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城归”如何克眼成长的烦恼

杨文明

所谓“城归”，是借用了海归的定义，指的是农村出去打工的农民，经过了一些年的锻炼，积累了经验，认识了朋友，有了点储蓄，更重要的是有了技术。与此同时，农村又需要人，就又回到农村。

从乡到城再从城到乡，越来越多的农民工选择了返乡创业。对于这些“城归”来说，创业初期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有的是主观心态问题，有的是客观条件问题。记者在云南省大理州多个县进行了走访，请政府部门和“城归”群体谈经历、说问题，一起会诊如何让“城归”群体更快成长。

别甘当“门外汉”——市场不了解，想得总樓美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肯定不敢贷那么多钱。当初是瞎子不怕老虎，现在再让我重新创业，不敢这么干。”朱红青说。

从小就立志离开土地，返乡创业的朱红青最终还是选择了种地。朱红青是祥云泰兴农业科技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祥云县泰兴特色农业科技创业园的创建人。高中毕业就外出打工，在经历了几年外出务工生涯后，朱红青决定回家种地：当地蔬菜种植粗放，精细种植大有可为。

他调侃自己曾是个“三不”人员：不了解市场、不懂技术，也不懂管理。为此，朱红青曾吃过亏。“回乡创业之前，我大概算了下账——农产品3块钱一斤，亩产3000-5000斤，亩收入至少9000元，看起来前景很好。”朱红青笑着说，首次创业这么算账的不少见，根本没考虑产品受不受认可、市场能不能打开、农民能不能种出符合要求的农产品等问题。

现实也给了他一个教训。设施农业初期投入大、见效慢，并未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顺利和美好。在资金紧张的时刻，他忍痛卖掉了县城的商住楼，筹集270万元，并向祥云县就业局申请云南省劳动密集型小企业担保贷款200万元贴息支持，终于“挺了过来”。如今，他的企业年销售额已经超过6000万，成为远近闻名的创业明星。

相关调查显示，外出务工的农村劳动力中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和初中文化程度的占大多数，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所占比例较小，素质成为制约农民工返乡创业的主要因素。但不管如何，农民工返乡创业已成为趋势，2016年仅云南省返乡农民工创业人数就达到57210人，全省共组织返乡农民工参加创业培训31560人次，通过创业培训的实施有效提高了农民创业的能力。

“农民工关键还是要自己主动学习，政府主要做好相应的引导培训。”大理州南涧县委副书记茶向华表示，通过外出务工，农民开拓了视野，学会了本领，看到了差距，变得更加努力，大部分返乡农民工，素质比留在本地的农民要强出不少，但也参差不齐。从市场、管理等角度，政府适当进行引导，就能帮他们的大忙。

少点“熟人社会心态”——沟遥跟不上，政策难用上

由于信息不对称，个别地方出现“负责发放创业贷款的部门苦于完不成发放任务，只能找亲戚朋友凑数，而创业者却不知道能够申请创业贷款，甚至认为申请到的都是关系户”的情况。不少创业者甚至并不知道如何申报银行贷款，还有的创业者宁可借高利贷，也不愿到银行贷款。

采访中发现，不少创业者具有根深蒂固的“熟人社会心态”，认为“没有熟人，人家哪会帮你？”开设农村网店的店主毛某宁愿选择比银行高出一倍多、一分五月息的民间借贷，也没去银行问过一次。她认为，“一来，民间借贷更快。二来，咱家都是农民，政府里没关系银行肯定不给贷。”实际上，据记者了解，当地银行可以为电商项目提供信贷支持。

“能否争取信贷、拿到政策优惠也是返乡创业者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返乡创业的宾川县华侨庄园负责人孙永斌认为，目前国家对创业创新方面的政策有不少，创业者应该具备这样的素质和愿望，积极主动去争取支持。

记者在与地方政府服务返乡创业农民工的人士沟通中了解到，“发挥示范带动作用”也是多个地方推进农民工创业的重要方法。地方政府从工作便利、财政效用最大化的角度出发，更愿意将相应的补贴发到较为成熟、善于沟通的创业项目上。

“不能让创业者怕进政府大门，服务农民工创业，政府应转变作风、积极作为。”祥云县人社局局长杨光说，祥云县对有回乡创业意向的人员，由乡镇确定一名领导实行“一对一”联系，全程跟踪服务。

盼少点“单打独斗”——资金不太够，贷款有点难

“5万、10万，同样能够创业。”多位受访者表示，目前创业门槛越来越低，想要启动创业项目并不需要过高的资金投入，大多数农民工经过几年打工积累或者亲戚借款，启动创业并不难。不过随着规模扩大，企业需要的资金量也日益增加。南涧县返乡农民工茶恒忠就表示，自己有段时间“建起了厂房却没了买苞谷的钱”。

“银行目前不接受宅基地、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的抵押，对林权评估价格也较低；而公职人员也不愿为创业者做担保。”祥云县就业局局长雷艳介紹，目前返乡创业者普遍缺少抵押物，也很难找到公职人员帮助担保。“一旦出现一笔呆坏账，就很容易出现效仿者，如果没有抵押或者担保，银行很难把控风险。”

孙永斌认为，目前不仅是创业者需要银行的融资，实际上银行也需要优质的创业企业。“创业初期小打小闹，可以通过民间借贷或者是东拼西凑来满足自己的资金需求，但是未来做大了怎么办？创业者应该勤于沟通，勇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创业贷款并非越多越好，关键是要适应农民工创业的需要。”南涧县副县长熊冬良说。为了破解信贷难题，南涧县创新发放经济林木果权证，同时推出了财政扶贫担保风险基金贷款，设立基金池，创新财政贴息政策，注入财政担保风险资金4000万元，以放大10倍达4亿元的规模授信，贷款损失由承贷机构承担20%，财政扶贫贷款风险担保基金代偿80%。受益于此，茶恒忠顺利拿到贷款走出困境，如今已带动20多户建档立卡贫困户脱贫。

归来之后——努力超越困难和障碍

回家乡之后的创业路多是坎坷的。尤其是在创业之初，各种困难、瓶颈问题纷扰，还有猝不及防的天灾，如去年的洪涝灾害等。

不少“城归”在回来后一两年便花光了自己之前在外打工的积蓄，资金捉襟见肘，有的甚至不得不暂停生产或者向亲戚朋友借钱。而技术问题也成为很多“城归”的一道坎，虽然之前在城市有所见识，或者进行了学习，但真正到生产现实中，需要更全面的知识与技术，老本肯定是不够吃的。在摸索中，也有不少人跌了跟头。

即便发展顺利，需要扩大生产规模的时候，合作伙伴或者员工的招募困难重重，在农村，最缺的便是人才，合适的、熟练的工人很难招募，就算是务农，懂得现代化种植技术的农民也非常少。

对于“城归”们来说，要想扎根，并不容易。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表示，要使“城归”回去并且干出好成绩，还有不少的困难和障碍，还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

他认为，各地政府首先要高度重视“城归”这样一种新现象，并且在思想观念上确立支持、帮助其发展扩大的理念。其次要调研了解本地区有没有“城归”，以及“城归”干得怎么样、有哪些困难，摸清底数是政府支持“城归”、制定政策的前提。第三，要有针对性地制定并完善相关政策给予支持帮助，比如在有市场的地方，人社部门、工商财税部门、商务部门分别从自己的角度对创业、就业提供多方面的支持服务。在人口少、资源条件一般的地方，政府部门可以考虑结合当地经济发展方向，支持“城归”做适合当地的创业项目等，所以要制定并完善相关的政策，最后，对相关政策要逐一抓好落实。

近年来，国家出台一系列鼓励支持返乡下乡创业的政策。2015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意见》，推动农民工、大学生和退役士兵等人员返乡创业，并要求打造一批民族传统产业创业示范基地、一批县级互联网创业示范基地。

2016年11月29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支持返乡下乡人员创业创新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意见》，进一步细化和完善扶持政策措施，鼓励和支持返乡下乡人员创业创新。

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壮大农村新产业新业态，拓展农业产业链和价值链，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带动现代农业和农村新产业新业态的发展。要求各地整合落实支持农村创业创新的有关市场准入、财政税收、金融服务、用地用电、创业培训、社会保障等方面的优惠政策，鼓励各地建立返乡的创业园、创业孵化基地、创客的服务平台，开设开放式服务窗口，提供一站式服务等。

很多地方政府推出了“雁归工程”，为回乡创业人员提供支持。比如，贵阳提出返乡创业农民工可申领补贴及创业担保贷款。

“中国正在进行一场人力资本的革命。”经济学家厉以宁认为，广大农村正在掀起学习知识、学习技术的创新创业的浪潮。“城归”的出現意味着中国正在发生变化，旧的人口红利没有了，新的人口红利正在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