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果换莜面

杨治国

20世纪80年代，我在呼和浩特市果园工作。有一年太平小红果大丰收，产下六万余斤。这种小红果极不耐储，采回来，十天之内处理不掉，就会腐烂。领导们心急火燎，不得不发动全园职工，城里城外到处摆摊设点销售。尽管仅仅五分钱一斤，一天下来，也卖不出去多少。眼看全年的果品收入就要泡汤，职工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

有一天，我所在的那个摊点，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老汉。他着急慌忙地装了一蛇皮袋子小红果，一称足足30斤。我问：“大爷，买这么多，能吃得完？”他没接茬，问：“多少钱一斤？”我说：“五分。”他随手放下一块五毛钱，说：“要过中秋节了，我们那地方缺这个，人们挺稀罕，我多买一些，当礼品送亲戚。”我又问：“大爷，你家在哪儿住？”他不高兴了，说：“你是卖果子的，还是查户口的？”再看他已把果袋放在自行车后架上捆好，一迈腿骑着车走了，背后撂下一串话：“大后山，四子王，有名有姓的李财旺。户口就别查了，快快卖果子吧。”

一听“四子王”三个字，再加上他刚才说的“我们那地方缺这个”，我觉得是个机会，不能错过，得问清楚。那时我还年轻，一个百米冲刺追上去。他骑着自行车走，我随着他跑，边跑边问：“大爷，到四子王旗卖这果子行不？”他见我实实在在是问事，不像起哄的样子，便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站住，认认真真地说：“农民手头没钱，卖现钱就不好说了，要是换莜面还行。我们那里是高寒地区，除了阳面地区，很少种果树。可是我们那地方，大人、娃娃都愛吃这小红果。快过八月十五了，正是好机会，你们要是愿意换莜面就去吧，保准错不了。明白了吧？主意你们拿，我有急事，再见。”

我连忙跑回去，召集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大家一致同意到大后山换莜面，并认为这是件救急的大好事。说干就干，我们马上组织装车，不一会儿，满满装了一大卡车，正好一万斤。我们连夜经小井沟，穿过黄花窝铺、哈乐乡（现改为镇），到了四子王旗境内住下。

第二天，我们走苏木、串嘎查，一刻也不敢停。每到一个地方，就站在车上，放开嗓门大喊：“莜面换小红果啦，莜面换小红果啦，酸甜可口的小红果，一斤莜面换二斤，快来呀，快来呀！”村民们听到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肩挎袋子、手端笸箩，排成长队来换，不到半天就换了个精光。

为了赶时间，我们起早贪黑，一天跑一趟大后山，六天就把六万斤小红果全部处理掉了。大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个高兴劲儿，像嘴里含着一块甜甜的糖。

我算了一笔账：六万斤果子，就是全卖掉，才卖3000元；可是，六万斤果子，我们换回三万斤莜面，反手一卖，就是6000元（当时一斤莜面两毛钱），等于两年果品总产量的销售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