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　存（五）

王啸苏（原著）　吕芳文 周亚平（整理）



偶存（五）

王啸苏（原著）吕芳文 周亚平（整理）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湖南 长沙 410003）

编者按：吕芳文先生收藏的王啸苏稿本《偶存》，原件共计五百余页，分为诗词、书札、随笔、杂记、藏牍等类，并有《先考行述》、《先妣事略》、《萱堂余录》、《先兄事述》等家世文献。本期《偶存（五）》系作者对刘湘生等人的酬唱、怀念诗作。稿中有小标题“辛未诗录”，大约作于民国二十年（1931）前后。

王啸苏；《偶存》；稿本；传记文献

重九登天心阁口占

佳节欣逢意亦佳，独跻高阁倚崔嵬。秋千戏倦儿童乐，重九清明士女来。风动乍闻蕉叶响，霜迟虚盼菊花开。持螯把酒都无意，只羡游人撰杖回。（见某扶老媪眺望，意其母也。）

喜刘湘生过访，并为题图，赋此将意

城北城东笑语温，前宵访我一灯昏。赏心佳句图增重，惊座危言客共论。（时偕鲁思。）兀兀白香今嗣响，滔滔资水此高门。（君为新宁刘武慎公长佑孙，于诗私淑白香亭。）并时二俊神交久，更向云间讯玉昆。（谓其弟洪度。）

寄刘洪度武昌

未投祢刺笑疏慵，频岁天涯更莫逢。挟策公孙耽素业，忧时词客照边烽。（前任东北大学教授，以寇警归。）萧萧叶落汉阳树，飒飒风敲麓寺钟。亦有昔贤韩孟意，仰瞻天际逐云龙。

至爱晚亭观红叶，用钱南园先生九日登麓山韵

休沐能偷半日闲，披寻草径独登山。涧泉幽咽答人语，霜叶新红酡醉颜。片石摩娑残照里，一亭兴废数年间。晚烟初起我归去，未待飞飞倦鸟还。

题孤儿院紫兰室，为曾紫兰作也。

紫兰昔为城中歌妓，后归于胡，临绝遗言输金孤院，院长曹季回为营斯室，院董曹孟其作传，并为徵题

昔叹多才艺，今知善行难。哀歌吴紫玉，幽韵马湘兰。堂室留香久，孤贫掬泪看。眼中优孟作，即此是衣冠。

长沙马续常之母夫人七十生日，

输糠头坡田亩于孤儿院，院中建

□□堂以纪之，为赋一律

纱缦传经足诵歌，高年今见发皤皤。布钗到老常居约，雨露如天自养和。锡类从知仁者寿，开来还冀善人多。他年待访城东路，紫竹成荫绿满坡。

周铁山先生挽词

大湖南北有春风，清诲谆谆更勅躬。文释散盘心久折，经研《周易》学能通。名园游宴飞花候，高阁低徊落照中。（今岁同宴韭园及天心阁，均有诗。）昨共西堂话遗事，广筵清辩最思公。

弥留罗叟意凄其，并辔犹思访旧时。岂意春秋成代谢，竟令先后有同悲。（庶丹先生疾亟，同往问候。）挥毫勉作安仁诔，含泪重看幼妇词。（先生今春以伏氏铭墓文见赠。）料得九幽应抱恨，高堂黄发涕涟洏。

桂林张二如先生重谐花烛诗

齐眉梁孟并称贤，旷代清芬万口传。留得洞房佳话在，更烧红烛照琼筵。

累叶垂貂甲第崇，闲情独兴宋贤同。但存隐具金鸦嘴，（成句。）清咏高吟陆放翁。（君喜诵放翁诗。）

六十年来鬓已霜，先朝影事梦黄粱。尊前好向麻姑问，海上新栽几度桑。

佳日同扶鸠杖来，笑看丛菊映三槐。两年弹指春光好，舟向南山进寿杯。（时年七十有八。）

郴县潘实岑属检题像旧稿，仓猝未得，赋此为赠

孤舟风鹤意苍茫，犹幸惊魂返故乡。前度题词随水逝，眼中劫又换红羊。（时避兵难。）

鸿爪依稀二十年，重逢旧雨倍欣然。泮林乔木春常在，更忆青青古稻田。（与君授书善化小学及稻田女校，时善学设学宫，内林木甚茂。）

云横苏嶺望乡关，水到潇湘几日还。我爱少游词意好，郴江终古绕郴山。（君久客长沙，故诗及之。）

族本清先生以观槐祠设立之，储英小学师生摄影

见贻，距成立时廿二年矣，题诗四绝以志欣感

鹤飞难觅旧时楼，栋宇棲神重翼谋。但冀岁时蕰藻荐，在天灵爽万千秋。（吾家先世居城中白鹤楼。）

廿年轮辂历艰辛，花发桃枝次第新。幻出九霄团月影，殷殷寄与种桃人。

酹酒先莹更谒祠，还依庭宇作书帷。槐阴当午浓如许，照见亭亭雪白儿。（时学膺在祠，亦同摄景。）

先人手植树葱茏，诗诵维桑懔敬恭。流水小桥峰数叠，溪山疑向梦中逢。

舟至爱晚亭观红叶

前度看红叶，今来叶更红。游人流水外，美景夕阳中。绿映林间树，丹催霜后枫。只怜飘堕甚，一例下寒风。

闻彭祉钦弹琴

我生不谐丝竹音，时从山水舒清吟。静观倘得环中趣，吐纳万类皆石金。西江傲吏隐湘水，城东楼宇何愔愔。撑肠千卷神所牖，凝精乃在焦尾琴。为弹中郎忆故人，魂兮仿佛来枫林。千里万里不可缩，振弦激越开烦襟。续弹沙门普安咒，鼓钟喧耳声钦钦。斯时我似曹子建，鱼山闻梵众籁沈。两曲罢弹抚琴语，来薰焦桐（两琴名，一为新建裘文达公故物，一为其先德太守公所制）称奇琛。良臣遗挂先人泽，摩娑轸柱感莫禁。闻君学琴有师法，广陵嗣乡能追寻。知音流水渺然逝，九疑南望深复深。（君师为宁远杨宗稷，时自号九疑山人。）

郑从耘太史归自燕京，纵谈极乐，

赋此为赠，并乞题图

未许天涯久寓居，幽燕风雨客回车。胸中多少蓬莱事，烟霭纷纷望故都。

关西名族旧推杨，累叶还徵世泽长。闲向尊前话亲戚，渊源我亦出蒲塘。（君与余同为蒲塘杨氏弥甥。）

绿阴深处静眠琴，拙句曾聊白雪吟。只惜选楼人已渺，诗魂黯黯系枫林。（邑中萧绥之拢萃延祉，以先德《眠琴绿阴图》为题，君与余均有诗，今绥之已下世矣。）

凋伤玉露树扶疏，乞咏寒灯一幅图。好俪南斋书翰美，艺林珍重此双珠。（君从兄叔进学士尝为题词。）

十一月□□日偕杨遇夫、凌訏谟、徐绍周、

陈友古、席鲁思诸君，循石径至麓山寺，

即寻禹碑，归过斋舍，欣然有作

玄亭问字后，相约共登山。（是日遇夫讲音学，甚为惬畅。）秋尽余红叶，天高露翠环。携筇群客从，倚石一僧闲。林树疏逾好，萧然爱此间。

晋代崇基在，湘山古道场。画存松久折，云散墨犹香。（寺壁有杨息柯《六朝松图》及僧笠云篆幅。）钟磬惊棲鸟，峰峦抱夕阳。思量图待补，韵事属倪黄。（谓绍周。）

五年山里客，两访禹王碑。石破功仍在，文高世易疑。楼台一水隔，拱揖众峰卑。回望嵯峨处，行行又一奇。

此亦蚕丛路，牵衣跋草莱。飞桥瀛海客，（遇夫谈前岁游日本西京比叡山，其高过岳麓，又度飞桥，谓为绝险。）拄杖道乡台。未觉朔风劲，翻欣旧雨来。依依同送远，人逐暮禽回。（积微遇夫与曾松乔亦旧识。）

齐陶以《怀赣游诗》见示，依韵答和

云谱挂香曾共赏，三村桃发忆偕行。章江胜境都携屐，惟有匡庐惹梦萦。

君家词赋素能工，我不工词趣尚同。百尺凤条莺学语，含毫终愧似村翁。（湘绮论诗，有“颜谢风华少凌骨，始知韩愈是村翁”，及有“当时何李无才思，强学莺歌集凤条”之句。）

开襟省识旧时痕，斗室论文酒满尊。猿鹤劫余重接抱，江侯休更赋销魂。（时有汉寿之行。）

腊八日挈儿子听祉翁弹琴

幽趣孤怀世岂知，携儿风雪访琴师。七弦挥后神俱远，未觉阳关是别离。（为弹《阳关三叠曲》，时儿子将以翌日启行，若有暗合。）

十一月二十九日，为湘绮先生百岁生日，

其门下蔡渔春招饮为寿，

绍周出示家藏湘绮篆书《圆明园词》，敬赋二律

西山佳气黯然销，昔日喧阗今寂寥。文囿刍荛徵往训，殷郊禾黍痛前朝。赋追司马时仍重，（词中有“相如枉作《上林赋》，不遇良时空自嗟”之句。）篆法中郎势益超。我亦园中凭吊客，废池荒圃苇萧萧。

百岁堂堂日转轮，两倾椒醑见情真。（去岁曾作生日。）宛疑三老尘能接，纵历千秋墨尚新。（时湘绮与绍周先德叔鸿先生及张雨珊部郎同游。）洪族堂基开杰构，清词衣钵属传人。湘州未觉风流尽，宝鸭斋显笔有神。

（责任编校：周欣）

2016－04－24

吕芳文（1939－），男，湖南永州人，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周亚平，女，湖南双峰人，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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