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武术教育“回归”中国化的思考

2017-05-09 13:08江伟
关键词:回归中国化教育教学

江伟

【摘 要】从一名武术专业运动员到中学武术教师,从武术普修到武术专修,以中学武术课堂的教育教学为起点,通过文献资料法、分析法以及结合自身教育教学中的思考与反思,回顾了学校武术教育史,分析了学校体育与学校武术发展的现状及面对的问题,启示着我们回到学校武术教育的最初状态去考察其本质特征和教育价值,在论述中国武术教育存在问题的基础上,提出武术教育回归中国化的理论预设。表明:改变中国武术教育的现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中国武术继承、弘扬和发展,必须强化武术教育在教育整个过程中的“中国化的必须性”。

【关键词】学校武术 教育教学 回归 中国化

【中图分类号】G807.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7)06-0041-02

一个世纪以前,中国武术从乡野僻壤走进了学校,拉开了现代武术教育的帷幕。武术作为身体教育的重要内容,历来被人们所认可、社会所重视,除了其表层的强身健体、磨炼意志的基本功能外,它所具有的文化功能、教育功能、弘扬和传承民族精神的功能更是其他运动形式所无法比拟的。也正因如此,武术历来被纳入到学校教育的体系,作为身体教育的重要手段来实施。武术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代表,关注其在学校教育中的生存状态,对于民族文化的传承、弘扬和复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长期以来,武术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学科定位,而机械地套用西方体育的评价体系作为评价武术的唯一标准,被简化为单纯的身体运动,文化内涵被忽略、教育功能被弱化,而后完全等同于西方体育。而事实上,作为身体文化教育的武术是集实践和理论于一体的独立知识体系,武术就是武术,它不需要西方体育化,它本身就应该是一门学科。学校武术教育正在被形式化——有大纲规定,有教学内容,有教学计划,但无人教,无人学,甚至一些学校取消了武术课,不少学校中武术教学名存实亡。近百年的学校武术为何得不到重视甚至被削减,在这普遍而又严峻的事实面前,很多问题引起我们的深思,学校武术教育的转型此时也显得尤为必要。

一、学校武术教育的历史

1、学校武术教育的形成与衰退

学校武术教育的雏形最早可以追溯至公元前2100~1600 年的夏王朝,作为远古的教育机构“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尤其是殷商时代出现的相当于现代学校的专门教育机构“序”,以及西周的“庠”都已将身体教育的形式——武术教育,纳入到了正轨的国家教育体系中。西周以“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为基本内容的“国学”教育体系中,“射”与“御”完全属于早期学校武术教育的内容。此外我们也应看到,当时的武术教育中已开始渗透除单一的军事训练以外的教育观念,例如,贯穿道德礼仪观念和规则的射箭活动——“礼射”、将肢体的舞动与思想感情相互交融的“武舞”,一定程度上已经证明,武术教育并非简单的传授技术、技能的教育手段,它是通过身体运动的形式,达到全面教育的目的。

近代学校武术教育的衰退起始于清光绪二十七年(公元 1901 年)前后,“武举制”的废止是造成当时武术教育滑落的导火索。两次鸦片战争及中日甲午战争的接连挫败,使得清政府开始反思当时的军事教育制度,并向西方谋求救国之“良药”。光绪二十四年(公元 1898 年),维新变法代表人物康有为提出了废止武举制的主张,奏请“立下明诏,停止弓、刀、步、石之武试及旗兵习弓矢者,并广设武备学堂。”光绪二十七年(1901 年),清廷下令停止武科。废止“武举制”的直接原因,是当时的武术教育已不能满足军事战争的需要,伴随武举制的废止,学校考试制度中不再设有武科乡、会试,失去了武举考试这一强有力的指挥棒,武术教育在学校教育体系中的地位逐渐下滑。

2、学校武术教育的“转型降级”

学校武术教育的转型,以西方体操课(体育课)取代中国教育中固有之武术教学为标志。如果说“武举制”的废止使得武术教育在学校教育中的地位开始衰退,那么,西方体操课(体育课)对学校武术教学的替代便是中国学校武术教育转型的标志。从此,学校武术教育走进了体育化的语境,西方体育完成了对中国武术教育的“和平演变”。直至1915 年 4 月,在天津召开的“全国教育联合会”第一次会议上,通过了北京体育研究社许禹生等人提出的《拟请提倡中国旧有武术列为学校必修课》议案。教育部明令“各学校应添授旧有武技,此项教员于各师范学校养成之”。至此,源远流长的中国武术完全被划归到学校体育范畴,成为学校体育课程中的一项内容。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西方体育完成了对中国武术教育的“和平演变”。从此使得武术教育长期依附于西方体育之下。

3、武术教育发展过程中的观念

当西方的军操、体操伴随着坚船利炮一并涌入中国时,以武术为代表的民族传统体育同西方体育相摩擦、碰撞,即“土洋体育之争”,焦点在于两者对健身价值的评判是否科学上,但是西方发达国家力图以自身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为后盾,强行将中国纳入其“中心-边缘”的格局之中。西方体育在这种前提和基础下,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对于注重整体效应的传统文化来讲,也就无法与注重分析的自然科学对话。“东亞病夫”是西方体育强势发声的有力佐证。中国武术在抗争之后只有无奈地接受,中国武术只能以西方健身价值来改变自我,也直接影响着我们今后一百年的武术教育观念。一些武术家参照西方兵操和徒手体操教练法,将一些传统武术动作编成按口令进行教练的脚本。马良于1911 年编订的《中华新武术》就是这样做的。而这种方式也迎合了学校课程设置的要求,先由学校运动会中的武术比赛和表演逐渐在体育课中开设武术课。至此,武术教育完全以体育形态进入了学校。

二、学校武术教育的现状

众所周知,武术未进入学校之前是家族式口传身授的教学模式,进入学校后,武术借鉴西方体操的教学方式进行体育课的教学。据《中国国家标准:学科分类与代码》武术只是隶属于体育学下民族传统体育学二级学科中的一个专业。附着于“体育学科”中的武术教育,很难在学校教育中发挥其身体教育、传统文化教育、人格教化等种种功用。

学校武术教育的开展不尽人意,正如邱丕相教授所言:“尽管武术早在 1916 年就开始进入学校,不同时期又不断地编入大纲、列入课程、制定教材。时至今日却在学校中并没有实现根本的普及,甚至在许多学校‘名存实亡。据调查,目前大多数中小学的武术课基本上是徒有虚名,一些学校的负责人甚至明确表态武术课可以取消。如果一旦武术课在中小学丧失应有的地位,武术的普及推广和发展将会十分严峻。”学校体育课夹缝中的“学校武术教育”,“不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高中的教材体系中,仅仅处于一个众多‘身体运动项目中的一个项目,一个不同学年段的在校生,所接受的武术教育的时间往往只有几个小时甚至更少”。从武术课在学校教育中的实施情况来看,武术课只占到很少的份额,又加之武术自身存在的“门槛高”、学习难度大等特点,使得学校武术“学生喜欢,但无人愿意学”,“教师愿意教但无人可以教、教不好”的现状仍在持续。

武术教学研究的现状总体上是三多四少。三多即;一般性经验总结多,常规的教学训练运用研究多,定性研究与教法研究多。四少即:运用现代教育技术手段开展教学研究的少,纵向的系统教学效果比较研究的少,多指标实验性定量研究的少,深入研究学生学法的少。现在中小学体育教学把过去的体育大纲变成了课程标准,按照这个课程标准,中小学体育课有了更大的选择空间。这个选择性很大,對武术在中小学里的地位也是一把双刃剑,做得好,就可能更多地采用此项手段和方法来实现5个领域的目标;做得不好,就可能会用别的项目来取代武术的地位,比如说,跆拳道在很多城市受到学生的欢迎,这个项目的练习方法很简单,在礼仪、文明方面的教育比目前的武术教学规范,所以,很多学校开展了跆拳道,我们的武术如果在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体制上不改革的话,很可能会被跆拳道所取代,这不是危言耸听。

三、学校武术教育“回归”才是升级之路

1、回归的缘由:之所以要回归,是因为过去我们走的路偏离了中国武术本身。从20世纪初开始的“土洋体育论争”,到徐一冰等人上书国民政府将中国武术设列为“学校体育课程开始”,一个世纪以来的中国武术教育的发展始终捆绑在西方体育教育的巨轮上,长期作为一个特殊的“怪胎”处于“寄生于西方体育”状态下生存。这样的“捆绑”和“寄生”,导致了中国武术教育的众多问题。

其一,长期以来对于中国武术教育问题,我们忽视了它作为身体文化教育的中国本土产生的问题。机械地将西方体育教育的种种要义,在中国武术教育的实施过程中,全部地实施了“拿来主义”的指导思想。

其二,中国武术教育问题的评价,长期以来我们更多地重视了它的表层功能即身体锻炼的属性,而未能很好地挖掘它的大教育功能、大文化功能。机械地将西方的自然科学、量化的评价作为中国武术教育效果评价的唯一标准。基本忽视了它的人文社会科学属性。

其三,长期以来的中国武术教育相当程度上忽视了它的雅俗共享性,过度地关注新武术,冷落了传统武术的存在和武术的传统。将不断翻新的新武术作为教育推广的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教育内容。

其四,长期以来,我们始终没有给中国武术教育一个准确的学科定位,忽视了它的博大精深和源远流长。始终将其锁定在一个运动项目的狭小空间,肢解着中国武术的宏大和深厚。

2、回归需要“国家”意识

今天的学校身体文化教育几乎全面地被西方身体文化所垄断。在中国武术教育回归之路上,要彻底地改变中国武术教育的劣势地位,强化“国家意识”是我们必须树立的一种决心。武术文化的传播是民族文化复兴的需要,是弘扬民族精神的需要。因此,必须建立一种“国家意识”,而不是“社会意识”。所以,将学校武术教育作为国家意识形态的需要,实行指令性的国家意志,推进中国武术教育的真正重生。强化武术教育的“国家意识”,就是要明确学校教育必须要有武术教育;就是要明确学校教育过程中必须开设武术课,学校教师人员组成上必须要有专业武术教师,学校教育必须考核中国武术教育。强化国家意识,就是要使中国武术教育地位得到提升;强化国家意识,就是要使中国武术教育承担民族文化传承的责任;强化国家意识,就是要使中国武术教育成为面向所有受教育者的一种不可或缺的教育内容。

3、回归需要国学意识”

中国武术回归国学的寻根,应该是还武术在中国文化的必然结果。 “土洋体育争论”时,我们在选择一种身体文化与舶来的西方体育抗衡时,我们选择了武术作为中国独特的身体文化;新中国成立时,在体育事业刚刚开始起步时,我们选择了西方体育的发展模式(苏联模式),当我们需要在“体育”大概念下找到中国人的身体文化时,我们仍旧选择了“作为身体文化的中国武术”;在改革开放时,当我们选择一个民族体育项目走向世界成为中华民族身体文化名片时,我们仍旧选择了中国武术。这些选择,使武术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始终没有走进自己真正的生存空间,没有走进一个本应存在于“艺术的”、“文化的”、“身体的”甚至是“哲学的”的多元空间,而仅仅存活在一个狭小的“体育空间”。进而是博大精深的中国武术变成为:由“国学”的中国武术变成西方“体育学”的武术;由中国人的武术走进了一个“体育人”的武术。由面向大众的武术走进了一个“体育精英”的武术;由一个存在于俗文化阶层的武术变为上层建筑的武术。体育的武术使中国武术变得简单,体育的武术使中国武术远离传统,体育的武术使中国武术远离文化,体育的武术使中国武术异化。所以,放宽视域,从国学的立场出发,开展中国武术教育,才可能还中国武术一个真实的、宽松的教育空间。

4、回归需要学科意识

中国武术当代发展的一个根本性提升要素取决于它在教育领域中的地位。树立中国武术教育的“学科意识”,是中国武术教育回归的关键所在。尽管中国武术是传统的,但几乎无人从传统出发认识中国武术、理解中国武术。我们太轻易地就忘掉了中国武术的文化核心要素,忘记了那些先前和大师。我们忽视了他们发明和创造的根本所在,我们更改了他们发明和创造的规则,我们根本没有进入他们创造和发明的境界中。我们忽视了先前和大师的精神,遗弃了他们的沉醉。哲学要义没有了,道德教化没有了,传统审美没有了,只留下了羞涩的名称和外壳。中国武术所隶属的课程和学科是“体育课”与“体育学”。我们的学校武术普及教育的任务交给了体育教师,我们的专业武术教育人才的选拔,只面向广大的体育武术竞技人才;我们的人才培养只注重西方体育科学理论,解剖学、生理学等成为武术专业教育的必修课。因为我们的武术专业学生不具备所谓的“教师资格”;因为传统武术的习练者没有机会获得体育主管部门所颁发的运动员等级证书;因为我们的传统中国文化不属于西方体育的课程体系。

武术与体育应该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中国武术有自己的更深层的含义。武术有自己的产生、发展路径,有自己的优劣评价标准,不懂中国武术的这个含义,是根本无法理解武术的。种类繁多,形式多样是它纵向的写照,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是它横向的写照。它原本就不是一种形式的,也根本没有标准化的身体运动要求;它原本就是中国文化的集合体,也根本不是单一文化的组成;它的很多要义原本就是一个整体的概念,也根本不是一个可以用分化的理论来诠释的;它不量化、不规范、甚至不“科学”,但它在某种程度上常常强调和追求“自然合理”。“自然合理”是中国文化、科学、哲学的理念。即凡是合理的必然是自然的,凡是自然的必然是合理的。武术就是武术,它不需要西方体育化,也不需要体育学科化。它本身就应该是一门学科,就应该成为一门课程。强化学科意识就是要保持中国武术稳定性机制的存在。只有这样,学校武术教育的普及才可真正落到实处,专业武术教育人才的培养才可真正地走进中国武术的核心区。

5、回歸需要拳种意识

长期以来,我们的武术教学整个模式和专业少体校没有多少区别,要求很高,学好很难,教学内容以竞技武术为主,传统武术中的大量资源、素材没有被好好利用”。“学校武术不论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人们看到的学校武术已被统一的少年长拳12式、形神拳、三路初级长拳、24式太极拳等内容所一色化。中国武术教育回归中国化的核心任务就是要实现传统文化的传播和民族精神的弘扬。而要实现这样的目的和任务,重视武术“拳种流派”就显得非常具有价值和意义。因为,拳种是历史的产物,拳种有自己的文化个性,拳种有自己的故事,拳种有自己内化的精神。武术内容丰富而精深,目前流传有序、传播广泛、比较系统的拳种就有129种。拳种是中国武术最繁华、最吸引人的地方。拳种不是单一的技术,而是一个身体文化多元集合体。它有徒手的,有器械的,也有对练的;它有技术的,也有文化的;它有情感的,也有精神的。拳种是中国武术价值体现的核心资源。拳种是构成中国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国武术的基础和保障,也是优秀文化的重要载体和集中展示。在特定群体的文化观念中,拳种是区别其他武术拳种的最核心要素,这种区分并不是仅仅凭意识上的认定,而是通过各种各样的郑重仪式和传承方式体现出来的。这些仪式活动和传承方式往往展演着不同的文化方式,蕴涵着大量的不同文化信息。拳种还是一种具有个性化的标志性文化,能够显著体现不同的文化特色,强烈影响着其它习武者对自身习练拳种文化的关注和认识。拳种就像一幅从历史中保护起来的“中国画”,他告诉你的不单单是一幅画的本身,而是反映这幅画产生的时代背景、师承关系等。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一个人创造的、创作的,但它在文化学意义上来讲,的确反映出的是一个团队,一个族群,一个延续和流淌着的文化、思想和精神等。拳种维系着我们和祖先之间的某种联系。“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需要知道武术从哪里来,我们才可能找到武术到哪里去的正确方向和归宿。拳种就像时间隧道,连通古今,连通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拳种不应该是武术教育中的累赘,而应是中国武术教育体系中的核心。总之,拳种是代表民族整体的感情气质、心理素质、民族精神和民族本原文化的活化石。

四、结语

教育是文化得以传承和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今天的中国武术发展种种问题的出现,很大的诱因来自于中国武术教育的问题。“加强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教育,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开发利用民族文化丰厚资源”,已经成为增强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的重要任务。作为优秀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经典的中国武术,无疑在这样的历史进程中承担着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和义务。改变中国武术教育的现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中国武术继承、弘扬和发展,必须强化中国武术教育在教育的整个过程中的“回归中国化的必须性”,牢牢树立武术教育的“国家意识”;必须使游离于国学之外的中国武术教育回归到国学范畴中,强化武术教育的“国学意识”;必须在大的教育体系中认识到它与西方体育的根本性差异,树立武术作为独立学科的“学科意识”;必须明确中国武术的博大精深载体是“拳种流派”,牢牢树立武术的教育选择上的“拳种意识”。惟其如此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和传统经典、技艺的传承的文化发展目标才可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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