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纪行（五）舌尖之味

凌音

僧伽罗语意为“光明富庶之地”的斯里兰卡物产丰富， 这颗“印度洋上的明珠”为世人奉献出得天独厚的海产品与农产品。我在品味其丰厚迷人的历史文化遗产之时，也不忘满足舌尖之欲。

新年家宴

天刚蒙蒙亮，我和导游KRISH前往斯里兰卡著名的尼甘布鱼市，那里已是人头攒动，车船密布，交易之声不绝于耳。几个工人从卡车冰库里，费力地將巨大的冻鱼拖到地上，苦中作乐的他们还偶尔摆些夸张的姿势让游客拍照。空气中充斥着刺鼻腥味，提防双脚不要误踩摊铺在地上的鱼虾，还有毛绒绒的狗狗窜来窜去，这真实鲜活的鱼市体验让我顿感新鲜有趣。我以活螃蟹每公斤1400卢比，鲜虾每公斤1700卢比的价格购买若干，前往KRISH家赴宴。

尼甘布鱼市一隅

我们驾车从尼甘布市区前往乡镇，随着道路的延展，我们有如进入了一座巨大的植物园。葱郁的热带植物在路旁密集排列，高大的树冠与枝桠层层叠叠，仿佛热带岛国伸出热情的双手拥抱我这个远方来客。拐进山村土路，KRISH漂亮的太太已经站在屋檐下等候我们多时了。坐在他家院子里乘凉聊天，我看到菠萝蜜压满枝头，金椰成熟饱满得好像随时要亲吻大地。此刻的我憧憬着做个快乐的农妇，享受陶渊明式的诗意乡村生活该有多好。KRISH太太端来几份甜点，告诉我说这是她为传统新年特意制作的。轻咬一口米团，大米清香溢满口腔，椰奶与蜜汁浸润其间，原来这是用煮熟的大米晾干后二次加工制成。六瓣花形的KOKISS、窝头模样的KONDA KAVUM与三角形的MUNG KAVUM均以油炸，醇香甘甜。我很幸运赶在新年尾声品尝斯里兰卡的传统节日甜点。

KRISH说每年公历4月13日和14日，是斯里兰卡僧伽罗与泰米尔传统新年。依传统日历推算出的新年与旧年交替之际的一至若干小时，称为“空白期”，人们只能待在家里或去寺庙听经进佛，禁止其他活动。时辰过后，要遵守“特定时间做特定事”之传统。人们沐浴净身，生火做饭，如将牛奶煮沸，寓意新的一年吉祥美好。我品尝的这些甜点，正是KRISH一家的新年早餐，也是其串亲访友的拜年手信。

正餐上桌。如果说我们中国人讲究“色香味”，那么兰卡人则讲究“味色香”。口中的咖喱蟹如此鲜香浓郁，斯里兰卡咖喱功不可没。斯里兰卡以盛产香料闻名于世，在那个香料比黄金还贵重的年代，斯里兰卡在世界香料贸易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最早看到这一商机的阿拉伯商人自7世纪起，将香料用船贩卖到欧洲。之后葡萄牙人打破了阿位伯人对香料贸易的垄断，再之后荷兰人为提高运输能力，竟从尼甘布开通了前往科伦坡的运河，这条运河邻近早上我参观过的鱼市。

家宴以完美的水果甜品收官，我对KRISH太太的厨艺佩服得五体投地。KRISH说斯里兰卡女子出嫁前，“下得厨房”是必修课之一。兰卡食材极其丰富，当地人每日在厨房花上几个小时准备餐食，最正常不过。“民以食为天”，在斯里兰卡得到了最真实的解读。

咖喱蟹如此鲜香浓郁，斯里兰卡咖喱功不可没

海洋美味

米瑞莎不仅拥有妙曼无边的海岸线，更以丰富的海鲜美食吸引游客前来度假，龙虾是餐桌的座上宾。清早，我们去米瑞莎鱼市购买了活龙虾，再请酒店代为加工。没想到刚拿到厨房门口，就遭遇几位国内游客的拦截。这一尺来长通身花斑张牙舞爪的龙虾令他们甚为惊艳，纷纷要求合影。一个女孩子笑说此等深海怪兽是她首次所见，正说着手中的龙虾差点借机逃跑，此举竟让我产生了稍纵即逝的罪恶感。但人性对美食的贪婪让我随后快乐得忘乎所以，当侍者将红艳艳的龙虾点缀着西红柿、青葱、柠檬以及金灿灿的薯条呈上，我几乎要随着他上餐的节奏配乐了。这兰卡龙虾壳薄肉鲜并带有丝丝甘甜，我顾不上吃相左右开弓，大块朵颐。

米瑞莎的黄昏多情而浪漫。沙滩上的十几家餐厅将冰冻的鱼虾蟹陈列，极尽邀约之能事，好似一场大比拼，恭候食客前来翻牌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选了条全身鲜红的斯里兰卡红鲷鱼。尽享美味之时，我无意中低下头，发现一只通体透明的小螃蟹在我脚下乱窜，不远处一只周身五彩斑斑的大蜗牛正在缓慢蠕动。品着煎炸后鲜香酥脆的红鲷鱼，再轻啜一口透心凉的斯里兰卡姜啤，眼前波光粼粼，耳畔涛声阵阵，人生真美妙。

红鲷鱼鲜美之极，但我却对其“诡异”的变性本能惊诧不已。曾在科普读物上看到，实行“一夫多妻制”的红鲷鱼家族，一旦雄鱼死亡，其众多“妻子”中某条体魄健壮之鱼，会神奇地由雌性变成雄性，充当新“丈夫”。原来，雄性红绸鱼身上的鲜艳色彩能在水下发出特殊信号，雄鱼死亡后光色消失，身体最强壮的雌鱼神经系统率先受到影响，它体内分泌出大量雄性激素，精巢长成，卵巢消失，鳍变大，就此变性成功。可谓是鱼中花木兰，“安能辨我是雄雌”。

有机茶餐

在茶厂遗产酒店享用有机茶餐，是我选择下榻这里的理由之一。

傍晚时分，我走进“肯梅尔自助餐厅”享受烛光晚餐。餐厅前身是茶叶分类储藏大厅，当年运输茶叶的古董包装木箱，如今排列成取餐柜台，而铜制自助餐炉里，则盛装着努沃勒埃利耶传统的“切纳”（Chena）有机美食。

“切纳”是指在斯里兰卡的干旱地区，不以化学药品或农药栽培谷物和蔬菜的传统种植模式。农夫们在夜晚居住于建在树上或高地上的小木屋里，时刻关注着他们辛勤种植的农产品。一旦发现有动物（比如野猪）企图偷吃与践踏，他们会高呼“帕尔格维！”来吓跑动物。据说屡试不爽的这句喊话还能帮助农夫克服深夜的寂寞无聊与困倦。

虽然，传统的“切纳”种植法正随着越来越多的农民为消除农作物病虫害使用化肥而逐步消失，但遗产茶厂酒店的“切纳”食材仍来自于指定的无公害园区，以传统人工方法种植的谷物和蔬菜，无化学品或农药添加，并且烹饪过程中不使用人工香料或动物脂肪，让游客尽享百分百纯天然的原真美味，这便是“切纳”菜品之魅力所在。

“肯梅尔自助餐厅”以西餐为主佐以斯里兰卡风味，游客能明显感觉到大厨们的走心。来自努沃勒埃利耶的Korali湖鱼，配以椰子油、大蒜、红洋葱与咖喱叶，用当地药用木材烧烤，外焦里嫩并带着大自然的清香;以少量咖喱加之本地豆角、茄子和山药炖制的风干羊肉，醇香诱人;以野水牛奶制品搭配百香果、番石榴和木瓜的甜品值得品尝;特别是以茶入馔的茶薰鸡胸肉，红茶炖蘑菇汤，还有巧克力慕斯上点缀着香茶……餐厅一隅的迷你香料园，把这个鲜香之国盛产的香料植物，以盆栽的形式悉数呈现。身着制服头戴白巾的侍者，将一杯红茶端到我的面前。觥筹交错间茶香缥缈，红烛闪烁，令我恍若隔世。

米瑞莎海滩上的单桅船

鲜香之国

五颜六色的热带水果是斯里兰卡的另一张诱人鲜香名片。这个热带岛国就像一座无比丰富的植物园，孕育出薄皮大馅籽少肉厚的木瓜，无须浸泡盐水且超甜的长款菠萝，消暑解渴、味香甘甜的金椰……这一份份沁人心脾的果香甜蜜，伴着热辣氤氲的空气，极大地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

我始终认为在旅行中去当地市集是最接地气的快捷方式。走進康提闹哄哄的市集，眼中所见与鼻中所闻均为成长于这片富饶土地上的鲜香食物。据说每个斯里兰卡厨师每天要花费数个小时，把食物切碎的同时烘烤研磨香料。而最吸引眼球的则是农夫自产自销的热带水果，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极致整齐码放堆积令我瞠目结舌。我真怀疑农夫们如此追求完美，一定都是处女座。当然，鲜果美味让我对这个热辣国度连连点赞。

行笔至此，我想起在寻访斯里兰卡几座古都期间，路边摊主以兰卡特有的绿色橙子榨汁，加少许糖盐并勾兑冰镇瓶装水，这份富含维生素与电解质的橙汁，令体力几近透支的我，迅速恢复元气。那份美妙的口感历久弥新。

如果你是一个美食控，你一定会爱上斯里兰卡。（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