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自愈：亲历父杀母后，我来缝合两个血海深仇的家（上）

中子

妈妈被杀死后，凶手落荒而逃，女孩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报警后，女孩如实供述。可是，奶奶方却多次撺掇女孩作“伪证”，为凶手翻供！而外婆方却要求严惩“杀人犯”，两家人竟闹得水火不容、仇深似海！到底谁是杀死女孩妈妈的真凶？奶奶家为何要女孩作伪证“拯救”凶手？被卷入复杂阴暗成人世界的女孩，将面对怎样的惊涛骇浪？

惨案发生！她没能拽住爸爸染血的手

2015年6月29日，吉林省中考的最后一天。就读于榆树市一所中学的李梦瑶觉得自己考得很不错，交完试卷后，她兴高采烈地向等候在考场外的妈妈沈春莲跑去！沈春莲答应过，中考一结束就给李梦瑶买那件她心仪已久的裙子。

见到妈妈后，李梦瑶问沈春莲：“妈妈，你说的话还算数不？”沈春莲回答：“算数！”然而，几乎同时，李梦瑶发现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便问妈妈怎么了。沈春莲敷衍了一句：“没什么，刚才你爸来电话，让咱们早点回去。”

李梦瑶心里“咯噔”一下：父母不会又为那个“秘密”吵架了吧？李梦瑶的父母在榆树市开了一家针织品店，当天她和妈妈回到店里时，已是下午5点钟了。见爸爸李晋一个人在店里忙碌，李梦瑶忐忑地喊了一声“爸爸。”李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从爸爸阴郁的脸上，李梦瑶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她本想扯几句关于考试的话缓解一下，但妈妈立马把她推上楼，嘱咐她说：“你刚考完试，先回房间休息一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李梦瑶父母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1999年，时年22岁的李晋经人介绍，和比他小一岁的沈春莲恋爱结婚。第二年，女儿李梦瑶出生。婚后，起初李晋和沈春莲非常恩爱。为了给小梦瑶多赚奶粉钱，2002年初，夫妻二人做起了蔬菜批发生意。沈春莲善于交际，很快就结交了几个同行的朋友，并经常跟老公提起其中一个叫王建华的朋友很会做生意，办事效率又高。3月的一天，因为小梦瑶感冒，而李晋要照看生意，出于信任，沈春莲便把手里的5万元钱交给王建华，委托他代自己进货。哪知，王建华把钱拿走后，竟不再承认沈春莲给过他钱！沈春莲找他要货，他反诬赖沈春莲和他有了私情后，想要敲诈他！沈春莲通过朋友咨询律师，想把自己的钱追回来，律师却告诉她，因为沈春莲是独自将钱给王建华的，既没有人证，也没让对方写下收据，如果对方一味耍赖，是没有办法追回的！为了不让对方玷污名声，沈春莲只好认栽，并哭着跟丈夫李晋解释了很多次。

李晋很恼火，和沈春莲大吵一架后，他抄起一根棍子跑去找王建华算账，谁知对方却扬言如果他再闹，就当着市场所有商户的面，将沈春莲给他戴“绿帽子”的事传扬出去。为了不让“家丑”扩散，李晋只好忍气吞声，不战而退。尽管后来李晋表示相信妻子，然而，这件事却在他心里永远扎下了一根刺。

沈春莲长得漂亮，又爱跟人打交道，而李晋性格沉闷朋友很少，久而久之，一直心怀芥蒂的他对妻子失去了基本的信任，经常为一些“莫须有”的小事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沈春莲身上常年被丈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有一次，夫妻俩刚“战斗”完后，爸爸摔门而去，懂事的李梦瑶和妈妈一起打扫“战场”时，忍不住哭着问妈妈：“为什么你们不能像别的爸妈那样和平相处呢？”沈春莲便抱紧女儿，哭着告诉了她这个“秘密”。李梦瑶知道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说服父母放下以前的芥蒂，一家人重新幸福地生活。李梦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妈妈，沈春莲很欣慰地表示：这些年，因为李梦瑶爸爸的多疑，她也懒得解释太多。如果女儿想帮助他们，她愿意全力配合，她也很期待一家人能和睦地过日子！但得等中考完。

李梦瑶没想到，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父母间又一次战争爆发了！

李梦瑶家的商店是两层，一楼是厨房和店铺，二楼是卧室。回到楼上，李梦瑶无心休息，刚才爸爸李晋那张阴沉的脸定格在眼前，让她不寒而栗！原来，一周前，沈春莲在自己家店附近，遇到邻居赵大妈，因为了解李晋经常对沈春莲家暴，爱打抱不平的赵大妈便说：“他再打你，你就跟他离婚，我给你介绍一人！那个男的，个子长得比李晋高，人也比李晋精神……”外出进货的李晋恰好路过，听到了两人后面的谈话——李晋误以为沈春莲又有了外遇，沈春莲百般解释，丈夫也不信。那几天，两人一直为此争吵不休！

当晚8点多，见父母还在争吵，李梦瑶便强行把妈妈拉回卧室。没多久，爸爸也回去睡觉了。以为矛盾暂时平息了的李梦瑶，也迷迷糊糊睡去。

时间到了23点，睡梦中的李梦瑶忽然听到妈妈在楼下发出一声奇怪的惊呼，她一咕碌从床上爬起来，飞奔下楼，眼前的一幕令她惊呆了——只见爸爸正死命掐着妈妈的脖子，妈妈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李梦瑶跑过去，顺手拿起缝纫机上的剪刀，指向李晋说：“爸爸，撒手！”李晋随即把手松开，并夺过女儿手中的剪刀。看着妈妈被掐成那副模样，李梦瑶便转身上楼给叔叔李刚打电话。可是，电话拨过去，却提示关机！李梦瑶只好再次狂奔下楼，这时她看见爸爸李晋把妈妈沈春莲拽到厨房，沈春莲拼命挣扎着，可是没有挣脱开。李梦瑶跑过去拽爸爸，被李晋一下甩开！李梦瑶感到一股杀气，她急忙打开窗户大喊：“救命！”

夜深人静，李梦瑶的声音在空旷的镇上虚无缥缈。当她扭头一看，竟看见已经红了眼的爸爸手拿菜刀，对着妈妈脖子的位置砍了下去……李梦瑶再次去拽李晋，哭喊着：“爸爸，你再砍妈妈就要死了，别砍了！”梦瑶使尽浑身力气也拽不开他！梦瑶“扑通”一声给李晋跪下，撕心裂肺地喊：“求求你爸爸，不要再砍了，再砍我就没妈了，爸爸，我给你磕头了！”说着，梦瑶在李晋身后一下、一下重重地把脑袋磕在地上，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李梦瑶顾不上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李晋的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梦瑶看见李晋撒开了沈春莲，趔趔趄趄地半跑着出去了，也许出于害怕，李晋把卷帘门从外面放下了。那一刻，恐惧占据了李梦瑶身心。可是，她顾不上这些，看着躺在血泊里不省人事的妈妈，李梦瑶使劲呼喊，但是，沈春莲没有回应。李梦瑶颤抖地拿起地上的手机拨打110、120！可是，110却提示梦瑶等待转接……万分惊恐中，李梦瑶又给姨妈沈碧莲，还有爷爷，姥爷家打了电话……听说姐姐出事后，沈碧莲及丈夫陈亮第一时间赶来，见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外甥女已经说不出话来，沈碧莲和陈亮分别再次拨打120和110。然而，120赶来时，沈春莲早已没了生命迹象！6月30日零时许，110民警到达后，经法医现场鉴定，沈春莲颈前正中、左枕部、后背上部、左肩肩部、左颈部等共受10多处刀伤！沈春莲系右颈总动脉、静脉横断失血身亡……

民警随即对李梦瑶进行了问询，还在惊惧之中的李梦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讲了爸爸杀妈妈的经过。随后赶来的沈春莲的父母刘桂芬和沈立刚，看到女儿惨死的模样，当场昏厥过去。苏醒后，两位老人几乎没有了行走的力气，刘桂芬更是爬到女儿身边，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李梦瑶钻到姥姥怀里，哽咽着抽泣着说：“对不起，姥姥，是我不好，没能拉住爸爸，没能保护好妈妈……”老少两人哭得肝肠寸断，现场的人看了，无不动容。

孙女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奶奶劝她作伪证救父

李晋的父亲李洪涛和母亲徐明珍半夜听说儿子杀死媳妇后，正颤抖着准备赶往儿子家时，警方却先行到了他们家里查找李晋的下落。然而，李晋杀妻逃走后，并没回到父母家。警方找遍其所有的亲戚朋友家里，包括附近的村野，都不见他的踪迹。

尽管媳妇没了，作为婆婆的徐明珍也很难过，但安葬完儿媳后，见形势对儿子有利，“护犊心切”的她便召开“家庭会议”。她认为，如果亲家不追究，只要孙女在找到李晋之前改了口供，再想办法找到李晋，撺掇父女俩口径一致，儿子李晋就有免除死刑的希望……在徐明珍看来，李梦瑶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又是儿子李晋的亲闺女，既然妈妈没了，她肯定会答应“救”爸爸！但亲家公亲家母就难说了，当务之急，就是派小儿子李刚去说服亲家。

惨案发生后的两天，李梦瑶被接到了奶奶家，她不吃不喝，整天都在哭泣，并时不时喃喃自语，说自己对不起妈妈，半夜也经常惊厥。7月1日沈春莲下葬当天，李梦瑶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趴在妈妈坟上，任凭家人如何拉扯，她都打着挺不愿起来。因为担心外孙女哭坏身体，刘桂芬将她接回自己家，不管白天晚上，都陪着她。时常，半夜梦瑶从睡梦中惊醒，老少两人就会抱着哭成一团。

7月2日，李刚和妻子刘丽带着礼品来到刘桂芬家，替哥哥求情，希望刘桂芬和沈立刚老两口看在小梦瑶的分上，不要追究。谁知，刘桂芬听后气愤难填，当即义正词严地拒绝说：“我女儿惨死在你哥的菜刀之下，我凭什么原谅他？我敢以生命担保，我女儿是清白的，血债血偿……”

沈立刚也生气地将李刚往门外推。李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恳求道：“叔、婶，我哥他是有罪，但你们考虑过梦瑶的处境吗？她才15岁，刚失去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啊！”一边是惨死的女儿，一边是即将失去双亲未成年的外孙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有高血压的刘桂芬再次昏厥，李刚夫妇只好当即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考虑到刘桂芬的身体状况，李刚夫妇把李梦瑶领回了家。得知亲家的态度，徐明珍自知理亏，但是，救儿心切的她，又把目光投向李梦瑶身上。7月2日中午，徐明珍对李梦瑶说：“好孙女，你妈没了，你要不想失去爸爸，只有一个办法。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场，只要你改了口供，说你妈在跟你爸打架的过程中也动刀了，你爸是在跟你妈扭打过程中失手杀人，你爸爸就有活着的希望，否则……”说到这里，徐明珍哽咽了。婶婶刘丽接着说：“梦瑶，你去求求你姥姥，让他们别追究了，咱们还要顾活着的，你说是不？”

此时的李梦瑶还没从失去妈妈的痛苦中走出来！听到两位长辈这么说，眼泪顿时倾泻而下，当即哭着质问奶奶和婶婶：“为什么要作伪证？爸爸犯了罪是事实，难道可以不承担后果吗！”她闭上眼睛，爸爸残忍地杀害妈妈的那一幕再次浮现……

得不到孙女的应允，徐明珍唉声叹气！看到一夜白头的奶奶如此痛苦，李梦瑶心里也很难过！

一边是惨死的妈妈，一边是需要她“拯救”的爸爸，在亲情和大义之间，李梦瑶该如何抉择？最终，她会向警方呈现怎样的真相？她能走出这场爸爸杀死妈妈的人生噩梦吗？本刊将在11月月末版（2016年第33期）继续为你讲述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