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垣阴火本质的探讨※

蔡超产 杨博文 孙鸿昌

（1河南中医药大学中医学专业（仲景学术传承班）2012级，郑州450046；2河南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郑州450046）

李东垣阴火本质的探讨※

蔡超产1杨博文1孙鸿昌2*

（1河南中医药大学中医学专业（仲景学术传承班）2012级，郑州450046；2河南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郑州450046）

金元时期的易水学派以其独特的脏腑辩证体系独步医林，李东垣作为易水学派的中坚更是以其脾胃思想而成为金元四大家之一，开端了中医自此以后近千年的重脾胃思想。作为李东垣代表作的《脾胃论》在重脾胃的同时，却也时时伴随阴火概念的出现，且是脾胃病变证纷起的重要因素。但由于东垣先生并未在书中表明阴火的概念，以至于近千年来大家对阴火的内涵争论不休，至今未止。在仔细研读李东垣著作的基础上，发现东垣先生所说的阴火，实是因闭藏太过导致的无生发之性的郁火，其来源于下焦包络相火，上传为“代君行令”的心火，进而侮脾乘肺，实肝扰肾变证丛生。阴火是李东垣脾胃思想的重要基础。

李东垣；阴火；相火；脾胃；学术思想

李杲，字明之，晚号东垣老人，是金元四大家之一。曾从学于易水学派的张元素，尽得其传，在脏腑辨证学说的基础上，又紧密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提出了“脾胃内伤，百病由生”的理论，创作了《脾胃论》之代表著作，被后世称为补土学派的开端、易水学派的中坚，因此历来私淑李东垣者大有人在。东垣在“饮食失节，喜怒无常”导致脾胃内伤的基础上，提出了“脾胃虚衰，元气不足，而心火独盛，心火者，阴火也”的阴火概念［1］31，并指出了阴火的病邪作用“火与元气不两立”。但也正是李东垣的那句“心火者，阴火也”，导致了后世对东垣先生阴火概念的争论不休［2］，有认为是心火者，有认为是相火者［3］，更有认为湿热者［4］……由于阴火概念在李东垣的著作中大量出现，且是脾胃内虚，诸证纷起的重要原因，因此有人提出“知阴火者，知东垣也”的论断，可见阴火概念在东垣学术思想中的重要地位［5］。今笔者试论述之。

1 脾胃正常是阴阳升降之基

欲明阴火之概念，首先要明了阴阳升降之理，从源头来探析阴火产生的原因。《内外伤辨惑论·吐法宜用辨上部有脉下部无脉》言：“天之用在于地下，则万物生长矣；地之用在于天上，则万物收藏矣。此乃天地交而万物通也，此天地相根之道也。故阳火根于地下，阴水之源本于天上，故曰水出高源。［6］”也即是正常人体的阴阳状态应该是：阳气于肝肾生发，阴气于心肺收藏，以达到“天地交而万物通”的状态。也即“阳本根于阴，阴本根于阳”，“一岁四时之气，终而复始”是也［6］。同时东垣先生又告诫言：“天火在上，地水在下，则是天地不交，阴阳不相辅也，是万物之道、大《易》之理绝灭矣。［6］”由此可见人体阳由下而上，阴由上而下的重要性，而阳升阴降之理实源于脾胃。东垣先生在《脾胃论·脾胃虚则九窍不通论》中言：“胃气和平，荣气上升，始生温热。温热者，春夏也，行阳二十五度。六阳升散之极，下而生阴，阴降则下行为秋冬，行阴道为寒凉也”［1］89。在《脾胃论·胃虚脏腑经络皆无所受气而俱病论》又言：“脾胃俱旺而复于中焦之本位，则阴阳气平矣”［1］64，由此可见脾胃之功能正常是阴阳正常升降的前提。而脾胃内伤，则百病由生，而百病之源，源于阴火也。

2 脾胃内伤是阴火产生之源

《脾胃论·天地阴阳生杀之理在升降浮沉之间论》言：“盖胃为水谷之海，饮食入胃，而精气先输脾归肺，上行春夏之令，以滋养周身，乃清气为天者也。升已而下输膀胱，行秋冬之令，为传化糟粕转味而出，乃浊阴为地者也。［7］67”此句意在说明脾胃正常之时，水谷精微的输送过程，即由脾归肺，然后滋养皮肤，筋骨，血脉，升已而降乃下输膀胱滋养肝肾及下焦脏器，如此则周身正常无病也。如果脾胃内伤，则会出现上下两焦病变，如《脾胃论·脾胃虚则九窍不通论》所言：“肺本收下，又主五气，气绝则下流，与脾土叠于下焦，故曰重强……湿从下受也”［7］63，脾胃虚弱，则不能上滋心肺，心肺亦绝，绝则与脾土之气俱下流。《脾胃论·胃虚脏腑经络皆无所受气而俱病论》言：“夫脾胃虚，则湿土之气溜于脐下，肾与膀胱受邪，膀胱主寒，肾为阴火，二者俱弱，润泽之气不行”［7］63，当脾胃虚弱的时候，肺气下降与脾湿下流合于脐下，郁闭下焦之生发之气，也即《脾胃论·饮食劳倦所伤始为热中论》所言的：“脾胃之气下流，使谷气不得升浮，是春生之令不行”［7］32，春生之令不行郁于下焦，久之则为阴火。

纵观东垣医书，阴火起于下焦似属定论，但有肾间说如：“肾间受脾胃下流之湿气，闭塞其下，致阴火上冲”［1］27、“阴火下行，还归肾间”［1］29；下焦胞络相火说如：“心火者，阴火也，起于下焦，其系系于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下焦胞络之火”［1］31等。总而论之，皆出于“南方：丙热，丁火，其气热，其味辛，在人以心、小肠、三焦、胞络应之”也［8］。因此，下焦是阴火产生之源，因心、三焦、胞络其性属火，故东垣先生常将阴火附于其上，但并不是仅在心、三焦、胞络也，阴火所附具有广泛性。如“经脉中阴火乘其阳分”［1］353，阴火在经脉中也；“此乃胃中阴火炽盛”［1］349，阴火在胃中也；“肝经阴火上溢”［1］308，阴火在肝经也；“下元阴火蒸蒸也”［1］267，是阴火在下元；“阴火炽盛，是血中伏火日渐煎熬”［1］230，阴火在血中也；“内消阴火，勿令泄泻”［1］218，阴火在内也；“或因口吸风寒之气，郁其阴火，使咽膈不通”［1］27，阴火在上焦咽膈也……因此阴火一旦产生，乘脾克肺，侮肾传肝，又可伏于血中，乘于阳分，无一定之所，因此以往但言阴火为心火，为相火，为湿热的说法，都不能真正的概括其本质，阐释其广泛性的原因，而阴火实则是失生发之性的闭藏之火。

3 阴火实则是闭藏之火

人体有两种气，即升发的阳气，与闭藏的阴气，一个脾胃功能正常的人，是先行升发之性，输送精微物质于皮肤，筋骨，血脉等，然后升已而降行闭藏之性，下输于膀胱。但如果脾胃内伤，则如《脾胃论·天地阴阳生杀之理在升降浮沉之间论》所言：“真气下溜，或下泄而久不能升，是有秋冬而无春夏，乃生长之用，陷于殒杀之气，而百病皆起”［1］92，结合前面的论述，则可以确定阴火产生的真正原因，则是脾胃有秋冬而无春夏也，也即脾胃一虚，人体只有闭藏之性，而无生发之性。在《医学发明·饮食劳倦论》言“脾胃气虚，不能升浮，为阴火伤其生发之气”［1］230，阴火能伤生发之气，则阴火实是闭藏之气也。

从东垣主张升阳的观点，我们亦可以证明之。在《东垣试效方·妇人门·崩漏治验》有言：“大抵圣人立法，且如升阳或发散之剂，是助春夏之阳气，令其上升，乃泻秋冬收藏殒杀寒凉之气”［1］303，因此升阳实则是泻闭藏之气也。在《内外伤辨惑论·四时用药加减法》东垣先生有更详细的论述：“脾胃不足之证，须用升麻、柴胡苦平，味之薄者，阴中之阳，引脾胃中清气行于阳道乃诸经，生发阴阳之气，以滋春气之和也；又引黄芪、人参、甘草甘温之气味上行，充实腠理，使阳气卫外而为固也。凡治脾胃之药，多以升阳补气名之者此也”［1］35。服药后，又嘱咐病人“可以小役形体，使胃与药得转运升发”［1］38。可见脾胃虚弱所产生的阴火的本质是失生发之性的闭藏之火，可成定论也。也即东垣先生在《脾胃论·脾胃盛衰论》中所说的：“夫脾胃不足，皆为血病。是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故九窍不通，诸阳气根于阴血中，阴血受火邪则阴盛，阴盛则上乘阳分，而阳道不行，无生发升腾之气也。夫阳气走窍者也，阴气附形质者也。如阴气附于土，阳气升于天，则各安其分也”［1］61，此句当是李东垣对阴火本质的精辟论述也，脾胃之病皆是阳气不足，阴气有余，也即生发之气不足，收藏之气有余也。

4 小结

人体具有生发之气和闭藏之气，当脾胃正常的时候，阴阳之生发闭藏之性亦正常，当脾胃虚弱的时候，则不能将精微物质输脾归肺，并进一步输散于皮肤，筋骨，血脉，也即人体失去生发之性也。人体失去生发之性，则肺气不升，脾气下流，使下焦“有秋冬而无春夏也”，下焦失去正常的阳气的生发之性，而导致闭藏太过，阳气郁于下焦，变成没有生发之性的阴火。因三焦、胞络和心皆属火，且胞络系于心，因此阴火亦从下焦胞络传心变为心火，也即相火代君行令。心火亢盛，传脾克肺，乘肝侮肾，变证丛生，亦可藏于血中，经脉中，及其五脏六腑，也即无论附于何处，凡是不具有生发之性的火，皆是阴火。后来其徒的“阴证”论，亦在此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因此读懂阴火，对理解易水学派的学术思想，大有裨益。

［1］金·李东垣.李东垣医学全书［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21，31，35，38，61，89，92，218，230，267，303，308，349，353.

［2］张星平，肖莹.李杲“阴火”说探微［J］.上海中医药杂志，2003，37（1）：46-48.

［3］仇玉平，郭伟星，孙建平，等.李东垣“阴火”摭拾［J］.中华中医药学刊，2009，27（2）：419-422.

［4］傅沛藩.东垣阴火及证治［J］.湖北中医杂志，1985（3）：6.

［5］李菲.李东垣的阴火观［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1，17（1）：10，16.

［6］金·李东垣.内外伤辨惑论［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4：49-50.

［7］金·李东垣.脾胃论［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4：32，63-67.

［8］元·王好古.王好古医学全书·汤液本草［M］.山西：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11.

Discussion on the Essence of Li Dongyuan's Yin Fire Theory

CAI Chaochan1，YANG Bowen1，SUN Hongchang2*
1.Grade 2012 of TCM（Zhongjing Academic Heritage Class），He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Zhengzhou 450046，China；
2.School of BasicMedicine，He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Zhengzhou 450046，China

During Jin-Yuan Era，with their unique visceral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Yishui School is well known.As one of the four distinguished physicians in the Jin and Yuan dynasties，Li Dongyuan has his own eminent spleen and stomach idea serve as the begining of Chinese Medicine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spleen and stomach and last for about a thousand years.Treatise on the Spleen and Stomach is Li Dongyuan's masterpiece，attaches great importance to spleen and stomach and create the concept of yin fire，which is the primary cause of spleen and stomach diseases always have the complications.Because of the book fail to explain the yin fire in detail，the controversy about the connotation of the yin fire has never stopped.After I have read Li Dongyuan's books，I thought that the"yin fire"means hiding and storing excessively to make the stagnated fire can't to breed.The origin is ministerial fire of lower energizer，move up to the heart fire，then impairing spleen and subujgating lung，result in deficiency of kidney and excess of liver and have many complications.Yin fire is the important foundation of Li Dongyuan's spleen and stomach idea.

Li Dongyuan；yin fire；ministerial fire；spleen and stomach；academic thought

10.3969/j.issn.1672-2779.2016.20.022

1672-2779（2016）-20-0048-03

杨杰 本文校对：胡研萍

2016-06-27）

河南中医学院博士基金项目（No：BSJJ2011-23）

*通讯作者：sunhongchang27@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