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真相

2017-03-02 18:30三井兽
当代体育·扣篮 2017年1期
关键词:帕金森症格兰特布莱恩

三井兽

布莱恩·格兰特在NBA不只因为一头博人眼球的“雷鬼脏辫”而出名,他可是联盟九十年代的铁血硬汉,在开拓者效力的巅峰时期可以单扛“大鲨鱼”奥尼尔不落下风,而当转会至迈阿密之后,他在阿伦佐·莫宁因肾病远离赛场期间成功撑起了热火的内线,让人赞叹不已。自打1994年首轮第8位被太阳选中,到2006年回到菲尼克斯结束自己12年的职业生涯,格兰特勤勤恳恳的打球态度都是所有球员的典范。但不幸的是,仅仅在退役后的第三年,格兰特就被确诊为“最年轻的帕金森患者”。如今七年过去了,他在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他是如何保持积极心态渡过难关的呢?现在的他已经恢复到怎样的状态了?就让格兰特自己来揭晓答案吧。

关于我与帕金森的一切都始于2008年的一次抽搐——在我左手腕上的一小块表皮肌肉开始偶尔地轻轻抽搐。在此以前,我可能在做完手术后也会有局部抽搐的状况发生,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它来的毫无缘由。

一开始,我没想太多,我以为在NBA征战了12年就会有这样的“后遗症”。但后来当我开始觉得左腿有些不大听使唤的时候,就觉得问题不太對劲了。这很奇怪,因为左腿是我起跳发力的腿,常年的锻炼让它不会轻易出毛病的。不过我还是没有太当回事,我还劝自己这是衰老的先兆,人老先老腿。

后来,偶尔的抽搐渐渐变成了持续的震颤。当时我想参加ESPN解说员的面试,试着通过体育媒体的工作回到篮球的怀抱,但是每当节目录制开始,我总是在镜头前面掉链子。参加任何活动都会让我紧张不安,因为我太担心自己看起来的样子与正常人不同。

我回到波特兰开拓者的主场参加球队明星凯文·达克沃斯的纪念仪式,当时20000多名球迷注视着我并为我欢呼,但我脑中当时想的却只有怎样才能藏起我颤抖的手。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却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这很痛苦,没有人给我任何答案,直到我遇见了俄勒冈卫生科技大学的约翰·纳特医生。

他给出的结果是:这种疾病在50岁以下人群中发病率仅为4%,并且是无法治愈的。当时我还不到37岁,是400名在NBA效力超过12年的球员之一,一名身体出色的顶级运动员,而我患上的疾病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青年型帕金森症。“医生,我想您是不是搞错了,因为我不可能病得那么严重。”这大概不是一个刚刚得知自己患上恶疾,生活从此改变的人的典型反应,但我总得说点什么打破沉默。

我的反应并不是特别激动,但也绝非异常麻木,因为自从退役之后,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挫折。我先是与妻子离婚了,15年的婚姻戛然而止;我还曾与强烈的抑郁症斗争,那真是一场与魔鬼的战斗。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在我患上抑郁症之前,我认为患抑郁症的人都是软弱的。我甚至不觉得抑郁症是种病,我以为那只是一种精神状态,你应该靠自己就能从中摆脱。但当我也陷入抑郁症的魔爪时,才知道自己根本无能为力。那段时间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我感到那么羞愤,每天都会想:“天啊,人们会觉得我是个懦夫。”患上抑郁症是很严重的事,真的,所以很正常地,我接下来的想法非常失落:“这一次又该轮到什么了?”

退役、离婚、抑郁症,到现在是患上这种病。我并不生气,也不悲伤,我只是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病会不会让我面临死亡。除了知道好莱坞影星迈克尔·J·福克斯(《回到未来》系列电影男主角)和拳王穆罕默德·阿里也在忍受帕金森症的折磨,我对这种疾病了解得并不多。于是,我在互联网上尽可能地学习关于这种疾病的一切。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这是一个人所能经历的最糟心的事。我不得不浏览20篇将帕金森症描写成噩梦的文章,才能找到一篇积极的文章。幸运的是,两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两个电话,这启发了我,给了我新的方向。

其中一个电话是阿里的妻子洛妮·阿里打来的,她希望知道我在做什么,不仅仅是对帕金森症,而是包括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她说,不能只是因为得上了帕金森症,就对其他一切事物不闻不问,这一下点醒了我。另一个电话来自福克斯,他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说帕金森症对我来说将格外艰难,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如果什么东西困扰着我,只需要吃下药片或做个手术就解决了,我正面对的是一个终将得逞的敌手。我们探讨了以后的规划,他问我是否愿意加入这场对抗帕金森症的战斗中。“如果你不愿意加入,没问题。”他说,“但是一旦你跨入了这个战场,你就永远置身其中了,这是没有退路的。”

我最终选择了参战,然而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不太明确我要怎么去战斗。福克斯的基金会已经在疾病研究领域做出了杰出的工作,而阿里则在亚利桑那州置身于关怀患者的第一线。

在接触了一些帕金森症患者和对抗帕金森症的人之后,我发现,心态积极、保持锻炼的患者,比不经常活动的患者病情状况要好得多。我对这种疾病了解得越多就越意识到,如果不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你就会离生命的终结越来越近。

当意识到这些后,当想起了自己是谁——一名顶级的运动员,一名在NBA征战12年的老将,一个对营养学和健身了如指掌的人——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我建立了布莱恩·格兰特基金会,致力于一个新的目标:鼓励并助力于帕金森症患者积极主动地对抗疾病。药物并不能对所有人都有效,但像瑜伽和普拉提这样让身体舒展的锻炼,以及有意识地关注饮食的营养配比,将会对治疗的过程产生积极影响。我保证,如果你将现在的我和10年前做个比较,一定能发现很大的不同——一个积极主动,一个正相反。

除了自身方面,NBA大家庭对我的帮助简直是棒极了。NBA娱乐部门的查理·罗森茨维格参与到了我们创办的高尔夫慈善赛暨“颤抖吧我们终将胜利”的庆典活动中,并帮我们邀请到了很多热心的退役球员。这次活动之后,他立即帮我们进行了宣传,比尔·沃顿、乔治·格文和查尔斯·巴克利也全都参与了进来。

有时候,支持的声音会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比如从你的老对手那里。在我向大家公布了患病消息的几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的电话。“嗨,布莱恩,我是卡尔·马龙。我刚刚得知你得病的消息,我想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既然我的老对手都这么说了,我确实有个主意。“卡尔,你还记得2000年西部半决赛的第五场吗?”我问到。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是你们连续第二年在季后赛中干掉了我们,这对两年前还是总决赛球队的我们来说,怎么可能会忘记。”我以为提到那场比赛时马龙会不高兴,但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

“是这样,那年第五场过后,我回到家看了你的采访。而第二天当我接受采访时,记者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话。我不愿意说什么狠话,当时我只是说,你是我的偶像,我一直在学习你的比赛方式。我听说你喜欢打猎和钓鱼,所以希望有一天能跟你一起去钓鱼。现在,我觉得咱们应该一起来一次钓鱼旅行,这肯定是个很棒的拍卖项目。”

他就说了一个字:“好。”

那次旅行,我们募集到了10.7万美元。如今,布莱恩·格兰特基金会已经成为了一个启发人们找到自我帮助方式的平台,它会为帕金森症患者提供体育锻炼、饮食营养和感情方面的支持,让人们积极主动地应对病患。我们已经在西海岸和加州做了很棒的工作,现在是时候去帮助全国的人们了。

帕金森症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而我是幸运的。自从我被诊断患上帕金森后,我的症状仅表现为震颤从左手转移到了左脚。但是,与我同期患病的两个朋友——他们并没有像我一样保持积极的心态——却发展成了肌肉张力失常,那是一种膀胱和肠道失控的症状。许多病友在40岁的时候就不得不依靠上了导尿管,那真是难以想像的打击,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你的身体背叛了你,而你不得不开始使用一个你以为老到70、80岁才会去使用的,甚至永远都用不到的东西,想想那该有多么难熬。

不仅是患者难熬,患者身边的人也一样。我见过好几对结婚多年的夫妻,因为这个病而结束了婚姻。也许在一开始,你刚刚确诊之后,他们会说自己绝不会离开,但当症状开始显现——也许是你走不稳路了,也许是你的脸部开始下垂——这对所有将要面对这一切的人都是巨大的挑战。

他们想要的可不是那些,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在球场上狂奔飞驰的布莱恩·格兰特,但现在的格兰特已经体重渐长,行动也不太协调,有点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了。但我绝对不会对那些没能坚持下去的人说些什么,能在那种情况下挺过去的感情,需要真爱和承诺,而那些一直坚持着的人们,真的激励着我。

我的孩子们就是这样,一直都是。我有两个儿子,一个3岁,一个1岁。随着他们的成长,我的病情也会越来越严重,这会让我不时地担心。但我知道,我必须对他们说出实情,让他们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我还有两个大一点的女儿,一个13岁,一个14岁,她们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个疾病,并知道她们的爸爸会没事的。尽管我的治疗已经有了进展,但我还是会不停地要求她们帮我一点小忙。

“你能帮我扣一下这个扣子吗?”我会问我的女儿。

“你能自己扣吗?”

“估计不能,这就是我需要你的原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嫁人,留下照顾我一辈子!”

“老爸,你很过分!”

你绝对、必须、一定要有一点幽默感,这是我学到的另一件事。这很关键,也不容易,关于这个病的任何事都不容易。

对我来说,最困难的地方是丢失的自尊心,我曾经那么强壮、灵活,而现在我正一点一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但我必须在这个过程中保持我的尊严。有时我可能觉得这没什么,有时又会觉得我不想让别人为我感到难过。我知道,我必须尽力去打开心扉,接受人们的帮助,即使我想要一切都自己扛。如果我的孩子们、我的家庭、我的朋友們向我伸出了援手,我必须紧紧地将他们握住。有病不可怕,信心不能崩塌,这就是我要告诉所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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