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2016-11-14 05:13刘大先
新文学评论 2016年1期
关键词:罗布新世纪藏族

◆刘大先

主持人语

◆刘大先

次仁罗布是1965年生人,但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似乎仍然是个“新人”。因为较之于同属于60年代生人、年龄相差不是很大的余华、刁斗、格非、北村、苏童、朱文这些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已经声名远播的作家,次仁的起步要晚一些,他获得较为广泛的知名度还是新世纪以来的事。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从传播空间来说,地处文学“中心”之外的西藏“边地”,次仁的被更多人的认知显然会滞后于那些处于媒体活跃、批评家集中区域的作家;从文化差异来说,他更多书写的是藏族文化、宗教与日常题材,这样的题材接受面会窄一些,尽管题材并不能限制思想或精神探索的深度,但无疑文化差异性会导致一定程度的理解难度;从文本形式与技法而言,他本来完全可以利用西藏这一极具开发价值的文化资源,但他并没有刻意营造某种夺人眼目的话题,或者给自己塑造一种高辨识度的logo,这自然很难引起他人言说的欲望……

当然,这些其实在次仁本人那里可能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有耐心。他的作品叙事节奏总是不急不躁,语调总是不疾不徐,哪怕抒情的时候也有着平静宁和的态度,偶尔议论也保持了公允与温和。我并不能证实,但我猜想这种纡徐自如的姿态,跟他所生身与养成的藏族文化传统与氛围应该有着关联。我有个藏族同事丹珍草曾经跟我半开玩笑地说藏族人的时间观:为什么我们什么事看上去都完全不着急呢,真正开始做一件事情往往比计划或预先商定的时间要晚一些,甚至拖延很久?那是因为在我们的心目中,今世做不完的事情,还有来世,确实用不着心急火燎的。时间观的不同其实是“认知范型”的一个侧面,所以丹珍草的戏言,倒是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它提醒我意识到可能某些文化的“小传统”,并没有被现代性的激流所完全裹挟,即便在文化的外层可能早已与时偕行、随俗而化,但其核心区还保留着那些我们称之为文化“独特性”的东西。没有这种东西,一种传统便无以树立。这也就提醒我们,对于自己所不熟悉的文化表述、思想观念、精神取向、审美趣味应该葆有一种基本的包容与宽厚,而不能以某种单一的价值尺度去衡量所有参差不齐的多样性存在。

我最初见到次仁罗布是2009年9月12日《民族文学》蒙古文版、藏文版、维吾尔文版创刊座谈会,匆匆聊了几句,此后也没有再联系过。2011年末在写一篇论文的时候第一次读到他写史诗格萨尔说唱艺人的小说《神授》,我认为那是当年藏族作家非常重要的一个收获。今年8月,我参加《芳草》杂志与《西藏文学》合办的“中国故事: 21世纪边地文学的价值与方位”会议,在拉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正好五十岁的次仁外貌看上去与六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也许,内在的祥和内心外化在外表上?因为任何一个与次仁罗布接触多一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谦卑、虔诚与柔和。

这种内在也很自然地体现在他的写作中。藏地文学是中国文学中独具特色的一脉,卫藏、安多、康巴三大藏区各自形成了自己的汉语与藏语双语写作系统,经过70多年的发展,从益西单增的《幸存的人》、降边嘉措的《格桑梅朵》,到扎西达娃的《骚动的香巴拉》和《西藏,系在皮绳结上的魂》、色波的《圆形日子》,再到阿来的《尘埃落定》、梅卓的《太阳部落》,新世纪以来更是形成了集束式的作家群体,如达真、尼玛潘多、格绒追美、泽仁达娃、万玛才旦、龙仁青、列美平措、江洋才让、扎西才让、严英秀、索木东、王小忠等。在这几代藏族作家中,次仁罗布是新世纪以来成就突出的一位,长篇近作《祭语风中》的英文版已经在翻译中。相信本辑中方岩、徐刚、房伟、张丽军、王大鹏等新锐批评家的评论文章应该对那些不太了解次仁罗布创作的读者们认识这样一位优秀的作家有所助益。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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