淡”、“平庸”、“平铺直叙”等带有“平”的说道,总包含着低级的潜台词。

不过女王的前身和普通工蜂确实没有两样,它们都是前蜂王产下的受精卵。以致在一个蜂群中,蜂王意外时,工蜂们可以临时把原来的工蜂巢改建成王台,通过喂养蜂王浆,再立新王。

不同的养育,决定着一个生命的前程。

整个蜂群,除雄蜂外,只蜂王才享有婚配。出世十来天后,她正式出巢求偶,这就是有名的“婚飞”,这是蜂王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远足,航程可达十数公里。君王远行,险象环生。如果遇上游荡的黄蜂、翱翔的燕子等,极可能王星殒殁。但要成为一族之王,她必须完成这次历险。

婚后两三天,蜂王开始产卵。她一生可产几百万只卵,这就是说,她一生拥有数百万子女,那是其他任何母亲都望尘莫及的。女人生产要一两天,母鸡下蛋也要半小时左右吧。而产卵高峰期的蜂王大约每分钟就分娩两三次。她一昼夜的产卵,相当于自身体重。辉煌的背后是艰辛,蜂国兴衰,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蜂王的能量。

和工蜂、蜂王不同,雄蜂们由未受精卵发育而成——蜂之初,仅性别是先天的。

雄蜂纨绔公子一般。它们没有采集能力,食量却是工蜂的两三倍。奇怪的是工蜂们一般情况下对它们宽容且爱抚。在蜂的“国际惯例”中,工蜂、蜂王如果误入他国,招来的将是杀身之祸,唯雄蜂可以自由出入别的城邦。据说蜜蜂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洞悉了近亲婚配的贻害,所以欢迎外族儿郎入赘。蜜蜂至今已有六七千万年历史,那它们对近亲婚姻的回避,是远早于人类了。也就是说,当我们的欧也妮·葛朗台正眷恋着堂弟的时候,当那些林黛玉和贾宝玉们还在生死难舍的时候,小不点的蜂儿们早已在规避近亲生育了。

不过雄蜂的自由出入,也给蜂国带来隐患:它们王国至今尚无体检制度。这些自由入境者,弄不好会携带传染疾病。

一弊一利,自然之道。

上天只给雄蜂一次和蜂王交配的机会,而且这机会还不是每一只雄蜂都有。也就是说,雄蜂们的全部生命意义,就是争当一次新郎。

蜂王一生只行一次充分的婚配。所谓充分,它要获得足够的精子。为此它要和多只雄蜂交尾。是雄蜂们实现“人生”价值的时刻了,但只有那些体格足够强壮,身手足够矫健的儿郎,才能把握着这佳期。它们要在飞行中生殖器和蜂王准确对接。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恐怕是我们那些喜欢技巧的同类永远也无法学会的了。而为了使两个飞行器在太空中接吻,人类经历了几代人的殚精竭虑。

所以雄蜂们平日的大吃大喝,都是为了养精蓄锐,以尽可能保证在那毕生一瞬的时刻,有足够的体能去完成此生的使命。但大喜之日,便是大限之时。交配时,雄蜂们把平生积蓄来的足量的精液输给蜂王,随后力竭而亡。

蜂王终生一次婚礼,雄蜂一场云雨之后化归尘土。所以在蜂的王国,俄狄浦斯的故事绝对不会上演,张爱玲《心经》中的故事也绝对不会上演,整个蜂群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

托马斯·阿奎那用万物的合目的性来论证上帝的存在。蜂群的法则,让人仿佛窥见上帝的行踪。为了整个种群,上帝精心安排,冷酷而决绝。

仲春的软风鼓动起潜涌的荷尔蒙,大量的雄蜂在巢门口激动着。一只新蜂王要出世了。可原蜂王健在。蜂群是“天无二日”的一族,它们面临分家了。

分蜂是蜜蜂们保证种群延续的重要手段。世事难料,风云不测。王谢金张,没有哪一个家族能保证世代昌盛。在适当的时候把群体一分为二或为多,万一哪群遭遇不测,其他群落还可发展。它们以此方式保证薪火不灭。

分蜂更具有禅让意味,但远比人类史上的禅让令人敬佩。唐尧虞舜,也要等到鼻孔不再出气了,才肯把江山臣民让给他们认为合格的继承人。蜜蜂更像古印度的修行者。那些修行者年青时努力当好家长,恪尽社会义务。老年后把家业事务交给继承者,自己去云游修炼,思索宇宙的奥秘。大约正是因此,吠陀时期的印度人创造出灿烂的文化。

蜜蜂不书写文化,只酿造物质。它们的禅让不是去修行,而是去另辟疆土。当新王即将出世时,它们把蜂巢内大部分“人口”和所有的创业交给她,一拔随老王迁出。

那是一种成编制的迁徙,蜂王、雄蜂、工蜂,混成一旅,蔚为壮观。它们先是飞停在原蜂巢附近。如果养蜂人不及时召回,另行安置,它们开始长途流浪,寻找下一处栖身地。那是《诗经》中公刘式的大迁徙吗?它们队伍里也有荷马吗?它们又传唱着怎样的风、雅、颂呢?

整个分蜂过程,做主的并不是蜂王。什么时候修建王台、培养新王,什么时候分出去,哪些追随老王,哪些留下来辅佐新王,蜜蜂们像是通过大会来决定。

眼下它们巢外结团,巢里扎堆,嘤嘤嗡嗡,像是陈述纷纭,争执不下。它们的会议里是否也有左派、右派,保皇党、太子党?

时值春光大好,花开热闹,可它们的生产却陷于瘫痪。我决定帮其早点结束运动——为了收蜜。

揠苗助长——人类所能犯的错误类型其实不多,很多时候是在重复同一种错误。而我的一念之差,带给它们的是万劫不复之灾。

那时王台尚未成熟,我硬把它另分一箱,结果蜂群陷入更大的混乱。当我把飞离的一群召回原籍时,原箱内的蜜蜂们骤然翻脸。在来不及抢救的瞬间,蜂王被一大群工蜂围攻致死。

那只蜂王,是我在召集时主动飞来住在我身上的。对我的轻信,成了它的恶梦。

和许多事物皆有两面性一样,分蜂对蜂群来说同样是双刃剑。

分蜂的弊端还在于,若分群太多,每一群的势力就弱,抵抗灾害的能力也随之减弱。韩、赵、魏三家分晋,最终被强秦吞食。

蜜蜂的病害很多。欧洲幼虫腐烂病,美洲幼虫腐烂病、孢子虫病、螨病……对于娇小的它们,太多的病毒、细菌、原虫、寄生虫,十面埋伏一般,严重时造成全群覆没。

如果蜂群鼎盛,它们大多能扛过病害。强大的群有顽强的群体免疫力,偶尔染病,一般都能自愈。常常是一个蜂场,弱者每况愈下,强者却生机勃勃,往来间有汉唐士民的自信。是它们分散了病菌、病毒,稀释了毒力吗?

它们的敌害同样不少。除了常来国门外侵掠的大小黄蜂、胡蜂外,蜻蜓、蜘蛛、燕子、麻雀、蟾蜍、青蛙、蛇等,都可以成为它们的夺命杀手。而这其中许多,通常是被人们看作益虫益鸟的。

万物生克,金木水火。害益本不能笼统而论。

一只大黄蜂在蜂巢门口盘旋,翅膀扇动空气咝咝有声。在蜜蜂的眼里,它该是凶神恶煞、厉鬼恶魔。它既抢吃糖更以蜜蜂为美食。若在野外,单只的蜜蜂就只能丧生“虎”口。但现在是在一大国城下,上百只工蜂齐集蜂箱前,敢死队般严阵以待。它们站成一道“人肉长城”来保家卫国。悍敌接近时,它们同时振翅驱赶。声势所至,大黄蜂竟一时无法靠近。

对于敌害,强群更具优势。

但它们的战争更多发生在同类之间。不知这是不是众多生命的共同死穴。

最常见的是盗蜂之战。当外界蜜源稀缺时,某些饥饿者会潜入他群偷吃。是天生劣性还是逼上梁山?这时被盗和行盗发生你死我活的搏斗。为了求生,结果毁灭生存,这应该是作战双方始料不及的。

更令人扼腕的是它们的误判。

排它性是太多生物的本能。而本能,有时饱含智慧,毕竟那是历经亿万年沉淀在无意识深处的。但正因为如此,它又非常的固执盲目,尤其在情况逸出经验的时候。

在那场失败的分蜂中,它们把蜂王殴死后,接下来是一场恶战,蜂箱前横死一片。它们视彼此为邪恶异己,展开了一场凡尔登肉搏。其实那是半小时前才分出去的同群同胞——本自同根生啊!

两天后,蜂箱内一片死寂。开箱一看,尸横遍野。是不是它们最终明白自己误杀了女王,也就没有了可以养育的幼蜂,上无宗主下无子嗣的它们,潘多拉的匣子轰然落盖,最终疯狂决死?

“战争是万物之父”,赫拉克利特的这句话,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最多只说对一半。另一半,战争也万物的粉碎机——包括心理大厦。

它们同类间作战一般用嘴咬。至于动用毒针,在它们是认为王国到了最紧急关头了。

嘴上的钳子和尾上毒针,仿佛它们的常规武器和核武器。核武器轻易不动用。那带毒的针头,是天授的佩剑,是与生命同在的唯一法宝。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一旦它扎入敌体,就无法拔出,最终连根脱落。说到底,跟雄蜂一样,上帝也只给了它们一次使用尾器的机会。是上帝吝啬吗?毕竟,镇山法宝、神功绝技,是不好随便滥用的。

所以一旦它们长剑出鞘,那就是万般无奈下实施的一种自杀式的狂飙袭击了。

你敢在开箱前粗鲁地敲打蜂箱?你敢在受到惊吓时扔掉手中巢脾?那你是在逼使它们认定你是危及家园的大患。它们会让你见识到真正的蜂拥而至、同归于尽!

再就是在比较寒冷的时候开箱查看。那是在初学和它们打交道的时候了。这也是对它们的极端失礼和严重侵犯。那群战机挟狂怒而来,蜂帽被撞击如狂涛前颤栗的大堤。惊骇中我放弃查看,躲出老远后脱下蜂帽。但两只余怒未消的仍奔袭过来,给我后脑上恶狠狠的教训。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像挨了爱人愤怒的耳光,我在心里向勇士道歉,向蜂国道歉。

前年阳春三月,不请自来的它们入住我家壁橱。附在隔板下,喁喁诉说。家人害怕,主张用喷雾器解决,我力阻下来。掌握了喷雾技术的人,不是想喷就喷的。把它们小心招集起来,安置在一个暂时的纸箱里,洒了点糖水。这很有点临时安置移民的味道。它们颇随遇而安。至于给它们换成正式蜂箱,是好长时间后的事了。

自此开始学养蜂。

一直以来,汉语对“蜂”字似乎好感无多,“一窝蜂”、“马蜂窝”、“狂蜂浪蝶”、“蜂拥而出”等,似乎都不算好词儿。

可汉语对“蜜”字绝对钟情。

这本身是一个名词,在许多语境中却用作形容:很甜的橘叫“蜜橘”、汁多而甘的桃叫“水蜜桃”,“蜜月”让人流连缱绻,“蜜色”让人心软意绵。而某一时期的古人死后,还要用蜂腊作印章殉葬,取名“蜜玺”。也不知是想把那悠长的舌上记忆带往另一世界,还是想转世作一只蜂王。

饮蜜养颜,很多人都这样说。但鲜有人知,养蜂更是养性,不亚于参禅。

骚人们尝到了蜜的美妙,大刀阔斧讴歌蜜蜂们的无私奉献。这样做的好处是:获得者和付出者都显得高尚。实则蜜蜂们酿造和贮存的初衷,主要是饲喂幼虫、雄蜂等。至于蜂王,前面说了,它主食蜂王浆。工蜂们自已则非常节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动那些签封贮存的甘美。

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节俭的它们世代相传共产主义。

斯宾塞在论及国家与社会形态时曾说,如果实行按需分配主义,人类将会成为一个蚂蚁和蜜蜂的社会。这位高傲的哲学家,言词颇含蔑视。其实蜜蜂的社会,何尝不是人类的缩影?都是天地灵气化成,都是大自然并非完美的作品。

蜜蜂一生改头换面四次。那些附在蜂巢底部的细小白点是卵;那盘成C字形熟睡在巢里的是幼虫;安静躺在封盖的巢床里,头足初成的是蛹;最后破巢而出,能飞善采懂酿造的是成虫。这在昆虫学上称之为完全变态。四次变身相当于三次出生。作为虫卵的形式产出来是第一次,由卵孵出幼虫是第二次,最后破茧而出,羽化成虫是第三次。每一次出生,都是在生与死之间惊心动魄的突围。

表面看,它们一生要经历许多阶段,似乎它们寿命很长,但一如蚯蚓的环节也很多,那身体却实在不算长。

人们通常所说的蜜蜂多指工蜂,它们寿命的长短随季节而异。晚秋和初冬出生的,可长达约半年。生于春夏两季的,一般只活三四十天,最长不超两个月。因为秋冬季节,它们较少采集,相对轻松。而春夏两季,工作繁重,它们夙兴夜寐,夜以继日。寿命的长短,和劳作强度成反比。两个不同季节出生的,都可以理解成生逢其时或生不逢时,那要看持什么标准了。

养生的反义是劳碌!

好在时间本来无所谓长短,测量时间的单位,不必是天,不必是月,也不必是年或世纪,最适用的是 “一生”。

工蜂一生清淡而奔波。

一般说来,它们只有从解剖学的角度才称得上雌性。它们体内的几条输卵管仅剩残痕。这是进化的结果吗?进化的另一面是退化。它们没有巫山之梦、云雨之求,正常情况下也不会生殖,清心寡欲如一群修行者。但它们并不是清修,而是把全部心情用于家园,准确地说是用在养育上,那是它们采集和酿造的最终旨归。

工蜂和幼虫关系复杂。就它们都是同一蜂王的子女而言,工蜂是长姊。蜂王对下一代,只会生,不会养。它们实行生、养分工制,哺育幼虫的任务自始至终由那些成年工蜂承担。我们人类有哪位长姊会全程负责养育弟妹呢?它们早期喂给幼虫蜂王浆,如哺母乳。后期喂大幼虫以蜜和花粉混合而成的蜂粮。它们更像奶娘,像幼虫们出生伊始的养母。

可工蜂们更像男人,它们差不多具备了理想男人所有的优秀品格:勤劳、顾家,不辞奔波,不畏强敌。和想象中女人的温软相比,它们更具男子阳刚之气。

或许,作为修行者,它们已经褪尽了性别特征而集两性之长于一身。那可是菩萨境界了。菩萨没有性别,可以是男,可以是女。观音菩萨先前是男的,后来为满足人们对慈爱的需求,易作女性。菩萨要弃绝声色享乐,勇猛精进,饶益有情,利益众生。工蜂们不正是这样吗?

或许,人类的性别期待并不适合于蜜蜂。毕竟人类的眼睛并不能读懂它们的全部世界。宇宙万有,并非都能用人的尺度去衡量。倒是反过来,万物的尺度不妨偶尔借来对照人的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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