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2·25”看应急救援能力建设

赵原

山东平邑石膏矿区“12·25”坍塌事故，4名矿工被困850余小时后成功获救，是我国首例大直径钻孔成功救援案例，在世界上也仅是第三例。其成功的关键点有哪些？目前我国应急救援能力发展到了什么水平？

山东平邑石膏矿区“12·25”坍塌事故（以下简称“12·25”事故），4名矿工被困850余小时后成功获救，是我国首例大直径钻孔成功救援案例，在世界上也仅是第三例，在矿山救援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在这起事故救援中，有哪些成功关键点，树立了哪些救援范例？我国应急救援能力发展到了怎样的水平？本刊记者专访了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指挥中心（以下简称“应急指挥中心”）技术装备部副主任高寿峰。

本刊记者（以下简称“记”）：您好， “12·25”事故救援，采取了哪些开创性的救援方法和手段，经验和教训有哪些？

高寿峰（以下简称“高”）：2015年12月25日7时56分，山东省临沂市平邑县万庄石膏矿区发生坍塌事故，玉荣商贸有限公司玉荣石膏矿29名作业人员被困井下。事故发生后，经过方方面面的共同努力，有15名矿工获救。其中：12月25日事故发生当天获救10人，12月26日凌晨获救1人，1月29日晚，通过5号孔获救4人。

由于玉荣石膏矿矿区地质条件十分复杂，矿井条件脆弱，井下水位持续上涨，救援难度和风险极大。从2015年12月25日到2016年1月29日4名矿工升井，救援持续了36天、计850多个小时。这在我国成功把被困矿工救出的矿山救援史上，可堪称救援时间最长的一次。

大直径钻孔救生技术在我国是首次用于矿山救援实战，在世界上也仅是第三例。而本次事故救援与世界上仅有的两次钻孔救援案例相比，地质条件更复杂、救援难度更大。2002年美国奎溪煤矿透水事故被困人员距地表仅73 m（此次是220 m）；而2010年智利圣何塞铜矿主要是硬岩，地质条件稳定。

这次救援的成功与科学的决策是分不开的。指挥部组织有关人员和专家经研究讨论，制订了从井下和井上两个方向、打通5条生命通道的抢险救援方案。

为全力保护井下被困人员的安全，钻孔通过含水层时，及时下套管固井、堵水，防止泥水沿钻孔流入井下巷道；2号孔打通后，第一时间投放营养液、食品、矿灯等，建立了通信联络，及时对被困矿工进行心理干预；2号孔下淤泥持续增加，危及被困人员保命孔安全时，准确判断并封堵了4号井；最后人员升井时，经反复研究确定不采用提升舱，而选用把握性更大的全身式安全带方式提人。

此外，为保障救援人员的安全，当井下塌方不断、涌水加大，以及地面出现塌陷坑时，经矿山压力及岩层控制专家分析研判，立即暂停井下救援工作，撤离井下所有人员。

先进的应急救援技术装备也发挥了关键作用。本次事故救援从各地调集救援队伍和装备实施救援，先后调集了钻机、排水、救护、支护等矿山救援装备600余台（套）参加救援。

其中，国家矿山应急救援淮南队的德国宝峨RB-T90大口径救生钻机及配套装备、三一重工救援提升机和提升舱；国家矿山应急救援开滦队的大口径潜孔锤钻头、空压机和泡沫泵；国家矿山应急救援大地特勘基地的美国雪姆T200XD大口径钻机及配套装备；国家矿山救援西安研究中心（西安科技大学）的钻孔探测寻人设备等装备，在搜寻被困人员、形成救生通道、救出被困人员与救援信息传输等几个环节，都发挥了关键作用。

本次事故救援中，社会力量广泛参与。调集了专业救援队伍、井下抢险施工队伍、公安消防、社会救援力量和武警部队、电力、通信、医疗等保障人员共计900多人参与抢险救援。

“12·25”事故救援虽然结束了，但是救援工作待总结和提升的地方还有很多。因此下一步我们还需要：

深入开展此次救援案例的研究，编制教材和标准，指导规范大直径钻孔救援工作。本次事故救援是我国第一次使用大直径钻孔救援成功的案例，克服了一系列困难、解决了一大批技术难题、积累了宝贵的实战经验、锻炼了一批救援队伍。应急指挥中心将会同国家安全监管总局有关司局组织进行案例研究，全面总结救援经验教训，同时吸收国外同类事故案例，形成一套《矿山事故钻孔救援技术指南》，包括钻孔救援的适用条件、装备、技术、工艺以及难题解决方法等，指导今后类似事故救援工作。

尽快建立中央投资大型重点装备演练维护费用的保障机制。近年来，中央投资的救援装备逐步到位，但受国家级安全生产应急救援队伍依托企业效益下滑等因素影响，救援队伍经费不足已成为新装备形成救援能力的重要影响制约因素。建议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协调财政部尽快下达中央投资安全生产应急救援装备运行维护费用，保障钻机、水泵等大型重点装备得到良好的维护保养，并定期演练、形成救援能力。

记：以“12·25”事故救援为例，请您比较一下国产装备与进口装备相比尚有哪些差距，应该做哪些改进？

高：总体来说，目前国产的常规救援装备已经能够达到世界的先进水平，但是在个别专项、大型的装备方面还有差距。比如矿山救援装备中的大型车载钻机，以在“12·25”事故救援中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的大口径救生钻机为例，这种钻机在我们国内也有生产，但其稳定性、可靠性与进口设备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先进国家对于大型专项救援装备的制造和研究起步早、历史长，从材质上、工艺上、经验上都有一定的优势。其次，目前国内这方面的市场需求量仍然较小，因此厂商不愿意大量投入进行研发。

实际上，近年来我国钻孔救援相关技术装备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有一些问题仍未根本解决。如被困人员的精确定位、大直径钻孔的测斜纠偏、钻孔的快速探测、更加高效的钻孔通信方式等，尚待有关科研院所加大研发力度，尽早攻关成功。

记：在 “12·25”事故的救援行动中，国家矿山应急救援队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十二五”期间，我国安全生产应急救援队伍建设有哪些发展与进步？

高：“十二五”期间，在应急救援队伍建设方面，中央财政投入资金43亿元，依托有关单位建设了7支国家矿山应急救援队、14支区域矿山应急救援队、47支央企应急救援队，形成了共68支计1.24万人的国家级安全生产应急救援队伍，承担全国重特大、复杂事故灾难的应急救援任务，配备了一批具有国内外领先水平的应急救援装备，并在组织机构、基础设施、制度规范、培训演练等方面全面开展了配套建设，提升了我国应对生产安全事故的能力。

制定印发了《关于加快推进国家和区域矿山应急救援队建设的意见》《国家矿山应急救援队管理办法》《国家矿山应急救援队训练与考核大纲》等部门规章和规范性文件，开展了国家（区域）队大口径救生钻机、卫星通信指挥车等技术培训，并积极争取中央财政每年投入专项资金，对国家投入的应急救援装备维护与队伍出动参与社会救援予以补助，提高了应急救援保障能力。

全国专职矿山和危险化学品应急救援队伍达到900多支、计6.8万余人，各省市进一步完善了地方骨干和基层应急救援队伍布局，基本形成了国家（区域）、骨干和基层三级安全生产应急救援队伍体系。

“十二五”期间，全国矿山、危险化学品、消防、海（水）上应急救援队伍共参与救援440余万起，抢救遇险被困人员102万余人，其中矿山应急救援队伍平均每年参与救援2 700余起，抢救遇险被困人员5 900余人；危险化学品应急救援队伍平均每年参与救援1万1 600余起，抢救遇险被困人员3万余人。在事故预防方面，开展预防性安全检查120余万队次，查出隐患310余万项。

记：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指挥中心“十三五”期间将开展哪些重点工作，进一步提升我国应急救援总体水平。

高：“十三五”期间，以下几个方面将成为应急管理工作的重点：

在法治建设方面：梳理现行法制体系，明确安全生产应急管理立法范围和领域，尽快出台《安全生产应急管理条例》。组建全国安全生产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应急管理分技术委员会，构建安全生产应急管理标准体系。制订应急救援队伍建设及装备配备等关键技术标准。编制权力和责任清单，明确安全生产应急管理执法机构、职权和责任。制定安全生产应急管理工作执法指导意见，规范执法过程，有效控制行政执法自由裁量权。制定应急救援社会化有偿服务政策，对应急救援队伍参与社会救援的经费支出予以相应补偿等。

在体制机制建设方面：深化安全生产应急管理体制改革。完善平战结合的应急协调联动机制。建立健全安全生产应急评估长效机制。围绕提高监测预警、预防防护、处置救援、应急服务能力，推动应急管理“三同时”及标准化工作与安全生产相关工作的融合。完善工业园区应急管理，强化统一领导、优化资源配置、深化协调联动，探索建设区域应急服务社会化新模式。鼓励行业和地方开展自选动作，坚持监督管理与指导服务并重，支持小微企业形成集群化安全生产应急管理服务需求等。

在应急救援队伍建设方面：扩展专业应急救援队伍覆盖面。提升地方骨干队伍、基层队伍、高危行业企业队伍能力。加强安全生产应急救援专业装备配备等。重点建设方面是：加强危险化学品、油气长输管道救援基地建设，提升危化领域应急救援能力；加强培训演练基地建设，提升各级各类队伍专业救援能力；完善救援指挥机制，建立健全相关标准，规范事故救援协调指挥的程序、方式等；设立全国统一的安全生产应急救援标志，统一专业救援人员服装；加强应急救援通信指挥体系建设，做好救援期间的新闻宣传报道工作。

在应急预案和应急演练方面：推动应急预案质量优化。强化预案管理及预案衔接。推动应急演练常态化及实战化。提升应急演练质量和实效等。

在应急管理培训和宣教方面：建设完善应急培训教材体系及培训方式。建立安全生产应急管理分级分类培训体系。开展多种形式的应急管理宣传教育等。

在应急平台体系建设方面：深化应急平台体系建设和应用。推动各级平台间的业务对接和数据共享，加强现场移动指挥平台、远程数据传输装备及通信终端建设，实现事故现场信息采集报送、救援资源调配、远程会商指挥等功能，满足事故现场指挥决策需要。建立健全企业安全生产风险动态监控管理系统，有序推进接入政府平台。建设安全生产应急管理大数据中心及分析系统等。

在应急支撑保障方面：加强应急救援领域科技研发。加大成果推广应用及应急产业支持力度。加强安全生产应急管理人才保障、应急救援物资保障等。

编辑 赵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