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石油价格波动的原因、影响及应对策略

王敏+张璐+惠宁

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石油消费已转为低速增长，但中国对外石油依存度已然突破60%。我国石油价格是通过与国际三大主要石油期货市场的价格挂靠来确定的，由于接轨国际石油价格，国内石油价格会随着国际石油价格的变化而波动，并通过价格传导机制对我国的CPI指数以及经济发展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因此分析国际石油价格波动的原因及其对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影响，制定相应的策略来缓减其所带来的不利影响，对我国经济平稳健康发展将会起到积极的作用。

一、国际石油价格波动的主要原因

（一）从国际石油供给的角度分析

国际石油市场2014年以来供给大于实际需求。在石油开采的新技术、新理论的应用普及和国际石油价格长期走高的趋势下，世界上主要石油生产国出于发展本国经济的目的，都加大了对石油产业的投入，国际石油总产量增加迅速，使得国际石油市场上的供给能力大幅提升。伊朗曾经是世界上主要的石油生产和输出国，在西方国家对其长期的经济制裁解除之际，石油作为其重要支柱产业，2015年底已经接近300万桶的日产量水平。美国曾经全球最大的石油进口国，近年来页岩油和岩页气的开采技术获得了跨越式的发展，其油气产量已接近于消费量。由于近年来中东局势的不稳定，伊拉克、科威特等海湾石油出口国为了维持政府的财政支出以及军备和建设资金，石油产业作为支柱产业和主要的财政收入来源，也在不断的扩大产能和增加石油出口。因此，在今后一定时期内国际石油市场将处于供过于求的状况。

（二）从世界石油市场需求的角度分析

世界各主要石油进口国的需求增长明显放缓。近年来世界经济整体上增速放慢，各国纷纷下调经济预期增长率，甚至部分国家出现了衰退，经济出现负增长，石油需求量随着经济的不景气也在减少。作为能源主要消费地区的欧盟，由于对绿色发展的投入和关注，其对风能、太阳能等能源的支持力度持续加大，并且对核能、天然气等石油替代能源的依赖度提高，以及经济的不景气和难民问题等导致欧盟石油进口量在不断减少；随着石油可替代品开发加速和科技进步及出口下降等原因，日本的石油需求量也在下降；东南亚国家及新兴经济体也面临资本外流、货币贬值和金融环境进一步收紧等压力，石油需求增速下降；作为世界上石油主要进口国的中国，近年来由于经济进入新常态，出口减少、投资拉动经济的边际效用降低、消费不足，产业转型升级导致中国经济发展所需要的石油增量也相应减少。从1999 年开始，国际石油市场由于以新兴经济体长期的快速增长带动了国际石油市场上需求在持续增加，从2014年开始这种需求增长已经趋缓，国际石油市场预期出现了明显的反转。

（三）从美元汇率的角度分析

国际石油价格与美元汇率走势之间是反向波动的关系。美元作为国际贸易主要结算的货币，汇率的走势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石油价格的走势，当美元汇率走高时，国际油价将会趋于下跌；当美元汇率走低时，国际油价将会趋于升高。两者反向波动主要是因为世界石油市场的价格是以美元标价，国际石油贸易结算也主要以美元来计价。在全球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投资美元是国际投机商、投资商规避风险的主要手段，2015年美元对欧元升值10%，对日元升值1%，对巴西雷亚尔增长了50%，对墨西哥比索增长16%，对其它国家货币也在升值。石油及其它大宗商品的大跌冲击了大宗商品出口的经济体，同时，它们的货币也受到了打击。近年来随着美元汇率的持续走高，使得作为对冲美元贬值风险的石油期货价格持续下跌。

（四）从技术进步及新能源发展的角度分析

能源的开发利用技术取得较快发展。美国页岩气开发技术的应用，减少了其对国际石油市场石油的需求，而且由于页岩气是一种清洁的非化石能源，对环境的污染也会减少。当前，很多国家已经开始投入大量财力、人力和物力，对页岩气资源进行勘探，加大其开发生产的规模。面对这样的形势，OPEC正是希望利用美国页岩油气生产商低成本的价格出售石油，逼迫其减少对国际石油市场的影响。近年来石油勘探开发技术也在获得巨大的进步，新的资源不断获得发现，原已探明无法动用的石油储量随着技术的进步具备了商业开发的价值如中国超低渗透油藏开发技术、三次采油技术等新的技术已经转化为庞大的生产能力。近年来各种更加环保的能源如太阳能、天然气、核能等清洁能源，在能源消费构成中的比重不断增加，发展低碳经济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由于全球经济的持续不景气，导致对能源总体消费需的减少，从而对国际石油价格形成了下行压力。另外，在此次国际石油价格大幅下跌之时，OPEC持续维持生产和出口，除为了增加其在国际石油市场的份额外，还有出于抑制新能源发展的目的。

（五）从国际资本投机的角度分析

石油具有金融资产属性，其价格波动与金融市场系统性风险具有密切的相关性。从理论上分析，石油价格的波动幅度越大，对其投资收益的不可预见性越大，这将会导致其随机贴现率上升。反过来，国际上投资于石油期货交易的各种资本趋利的投机性，对国际石油价格的波动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跨国石油公司拥有庞大的实力，通过石油期货市场实现利益最大化，主要表现在国际石油巨头投入巨大的资本在石油期货市场进行买多或卖空操作，以此来影响石油价格上下的波动幅度，为实现其发展战略和利益服务。特别是进入本世纪以来，国际三大石油期货市场的石油期货交易已经逐渐成为投机的金融工具，国际上的投机资本对国际石油价格波动的影响也变的越来越大。而影响国际投机资本对市场进行投机操作的因素也越来越多，甚至涉及到了国际上主要国家和地区、组织之间的政治、军事、外交、经济领域的博弈。

二、对中国经济带来的影响

（一）国际油价波动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影响

国际石油价格过高，会大幅增加石油进口支出，加大石油炼化、石油化工行业的成本和消费者的负担，影响国民经济平稳运行；国际石油价格过低，可以降低石油进口支出，进口量快速增加，对宏观经济也造成一定的影响。本文利用下列模型来反映国际油价波动对中国宏观经济带来的影响：

%ΔGDP=%ΔPI×（1-E）×（-NI/GDP）

其中%ΔGDP表示我国GDP变化的百分比，%ΔPI表示在我国石油进口过程中国际石油市场上的价格波动，NI表示我国石油的净进口量，E为价格弹性，其估计值按照魏一鸣等测算为0.66，由于GDP是衡量一国宏观经济最重要的指标，本文利用该模型测算2000年至2015年国际石油价格波动对我国GDP影响的估计值，来反映其对我国宏观经济的影响（表1）。由于在估计中没有考虑国际石油价格波动对煤炭、天然气等其它能源价格的影响以及其它因素对油价的调整，因此在正常情况下，估计值应该比实际值偏大。

从表1可以看出，2008年亚洲金融危机导致石油价格较2009年下跌39.38%，致使我国GDP损失5.26%；2011年较2010年随着石油价格的上涨36.28%，导致我国GDP增加4.14%；2015年石油价格较2014年又大幅下跌45.31%，致使我国GDP损失4.84%。每次国际石油价格的波动，都会导致中国GDP随之同向波动。而且国际石油价格的波动幅度越大，对我国GDP的影响幅度也相对越大。

（二）国际油价下跌对中国经济带来的双重影响

国际石油价格下跌对我国经济发展有一定的积极影响，主要体现在：一是中国近年来一直是国际大宗商品的重要买家，低油价使我国进口支出大幅降低。根据中国商务部的统计数据，中国在2015年的国际石油价格及大宗商品下跌中，相比同期少支付近2000亿美元的进口成本。二是国际油价下跌，会使相关企业的直接成本支出和间接成本降低，对相关产业的发展会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尤其是利好与油价直接相关的交通运输企业和石油化工企业。三是从短期来看，国际石油价格的下跌抑制了通货膨胀，给消费者带来好处，会刺激消费，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

国际油价下跌对我国经济发展也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其一，受累于国际石油价格下跌，中石油、中石化以及中海油三大国有石油公司位代表的我国石油产业业绩下滑明显，2014 年除中海油净利润略有上升外，中石油、中石化净利润同比均出现大幅下降，2015 年上述指标业绩承压进一步增大，同比分别下降33%、32.1%、85%，同时对煤炭等我国传统能源产业也造成一定的不利影响。其二，由于我国石油探明的储量和品质都很低，低品位的石油资源量占比多，开发难度大、开采成本高，如果我国因为国际油价低，形成过度依赖进口石油，会降低国内石油产业的生产能力，影响国家能源安全，特别是今后一旦油价再度进入上涨周期，会对中国经济发展产生较大的冲击。其三，随着国际石油价格的下跌，将会直接影响石油出口国的经济状况，石油出口国中很多是中国基建和商品出口的重要市场，中国有着大量的投资和承建的基础设施，如果国际石油价格长期在低价位运行，其偿付能力也将会降低，进而对中国的出口和国际贸易产生一定的不利影响。

中国不仅是世界上最主要的石油进口和消费国，同时也是世界主要石油生产国，就石油供求而言，国内原油供需缺口不断拉大，2005—2015 年，国内原油产量由1.81 亿吨增加到2.15 亿吨，增长了18.78%，而原油表观消费量却由3 亿吨增长到5.43 亿吨，增长了72.67%；石油对外依存度更是一路高升，从1993 年的6%增至2005 年的39.69%，又持续攀升至2015 年的60.6%。国际石油价格过高或过低都会对中国经济的发展产生不利影响。

三、中国应对国际石油价格波动的策略选择

（一）主动作为增强国际石油市场的话语权

历史上发达经济体长期以来在不断加强控制世界石油资源和市场、运输通道，OPEC等主要石油出口国也不断增强其在世界石油市场的影响力。作为最大的石油进口国和主要生产国，我国在世界石油市场上一直处于被动地位，目前在世界石油市场上的话语权与自身地位不相匹配。随着中国成为国际石油市场上的主要买家，中国在国际石油市场的地位已非同以往，对国际石油市场的影响在不断加强，但同时也暴露出了中国长期以来无法参与到国际石油价格形成机制、在国际石油市场上话语权不足等问题，只能被动接受国际油价和国际石油市场的游戏规则。从长远考虑，为维护我国石油企业的整体利益，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应整合相关企业、机构等各方面的资源，成立一个整体的协调机构，在国际石油基准价格的制定、石油合作开发项目模式、石油贸易规则、石油行业标准的制定等方面发挥积极的作用。

（二）加大对外投资，拓展中国石油企业的发展空间

采取和实施中国石油企业及相关企业“走出去”的激励政策。由于对海外石油需求量巨大，我国1993年开始进行海外油气开发的投资，目前我国海外石油开发项目遍布全球五大洲。随着国际油价的大幅下跌及低位波动，一些大型跨国石油企业处境困难，纷纷采取出售项目、剥离资产等措施应对当前的经营困境，中国企业应利用这个机会走出去，利用国际石油资源、资产交易增多的机会，在海外市场积极寻求石油资产交易的可能性，加快对海外石油资产的收购，进行石油石化上下游产业链及相关行业的投资，从能源发展战略上落实供给侧改革，推动中国石油石化产业结构的升级和调整。同时也可以拓展中国石油企业及石油石化装备制造企业和石油工程服务企业的发展空间，提升中国石油及关联企业在全球的竞争力。

（三）调整能源消费结构、推进新型能源发展

此次国际石油价格下跌和低位运行波动，在短期内会对我国调整能源消费结构造成一定不利的影响，但并不会改变发展新型清洁能源替代传统能源的进程。为了降低国际石油价格波动对我国造成的影响，必须实施能源替代战略，鼓励发展新型能源。中国一次性能源消费结构中煤炭占了三分之二，而我国石油对外依赖度在2015年已经达到60.6%，因此应加快调整中国一次性能源消费结构，增加天然气、煤制天然气、煤层气以及清洁能源的生产、供应和使用。大力发展新型能源：一是通过加强在页岩油气勘探、开发等方面的技术及生物燃料、可燃冰等资源的开发利用技术的研究，通过技术创新来实现石油及新能源开发能力的提高和生产效率的提升。二是通过优惠政策、财税手段鼓励以及应用价格、碳交易等市场工具，鼓励消费者绿色生活。减缓甚至减少中国对进口石油的需求。

（四）加强国际能源合作、保障能源供应安全

能源领域的国际合作也是中国“一带一路”战略重要的组成部分，国际油价的下跌及低位波动，使产油国经济发展和石油生产企业陷入了困境。中国应担负起一定的国际义务，在“一带一路”战略框架下进一步加强中国与丝路沿线国家的能源合作，既能帮助产油国实现经济的平稳发展，又能够增加中国石油的供给，实现多赢互利。尤其是加强与中亚五国的能源合作，中亚五国是世界三大能源富集区之一，有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储量，近年来我国与中亚五国陆续建成了30多个大型油气合作项目，为区域经济发展带来活力，今后还要进一步加强同俄罗斯、非洲、中东及南美洲石油出口国在能源领域的合作，发挥中巴走廊、中缅管道的更大作用，探寻打通泰国克拉运河的可能性，减少对马六甲海峡的过度依赖带来的风险，进而保障中国能源进口的安全和稳定，实现能源进口来源和通道的多样化。

（五）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增强石油储备的能力

政府部门应该在保障国家能源供给安全的前提下，应用市场机制来协调国家、企业、投资方以及消费者等众多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以市场化的运行机制、价格调节的杠杆打破原有的能源结构、重新配置能源资源。国家应由价格的制订者转变为价格的监管者，并逐步放宽各类审批限制，制定相关政策鼓励民营资本进入石油石化产业，进一步完善石油企业法人治理结构，对具备一定条件的石油生产、管输、技术、服务企业开放民营资本的进入，即有利于扩大企业规模，又能够增强企业实力，还可以实现社会资源的合理配置。目前我国有大量的民营企业参与到石油石化产业链中开展经营活动，资料显示其储油能力预计可以达到2.3亿吨的规模，但因油品“四统一”等政策的实施，这些储备能力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政府应进一步完善商业石油储备的管理，利用国际石油价格的波动，释放出商业石油储备在稳定国内石油供给中的作用。尤其是目前我国原油价格与国际原油价格实行了同步，更应充分发挥商业储备的作用，通过发挥市场供需调节作用来减缓国际原油价格波动对我国经济的影响程度。

总的来说始于2014年6月的石油价格下行波动，在2015年12月触底后已开始反弹，但国际石油价格将会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内处于低位运行，对于中国经济的短期影响而言，是利大于弊，但为了保持中国经济长期的稳定健康发展，要从能源政策、能源供给和能源市场等方面，积极构建国际石油价格波动的应对机制，将其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小，以确保我国的石油供给的安全和经济发展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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