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发

荆歌

打开报纸或者电视，总会遭遇生发治秃药品的广告，效果如何灵验，完全能令沙漠变成绿洲。但是走到街上，却发现，我们火热的生活中，还是沸腾着无数谢顶的人们。是他们不幸没有看到福音般的广告呢，还是因为经济拮据买不起灵药，从而在脱发的泥淖里越陷越深？

我的家乡有句俗话：前秃是科学家，后秃是资本家，中间秃的是阴谋家。阴谋家的社会身份飘忽不定，因此较难判定其财富状况，可以不论。而科学家和资本家，都是人类社会的精英，绝对不应该属于买不起生发水的阶层呀！他们令人肃然起敬的前秃后秃，对于生发水产业的前景，真是一种严峻的挑战。

早秃属于显性遗传。比如我的父亲所以长得像科学家，是因为我的祖父早秃。而祖父早秃，也并非他的过错，顺藤摸瓜，原因要到我曾祖父的头上去找。但我的曾祖父，照样可以推卸责任，说他只是继承荆家香火，光宗耀祖，尽了自己应尽的一点义务而已。如果世上确实是先有蛋后有鸡，那么这枚光头鸡蛋，又是从何而来？

英国人戴斯蒙德·莫里斯在《身体观察》一书中指出，秃顶是由于体内荷尔蒙过多引起的。为此他做出了这样的科学论述：“一旦到了性成熟期，男性的头顶上就要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了。荷尔蒙在他的身体内泛滥成灾，有选择地使一定数量的头发小乳头状突起物丧失活力。头部周围的头发尚能幸免于难，头部顶端的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一旦脱落，它们就不再生长了。小乳头状突起物不再会休息3个月后又重新生长，而是永远地休息。结果便秃顶了。”这个英国佬还在该书中很刻薄地说：“防止秃顶的方法之一是，在进入青春期之前把自己阉了。”他在关于头发那一章的最后很武断地下结论说：“男性荷尔蒙（男性激素）过剩是导致秃顶的最重要因素。秃顶人不一定英俊潇洒，但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们的性欲要比一般人强烈得多。”

由此可见，秃顶非但不是病，反而是一种值得骄傲的生理优势。一个秃顶，抵得上一万颗“伟哥”——不知道这样换算是不是合理。可惜我们荆家的秃顶到了我这里，竟断了这脉香火：我早已不惑，却还一头乱发蓬勃，拿我外祖父的话来说，是“蠢人堆重发”。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聪明的脑袋不长毛”，这已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世上还有那么多人日夜在为脱发而烦恼郁闷。我以前一位同事，二十多岁就超过了科学家，并呈现出很快成为资本家的趋势。为了把头发留住，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最后因为每天都要注射控制头皮脂肪外溢的针剂而娶了一位护士。婚礼上，我们见到的新郎，果然一头秀发如云。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然而有人很不厚道地悄悄揭发说，他的假发，是从巴黎买来的，超级仿真，虽然价格不菲，但透气性好，因而不但美观，而且柔软舒适——让你放心，给你自信哦！

（摘自《闻香识人》清华大学出版社 图/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