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历史,审视现实

2017-04-22 19:40李佩珺
采写编 2017年1期
关键词:文艺片

李佩珺

内容提要:《闯入者》完成了王小帅导演的“自传三部曲”,和《青红》、《我11》一样选择以三线建设为大背景,但与它们不同的是更加贴近生活,揭露出了当今中国的各种现实问题。时代的创伤留在人们的血液里,表现在生活的点滴,“闯入”不仅是一个动作更是一种现象。

关键词:《闯入者》;三线建设;文艺片

《闯入者》与《青红》、《我11》被称为导演的“自传三部曲”,也是王小帅“三线生活”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他用三线生活给自己的烙印,带着“历次的运动造就了怎样的一代中国人”的疑问,塑造了这部电影。

一、人与时代——现实矛盾的综合

《闯入者》是王小帅首次尝试犯罪类型的影片,电影未上映前——鬼魂、入室凶杀、同性恋、空巢老人等多种元素具有话题性和争议性。

本片的主人公是邓老太,她在老伴去世后,将所有生活的重心转向两个儿子,大儿子张军和小儿子张兵。这种保姆式的关爱,让大儿媳颇受困扰,同性恋的小儿子也很烦恼,这是老人对儿子们生活的“闯入”。所以,在三代人的生活当中,邓老太是闯入者。然而,一系列意外出现的人和事,打破了老邓一家的平静——家中时不时响起的骚扰电话,小区里的入室盗窃杀人案,屡次“碰巧”遇见的陌生少年,似乎将有一场翻云覆雨的风暴正向老邓和她的家人们袭来。在平静的生活中,这是陌生少年对他们的“闯入”。电影前面三分之二的部分,都在为一系列悬疑事件做铺垫。直到借冯远征饰演的大儿子之口,道出事实真相。这一切,都与老邓在文革时期的陈年往事有关。正如影片的英文译名——《Red Amnesia》(红色健忘症),老邓在诡异事件和梦境中,终于记起自己曾经的过错。当初为了把秦昊扮演的小儿子生在北京,她积极参加各种文革活动,斗伤斗死过很多人。其中最让她内疚的是——揭发了另一户回北京的邻居老赵一家,自己与家人回到繁华的首都,而老赵一家却永远地留在了山沟里。到最后,才领悟到这是文革对现实生活的“闯入”。导演最初的剧本是让邓老太回到那个山沟,向那户人家忏悔,结果被扇了一巴掌作为结束。但王小帅总觉得少了些力道,之后加了陌生少年这条线索,男孩作为老赵的孙子,为复仇来到邓老太身边。但因恻隐之心而原谅老人,却最终为躲避警察坠楼身亡,即使邓老太出于忏悔之心提前通风报信,但男孩的坠楼,让她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二、时代与人性——一个时代的伤痕

电影发明不久就呈现出它特有的两种诱人品性:一是“可鉴”,让人们像照镜子一样可以直接看到自己和身后的尘埃,感知现在与过去;二是“可梦”,将人们的玄想、恐惧与疯癫等意念投映、放大。

《闯入者》不同于《青红》和《我11》,它以当下现实为出发点,去揭开时代在一代人身上烙下的创伤:假装忘记历史,才是现在极度丧失安全感的中国人最严重的病因。[3]忘记历史,就是放弃救赎。影片结尾没有给予这个经受恐吓而唤醒罪恶记忆的主人公一个宽容的结局。影片结尾的窗户,刚好是《青红》的开头,就此形成完整的三部曲,更耐人寻味。王小帅曾在访谈中提到过:不原谅,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真的去面对这段历史。有一拔我行我素者,宁愿把镜头放进现实,观照他们的内心,照见自己已变形的面相。王小帅算一个。

从个人出发,当然可以轻易归结为“个人成为历史的人质”。不过,在历史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作为个人,老邓也好,老赵也好,他们的工友也好,没有置喙的资格。他们被驱使,离开熟悉的故土,成为新的地区的开拓者——其实就是“闯入者”。比如《闯入者》里的老邓,他们的忏悔、歉疚与受难,还有小说、影视在记录与书写,既有他们当时的种种经历,也有他们“归来”后的再度“闯入”原来的生活。老邓返“乡”,镜头和观众的目光,都聚焦在回城的老邓、留在工厂的同事,或者是坚守旧厂区的老赵家身上。隐隐感慨的是:他们本来可以在大城市,过着都市家庭的日子,现在却落难如此。在这种逻辑中,老邓的告发,虽然可恶但情有可原,老赵家的恨意,也就有了天然的正义,工友们想“讨个说法”的念念不忘,更让人倍感同情。

人们个体的贪欲和脆弱,也是造成历史悲哀的原因之一。畸形的年代,造就了人们畸形的心理。更重要的是,王小帅无意间让影片《闯入者》进入到了现代电影的心理叙事层面,以当下讲述过去,调动了影像的时间叙事能力。某事或某人的闯入,导致叙事布局中所有的生活细节、人物情绪、剧情节奏,全部指向过去的某一时刻或某一阶段。影片的最大好处,是它不让情怀搅了记录生活的局。

三、文艺片该何去何从

王小帅作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他的《青红》和《我 11》口碑很好,作为“生命三部曲”的第三部——《闯入者》在威尼斯电影节作为唯一入围竞赛单元的华语片,公映首日的排片率仅为 1.32%,而同期上映的商业片《何以笙箫默》排片率则高达31.69%。悲愤之下,王小帅在微博上发表了公开信《致我的观众》,其中写道,“这可能是商业片最好的时代,也可能是严肃电影最坏的时代。”“不是我没有观众,而是这样的排片观众想看都看不到。”尽管王小帅依然在宣称,“这部片子所关注的主题能映射当下,历史的伤痛一直没结束,它的影响一直在血液里潜伏。”王小帅一遍遍回望“三线”记忆中的童年,却屡遭票房与主流电影的挫折。虽然在有限的宣发量内做了最大努力后对排片量深感震惊与失望。

文艺片卖不出去,是它选择的表达方式所带来的结果,不是什么时代的问题。在任何时代的任何地方,沉闷的、缓慢的、不形于色的表达都是相对不受大众欢迎的,人性天然关注那些蓬勃的、昂扬的、充满趣味的表达。这无分对错,只是不同风格就会带来不同的结果。但既然是自己執着选择的风格,就勇于承担它可能带来的结果,我认为这是最起码的创作者的骄傲。文艺片不一定是好片,商业片不一定是烂片。文艺片不是中国电影发展的方向,更不是未来。文艺片中的优秀之作,扮演的是电影艺术与技术之先驱的角色,先驱是不可能被大众接受的,更不必被大众接受的。

在当今这个时代,如何使文化既有强大的生命力,又保持为文化而文化,是一项耗时费人的工程。在发展的同时,大众应发挥主体性,在一味强调提升大众文化质量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对大众本身做一个考量与提升,从而使得大众文化向一个良性需求的方向继续发展。 这是《闯入者》除了人性与时代的探究之外,带给我们更为严肃的思考。

参考文献:

[1] 王霞.《闯入者》 对当下电影与当下现实的照见[N].中国电影报,2015.

[2] 棋均.“闯入者”王小帅:闯错了时代?[J].齐鲁周刊,2015.

[3] 王小帅 赛人.《闯入者》:无从救赎的后文革记忆——王小帅访谈[J].电影艺术,2015.

(作者为贵州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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