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莆田希医院事件和P2P跑路看公共政策错位

孙建波

五一假期，莆田系医院事件刷新各大社交网络，魏则西之死引起各阶层人士的公愤，对百度和医疗监管体制的讨伐迅速淹没其他一切话题。而过去两年多持续不断的沸点是互联网金融诈骗和P2P跑路事件。

投资搞概念要钱，医疗搞概念要命。过去几年，在互联网经济和大众创业的风口之下，金融互联网化了，结果是遍地跑路的P2P，要了投资者的钱；医疗也互联网化了，不仅要了投资者的钱，更是要了消费者的命，不少家庭丢了命之后还背负了大量的债。莆田系，不仅在全国范围内承包医院，还承包寺庙。各大报纸头版头条批判百度的同时，也在同时做着莆田系医院的广告。互联网化的背后，是监管的失职，是公共政策的错位。

1百度冤不冤？社会担当不可推脱

搜索引擎是什么？是普通老百姓了解信息的唯一入口。百度把百姓指向哪里，百姓就得看到哪里。为此，百度这样的公司，肩负的责任不仅仅是要合法，更要合乎社会公德。

百度冤不冤？为百度叫屈的很多，莆田系医院确实隐藏在合法牌照之下，百度的合规性审查是合法的。但好比媒婆说媒，明知那个男人是个恶棍，为了酬金还是把好姑娘骗过去，这就是道德问题了。说媒不犯法，但良心何在？在魏则西事件中，主要的问题是医疗体系监管失职，百度只是明知这些持有合法资质的人是恶棍，还提供相亲服务。在这里，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道德不是约束企业的准绳，法律才是。但法律要不断适应道德，做出修正。

企业的底线是守法，但一个伟大的企业更要有社会担当。

2法律的误区： 《广告法》和互联网信息的性质界定

法律已经明确了广告发布方的连带责任。2015年9月1日生效的“史上最严厉”《广告法》确立了“关系消费者生命健康的商品或服务的虚假广告，广告发布方连带赔偿”的原则。

但百度提供的是不是广告？有人说竞价排名不是广告。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2016年4月1 3日发布的《关于网络知识产权案件的审理指南》第三十九条称： “搜索引擎服务提供者提供的是竞价排名服务，属信息检索服务”。但笔者认为，如果只是信息检索，应该按照信息本身固有的属性给出排名，而不是竞价，既然竞价了，就是广告。

3公共政策的错位：威权监管还是权威监管

国家网信办牵头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百度。百度做了一个公开的“内部发文”，称： “2015年年初，百度就曾加大整理力度并下线违规医院，引发民营医院群体和莆田系的强烈反对和联合抵制……百度不断地把审核流程升级得更严格，但为什么这些医院就能证照齐全？疗法国家就能合法审批？”

百度挨了板子，但问题并没有真的解决。这些医院的牌照是哪里来的？这些疗法的审批是哪里来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法律不及时做出调整，多深入的调查都是走过场而已。早在10年前，新华社旗下的《瞭望东方》杂志就对民营医院存在的种种问题做过深入的调查， 《谁在掌控中国民营医院？》“莆田系民营医院：洗不清的原罪？》两篇深度报道，至今读来仍让人难以平静。然而，10年过去了，报道揭露的问题依然存在，报道期待的答案依然没有答案，报道担心的后果却最终残忍地成了现实。监管体制不改，类似的事件还会有，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社会需要的是权威监管，权咸要得到法律的保护。这里的权威，不是个人权威，也不是部门的权威，而是标准的权威。

4权威监管该怎么做？公共政策应从管牌照转向管标准

威权管制的是牌照，即机构主体的牌照是否得到有关部门授权。权威管理的是产品的标准，产品本身的质量是否符合特定标准。在威权管制之下，出现错误就要找人打板子，打完板子，恶习依旧。而在权威监管模式下，有了错就要审视标准是否合理，要调整标准，完善法律。

过去几年的互联网金融，滋生了P2P乱象，不仅骗了很多老年投资者的钱，也骗了我们身边很多白领的钱。金融，是一个专业领域，隔行如隔山，非金融业的白领，怎么可能懂金融？在互联网经济得到热捧的时候，互联网金融的牌照大开放。有了国家的牌照，甚至有政府官员和经济学家站台，老百姓自然深信不疑。

互联网金融和P2P跑路事件中，政府缺位的是，没有对产品及其销售方式做出合规性管理。也就是说，没有尊重金融产品自身的规律，没有树立产品审查的权威。在这场互联网金融跑路的大潮中，公募基金子公司也深陷其中，但由于公募基金子公司不能跑路，只好“刚性兑付”。在这场互联网金融的骗局中，被骗的是钱财，百姓相信了政府提供的牌照，政府却忽略了“产品标准”的权威鉴定。

在魏则西事件中，情况是一样的。政府管制的是医院的牌照，而并非药物和医疗方案本身，从而导致莆田系民营医院借助武警和军队医院大肆虚假宣传。如果政府的监管只停留在管牌照的思路上，即便清理了莆田系，今后还会有其他派系的虚假医疗机构存在。政府可以借鉴FDA的思路，严格审查药物本身和医疗方案本身。无论机构是否有牌照，只要药物或医疗方案没有通过审查，就不能推向市场，这类信息也不该成为百度排名的竞价对象，百度应该直接指向国家权威机构给出的鉴定和认证页面。这一点上，国家要有担当，百度也要有担当。

当前的私募基金监管，也是一样的政策错位。政府不把私募基金产品的性质和销售渠道作为监管的核心，却把私募基金从业人员的考证和公司的工商资质作为审查的重点。试问，哪个违法的金融公司不是把自己的机构包装得非常合法？哪个违法的金融公司会惧怕考证？骗子行骗是因为没文化而不懂法吗？可能恰恰相反。

标准，是一种权威的象征。从国际经验来看，标准也未必是由政府制定的，也可能是由某个权威的协会或组织制定的。标准，是一种公共服务；管理标准，是社会进入更有质量发展阶段的重要标尺，是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尺。

5改革的利剑：军队退出一切有偿服务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军队必须退出一切有偿服务。值得欣喜的是，这一政策正在有条不紊地执行。军队在地方出租的房产正在无条件清退；军队的医院也正在逐一划归地方；军队投资的其他产业也都在清理整顿。

收稿日期：2016-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