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之四)

2016-08-27 06:16
东方剑 2016年6期
关键词:秘书

◆ 王  华

开到荼蘼(之四)

◆王华

第四章旧欢如梦

武俊彦进了武氏贸易公司,顺理成章地成为一个部门的经理。他可不是电视上那种无聊的富二代青年,明明有强大的背景还要从底层做起,既然有关系,不利用的话,那岂非是神经病?

几乎人人都知道他是总裁的侄子,总裁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志不在此,于是乎,总裁的侄子立刻就成为大家竞相巴结的对象。

他也并不收敛,开着名牌跑车上班,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管理员每次看见他的车开进来,都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唯恐一不小心,把这价值不菲的跑车刮擦到。而他每天都换一套衣服,必然是国际名牌,每次一走进公司,所有未婚已婚的姑娘们立刻便满眼冒红心。

他并非一定要如此,他这样做,是存心想要招蜂引蝶。而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比如说今天,他才一进办公室,一个姓沈的小秘书就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咖啡和早餐,说话的语气更加娇媚得让人骨头都快酥了:“武经理,你还没吃早点吧!人家特意给你买了早点。咖啡是用巴西的咖啡豆煮的,不加奶不加糖,你尝尝看。”

武俊彦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沈秘书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并不是这个腔调,唯独每次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时候,说话的语调能让人掉落一地鸡皮疙瘩。他并不拒绝沈秘书的好意,微笑道:“放下吧!谢谢你了,多少钱,我付给你。”

沈秘书立刻道:“唉哟,还谈什么钱啊,谈钱多伤感情啊!”

武俊彦又打了个冷战,不谈钱谈什么?说得好像真的挺有感情似的。沈秘书人已经凑了过来:“我就有个小小的要求,武经理能和我合个影吗?像武经理这样的帅哥,我的闺蜜们都想见识一下。她们是无福见到武经理本人了,所以拜托我拍张照片给他们看。武经理,你不会不同意吧?”

武俊彦耸耸肩:“无所谓,那就照吧!”他又不是电影明星,还没把自己的肖像看得如此之重。

沈秘书立刻将头放在武俊彦的肩膀上,拿出手机,找了一个最能显得脸小的色度拍了一张极暧昧的照片。

照片拍好后,她自己看得眉开眼笑,但还没完:“武经理,这张照片真不错,我发给你吧!”

武俊彦怔了一下,随口回答道:“好啊!”

沈秘书眨眨画得黑乎乎的眼睛:“那你给我个微信或者QQ什么的,要不我怎么发啊?”

武俊彦苦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想了想,将自己的微信号给了沈秘书。沈秘书欢天喜地地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手机上便多了一张照片。要说沈秘书还真会选角度,把自己的脸照得只有巴掌大,娇小可人,关键是两个人的姿态,看起来无比亲密,明明就是情侣相拥的模样。

武俊彦忍不住好笑,他倒不在乎这样的照片,反正他交往过的女人很多,多传一段绯闻也无所谓。只不过,这张照片……他心里一动,转手便发给了文丽萍。

这些日子,文丽萍再也没有回过他的微信,似乎是想从此和他断绝关系。但怎么可能断绝呢?他们毕竟还是亲戚,总是会有见面的时候。而他自己,原本就是胆大妄为惯了的,才不在乎文丽萍是不是他的婶子,只要是他喜欢的,他一定要得到。这是他的人生准则,也是过往那些日子,留给他的心理阴影。

发这样的照片给文丽萍,就是要刺激她,他不相信文丽萍心里对他完全没有感觉。至少……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照样没有回复,他叹了口气。沈秘书却又扭着腰肢走进来:“武经理,过几天就是公司成立十周年晚宴,您可别忘记了。”

武俊彦怔了一下,还真的差点忘记。他心里忽然一喜,公司成立十周年晚宴,是个大事情,文丽萍应该会去参加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沈秘书站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沈秘书飞了个媚眼过来:“那您找谁当舞伴啊?”

武俊彦差点没笑出来,看了一眼沈秘书穿的那件小洋装,胸部也不知是怎么能挤得如此波澜壮阔。他道:“我还没有舞伴,你呢?”

“我没有啊!”沈秘书立刻回答,还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盯着武俊彦。

说老实话,若是平时遇到这样奋不顾身的女人,他说不定已经一脚踹出去了。他喜欢的是有些偏冷的女子,越是难追求的越能引起他的兴趣,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廉价了,意图也太明显。现在却正好,他正需要这样的女人。他道:“那我请你当我的舞伴吧!”

“好啊!”沈秘书立刻凑了过来,热烈地讨论那天晚上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既然是舞伴,自然要穿得相配才行,最好是情侣装。她一边说,胸部还有意无意地在武俊彦身上蹭了几下,搞得武俊彦一阵哆嗦。沈秘书却露出得意的笑容,以为武俊彦这是动情的表现,却不知武俊彦其实反感得直想吐。

转眼便到了十周年庆的日子,武俊彦和沈秘书到会场的时间并不太早。武俊彦不想太早去,这也正合沈秘书的心意。因而当武俊彦挽着沈秘书走进会场的时候,公司大多数员工都已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投注在两人的身上,有惊讶、有艳羡、有不甘、有嫉恨,各式各样,令沈秘书的得意都快在脸上开花了。

武俊彦穿的是一套宝蓝色的燕尾服,她自然也是穿着一套宝蓝色的晚礼服,胸部开叉很大,几乎是一直延伸到肚脐,乳房只被两条不算太宽的裙带遮着,背部更是全裸的。看着女职员们那些几乎喷火的目光,沈秘书飘过去一连串鄙夷的目光,似乎在说:看什么看?有资本的话,你们也可以这么穿!

站在武仲轩身边的文丽萍也向着两人的方向望了过去,她今天打扮得很端庄,穿着一件旗袍,头发盘了起来,脸上的妆容也很得体。只是这样的打扮却无端得显得有些老相,站在武仲轩身边倒是般配得很。

两个的目光轻轻一触,文丽萍立刻便转过头,似乎不想多看他一眼。武俊彦唇边牵起一抹苦笑,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他挽着沈秘书向武仲轩和文丽萍的方向走去,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打声招呼才对。看着武俊彦向自己走来,武仲轩转过头,露出一个欣赏的微笑。虽说这些日子,武俊彦风头出尽,但他的办事能力确实不错,加上在美国生活背景和流利的英文,处理了好几单外贸合同,与老外交涉的时候,也很得到赞赏。

武仲轩是知道武俊彦一向不羁的个性的,难得他能有个正型,居然真的认认真真地工作。他在考虑着,以后还应该放给武俊彦更多的权力。毕竟他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又是如同活宝一般。

这样想着,他不由遗憾地向着旁边望去。只见自己的女儿穿了一件露背晚礼服,虽说没有沈秘书的暴露,但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来说,这已经是太成熟性感了,这已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

武俊彦只走了几步,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他怔了一下,停住脚步,转头向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女人侧身站立着,手中拿着一只酒杯。

他熟视了那个女人良久,女人穿着一套很普通的职业装,脸上并没有化浓妆。她似乎感觉到了武俊彦的目光,侧头望了过来。那一瞬间,武俊彦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响雷正从天空劈落,而他不幸的就站在这个响雷的下面,一下子就被劈得外焦里嫩。

那女人静静地注视着他,手中的酒杯开始不停地颤抖,眼里也慢慢地渗出泪水。

武俊彦再也顾不得身边的沈秘书,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推开她,一步步向那个女人走去。

他的异样自然落在武仲轩和文丽萍的眼中,武仲轩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文丽萍却有些诧异地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女人。

这是个长相颇清秀的女子,但年纪却有些大了,看起来有三十五六岁了。她轻轻蹙起眉,低声道:“那个女人是谁?”

武仲轩笑笑,淡淡地道:“厦门分公司的销售经理。”他似乎不愿多谈,带着文丽萍去招呼市政府来的宾客。文丽萍却忍不住偷眼回头望过去,只见武俊彦站在那个女子面前,两人似乎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这种情形,应该是旧相识吧!

过了好半晌,武俊彦才道:“怎么是你?”

女子带泪笑了笑:“很惊讶吗?”

武俊彦皱眉,心里隐隐地起了一个念头,却一时之间,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个念头是什么。他迟疑了很久才道:“你怎会在我叔叔的公司,你可知,我曾经找了你很久。”

女子低下头,掩饰地揩了揩眼角的泪水,低低地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是不是缘分,其实她自己心里有数。抬起头,面前的男人脱去了八年前的稚气,多了成熟的味道,更显俊朗。眉眼也依然年轻,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身材虽然瘦削却并不羸弱,肌肉看起来很结实,想必是长年坚持健身的结果。而她自己,却是老了,腰肢不再纤细,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开始有些走形。

岁月总是对女人特别苛刻,过了三十后,年轻的时光就一去不复返,即便是倾尽全力地做美容,打瘦脸针,终究是饮鸩止渴,于事无补。

现在这样的相见,她在他的心中,到底还算是什么呢?

时光易逝,但有些事情却恍若昨日。两人默默相对,都忍不住想起那逝去的、曾经轻狂的时光。

八年前,谷初美二十八岁,从日本留学回国。所谓的日本留学,过来人心里有数,真正为了学习而去的人少见,大多数都是跑去日本打工的。日本的留学制度颇为宽松,对于留学生打工完全不限制,甚至还是鼓励,于是便滋生了一大批去日本留学打工的人潮。他们大多数时间在打工,只是为了保留学位而去读书,谷初美就是这批人中的一员。

她原本是个颇吃苦耐劳的女子,又学习了日本人的敬业,安分守己,只想着存够了钱,就可以回国买房子了。足够的钱是多少,其实她自己也没什么概念,至少要几十万吧!

这原也不是什么特别遥远的愿望,几年便可实现的,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同样是来自中国的,相貌英俊,日语流利,很照顾她。两人交谈之下,居然还是同乡,于是便难免有些与众不同。她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起,直到男人提出同居的要求,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拒绝,于是便顺理成章地住到了一起。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和这个男人结婚,无论是在中国也好日本也好,终究是要一起生活的。直到有一天早上账户上的钱被提取一空。她不知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的银行账号和密码的,她并不太设防,却也并不曾告诉过他,但他便知道了。

她很焦急,连忙打男人的电话,电话已成空号,男人也留给了她国内的联系方式,但同样也是空号。那个男人便这样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消失得如此彻底,如同人间蒸发,茫茫人海,她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她无法接受,曾经谈婚论嫁,原来竟是有目的。而她在日本几年的血汗钱,就这样一分不剩,全被人卷走。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虽然曾经在新闻里听说过,但只是一笑置之,等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时,唯剩茫然无助。

虽说报了警,但日本警察很诚实地告诉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她所提供的有关那个男人的一切大概都是虚假的,都是那个男人编出来欺骗她的,其实连名字都不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和自己同床共枕了至少半年的人,居然连名字都是假的。他们曾经水乳交融,在达到极致快乐之时,她会下意识地呼唤那个男人的名字,而男人也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但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在日本警察同情的目光中有些步履蹒跚地离开。被骗财骗色,怪不得那个男人在做爱之时,总是喜欢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方式,比如捆绑,再比如滴蜡。她原本以为,是受了日本人的影响,原来不过是因为他从来不曾珍惜过她,有哪个狩猎者会怜惜自己的猎物呢?没有爱,有的只是欺骗。

她是带着一种仓皇的心情回国的,日本数年,什么都没带走,只有满心的疮痍。

而这个时候,武俊彦不过是一个高三刚刚毕业的学生。

他没有参加国内的高考,自知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父亲早联系了美国的大学,只等九月便去入学了。对于这个安排,他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反正总归是要上大学的,他聪明,却不用功,能偷懒便偷懒,想着自己去了美国,就不必整天听父母的唠叨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他是在一家日式料理店见到谷初美的。

几个平时玩得好的男生一起去吃日式料理,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对于食物的要求自然与普通人不同。这家料理店颇高档,用餐的基本都是日本派驻到中国的商务代表或者日本留学归国的人。

男生们嘻嘻哈哈地互相打趣,说着学校里的女孩子,而他的目光却落在独自坐着的谷初美身上。

日本人喜欢白灯笼,料理店里也都是挂着白灯笼照明的。谷初美安安静静地坐在一盏白灯笼之下,化着浓妆,嘴唇艳红得让人咋舌,眼圈是漆黑的,脸却白垩般,没来由的,如同女鬼般带着一派凄凉幽怨的气质。

这样的妆本不适合十八岁的男孩,武俊彦却是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在眼中了。

他本对学校里的小女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但因为他人长得高大英俊,即便是自己不感兴趣,身边却也总围绕着一群女孩子。在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忽觉那些未长成的小女生实在是弱爆了。

女人本就该是如此的吧!

他鼓足勇气向那女人走去的时候,所有的男生都傻了眼。在大多数男生的眼中,这个女人实在是不适合他们,而且,只是料理店里初次见面,就这样贸贸然地走上去搭讪,这得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啊?

几个男生互相使了个眼色,看好戏般地围观。

武俊彦自己也不知怎么就有这样的勇气主动走上前去,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也应该留下这个女人的联系方式,因为他不想与她擦肩而过。

坐在女人对面的时候,女人明显吃了一惊,抬起头,双眸惊异地掠过他:“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武俊彦深吸了口气,虽说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毕竟还是十八岁的男孩,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结巴:“我叫武俊彦,我们原本是不认识,但我很想认识你。”

谷初美望着面前青涩的男孩,眼中露出一缕嘲讽的目光。她微笑道:“你几岁了?”

武俊彦有些羞赧,低声道:“我十八岁。”

谷初美哈哈一笑:“我二十八岁,我们倒真是绝配。”

武俊彦知道谷初美在讽刺他,但他并不介意:“年龄不是问题,我觉得你很有魅力,很吸引人。”

谷初美双眉微扬,眼中的讽刺意味更浓,她想要说什么,手机却忽然响了。接了个电话后,谷初美便要离开料理店。

武俊彦期盼地看着她:“我能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

谷初美怔了一下,随手拿起一张餐巾纸,用口红写了一个号码:“小弟弟,你真的确定年龄不是问题吗?你还是个小处男吗?姐姐我可已经是大人了。”

看着谷初美的背影走出料理店,武俊彦欣喜地紧握着手中的纸巾,有电话号码就好,至少不会擦肩而过。

但令武俊彦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电话号码居然是空号。他拨了很多次,对面永远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是空号!怪不得谷初美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满是嘲讽的神情,由始至终,她都是在戏弄他。

若是一般的男孩子,事情到了这里,便应该告一段落了。但武俊彦不一样,由小到大,他便有着超过同龄人的固执和坚持,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当然,这份固执和坚持经常用的不是地方。

武俊彦每天都到那家日本料理店,从下午坐到晚上,他知道再次邂逅的可能性不大,但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办法。

这样过了几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再次看见谷初美走进了料理店。这一次,他不再腼腆,自来熟地打招呼叫谷初美过来坐。

谷初美很惊讶,吃惊地看着他,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走了过来。

坐在武俊彦的对面,谷初美审视着他:“你别告诉我,我们是偶遇。”

武俊彦耸耸肩:“哪能啊!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偶遇,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了。”

谷初美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男孩,有些无言以对。她已经二十八岁了,男孩却只有十八岁,她整整比他年长十岁。若对面的不是十八岁的男孩,或许她还不会有所犹豫,但这根本还是祖国的花朵嘛!

她迟疑着道:“你等我要做什么?”

武俊彦咳嗽了一声,有些嗫嚅着说:“我想和你交往。”

看着男孩微微涨红的脸,谷初美是更加啼笑皆非了。她道:“你就知道我没有结婚吗?”

男孩指了指她的手指:“你没戴戒指。”

“小朋友,并不是所有的已婚人士都戴戒指的。”

武俊彦侧头想了想:“我感觉你没有结婚。”

谷初美微蹙起眉:“你是怎么感觉到的?”

武俊彦笑笑:“直觉。”

谷初美无言以对,通常女人才喜欢说直觉,现在连男孩子也喜欢说直觉了吗?武俊彦衣着得体,对于钱财并不太在意,想必家里环境不错,只是他实在是太小了。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惑吧!男孩子在某个时期总是会比较迷茫,甚至超过女孩。也许,深入接触了,他就会明白,他不过是一时迷惑。

谷初美在日本住了好几年,原本就对男女关系比较随便,再加上人财两空的打击,不免便有些游戏人生的想法。她微微一笑,伸手勾起武俊彦的下巴,低声道:“小弟弟,敢不敢陪姐姐出去?”

武俊彦的脸有些红了,他自然知道陪谷初美出去是什么意思。他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有和任何女孩子发生过关系。平日里那些狐朋狗友们,经常会聚在一起议论女孩子,但大多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真的曾经和女孩上过床的,终究还是凤毛麟角。

他深深吸了口气,谷初美却已经放过了他,脸上掠过一抹嘲讽的笑:“不敢了吗?到底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这个词激得武俊彦面红耳赤,这个年龄的男孩是最讨厌别人叫自己小孩子的。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他立刻便回答:“怎么不敢?出去便出去,你又不会吃了我。”

谷初美瞥了他一眼,唇过掠过一抹神秘的笑:“姐姐就是想吃了你。”

这么明显的挑逗再次让武俊彦脸烧得通红,看着他这样单纯的样子,谷初美忍不住也有些喜欢起来。原来的那个男人在岛国受了熏陶,太有手段了,在性事方面总是会想出许多奇葩的点子,她总是努力地配合着,如今遇到如此单纯的男孩子,不免有些新鲜感。

两人离开料理店便直接去开房。未经人事的男孩果然是不一样,若没有她指点,倒是有点手足无措。幸而身体条件好,一连四次都仍然精力旺盛。

直到天亮,两人仍然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都有些舍不得分开。男孩子是初尝禁果,原来女子的身体竟能带来这么大的欢愉,女人则是历尽人世,心里空虚寂寞,有个单纯的男孩子自己送上门来,便欲拒还迎地接受了。

自那天起,两人每日都会见面,见面便会开房,感情也越来越深,倒真应验了“爱是做出来的”这句话了。

武俊彦发现谷初美有个习惯,每当激情过后,都会拿出手机发个短信出去。他开始并不介意,但几次以后都是这样,他便不免有些怀疑了。为何水乳交融的时候,她还想着给别人发短信呢?

心里不免有些嫉妒,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趁着谷初美去沐浴的时候,偷偷拿出她的手机看。他还是第一次偷看别人的手机,以前觉得这种行为很无聊也很白痴,现在却轮到自己了,爱一个人,果然会改变许多。

所有的短信都是发给同一个号码的,而那个号码就是谷初美最初留给他的空号。因而,这些短信是注定发不出去的,但谷初美却已经发了几十条。

他一条条地看着,心里不由自主地感伤。他并不知道谷初美在日本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她在日本住过几年。看了这些短信,却终于明白了,原来短信竟是谷初美发给那个欺骗她的男人的。

最初在得知钱财被骗一空,谷初美很是愤怒,这是人之常情,她发了好几条短信诅咒这个男人,语言自然是恶毒的。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谷初美的短信内容不再是诅咒,而是求那个男人回到她的身边,她甚至说以后赚的钱也都可以给他,只要他不要弃她而去。

武俊彦不免难过,在两性关系上,无论开始的时候女人多么矜贵,最后却总是会变成弱者。尤其是用情深的女人,最容易被伤得遍体鳞伤。

后来的短信变得简单起来,谷初美一直在问一句话:你爱过我吗?和我交往都只是欺骗吗?从来不曾有过一刻真心吗?

再到后来,谷初美会提到他:我遇到了一个男孩子,很单纯,对我也很好,我慢慢变得开心起来了。或许有一天,我会忘记你,因为我觉得我可能爱上了他。

武俊彦放下手机,怔怔地看着窗外,她说:我觉得我可能爱上了他。

他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和谷初美在一起算不算爱,但在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他却同样感觉到了爱,或许,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爱上了一个比他年长了十岁的女人!

若是可以,他想要抚平这个女人心底的损伤,陪着她走过以后的岁月。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改变,但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真心实意的。

谷初美披着浴巾走过来,他将她抱在怀里,虽说有十岁的年龄差别,但男孩子是高大健壮的,女子终究是柔媚的。

他低声道:“我不去美国了,我留下来。”

谷初美一怔,在他怀里抬起头:“你说什么?”

他笑笑:“我说我不去美国了,美国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留下来,陪着你。”

泪水一下子涌入了谷初美的眼眶,她原本只是玩玩,但是这个单纯的男孩子却愿意为了她放弃学业,那是他的前途,他真的明白吗?

她低声劝慰着他,却无法改变男孩子的决心。他想要结婚,和自己爱着的女人组成一个家庭。学业在他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来不知道人生的艰难。但是谷初美知道,她没有富有的父母,也没有傲人的学历,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她知道,若是此时她答应了这个男孩子,很可能会毁了他的一生。人是自私的,在爱情的面前尤其如此,她怀着矛盾的心情,既不想男孩子为了自己放弃前程,却又不免有些私心,若是能和这个男孩在一起,也不错,至少他的家事背景很好,不会让他真的一无所有。

那个时候,武俊彦还年轻,不懂得人心。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立刻风风火火地去实现。若是现在,武俊彦不会那么冲动,即便真的想要和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结婚,也会谋定而后动。

他直接向父母摊牌,说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他不想去美国了,他要留下来。

他记得当时父母震惊的神色,母亲开口想要说什么,父亲却摆了摆手,示意母亲不要说话。父亲很平静地向他打听这个女孩子的情况,他并不隐瞒,和盘托出。他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姐弟恋又不可耻,在爱情的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他后来觉得自己很愚蠢,他自己不在乎,但他的父母又怎会不在乎?辛苦养大的儿子,自然是希望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愿意他如同小嫩草一样被老牛吃?

父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房间,我和你妈商量一下。”

他知道父母可能不太满意,但却不知道父母会不满意到将他关了起来。父亲立刻便找人调查了谷初美,一个所谓的日本留学生,原本曾经和一个男人同居被骗光了钱财,这才回国的。

在日本的女人,早便人尽可夫,居然还妄想和自己高中才毕业的儿子结婚。

武伯轩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笑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比较叛逆,但他的宝贝儿子做的事情已经不单纯是叛逆了,简直就是愚蠢!

他严令不许武俊彦离开家门,自己却派人找谷初美谈判。这种女人要的无非就是钱,只要给她钱,她自然会离他儿子远远的。

结果却令他咋舌,他已经提出了高价来买回儿子的爱情,那个女人却坚持着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钱她不要,如果是武俊彦自己要离开她,她无话可说。

不要钱,却要他的儿子!实在是过分。

更令他头疼的是,虽然将儿子锁了起来,他却从窗户逃了出去。他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的,脾气执拗,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反而偏要去做。

逃出家门后,武俊彦立刻拨通了谷初美的电话,两人约在一家酒店见面。乍一见面,武俊彦立刻冲上去紧紧地抱住谷初美,虽说只是分开了几天的时间,他却觉得已经太漫长了。

两人一边接吻一边向着床边走去,武俊彦粗喘着拉扯下谷初美的衣服,一遍一遍地抚弄着谷初美的身体。

谷初美也激情四射,竟下意识地用上了从日本成人片中学来的伎俩。武俊彦不过是个初尝情事的高三男孩,如何能经受得住,欲仙欲死之时,更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谷初美。

两人如同野兽般地做爱,足足过了两个小时,才总算从激情中平复了下来。

激情过后,男人总是会沉入一种说不出的空虚之中。武俊彦竟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句佛谒: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他原本也不是信佛的人,这句话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却莫名地觉得符合现在的心情。

侧头看看身边的谷初美,她卸妆后,脸色便不免有些憔悴,说不上难看,终究是和上妆的时候不太一样。她没有皱纹,皮肤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或许是因为在日本住得比较久的原因,身上莫名就带着日本女子的气场。

武俊彦静静地看着她,其实爱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说不上原因。在学校的时候,连校花都追求过他,但他就是没感觉,可是看着谷初美这张不算惊艳的脸,他就是不想放弃。

他沉沉地道:“我们走吧!”

谷初美怔了一下:“走?”

“对,我不回家了,我一回家,他们又会把我关起来,或者送我去美国。我爸的为人,甚至可能会扣下我的护照,让我连回国的可能性都没有。所以,我不想回家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谷初美也侧过头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眸:“你是说真的吗?”

他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不想失去你,如果失去了你,我一定会很伤心。”

谷初美牵起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她低低地道:“你若是真的决定了,我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人生有许多种可能,你才十八岁,难道你的一生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吗?这句话谷初美并没有说出口,她并非是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女子,事实上,正因为过去的日子,每一分钱都是她的血汗换来的,她对钱财的珍视是超过了大多数人的。

在日本的那些日子,她总是晚上八点以后才会去超市买盒寿司,因为八点后的寿司是八折的。租的房子也永远离地铁十分钟以上的路程,这会省至少四分之一的房租。她每季只有两件衣服,有的时候会因此而略显窘迫。她是有明确目标的,她要赚足够的钱,她要回国买房子。

可惜的是,房子的梦想一去不复返,她几乎是一无所有地回国。

看着眼前的男孩,她想到武伯轩许给她的那笔钱。钱并不是不多,但她却犹豫不决。这个男孩子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男人,而且她知道在她之前,这个男孩不曾有过其他的女孩,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若说完全不喜欢他是不可能的,而且,正是她如此空虚寂寞的时候。而且男孩的家庭环境显然很好,若是真能与他结婚,自己的下半生就可以过着少奶奶的生活。

只是男孩的父母对于他们在一起这件事全力反对。世上的父母大抵如此,原本是不甘心,但若是会失去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会妥协。

她经历的事情越多,对人情就看得越透彻。只要这个男孩不放弃她,最终输的不会是她。

或许这不是她最好的选择,但她找不到更好的选择。她太累了,急需一个安乐窝让她可以躲在里面疗伤。她是自私的,人谁不自私呢?何况她也确实给武俊彦带来了极致的快乐。

她低声道:“那就去我的租屋吧!”

她的租屋并不大,只有十几平方米,她在日本住习惯了小房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武俊彦却有些意外,他家的厕所都有十几平方米了,想不到谷初美居然住在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里。而且这个地方的环境也不好,是老住宅区,房子都有十几年的历史了,楼道里乱七八糟,一些不自觉的居民将自己的私人物品都堆在了楼道里。

武俊彦由记事开始就是住在独栋的别墅里,偶尔随父母外出,也动辄是住五星级酒店,何曾住过这样的地方?

看着他皱眉的样子,谷初美有些窘迫地笑笑:“你不习惯吧?”

武俊彦终究是大少爷的脾气,“还不如去住酒店呢!”

谷初美怔了一下,没说什么。武俊彦却已经为她做好决定了:“你带点日常用品,我们去住酒店。”

谷初美点了点头,默默地回房间收拾了一些化妆品和衣服。两人离开租屋后,武俊彦便要带她去五星级酒店,谷初美却迟疑了一下道:“不要太浪费了,住普通的快捷酒店吧!”

住快捷酒店当然不是武俊彦的风格,在此之前,他与谷初美约会,都是住五星级酒店的。这次谷初美却很坚持,武俊彦无奈只好找了一家快捷酒店。

看着谷初美将自己的衣服从皮箱中拿出来,武俊彦又忍不住皱眉了:“我带你去买衣服吧!你衣服太少了。”

谷初美苦笑,少爷就是少爷,什么都不满意。

两人叫车去了商场,武俊彦自然是往名牌商店里钻的,只要看见谷初美喜欢的衣服,他便说买下来。推着一车的衣服去结账,他习惯性地拿出了白金卡。

于是让武俊彦永生难忘的情形出现了,店员满脸抱歉地说:“先生,您的卡没有通过。”

武俊彦怔了一下,换了一张卡,结果又没有通过。

他心里一沉,一个念头忽然涌了上来。他的卡是父母的附属卡,平时父母并不太管他花钱的事,他不算节俭,但也并不浪费,偶尔会请同学出去吃饭唱歌,父母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他。现在所有的卡都不能再刷了,只有一个解释,父母停掉了他的信用卡。

他的脸涨得通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结账的时候居然没钱。买的衣服又实在是贵,有一万多块,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现金。

看着他的神色,谷初美微微一笑,对店员道:“对不起,我们不要了。”说罢挽起他如同逃难般地离开了商店。

武俊彦有些汗颜,低声道:“对不起。”

谷初美摇了摇头,心里却忍不住想,富二代毕竟是富二代,花的都是家里的钱,武俊彦大概连一分钱都没有赚过。

她道:“其实我的衣服够穿了,不需要再买,何必买那么多的衣服,根本穿不过来,到了明年就过时了。”

武俊彦的心情却很低落,他想要离家出走,和谷初美一起私奔,可是他从来不曾考虑过经济问题。在过去的十八年岁月里,他从不曾将经济问题当成一回事,不是有句话: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

以前的他,也一直这样认为的。现在他忽然明白,如果没钱的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是大问题。

父母将所有的卡都停了,是铁了心要把他逼回去。正因他是纨绔子弟,脾气便更加固执,父母越是逼他,他越是不愿回去。

他低声道:“我去找工作,我不信没有爸妈我就活不下去。”

于是他们只在快捷酒店住了三天,便不得不搬进了谷初美的小租屋。然后谷初美和武俊彦都在找工作,谷初美还有一些面试通知,武俊彦却连面试通知都没有。

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翻阅人才市场报上所有的招聘网站,然后一份份地投简历。只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大学生找工作尚且不易,更何况是一个高中毕业生。

武俊彦英文不错,他相信只要有人肯给他机会,他一定能展现自己语言方面的能力。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再加上他眼高手低,报出的月薪要求高得离谱。大多数公司在接到这份简历时,都是当成笑话般地传阅一下,便随手丢进了字纸篓。

如此这般地度过了半个月,由最初的如胶似漆,到不得不面临生活的压力。谷初美原本也没什么积蓄,武俊彦更是完全没有现金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再像初时那般甜蜜了。

武俊彦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没有了父母的资助,他似乎真的活不下去。

饭菜变得每况愈下,谷初美的钱用来自己生活也许还够用,她原本就很节俭,但要多养一个人,终究还是捉襟见肘。

武俊彦找工作的要求也越来越低,他几乎已经在考虑是否应该去干一些体力活了。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个面试通知。武俊彦喜出望外,那是一家贸易公司,约他次日前去面试。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面试通知,而且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面试通知,原本低落了许久的心情总算变得雀跃起来。那天晚上,他们特意出去吃了顿饭,这已经是这些日子来一直不曾做过的事情了。自从武俊彦的信用卡被停了以后,谷初美都是在家里做饭的。武俊彦原本也很享受这种生活,但谷初美会做的饭菜毕竟有限,而且为了省钱,每顿都是计算好的,刚刚够两个人吃,与武俊彦家里佣人做的便不能相提并论了。

次日,他将自己打扮得很像是个职场男士,便兴冲冲地去面试。面试的地点越走越是荒凉,渐渐地便到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厂房的区域。他心里不免疑惑,怎么贸易公司会设在这里,转念一想,或许公司和仓库都是在一起的,便于管理货物。

按着通知的地点找到那家贸易公司,只见门前挂着一个不太显眼的小牌子,上面写着:亨通贸易公司。

他虽然觉得不安,但想着既然来了,总是要进去看看的。便推门进去,里面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一个打扮俗艳的前台小姐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来面试的?”

他点头。

前台小姐连他的姓名也不问,直接便带着他穿过办公室的后门,经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到了另一间被布置得像是教室一样的较大的房间里。房间里已经坐了十几个年轻人,一个身穿西装的人站在讲台上,不知在讲些什么。看见武俊彦进来,立刻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问了他姓名,便让他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然后回到讲台上继续发表演讲。

武俊彦有些怔怔地听着,讲台上的人热情高涨,讲述着赚钱大计,似乎半年一年间,几百万便可轻松到手。台下坐着的年轻人如痴如醉,脸上的表情也似乎正在数着数也数不完的钞票。

武俊彦听了一会儿,忽然醒悟,什么贸易公司,这不就是传销吗?

四处看了看,所有的年轻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样,脸涨得通红,对于讲台上的人说的话完全没有一丝怀疑。

他忍不住站起身,向房门走去。讲台上那人立刻便沉下脸,“你去哪里?”

武俊彦怔了一下,回头赔着笑道:“我觉得这个不适合我,我只是想找一份普通的工作。”

他说完“普通的工作”几个字,那人立刻兴奋地大声说:“你说得很对,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这太不普通了,因为只要加入我们,你很快就能日进斗金。我有个兄弟是前两年加入的,只是两年的时间,他就已经买了独栋别墅了。你们想不想要独栋别墅?”

台下的年轻人一起大声回答:“想要!”

武俊彦被这气势惊人的声浪惊得一哆嗦,暗想,真是一群疯子。他毕竟是富家子弟出身,虽说不曾做过生意,但周围的人皆是做生意的,浸淫得久了,与这些空想着一步登天的年轻人还是有些区别。

他悄悄地向着门边挪过去,以为自己没有引起讲台上那人的注意,但当他的手伸出来想去拉门之时,身边忽然多了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抓住武俊彦伸出的手,冷笑着道:“哥们,我劝你还是坐下来好好听课,别给自己找麻烦。”

武俊彦低下头,只得乖乖地坐下。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是惹了麻烦了。通常不小心进入这种组织,如果不交钱,是很难全身而退的。他的手摸向口袋中的手机,想着是不是立刻报警。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一名大汉忽然走过来,一把将他的手从口袋中拎了出来,冷笑着拿过他的手机:“这个,我先替你保管!”

武俊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出不去,手机也被没收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何曾遇到过如此凶险的情形。幸而他还比较机灵,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家世背景,否则,这很可能就会演变成绑架。

其实事实上,现在的处境也和绑架没太大区别。

一连被软禁在这里几天,他不知道别人怎样,他自己是心急如焚。谷初美一定联系过他,但手机被人没收了,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接过他的电话。如果接了电话,他们又会和谷初美说什么呢?让她把钱汇入一个账户,然后才会放他离开?

他是知道谷初美现在的情况的,她手头根本就没多少余钱,这些人也不会要一个小数字吧!

这个地方原本就偏僻,厂房更加改建得如同监狱一般。他一直在观察着如何才能逃离,却是一筹莫展。

他毕竟是聪明的男孩子,很快就发现,身边的“学员”们也并非不能离开。他们在经过几天的洗脑后,对于传销深信不疑,变成了传销的忠实拥趸者,交过钱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他便也收敛起自己的脾气,假做越来越相信传销。并且一再表示要将自己的父母和朋友也介绍进来,看守他的人也开始放松了警惕。

终于有一天,那位讲师觉得他可以了,很热情地和他谈了一次话。谈话的最终结果,无非就是交钱。他有些汗颜地说:“老师,我是想交钱,但是您也知道我才高中毕业,哪里有钱呢!我得联系父母才行。”

那位讲师知道他年纪小,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一个高中毕业生大概也就能有一些零用钱吧!他哈哈笑了笑:“行,我给你个账号,你让你父母把钱打进账号,你就可以走了。”

他将武俊彦的手机拿了回来,站在旁边看着武俊彦打电话。

武俊彦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回头看看讲师,见讲师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知道他是在监视自己。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想着该怎样才能让父母明白自己的处境呢?

电话是老妈接的,一接通,对面就传来老妈带着哭音的声音:“阿彦,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走了这么久,一个电话也不打回来。”

他苦笑:“妈,我这不是打电话了吗!你哭什么啊?我又没事。”

“阿彦,你钱够不够用啊?信用卡是你爸停的,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话还未说完,电话就被武伯轩抢了过去。手机里立刻传来武伯轩的怒吼:“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我看你死在那个女人身上算了。”

他将电话移开一点,深吸了口气,嬉皮笑脸地道:“爸,我知道错了。我是要回家,不过,我回家以前,你得打点钱给我。”

老爸的怒吼声简直变成了咆哮:“你说什么?打钱给你?”

武俊彦仍然用那种不太正经的声音说:“爸,我想好了,我答应你明年再考一次大学,就算今年没考上也没什么,复读一年,明年肯定能考上。你先打笔钱给我,我把账号告诉你。”

听着他一连串地报了一个账号,武伯轩的声音倒是终于变得正常。他迟疑着问:“你真的要再考一次大学?”

武俊彦有些不耐烦:“爸,你没听错,什么都别说了,先打钱吧!”

电话那端武伯轩皱着眉,武俊彦到底在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而且那个陌生的账号又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大惊,难道说武俊彦被绑架了?额上冷汗立刻淋淋而下。他的声音总算变得温和了:“好了,我明天就打钱过去。”

他故意拖了一天,就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调查。挂断电话,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武俊彦是数日后被放出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传销窝点的,只知道自己是被恭恭敬敬地送出来的,而且那个讲师和那两个保镖,在送他出来的时候,样子都狼狈不堪。尤其是那个讲师,脸上也不知是被谁打得鼻青脸肿,一只胳膊也骨折了,上着石膏夹板,腿脚也有些不灵便,一瘸一拐的。

武俊彦在走出传销窝点的时候,忍不住问:“我爸打钱过来了吗?”

那名讲师立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武少爷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敢要武老板的钱?您看您,不早点说出您的身份,要是我们知道武少爷是武老板的儿子,哪里敢把您留在这里啊。”

武俊彦不由得皱起眉:“你们和我爸很熟?”

那名讲师立刻道:“怎么可能?武老板怎么可能认识我们这样的人。”

武俊彦有些莫名其妙,他只知道老爸是正当的生意人,因为是做建筑这行的,平时接触的三教九流的人不少。二叔就不同,在家里二叔更像是文人,做的也是进出口贸易,显得特别清高。但无论如何,老爸也是个生意人,怎么这些搞传销的会这么怕他。

他懒得多想,既然离开了牢笼,立刻就叫了辆车奔向谷初美的租屋。他离开了这么多天,谷初美应该担心死了吧!

只是武俊彦从来没有想到过,从那天起,他再也没见过谷初美。

谷初美就这样消失了,租屋已经退掉了,里面的东西也都拿走了。她走得很彻底,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连她用过的手机号码也变成了空号。

武俊彦不敢相信,他只是被骗进了传销组织被关了数日而已,只是这数日的时间,谷初美就一走了之了。

他一遍遍地拨打着谷初美的电话,听着电话中传来的“您拨打的是空号”的声音,他的心中一片迷茫,这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几天没回来而已,她就走了,还走得如同人间蒸发一样。

虽说因为经济的原因,两人之间不再像是初识之时那般火热,但却也没有什么矛盾,仍然是在热恋之中,而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了,甚至连个短信都没发给他。

武俊彦怔怔地坐在楼道门口的台阶上,这台阶是很肮脏的,几年都没有人清扫过了。因为这里的物业费低,没钱请打扫卫生的阿姨,住在楼里的人素质也普遍不高,随地吐痰之类的事情经常发生。若是以前,武俊彦就算是用鞋子踩在这样的地上,都会觉得恶心,现在他却无力地坐了下来。

这一瞬间,失去宝贵东西的无助感觉让他一下子变得很迷茫。心里空落落的,竟是感觉不到难过,只是空落落的。他怔怔地坐着,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武俊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谷初美,八年的时光,谷初美毕竟已经不似往日。他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为什么?”

谷初美怔怔地看着他,无言以对。

这八年来,武俊彦也养成了和谷初美一样的习惯,就是一直向一个空号发短信。这些短信都是不可能发出去的,更不可能有人回复。他想他似乎能明白当初谷初美的悲伤与绝望。

他问:“为什么那个时候忽然离开?甚至连电话都取消?到底是为什么?”

谷初美眼中似乎有些潮湿了,她转头四处看了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有些人在偷偷瞟着他们两人,大多数人却只是肆意谈笑着,并不曾注意到芸芸众生中这两个平凡的人。她道:“人生本来不就是如此吗?每个人都是过客,该走的时候就必须要走,如同水中的浮萍偶然相遇,但下一刻可能就各奔东西。”

武俊彦皱眉,谷初美似乎改变了很多,原本她是一个颇世俗的女子,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小清新文艺范起来。他自己大概也改变了很多吧!

他道:“是我爸强迫你离开的吧?”

谷初美勉强牵起了一丝笑容:“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你结婚了吗?”

武俊彦摇头,忍不住问:“你呢?”

谷初美也摇了摇头,两个一下子都静了下来,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若是在八年前,武俊彦定是会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们结婚吧!”只是现在已经不复少年轻狂了。

武仲轩引着文丽萍与市里来的领导寒暄。武氏贸易公司现在是重点企业,十周年庆的时候,也颇请了市里的一些领导过来。

文丽萍带着优雅的笑容,说着一些场面上的话,却总是心不在焉。她忍不住回头望过去,武俊彦和谷初美站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人似乎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更多的时间是在互相凝视。

这种凝视……文丽萍有些心烦意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对方,这代表着什么?

似乎感觉到了文丽萍的目光,武俊彦忽然望了过来。文丽萍连忙转过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碰。到底在期待什么?毕竟只是侄子和婶婶的关系,就算他遇到了旧相识,而且这个旧相识还比他年长很多,这也不代表什么。毕竟现在这个世界,连王菲和谢霆锋都复合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原本和武俊彦谈话的谷初美忽然发现武俊彦望向别处,她顺着武俊彦的目光望过去,迎上一双挑剔的双眸。这双眼睛很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知道这是武仲轩的独生女儿武娉婷。

武娉婷穿着一件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性感晚礼服,虎视耽耽地注视着自己,眼中的敌意如此明显,让谷初美略吃了一惊。她不想得罪武家的人,毕竟武娉婷是武总的女儿,也不明白武娉婷的敌意来自何方。

她回头道:“这里人太多了,我想先回去了。”

武俊彦立刻道:“我送你。”

谷初美忍不住轻轻一笑:“你的舞伴怎么办?”

武俊彦这才想起沈秘书,游目四顾,只见沈秘书站在两个男同事中间,正望过来,眼睛里似乎都能冒出火来了。他耸耸肩:“管她呢!一个妄想攀上豪门的庸俗女人。”

谷初美怔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暗想,其实最初的时候,她也同样是想攀附豪门的。只是……

“走吧!”武俊彦大大方方地伸出胳膊,谷初美只得挽住他,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门口走去。

这个动作把武娉婷和沈秘书两个人都气得半死,武娉婷用力跺了跺脚,也不管老爸正在和什么市委书记的秘书谈话,娇嗔地道:“爸,你看堂哥啊!”

武仲轩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武俊彦和谷初美离开的身影。

武娉婷有些按捺不住:“那个老女人是谁啊?”

武仲轩瞪了她一眼,不想在市委邻居面前丢脸,拉着武娉婷走到一旁,沉声道:“你给我老实点,穿成这个样已经把我的脸丢光了,现在还胡说八道。”

武娉婷根本不买他的账:“那个老女人把堂哥带走了,你怎么就不替堂哥担心呢?大伯可是把堂哥托付给你了,万一堂哥被那个老女人劫了色怎么办?”

武仲轩一阵头疼,这个女儿,越大越不像话,这才去美国几年呢!作风学得比美国人还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文丽萍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他们本来就是旧相识吧!”

武仲轩点点头:“俊彦长大了,应该能够正确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

文丽萍默然,她可不觉得武俊彦能够正确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人肆意妄为的程度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开着豪车,将谷初美送回家,看着路边似曾相识的街道,他有些惊愕。小区是新建的,但小区的地址他却还认的,这不就是谷初美八年前的租屋吗?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谷初美笑笑道:“最初从日本回来,就是在这附近租的房子。前面几年,我一直在厦门,刚刚才申请调回总公司的。回到这个城市,感觉还是这里比较熟悉,所以仍然把房子租在这里了。幸而这边的小区都重建了,如果还像以前一样,倒是难住下去了。”

武俊彦点点头,没说什么。以前这里是五层的老式居民楼,现在都是二十几层的现代化公寓。周边的环境也都变了,要说熟悉真是谈不上。只不过他知道谷初美是念旧的人,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停下车,谷初美迟疑着道:“上来喝杯茶吧!”

武俊彦犹豫着想要拒绝,毕竟现在是晚上了,他又和谷初美曾经有过那样的关系,贸贸然去她家到底合适吗?

看出了他的犹豫,谷初美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恳求:“来吧!有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他的心立刻便软了,毕竟是初恋,最终分开得又莫名其妙,这些年来,他可是一刻不曾忘记过这个女人。他想,其实自己对她始终不曾忘情,否则也不会因为她一句略带哀恳的话就改变初衷。

这些年来,与太多的女人厮缠,他一向是由着自己的心意,不高兴的时候,就算那些女子跪在他面前,他也视若无赌。正是这种冷酷的性情,却让他更赢得了许多女子的青睐。人性大抵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是好的。主动贴过来的,必然就显得廉价。

跟着谷初美上了十二楼,刚刚开了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兴奋地叫道:“妈妈,你回来了!”

冲到门口,一眼看见和谷初美站在一起的武俊彦,小姑娘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妈妈会带人回来,不由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腼腆起来,不等谷初美说话,就规规矩矩地问好:“叔叔好!”

谷初美满脸含笑,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很温柔:“思思,有没有想妈妈?”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回答:“想了。”

谷初美蹲下身子亲了小姑娘一下,回头一看,见武俊彦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她有些好笑地招呼他:“快进来吧!愣着做什么?”

武俊彦迷茫地走进房间,忍不住想,这个小姑娘是谷初美的女儿,她已经结婚了吗?刚才她不是说没有结婚吗?难道是离婚了?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布置得很简洁淡雅,沙发上散落着一些小女孩喜欢的玩具,增加了温馨的气息。

谷初美对小姑娘道:“思思,你先陪叔叔坐一会儿,妈妈去弄点东西给你们吃。”

武俊彦连忙道:“别麻烦了,我就走。”

谷初美微微蹙起眉,脸上露出一丝忧伤的表情:“你很急吗?”

武俊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虽然他觉得现在很古怪,但只要谷初美软语温言地和他说上一句话,他便无法抵抗。

谷初美道:“那就坐一会儿吧,思思还没吃晚饭,刚才你也什么都没吃。”

于是结果便是武俊彦傻傻地坐在沙发上,思思抱着个毛绒玩具,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武俊彦。

武俊彦有过许多次和女人独处的经历,他从来不曾觉得尴尬过。现在他却独自一人面对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还被小女孩这样专注地盯着看,他莫名地就觉得尴尬起来。

他咳嗽了一声,转过头,露出一个自认很潇洒的笑容:“你叫思思?”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几岁了?”

“七岁!”

“上学了吗?”

“当然,小学二年级了。”

谈话到了这里,似乎就没办法继续了。武俊彦挖空心思地想接着该说什么,思思却忽然神秘地笑了:“你是不是我妈妈的男朋友?”

武俊彦的脸立刻红了,如果是一个大人这样问,他会毫不羞涩地调侃道:“是又怎么样?”但问他的人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他迟疑着道:“不是,我只是你妈妈的朋友。”

思思却完全不相信:“你骗人吧?妈妈从来没有带过男性朋友回家,你是第一个。”她特意强调了“男性”这两个字的发音。

武俊彦忽然有些头疼,现在的小孩子,要不要这么早熟啊?

他想了一下,忍不住问:“从来没有吗?”

思思点了点头。

武俊彦虽然知道这样不应该,却仍然忍不住想从思思的口中听到谷初美的近况,他道:“那妈妈会不会不回家呢?”

思思侧头想了想:“妈妈工作很忙,有的时候回来很晚。”

“很晚是多晚?”

思思怔了一下,侧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都睡着了,妈妈还没回来。第二天睡醒,妈妈已经在了。”

武俊彦“哦”了一声,心里有点鄙视自己,居然这么卑鄙地向一个小女孩套话。虽然八年过去了,他对谷初美现在是什么感情,自己也不清楚。知道她是孤身一人,却难道有些喜悦。是因为他对谷初美还没有忘情吗?

与此同时,还留在十周年庆晚宴的沈秘书,觉得自己已经快被气死了。女同事们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调侃,用意不言而喻。好不容易巴上了武大少,结果人家半途跟着一个半老徐娘跑了。

若说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便罢了,偏偏那人足足比武大少大了十岁,而且名声还不好。

沈秘书有意无意地踱到厦门分公司总经理身边,娇滴滴地打了声招呼。那经理自然是认识她的,虽说秘书的职位不高,但秘书和古代皇帝身边的太监皇后身边的宫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般的人是不会轻易得罪上层身边的秘书的。

经理连忙满脸含笑:“是沈秘书啊!”

沈秘书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许经理,听说你们那位销售经理谷初美被调回到总公司了?”

许经理连忙点头:“正是,她工作能力很强,业绩一直是厦门分公司最好的,这次调动是她自己主动申请的。”

沈秘书撇了撇嘴:“业绩最好?”

许经理也不知道沈秘书这是想问什么,只得如实回答:“对,连续三年了,她都是厦门分公司的销售王牌。每年的业绩都远远超过第二名,她走了,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沈秘书双眉微蹙,娇娇嗲嗲地问:“一个女销售员,业绩能这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许经理怔了一下,有什么秘诀,这个倒是很难讲。他哈哈一笑:“大概是因为谷经理人生得漂亮,嘴巴又甜,许多男性客户都很喜欢她的原因吧!”

沈秘书皱皱眼,心里冷笑:果然如此。她是知道有些女销售员为了业绩的原因,在应酬的时候,就和妓女没什么区别的。她原本也只是知道谷初美的名字,对谷初美自是没什么恨意,但今天晚上,谷初美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勾走了武俊彦,这便如同当众打她的脸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得了这个消息,再加上自己的臆测,立刻一头扎进女员工的圈子里。那些女员工原本就在等着她,一见她来了,有些平时和她比较熟悉的就开始调侃起来。她满脸不屑地说:“那个女人,就是个绿茶婊嘛!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把生意做得那么好的?”

办公室里的女职员和后宫里的女子本就没什么区别,一听她这样说,立刻都提起了兴致。她得意洋洋地道:“我听许经理说了,你们可不要传出去,这个女人为了业绩可是不择手段的……”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谷初美捧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三碗乌东面,两碗大,一碗小,满脸含笑地道:“过来吃东西了。”

思思立刻欢呼了一声,冲向饭桌。武俊彦却没来由地别扭,看这情形,怎么就和一家人吃饭似的。

但人家做都做了,现在再说不吃,未免太矫情了。

他也只得坐到饭桌旁边,谷初美捧着一碗面放在他面前:“太匆忙了,你随便吃点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武俊彦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八年前那段短暂的同居时光。那个时候,谷初美也经常会做乌东面给他吃,他没说过喜不喜欢,其实心里是喜欢的。

拿起筷子,在吃第一口的时候,莫名地竟有些感伤。若不是这八年来,他的心已经比以前硬得多了,只怕眼泪便会流出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随口道:“你女儿真可爱。”

谷初美忽然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被谷初美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不就是夸了一下她女儿吗?干吗用这样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道:“怎么了?”

谷初美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慢慢地道:“她名叫谷思彦!”

(未完待续)

发稿编辑/冉利敏

插图/陈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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