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的新麻烦

如果从惹出的麻烦来看，特朗普大学也许是这位有4次破产经历的地产大亨得不偿失的生意之一。发教育财，特朗普与克林顿相比看来的确是棋输一招了。

东方IC❘图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龚小夏

近日，来自美国田纳西州的共和党籍女议员玛莎·布列克本在给联邦调查局以及国税局的一封信中，要求进一步调查克林顿夫妇和女儿的基金会涉及的腐败及以权谋私的嫌疑。其中的一条指控，是希拉里·克林顿在担任国务卿期间，前总统克林顿通过一个名叫“桂冠大学”的机构谋取了大量财富。这封信目前已经征集到了64位议员的签名。

“桂冠大学”这个名字，在美国的教育界非常陌生，普通人也难得听说。从耶鲁大学毕业的克林顿夫妇能够跟这样一所学校有什么关系呢？

“克林顿校长” 与桂冠大学

世界银行旗下的国际金融公司（IFC）宣布，投资1.5亿美元到桂冠大学。此时该校急缺资金，却在给克林顿付大笔酬劳的同时，还给克林顿基金会捐出了数百万美元。联系到美国在世界银行中的话语权，这笔投资背后的交易不能不令人生疑。

在2001年离开白宫的时候，克林顿在莱温斯基案中欠下了大量的律师费。据希拉里·克林顿的说法，他们当时已经处于“破产”的状态。15年之后，克林顿夫妇已经成了亿万富翁，两人的收入超过了2.5亿美元，手里还掌握着有数百亿美元的私人基金会。这些钱，主要是靠着他们的两张嘴挣来的。

2010年，在许多国家的媒体上都出现了这样一条消息：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接受桂冠大学（也有人音译为“罗瑞特大学”）的邀请，担任该学校的名誉校长。不过，很多媒体都没有提到，根据该大学与克林顿的合同，5年之内大学付给克林顿1650万美元。

为什么学校要付出如此一笔巨款？克林顿总统能给学校带来什么？这还要从桂冠大学本身说起。

桂冠大学的校址在离华盛顿大约六十公里的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这个机构在1999年成立，目的并不是教育，而是赢利。桂冠的赢利模式其实并不复杂。其主要的生意就是在全世界收购一些经营不善的教育机构，然后通过商业广告等手段来大规模地扩大招生，同时再裁减学校的开支，包括雇用收入只有全职教授一个零头的半职教师，以实现利润。目前，桂冠在全世界已经收购了大约80所大学和专科学校，多数在发展中国家，数目最多在巴西，有14所。

有趣的是，组建桂冠大学并一直担任校长的道格拉斯·贝克从来没有上过大学。他自己说，曾经被哈佛录取，但是却宁可去做生意而不是去读书。在收购了一批大学之后，他为学校吸引到了一批大投资人，包括金融大鳄索罗斯、微软的创始人之一保罗·艾伦。不久前，学校宣布要再次融资10亿美元，并且准备上市。前总统克林顿这块金字招牌，是桂冠大学的镇山之宝。

拿了1650万美元，克林顿总统的工作就是到各个大学校园去演讲。有克林顿出面，扩大招生显然就会容易得多。2013年，在给桂冠大学的学生做的一段录像演讲中，克林顿说，他“非常钦佩桂冠大学通过教育来帮助培养下一代领袖，为将来作准备”的努力。如果不是美国一家监督机构“法律观察”通过信息自由法案来找出记录的话，人们还以为这位前总统真的是在做义工呢。

这种做法也许在道德上被人质疑，却没有违反法律。

2013年1月，希拉里即将离开国务卿的职位。一条消息震惊了高等教育界。世界银行旗下的国际金融公司（IFC）宣布，投资1.5亿美元到桂冠大学，这是该机构历史上对高等教育的最大一笔投资。公司宣布，这是为了扶植新兴市场国家的教育。后来的调查证明，桂冠大学在此期间经营管理上出现了大量问题，急缺资金，却在给克林顿付大笔酬劳的同时，还给克林顿基金会捐出了数百万美元。联系到美国在世界银行中的话语权，这笔投资背后的交易不能不令人生疑。

桂冠大学是比尔·克林顿在教育行业上的第一大桶金。之后，他又与另外一家在迪拜的教育公司GEMS签约。在夫人担任国务卿期间，丈夫从那里拿到了6540万美元的报酬。

2015年5月，就在希拉里刚刚宣布参选总统不久，美联社记者斯蒂芬·布劳恩发表了关于克林顿与桂冠大学之间关系的调查报告。很快，克林顿便从学校辞职。而桂冠大学第二年的上市准备，也因为事件的曝光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调查而受到了阻碍。

特朗普大学的生意与官司

在多年的交涉之后，纽约州总检察长在2013年上告，指控特朗普大学非法经营，欺骗学生。2014年，纽约法庭认定，特朗普本人对学校的经营负有民事责任。纽约州总检察长要为学生向特朗普索赔4000万美元。

地产大亨特朗普从来不讳言热爱赚钱，并且以有能力赚钱为荣。打着特朗普的金字招牌，他在2005年办了一所特朗普大学。他的口号是：“我能让任何人变成一个成功的地产商，包括你在内。”

所谓“大学”，其实不过就是房地产投资训练班。美国联邦政府对于谁能叫“大学”并没有官方的规定，不过正规的高等教育机构有严格的行业标准。不符合这些标准的机构，毕业证书不被认可。特朗普大学就没有任何高等教育的证书，学生交钱就能入学，学校也没有校址，上课都在一些租来的临时地点（主要是旅馆的会议厅）进行。

这些训练班的费用可不低。学费从基本课程的1495美元至“金牌计划”的3.5万美元不等。交最低的费用，培训时间只有3天。为了吸引学生，特朗普大学先给人免费提供90分钟的课程。在广告中，特朗普本人出面承诺，他将亲自仔细挑选教师，以便给学生最好的训练。此外，学校还承诺为学生介绍贷款银行，并且在毕业后进行整整一年的指导。有时候，招生人员甚至保证，学生最后都能亲自见到特朗普本人并且与他合影。（结果是，最后他们得到的是与印有特朗普照片的纸板的合影。）办学数年，特朗普大学吸引了上万学生。但是，学校在招生时作出的多数承诺完全没有兑现。

许多交了学费的学生大叫上当，在好几个州里面将特朗普大学告上了法庭。最早提出诉状的是纽约州政府。2005年，纽约州政府根据本州的法律，通知特朗普大学，在没有取得执照与许可的情况下，不能再自称为大学类机构。在多年的交涉之后，纽约州总检察长在2013年上告，指控特朗普大学非法经营，欺骗学生。2014年，纽约法庭认定，特朗普本人对学校的经营负有民事责任。纽约州总检察长要为学生向特朗普索赔4000万美元。

另外两桩由学生出面控告特朗普大学的案件目前正在审理之中。其中，在南加州圣迭戈审理的案件，在特朗普的竞选活动中还惹出了轩然大波。负责审理的法官萨洛·邱瑞尔出生在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墨西哥后裔家庭。特朗普在当地的竞选集会上，竟然指责这位法官对他抱有敌意，因为他是“墨西哥人”。这种带有种族歧视意味的言论，引来了舆论的一片哗然，特朗普在民调中得分立即直线下跌。

这位邱瑞尔法官的判案，看来并没有太受这一事件的影响。他在上个月作出的裁决中，一方面驳回了特朗普的律师要求撤销案件的动议，另一方面却又拒绝了媒体要求公开特朗普法庭作证的录像的申请，使得案件没有进一步成为选举的议题。

不过，前些天爆出的另外一桩事件，让特朗普大学再次成为新闻关注点。2013年，佛罗里达州的美女总检察长邦迪从特朗普那里得到了25000美元的政治捐款。随后，邦迪的办公室决定不接受几位特朗普大学学生控告学校诈骗的案件。关于这一事件的新闻，目前还在发酵之中。

如果从惹出的麻烦来看，特朗普大学也许是这位有4次破产经历的地产大亨得不偿失的生意之一。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接受桂冠大学（也有人音译为“罗瑞特大学”）的邀请，担任该学校的名誉校长。不过，很多媒体都没有提到，根据该大学与克林顿的合同，5年之内大学付给克林顿1650万美元。为什么学校要付出如此一笔巨款？克林顿能给学校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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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龚小夏

高涨的大学学费是美国2016年总统大选中的重要议题。名不见经传的独立派佛蒙特州参议员桑德斯，以免费大学教育为号召，吸引来数以百万计年轻人的支持，差一点要夺走在民主党内苦心经营多年的希拉里·克林顿的候选人宝座。而本来在经济政策上相对桑德斯要保守一点的希拉里，为了争取选民，也不得不接过桑德斯的口号，宣布她在上台后将推动免费大学教育。

美国人上大学的时候，如果没有幸运地得到奖学金，家里也没有这笔钱的话，大多数人都要靠贷款。根据2015年的数字，4300万美国人签下了13000亿美元的学费债务，其中有至少15%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力归还。对于很多应届高中毕业生来说，上大学一方面能够争取获得职业前途，另外一方面也是延迟失业的命运——2015年，高中毕业生的失业率为19.5%，就业不足率为37%；而大学毕业生的失业率为7.2%，就业不足率为14.9%。不过，前者有16.3%、后者有10.5%根本就没有进入工作市场，也没有去进一步求学。不用说，青年人的失业率成为今日美国一个严重的社会与经济问题。同时，在工作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今日毕业生的实际工资比2000年的水平下降了2.5%至5.5%。

小猫都能获MBA学位

除了少数的顶尖大学之外，美国大学的入学竞争并不激烈。相反，许多学校招生不满，因此想尽各种办法争取生源。由于美国是个崇尚自由办学的国家，宪法规定联邦政府不得兴办教育，大学都在州政府以及私人手中。联邦政府对于什么样的机构能够使用“大学”这个名称也没有明文规定，而多数州的法律也没有禁止使用，所以会有各种营利机构以“大学”为招牌在高等教育界鱼目混珠。这种学校基本都没有得到正式的高等教育行业机构的认证，它们可以大致分成两类。

一类是职业培训班。这些机构针对的是市场的需求，特别是对职业市场反应灵活，通常能够得到学生和雇主的认可。例如，上世纪八十年代电脑开始普及以后，就出现了大量的短期电脑操作和维修的培训班。有的也自称为“大学”，当然文凭也只是一纸简单的毕业证书，并没有“学士”“硕士”“博士”之类的头衔。培训房地产投资的特朗普大学也属于这类。

另一类是被称作“文凭工厂”（diploma mill）的机构，靠出售文凭来牟取暴利。美国政府不时会对这样的机构展开调查与打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次调查中，联邦调查局的一位探员在国会作证时透露，在很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就成功地买到了10个本科学位，19个硕士学位，4个哲学博士学位，2个医学博士学位。在网络时代到来之后，由于网络远程教育的发展，这类“克莱登大学”的泛滥更为严重，其学位还不如印刷证书的纸张值钱。更糟糕的是，不仅有大量文凭工厂，还出现了一批为文凭工厂造假的认证机构（accreditation mill），用的名字看上去来头很大，比如“世界认证委员会”“美国远程教育协会”等等，使得不知情的学生更容易上当。

2004年的一桩案件就非常有代表性。有位调查文凭工厂的检察官将“科比·诺伦”登记为得克萨斯州的“南方三位一体大学”的本科学生，专攻商业。学校在考察了这位学生的“资历”之后，劝说该检察官多交一百美元，将学位升级为“行政MBA”。所谓“资历”中，包括了“快餐店经验”等等。最后“科比·诺伦”获得了MBA学位——这位诺伦先生是该检察官养的一只猫，其“资历和经验”也是根据猫的特性来填写的。于是，宾夕法尼亚州政府以此为证据，将学校告上了法庭。

中国人上当的不少

在文凭工厂行骗的对象中，外国学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在一些国家里，一个美国的学位往往就是成功的敲门砖。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也发现了这里面的赚钱机会。与美国人比较，他们对母国的情况更加了解，也有直接向母国招生的能力。有的人会推出一些美国白人的面孔当招牌，背后真正的操作者是移民。最近这些年里面爆出的几桩大案件中，受骗的学生多数来自中国、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非洲等等地区。

当然，并非所有以营利为目的的大学都是文凭工厂。有的营利学校也提供有价值的教育。但是与非营利的学校比较，学费通常相当高。2014年，《时代》杂志曾经登出过一篇题为“5个让大多数学生负债累累的大学”的文章。其中名列第一的是从事网络教育的“凤凰城大学”，第二名是ITT技术学院，之后第三、第四名的Kaplan大学以及DeVry大学，都是营利学校。人们在电视上也成天看到这些机构的广告。

面对日益高涨的解决学生债务的呼声，奥巴马政府从2015年夏季开始了一轮整顿营利教育机构的计划。新的规定要求大学建立数据库，追踪职业培训项目毕业生的就业情况。不能满足政府规定的计划就必须取消。很快，中箭落马的就有1400多个大学教育项目，涵盖了84万学生，基本上都属于营利机构。这也就导致了营利大学招生计划受挫。最近一次垮台的是在38个州里面有130个校区的ITT技术学院。该学校由于教学质量差，不断地受到学生控告。2016年8月25日，美国教育部宣布，禁止接受联邦资助的学生进入该校，并且要求学校将准备金加倍。ITT的市值立即下跌30%。校方宣布，从2016年9月开始，该学院全面停止运作，所有校区都关上了大门。

在有办学自由的美国，要根绝“文凭工厂”和教育诈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政府管多了，可能会堵死教育发展的道路；管少了，却又频频出现骗局。对于想要到美国来读书的学生，恐怕最重要的还是要依靠自己去研究。而在互联网时代，要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美国“野鸡大学”骗术有几招？

在文凭工厂行骗的对象中，外国学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在不发达国家里，一个美国的学位往往就是成功的敲门砖。最近这些年里面爆出的几桩大案件中，受骗的学生多数来自中国、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及非洲等等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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