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总统

三井兽

“他肯定不是典型的那一类教练。”马刺内线阿尔德里奇说，“他知道全世界正发生在人類、种族之间的事情，他不害怕说出自己的信仰和观点，他总是努力让我们明白生活远不止篮球，远不止NBA。当然，你必须认真对待你的工作，但是他试图让我们记住这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全部，生活中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在此之前，我从没有在这样一个教练手下打过球，他真的帮助你思考篮球之外的事情。不但让你在篮球上有所提高，同时让你每天都从身边发生的事情中不断学习。”阿尔德里奇肯定是想到了上赛季开始前的那次“集体出游”，那是刚到马刺的他第一次了解了波波维奇，一个会带领自己的球队去做一些在精神上有所刺激的实地考察而出名的主教练。

那是去年的9月9日，在去往纽约的途中，波波维奇带着他的队员们去看了著名的百老汇音乐剧《汉密尔顿：一部美国音乐剧》，这是一部票房大卖的关于开国元勋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嘻哈音乐剧。“我此前从没看过任何音乐剧。”阿尔德里奇说，这位五届全明星球员在看过这次表演之后，他的兴趣爱好被点燃了，“但是他带我们去看了《汉密尔顿》，对于我来说，这实在是太酷了，我从来没想过会在纽约看百老汇最火的音乐剧。”

波波维奇被认为是体育史上最出色和最受人尊敬的教练，他之所以能赢得这样的赞誉，除了荣誉簿上的硬实力外，社会意识也是宝贵财富之一。比如，他曾表达了对旧金山49人队的四分卫科林·卡佩尼克和国歌抗议事件的尊重。别忘了波波维奇可是从美国空军学院毕业的，在那里他是一个篮球明星，并且获得了前苏联研究专业的学士学位，他还在美国空军按现役要求服役了五年，并差点前往中央情报局工作。“相当一部分人会武断地认为他是在不尊重军方。”波波维奇说，“这实际上和他的抗议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正是有了军方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他才能够去做他所做的这些事情。大部分会思考的人都理解这一点，但是总有少部分人想赶时髦，而这正是我们这个国家的不幸。”

波波维奇也相信，许多白人并不明白作为一个黑人在美国所要承受的压力，他曾让自己的黑人助教告诉他们的孩子该如何和警察打交道，而他从来都不需要和他自己的两个孩子说这些。波波维奇还把美国的种族主义称为“房间里的大象”，形容明明存在的问题却被人刻意回避：“对很多白人来说，要理解黑人们每天面对和处理一些事情时的感受是很难的。”

所以，波波维奇是如何做到“清醒”的？作为一个克罗地亚父亲和塞尔维亚母亲的孩子，他觉得这一切很大程度归功于自己能在民族多元化的东芝加哥长大。根据2010年美国的人口普查结果，那里的黑人人口占到42.9%，白人占35.5%，19.1%是其他民族，另外还有许多说西班牙语的居民。“我在一个综合社区长大。”波波维奇说，“那是一个叫做‘阳光海岸的地方，每个人都在钢铁厂有一份自己的工作。那里有一个波多黎各家庭、有一个黑人家庭、有一个捷克家庭和一个塞尔维亚家庭。每个人都很友好，因为大家都有工作，但如果你被剥夺了工作权利，你就失去了希望，一无所有，那么坏的事情就可能将要发生。不单单是在美国，全世界都是这样，可能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明白了一些道理。”

波波维奇把他对时事的领悟归功于在军队的时光，尤其是他在欧洲和前苏联为美国武装部队打球的日子，这样的心态对于一个率领一众国际球员的教练来说是非常难得。“军队很明显是最尽可能公平的地方。”波波维奇说，“我还跟随美国队游历了许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当地的文化和不同的球员。当我们开始得到外国球员，他们越是拥有社会意识，就越善于交谈，越愿意互相交流，会拥有更多的社会责任感，就会愈发愿意帮助他人。”

当谈到自己的球员时，波波维奇认为社会意识的重要性远不止交谈那么简单。他在赛季开始之前，给了全队每人一本由美国黑人作家塔那西斯·科茨创作的《世界与我之间》。这本获得2015年美国国家图书奖最佳非虚构作品奖的图书是作者写给他未成年儿子的一封信，告诉他作为一个非裔美国人在美国生活的现实、情感和象征意义。“波波在赛场之外同样出色，总是帮助我们解决问题。”托尼·帕克说。在波波维奇的这种影响下，帕克甚至与前队友迈克尔·芬利一起投资了一部具有历史意义的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而今年夏天，波波维奇和马刺总经理R.C.布福德，还有一些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在一个私人电影院第一次观看了整部影片。帕克说，在看完电影以后，波波维奇和布福德都说为他感到十分骄傲。

波波维奇如此尊重这部电影，以至于在训练营的时候就组织队员们观看，他认为让他们看到电影所表达的观点是十分重要的。“在这个国家，奴隶制的污点仍然继续在我们的社会体系中渗透。”波波维奇说，“人们总想忽视这一点，不想谈论它，因为这会带来很多不便。托尼把《一个国家的诞生》带到了圣安东尼奥，当我观看这部影片时，我认为它给了人们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只在说黑人在奴隶制时期确实活得很艰苦，而是这确实很让人蒙羞，并且需要用一生去抗争。人们所忍受的不单单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日常的堕落。它渗透到人们的家庭里，导致精神错乱，直到今天，我们仍能看到这一切。”

波波维奇总是试图通过提问关于时事的问题，来让他的球员们每天都保持好奇心。“当你开始了解他的时候，你会知道肤色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阿尔德里奇说，“他很会与人相处，你是什么样的人种并不重要，他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偏见，心胸开阔。”马刺目前的球员大名单包括来自美国、法国、澳大利亚、阿根廷、拉脱维亚和西班牙的球员，而波波维奇享受着能从他们的身上学习到关于世界的一切，并且同时开阔自己的视野。

“这世界很大，并且每时每刻都有许多事情正在发生。”波波维奇说，“意识到这一点的人越多越好。对于我们球队来说，有这么多球员来自不同的地方，当他们意识到世界之大时，这有助于我们团结在一起共同前进。在帕蒂·米尔斯来到球队前，没有人知道土著居民是什么样的。他讲述那里的情况，其他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能分享各地的文化和各自经历真的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