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技艺论》重要抄本述评

2017-07-12 14:04王付银
民族艺术研究 2017年3期
关键词:羊皮纸抄本笔迹

王付银

《不同技艺论》重要抄本述评

王付银

《不同技艺论》是欧洲中世纪最为重要的一套完整的艺术文献。该著作集的原本已经遗失,目前留存于世的不同精度的重要抄本大约有25个。尽管如此,除了抄本本身的内容外,我们对其作者、写作目的、功能等都不甚清楚。这些看似仅仅与该著作集相关的问题,实则牵涉到艺术在中世纪的创作、面貌与功能以及艺术家在中世纪所担当的角色、地位等方方面面的内容。文章对该著作最早的5个重要抄本的不同面貌进行分析,以其相关特征来解释其各自可能的功能与使用目的。

《不同技艺论》;中世纪;手抄本;迪奥菲鲁斯

《不同技艺论》是欧洲中世纪的重要艺术著作集,由化名为“迪奥斐鲁斯”的僧侣以拉丁文写于大约12世纪初,内容涉及绘画、玻璃和金属工艺三个方面。该著作集分为三部书,每一部前面均附带一篇序言。第一部共有38章,第二部共有31章,第三部共有96章。该著作集的原本已遗失,目前留存下来的不同精度的手抄本大约有25个,其中最早的两个抄本可能是第三代传抄本,制作于德国。这些手抄本因不同的使用目的而被制作出来,它们大小不一,内在结构也不尽相同。传承中,不同的使用方式和保存环境,使它们在历史的久远中带着陈陈相因的岁月留痕。细细查看抄本页边上读者曾经添加的注释和页面中补登的文字,我们似乎还能感觉到他们专注的神情。然而,几百年过去了,时至今日这些变脆、发黄,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字迹模糊的羊皮纸抄本,依然向我们讲述着中世纪艺术家的笃信与虔诚、睿智与执着的艺术追求。

面对这样一套由中世纪盛期传承至今的著作集,我们必须首先清楚的一点是该著作集在历史的传承中并非是独立、完整和连续的。它的抄本至少因制作目的、抄写者、装饰者、使用者、使用方式、保存方式等方面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更何况,由于时空的错位,与同类型抄本或相关内容的杂交与嫁接,甚至传抄中谬误的出现,众多抄本间的相互衍生和交集,诸如此类因素使该著作集的抄本情况异常复杂。因此,当我们今天看到这样一套经由前代多位学者费尽心血而整理和翻译而来的全套《不同技艺论》时,敬佩与感激之情怎不油然而生呢?其次,我们应该清楚的是,该著作集仍然面临着写作时间、作者、写作目的不甚清楚,甚至该著作集三书之间的关系或者每一书中的章节关系等诸多的争议。因为著作集本身并没有对上述内容有比较清晰的表述,而且长久以来虽经众多学者深入地解读、翻译和研究,仍然未形成定论。因此,为了厘清上述争议,至少在学术界能形成初步的共识,2010年1月14日至15日,由沃尔芬布特的赫佐格奥古斯特图书馆主持并与国际博物馆艺术保护委员会的艺术工艺来源研究工作组进行合作(ICOM-CC ATSR)召开了一个以迪奥斐鲁斯研究新标准为主题的国际学术会议,此次会议尝试评估和审查《不同艺术论》这套争议颇多的文献,希望能够达成一种共识。[1]

我们该如何面对这样一部充满争议的著作呢?除了参考最新的材料,继续顺着传统对其内容进行深入研究以外,也可以考虑其他可能的路径。笔者认为可以吸收近几年一些学者提出的“新语文学”的方法,以抄本为对象,从抄本的多样化使用方式和传承中附带的信息入手,以丰富对原著的理解。基于此,本文对《不同技艺论》五个重要的早期抄本加以述评,尽力呈现其在传承中经不同的使用者、不同的使用方式和不同的保存环境下,所呈现出来的不同面貌。具体说来,即对早期重要抄本所形成的抄写、文本结构、装饰等特点进行分析,以及对使用者、收藏机构留下的信息进行呈现与解读。这不仅有助于我们了解这些抄本在较早的时间里是如何被读者理解和使用的,而且有助于增强我们对《不同技艺论》抄本在当时的影响和重要性的认识。这些看似仅仅与抄本相关的问题,实则牵涉到艺术在中世纪的创作、面貌与功能以及艺术家在中世纪承担的角色、地位等方方面面的内容,甚至有助于我们对整个中世纪社会的理解。

一、V抄本[Vienna,Osterreichisches Nationalbibliothek MS 2527(V)]

(一)抄本情况

该抄本现收藏于维也纳的国家图书馆,制作时间为12世纪早期至中期,可能制作于科隆或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地区。抄本长12. 5厘米,宽7.5厘米,羊皮纸质,正反两面抄写,共117页,封面是17世纪时加装上的。内容上,缺第一部书的第38章和第三部书的第80—96章,据比肖夫(Bischoff,1952 -53)以及多德韦尔(Dodwell)判断,这是《不同技艺论》存世最古老的抄本。其文本内容和G本相似。[2](PXvii)

该抄本的内容安排比较紧促,将《不同技艺论》的三部书的前言集中抄写在最前面。具体说来:第一部的前言始于第1页羊皮纸的正面,止于第4页正面;紧接着便是第二部的前言,直至第5页的反面;再接着便是第三部的前言,直至第8页反面。从第8页反面开始便是“Book I”的头状花序,一直延续至第9页的正面。随后是第一部的正文,从第9页的正面一直延续到第32页的反面。从第32页反面开始便是“Book II”的头状花序,一直延续至第33页的反面。随后是第二部的正文,从第33页的反面一直延续到第52页的正面。第52页的反面没有文字,绘有一幅带框的人物形象草图,该草图或许是一件金属制品的设计图。第53页的正面和反面是“BookⅢ”的头状花序。随后是第三部的正文,从第53页的反面一直延续到第117页的反面。

羊皮纸上有以刺、戳的方式绘制的平行线条,每面抄写21行,单列排版,以一种笔迹抄写。抄本通篇夹杂着红色的大写首字母和标题。每一部书内容的开始以两行红色首字母为标识,其余的开头则有一行红色的首字母。该抄本所有页面的抄写都遵循着相同的体例和格式,字体硬朗,书写流畅,字母排列缜密而平整。该抄本首先将三部书的序言都收集在一起,连同第一部的头状花序一起放在正文之前,这暗示抄本的母本在内容上也一定是这样安排的。最后一页是一个插入页。

该抄本的一些页面上绘有粗糙的绘画,比如第8页的正面、第18页的反面、第52页的反面;有些绘画是未完成的,比如处于第70和71页之间绘制的那个树桩;在第57页的正面右上部还有一个绿色的污点。抄本里的绘画或草图,除了对上述第52页反面的人物形象进行绘画外,在第8页的正面绘有一个鹰头;在第18页的反面绘有一只指示性的手,指向文字:“……扔进冷水中,直到它变硬”;在第70和71页之间绘有一个树桩图案,部分上了颜色。

第1页正面上页边有一个添加的笔迹“迪奥斐鲁斯就是罗杰”,这是17世纪时的笔迹。

另外,该抄本的第一面和最后一面(即第1页的正面和第117页的反面)都很脏,这显示了该抄本好像有一段时间未装订封面或在某一段时间封面遭到了毁坏。油污最重的地方位于第1页正面的外侧页边翻页处。[3](P176)

(二)抄本评述

总体来看,该抄本尺寸很小,使用的羊皮纸质量良莠不齐,有的甚至是从别处收集而来的二手羊皮纸。比如第4、7、71、74、87、90、117页的羊皮纸来自礼拜仪式书,它们上面原有的文字被刮掉重新书写。

该抄本使用的是质量良莠不齐甚至二手的羊皮纸。内容上缺第一部“墨水制作”的第38章,以及第三部最后的80—96章。这可能是因为抄写者认为墨水制作工艺太过简单和人尽皆知,没必要将其抄上。而第三部最后16章的丢失,或许是在使用过程中丢失了,或者是因为要进行金、银焊接的参照而专门带到工作室以方便使用,久而久之和抄本主体分离了。该抄本将三部书的前言集中抄写在最前面,这改变了母本的前言和正文交替出现的结构,说明抄写者希望将具有思想性的前言和正文内容分开,以便更方便地使用它,闲暇或者需要精神启示时阅读前面的三篇前言,工作时可以集中快速翻看后面工艺制作的内容。该抄本每页单列排版,这样抄写简便,而且通篇的红色标题和首字母非常醒目,它们为阅读提供了方便,为工作室中某一工艺制作过程中有应时之需时能快速查找以参照。[4](Plix-lxiii)

这部书页面上的绿色污痕一定是在使用过程中留下的,页边翻页处留下的油痕也是工作中随手翻看留下的痕迹,第一面与最后一个页面都很脏,以及为对相关技术点的强调而绘制的指示性的手,还有一些页面中绘制的草图等,都是该抄本明显地在工作室中使用所留下的痕迹,这些情况都暗示了该抄本是以实用目的为主而制作的一本技术参考手册。

另外,第1页正面有17世纪时添加的笔迹“迪奥斐鲁斯就是罗杰”,已经引起了众多学者的注意,甚至有很多学者认可这种判断。之所以如此,一方面,他们推断17世纪时的人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让“迪奥斐鲁斯”与“罗杰”产生关系,应该是在之前一直有《不同技艺论》为某个知名艺术家罗杰所著的传说,于是17世纪时人们便将此传说添加在该抄本上了。实际上,附带着“罗杰”信息的V抄本在当时的影响力已经显现出来了,因为17世纪时两个新派生的抄本声称其内容来自维也纳所藏的罗杰的《不同技艺论》。现一个在维也纳,数字编码是11236;另一个在威尼斯的马尔恰那图书馆(Venice BibliotecaMarciana),编号是Lat.vi.199(3597)。其实这两个抄本的内容既包含V本的内容,也包含G本的内容,所以有学者推断这两个新抄本的制作者或许拥有V、G两个抄本[5](P28)。另一方面,历史上的确有一个叫“罗杰”的知名艺术家,已经被学者证实为12世纪的金饰匠赫尔马熟森(Helmarshausen),而且他有一些祭坛和十字架作品留存于世。[5](P34)

二、G抄本[Wolfenbiittel,Herzog-August Bibliothek Codex GuelphGudianus lat.2°69(Wolf.4373)(G)]

(一)抄本情况

该抄本保存在沃尔芬布特的赫佐格奥古斯特图书馆,包含维特鲁维的《建筑十书》和迪奥斐鲁斯的《不同技艺论》两个文本内容,前者抄制于11世纪,后者抄制于12世纪前半叶。抄本长28.5厘米,宽20.5厘米,羊皮纸质,正反两面抄写,共115页。第115页是15世纪时增加的扉页。抄本制作于科隆的圣潘达雷昂,目前的皮革封面是16世纪安装上的,上面印有百合和玫瑰圆形图案,该封面曾于1955年被修复过。

内容安排上,第1页正面至第85页反面为维特鲁维的《建筑十书》1-10书的内容,第86页正面至114页反面为《不同技艺论》。就《不同技艺论》的内容安排具体说来:第一书的前言始于第86页的正面,止于该页反面;86页反面至87页正面是“Book I”的头状花序。随后是第一书的正文,从第87页的正面一直延续至第92页的反面。92页的反面抄着第二书的序言,紧接着是“BookⅡ”的头状花序,一直延续至第93页的正面。随后是第二书的正文,从第93页的正面一直延续至第97页反面。从第97页反面至第98页反面是第三书的序言。98页反面至第99页的正面为“BookⅢ”的头状花序。随后是第三书的正文,从第99页正面一直延续到第115页的正面。

抄本装饰上,《建筑十书》通篇有红色首字母和句子贯穿其中。标题以红、黑两色书写,首字母以小尺寸的红色大写字母书写。页边的笔记和修改的内容也是11世纪时的笔迹。具体说来,第1页正面的首字母D以黑色书写,尺寸很大,占4行空间。抄本开头的“第一书”下面有抄本收藏印鉴“Codex ex mon.Pantaleonis”字样。在第一书第2章上页边(第4页反面的上页边)有“论水和健康”的内容。在第41页正面第六书开始的左页边画着一个人的头部轮廓。在第58页的正面(第八书)以“太阳的热力,或者在机器的辅助下火苗出现……”开始的段落旁画有一个指示着的手。在第9书页边(即第71页反面)有笔记“计时钟”。在第85页的反面有评注性的文字“第十书,坦率的快乐,阿门”。[6](P69-70)

《不同技艺论》(第86页的正面至第115页的正面)的装饰较少,通篇的题目和首字母皆是红色,里面添加了氧化银。第86页正面有一大写“T”,占四行,与前面《建筑十书》第1页正面的开头“D”大小是一致的。作为该抄本收录的第二份文献的第1页,上面有一个标题:“迪奥斐鲁斯长老留下的色彩配比”。不过,该标题是18世纪时才添加上去的。

(二)抄本评述

总体来看,该抄本干净、整洁,幅面很大,使用的羊皮纸质量上乘,轻薄、质地柔软且制作考究。为了书写整齐,羊皮纸上有以刺、戳的方式而绘制的平行线条。《建筑十书》每面抄写34行,《不同技艺论》每面抄写38行。两个文本版面相同,即每面都以两列抄写。抄写笔迹有三种:《建筑十书》是11世纪的笔迹,《不同技艺论》是12世纪的笔迹,第115页是15世纪的笔迹。该抄本用材考究,版面布局和抄写也有严谨的规划,这体现了该抄本定制者对此著作的重视,故而才会投巨资制作这样一本考究的抄本。

从读者留下的信息来看,该抄本中《建筑十书》的文本页边有许多的旁注和更正,更正内容主要涉及拼写和变格(变格是指名词、代词和形容词在句中的形式变化),还有一些段落有下划线,这些有下划线的文字与其他的维特鲁威抄本中画线的文字不同,这些线都是11世纪时画上去的。这充分体现了作为从古罗马传下来的重要著作,《建筑十书》的知识性和权威性在中世纪学者的心中是非常稳固的,因而被反复精细地研读并做注释和笔记。[7](P199-220,219)

《不同技艺论》在大小、版面、抄写等方面都与《建筑十书》保持一致。不同的是,前者的文本页边基本没有边注,除一些首行小型的红色大写字母和句子外侧,上面几乎没有留下标记和其他的装饰。从这可以看出收藏者及后继人的身份倾向是一个研究者或文人,重视更具思想性的文本,会在有思想共鸣处留下笔记,但对纯技术性的文本却不是那么精通,而且平时不从事艺术制作因而也很难有机会使用到该技术文本内容,因而没有留下笔记或注释。因此,上述情况暗示该抄本一般存于书斋,为知识、学术和研究而用。

实际上,该抄本或许直到14世纪末或到15世纪都收藏在圣潘达雷昂教堂(St.Pantaleon)。16世纪中期的1545年时为德国自然科学家、现代矿物学的奠基人格奥尔格·阿格里科拉(Georg Agricola,1494-1555)所收藏。阿格里科拉是那本论金属的科学与性质的经典著作《矿冶全书》(De re metallica,1565)的作者,他与科隆周边的知识界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使得他极有可能在那里获得了该抄本,或许还为该抄本定制了封面,这与该封面的16世纪的断代是一致的。的确,对追求某一专业领域知识的人来说,得到该书如获至宝,自然爱惜有佳并请人为该抄本制作精致的封面加以保护是符合逻辑的。然而,阿格里科拉对该抄本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其中所包含的维特鲁威著作的内容,他在《矿冶全书》中广泛地引用古罗马作者的著作,但其中没有提到迪奥斐鲁斯[5](P19)。因此从这一点来说,早在11世纪时在《建筑十书》抄本上留下丰富笔迹的读者,也应该属于知识巨人阿格里科拉一类的前代文人或学者。

三、H抄本[London,British Library,Harley MS 3915(H)]

(一)抄本情况

该抄本为伦敦大英图书馆所藏的哈利抄本,制作于13世纪早期,长15厘米,宽11厘米,羊皮纸,共150页,两面抄写,前面有4张扉页,约1200-1444年制作于德国的北莱茵。该抄本共包括六个文本内容:迪奥斐鲁斯的《不同技艺论》;赫拉克利乌斯的《论罗马艺术的色彩》;《绘画知识纲要》的内容摘抄;《色彩论》;维特鲁威的《建筑十书》;《香水》。

内容安排上,第1页反面抄有以defwie du cinebiivivuargofuis……开头的文字一页。

第2页正面至第109页的反面为《不同技艺论》的内容。具体说来:第2页正面为“Book I”的头状花序,紧接着便是第一书内容的抄写,止于第20页的正面。紧接着从第20页的正面至第21页的正面是第二书的序言,在该序言结束后是“BookⅡ”的头状花序。随后,从第21页的反面至第35页的正面是第二书的正文部分。从第35页的正面至第37页的正面是第三书的前言。从37页的正面至第38页的反面是“BookⅢ”的头状花序。随后是第三书的正文,从第38页的反面一直延续到第109页的反面。

从第109页的反面至113页的反面,内容是赫拉克利乌斯的《论罗马艺术的色彩》。

第114页的正面至第115页的正面抄写的是从不知来源文献摘抄的内容,标题为:De temperamentovesicaeescini。

第115页的正面还抄写着《建筑十书》中第八书第3章有关泉水水质调查的内容。紧接着至第120页正面的内容是《色彩论》和《绘画知识纲要》的部分内容摘录。

第120页正面至第144页反面抄写的是《香水》。第145页的正面只画了水平格线而没有任何文字,它的反面至第147页的反面抄写的是7章多的操作指南,这些都是不知名的内容。[3](P179)

该抄本书写整齐,羊皮纸上有以刺、戳的方式而绘制的平行线条格,每面抄写24行,单列排版。抄本以好几种笔迹抄写:(1)第1页(扉页)的内容为一种笔迹。(2)从第2页的正面至第115页的正面,即《不同技艺论》《论罗马艺术的色彩》和不知来源文献抽取内容的一部分为一种笔迹。(3)从第115页的正面至第142页的反面,即上述不知来源内容的另一部分,以及《香水》的绝大部分为一种笔迹。(4)第142页的反面至结尾,即《香水》剩下的部分,以及7章多的不知名的操作指南内容为一种笔迹。(5)还有一些不同笔迹的笔记,比如第2页的正面上页边留下的是13世纪时的笔记,第159页正面的页面下部留下的是15世纪时的笔记。

整个文献以深棕色墨水书写,其中夹杂着红色的大写首字母和红色句子,它们分别标识章节的标题和内容的开始。章节标题大小为正常一行,而章节的开始以占用4-5行大小的大写首字母标记,比如第9页反面的首字母P就是这样(见图1)。在装订时使用的同一折羊皮纸底部有编号,该折内容以同样的笔迹和墨水抄写。书的页码编号位于每一页的顶部,这在反面的第9页、19页也是可以看出的。在102页和103之间有两页遗失了。

装饰方面,在《不同技艺论》内容的页面上有一些指示性手的图画,全部以浅棕色墨水绘制。第1个手出现在第20页正面右页边第13行的旁边,向左下方指向第13行(见图2)。有一句以红色书写的文字开始于第12行而延续到第13行,该句子是同一笔迹书写,但分为了两行。第2个手出现在第20页反面左页边第3行的旁边,向左上方指向第3行的“更加清楚,对那些贪图享乐的人”。第3个手出现在第36页正面的右页边,第3行的旁边,向左下方指向第3行。第4个手出现在第36页反面的左页边第15-16行的旁边,向右上方指向第15行。在手的下面(第18-20行的左边)有以红字补充的旁注:siquintafecip-tuleritfuiscorpibuscorrugiami-tia。抄本上另外的一些装饰为页边绘有的3个类似龙头的兽首和1个涡卷图形,而且从与首字母使用同一种红墨水以及它们形状的类似上看,都是由首字母的书写者一并画上去的。在第18页的反面倒数第3行首字母S绵长的拖尾处是一个兽首(见图3)。第二个在第19页的正面左页边,即最后8行文字的左边是向下延伸的涡卷装饰图案。在第33页的反面倒数第8行首字母S绵长的拖尾处是一个兽首。在第79页的反面倒数第2行首字母D绵长的笔画延伸处是一个兽首。[8](P86-101)

图2 第20页正面局部

(二)抄本评述

该抄本尺寸不大,收集的内容是有关化学、炼金术、医药的配方和有关技术、各类艺术技艺的文献,内容比较庞杂。其中的《不同技艺论》文本是现存第三古老的抄本,也是所有抄本中内容最完整的一个,尤为重要的是其使用的母本和V、G抄本的来源不同,通过对它的研究可以更好地认识该著作的本真模样,也可以进一步了解早期该著作的流通状况及与当时其他相关艺术文本的关系。因此,该抄本历来受到研究者的重视,而成为所有英译本的基础。[2](Xvii)

该抄本可能制作于今天的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地区,至少能确定15世纪时它在那里,因为上面的笔记显示1444年时它在明斯特(Münster)。就如多德韦尔和其他学者所指出的那样,该抄本似乎含有某个不同的修订本的内容,正文中还包含了一些增加的内容——在其他抄本中都没有的内容,这显示了其与最古老的V、G抄本的提前分离。

该抄本是《不同技艺论》现存篇幅最长的抄本,尽管如此,却缺少了第一书的序言。而且,在抄本内容的连续编号中增加了赫拉克利乌斯的《论罗马艺术的色彩》的几章内容以及来自其他材料内容庞杂的摘录。这显示了该著作经由一定时期的传播已经开始有了变化,抄本中的边注也暗示了中世纪的读者对第二、三部序言持有特别浓厚的兴趣。

图3 第18页反面局部

另外,该抄本中的《建筑十书》(现为大英图书馆的Harley MS2767)也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的抄本,它与《不同技艺论》及其他几个大约著于9世纪左右的艺术文献一同被保存下来,因此具有非常重要的学术价值。通过该抄本第154页反面的题词,我们得知12世纪20年代该抄本与一个圣潘达雷昂修道院(St.Pantaleon)的修士有关系,后来与希尔德斯海姆(Hildesheim,德国城市)的圣天使修道院的院长有联系,而且能够证明上述修士是该文本上一幅十字架绘画的作者[9](P51)。因此,这似乎也再次印证了12世纪时德国的北莱茵地区是一个发达的文化和艺术中心。

该抄本是1753年由书商乔治萨蒂为爱德华哈利购买,收集的代理人是纳撒尼尔诺尔,同年被收入大英图书馆。一封名叫萨蒂(Suttie)的信中提到一套来自库萨的尼古拉斯藏品的抄本,其中的一些内容与化学配方有关。根据哈劳尔(Hallauer)的解读,第149页反面题词中的一个词应被理解为Nürnberg,而非Münster。因此,他确定该手稿与已知1444年9月库萨的尼古拉斯在纽伦堡所购手稿有关联。1966年该抄本再次回归大英图书馆。现在依然可以看见其内封面为红色皮革烫金,这些都是哈利收藏的手稿的典型特点。

四、剑桥大学图书馆的抄本[Cambridge,University Library MS E e 6.39]

(一)抄本情况

该抄本共包括三个文本内容:帕拉丢斯的《论农技》、梅瑟的《植物药性》、迪奥斐鲁斯的《不同技艺论》。该抄本长18.5厘米,宽15.5厘米,羊皮纸抄本,共147页,外加1扉页,文本的三个部分都标有页码。抄本制作于13世纪,制作地点可能是英国。该抄本是理查德霍尔兹沃思的藏品,1664年被遗赠给剑桥大学图书馆。[2](P11)

在内容上该抄本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内容包括扉页、目录页和《论农技》。第1页是正反面皆为空白的扉页。第2页是目录页,上面所登目录为:帕拉丢斯的《论农技》;梅瑟的《植物药性》;迪奥斐鲁斯的《不同技艺论》;莫特布斯的威廉(1140-1213)的《忏悔之镜》;马博德雷恩(1040-1123)的《玉石》;尼古拉斯萨勒诺(?)的《解毒药物的神效》;阿什比的《亚历山大的传道艺术》;《山的寓意》。第3页的正面至第104页的反面是文本《论农技》,每页28行,单列,红色标题,每页上标有主题,页面上有装饰。该部分所写标题为:以钯开始农事作业,艾米利亚人首次被冠以辉煌。该部分内容不完整,104页为撕掉的一页,它原本应该是《论农技》文本的结尾页。

第二部分抄写的是《植物药性》。从第1页的正面至第26页的反面。每页抄写27行,使用红色墨水,呈现的是该抄本的第二种笔迹,每页两列,页边狭窄,页边留有后来的读者所做的笔记。第27页正面至第28页的反面没有抄写任何内容,但第27页的正面画有书写所用的平行横线。

第三部分抄写的是《不同技艺论》,从第1页的正面至第15页的反面。抄本页边很宽,每页抄写27行,单列,其呈现的是该抄本的第三种笔迹,从第1页至第14页的反面皆以红色书写。标题为“迪奥斐鲁斯修士和神父的《不同技艺论》第一书序言及色彩配制。”第1页正面至第2页正面是第一部的序言,第2页正面至第9页的反面为第一部的正文,开头部分没有头状花序。在第9页的反面紧接着写有标题“色彩详述”,从此处开始至第15页的反面是第三书内容的摘录。实际上,从现在的角度看,只有第9页的反面至第11页的正面所摘抄的内容为《不同技艺论》第三书中的内容,而从第11页的反面至第15页的反面摘抄的实际为中世纪另一文本《绘画小重点》中的内容。这说明在该抄本制作时,13世纪的人们会把一些相似的内容误以为是《不同技艺论》的内容,或者抄本的母本已经这样了,抄写者只是顺承抄写罢了。摘抄的内容,从第9页的反面至第11页的正面也只选抄了《不同技艺论》的第三书大约10章的内容,这些内容没有标章节号,通过对照具体情况为:第9页的反面对应的是第79章、80章、89章内容,内容分别是“旧烫金清洗工艺”“金和银的清洗工艺”“焊接工艺”;[2](P157-58,182)第10页的正面是第92章“烙铁铜焊工艺”、第93章“象牙雕刻工艺”的一半内容;第10页的反面是第93章的另一半内容及第94章“骨头染红工艺”、95章的“宝石抛光工艺”的部分内容;第11页的正面为第18-21章与“制锉工艺”相关的内容[2](P187-189)。其后的几页都是摘自《绘画小重点》的内容,最后一页(第15页)的反面只有三行内容,其余大部分为空白,上面有后人的笔迹所写的文字:我经常勤奋的工作,撒旦一旦附体情况将十分危险,欺诈一旦开始便无法收手,因此,工作中偷工减料,最终会遭到同行人的惩罚。

从整个抄本装饰上来说,三个部分页面上的装饰多少不一,主要集中在第三部分页面。第一部分页面上留下的装饰很少,只有文本通篇含有红色和绿色的首字母,第3页正面篇首的首字母是蓝色的。第二部分页面上留下的装饰也很少,只有文本的首字母为红色和绿色。第三部分页面上留下的装饰性图画较多,文本首字母大小占四或五行,颜色是蓝色和红色。第1页正面的首字母“T”为蓝色,由15根线条组成并以红色的线作填充,第1页的反面有一个非常模糊的未完成图画,其或许是一个插入页留下的污迹,或者是由淡色粉笔绘制而褪色的图画。虽然该抄本进行了重新装订,但其页面还是不那么整齐,因此,该图样可能是因为对面页的摩擦而变得模糊不清了,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物和植物的轮廓。第2页的正面首字母“C”为红色,由10根线条组成并以红色的线作填充,在该页的下页边的底部画有一条带翅膀口中吐火的有角的龙。绘制龙所使用的红墨水与装饰首字母使用的红墨水类似。龙的左边是用淡淡的粉笔勾勒的一个女性人物形象。人物面朝左,左手握着放在臀部,右手伸出,手肘弯曲。她的左手拿着东西,但看不清拿的是什么。她的左肩上边,也是龙的上边,是一个以粉笔所绘的四条腿野兽的模糊轮廓,像一头狮子,有尾巴,走向右边。再向右去,在龙的另一边是一个植物与飞禽。它的旁边有一人物,也是很模糊,可能是一种半人半马的怪物或某种野兽。在它的右边也有一只鸟。该页面底部的修剪造成了最下面内容的丢失。第3页的正面,首字母以10根蓝、红色线条组成,页面上有蓝墨水污渍和油渍。第6页的反面有一个以彩色粉笔绘制的女性形象(与第2页所绘女性人物形象相似),她手拿着百合。第9页的反面,有一个模糊的蓝色线条图案,该图案与首字母内的图案样式类似。在第12页的正面有一个以红色墨水绘制的狮子图像,在风格上与前面第2页正面的四条腿的野兽类似。在第12页的反面底部页边有一条彩色粉笔绘制的很大的龙[9](P211-216)。

(二)抄本评述

该抄本是把很多看上去毫无相关的文本集抄录在一起的抄本,这让其中的《不同技艺论》看起来同其他的抄本在归类上很不相同。其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该抄本脱离了它的诞生地(很可能是北莱茵地区),流传到英格兰后开始当地化,从而呈现出与德国北部和默兹河流域的抄本迥然不同的面貌。因此,该抄本的制作地点可能是在英国。

该抄本从外观上看是一本小方册,而且干净整洁,在13世纪时被重新装订,使用的是薄羊皮纸,通册以刺、戳的方式画有平行横线。目录页内容为13世纪的笔迹,但上面只有目录文字而没有注明对应的卷号,其被放在抄本第一部分的第2页反面。15世纪时在目录条中插入了说明性的笔记“无正文内容”,以提示目录页中后面的几个条目所对应的内容是不存在的,这说明该抄本在那之前已经进行过重新装订,当时该抄本的后一部分内容已经遗失。

从抄本内容来说,其包括了《不同技艺论》第一部的前言和条目第三部分章节的内容。以此看来,其抄本抄制者更多地关心与颜料调制、绘画,金、银、象牙雕刻和制锉工艺相关的内容。

该抄本第三部分的《不同技艺论》文本,页面上有一些颜料的污痕,比如第1页的反面有一些铜黄色的污痕,这些污痕或许是因为它紧挨着曾经的插入页被摩擦后留下的。除此之外,其文本和页面都很整洁,所使用的羊皮纸质量也很好。该抄本的文本为方便读者参考而作了标记:在第3页的反面标有“At”以指明该条目内容可以为布料业的颜料混合提供指导。总的来说,迪奥斐鲁斯文本中的图画都具有相似的风格,其手法和该文本文字中的图案也具有相似性。该文本最后一页上的文字笔迹,与上述第2页反面目录条目中插入的笔记“无正文内容”的笔迹以及抄本第二部分《植物药性》中的笔迹是相似的,这说明读者不仅仅对有关艺术的内容有兴趣,对该抄本上的其他内容也都进行过阅读。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就整个抄本的装饰来说,主要集中在第三部分《不同技艺论》的页面上,上面有首字母的装饰,有人物、有龙、兽等较多的图画,这似乎又说明了读者对这一部分有更加浓厚的兴趣。

另外,《不同技艺论》文本第15页反面有后人的笔迹“我经常勤奋的工作,撒旦一旦附体……”说明其中的宗教精神和道德说教还是具有很强的感染力的,以至于读者将自己的感触附于其上。

上述情况,再结合着第2页的目录页上做的有关农技、药物、忏悔、传道等条目,虽然文本的后面不存在与此目录对应的内容,但至少说明当时抄本制作者计划将抄入这一类的内容。我们对该抄本的目的不禁更加迷惑了:该抄本的制作是秘方书,百科全书,或是说教的

文本?[8](P214-215)

五、莱比锡抄本[Leipzig,Universitatbi bliothek MS 1157]

(一)抄本情况

该抄本包括雅各布斯·阿庆度斯的《药物功效之书》;阿尔伯图斯的《论矿物》;迪奥斐鲁斯的《不同技艺论》;《亚里士多德的评注》;伊基丢斯的《标准的影响》;伽林的《利布里迪的危机》。抄本宽24厘米,长31厘米,羊皮纸,共72页,制作时间为14世纪初,制作地点是德国萨克森自由州,可能是阿尔特茨拉镇(Altzelle)。

在内容上,该抄本可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从第1页的正面至第3页的反面,内容是《药物功效之书》。第1页正面开头是致辞“致兄弟般的……”正文标题为“以阿庆度斯的《药物功效之书》开始”。每页70行,以一种紧促型带转角的字体抄写(第1种笔迹),通篇首字母是蓝色和红色的,大小占据3行。文本中有柱和列表,也有一些边注。

第二部分,从第4页的正面到第41页的反面。每页59行,以一种小而圆润、整洁的字体抄写(第2种笔迹),标题很大。宽页边,羊皮纸经抛光处理,表明洁净,有红色和蓝色的大写首字母,以刺,扎,戳的方式画有平行横线,有标题栏。第14页的正面是插入的内容。具体说来:从第4页正面至第17页反面,内容是《论矿物》;第17页反面至第22页反面,内容是《不同技艺论》;23页正面至第41页反面是《亚里士多德的评注》。《不同技艺论》的具体情况为:第17页反面至第18页正面为第一书序言,第18页正面为“第一书”头状花序,第18页正面至第20页正面为第一书正文内容。第20页正面为第二书序言、“第二书”头状花序,第20页正面至第22页正面为第二书正文内容。在第20页的反面有插入的边注:“这些内容的丢失缩短了该文本的篇幅,实际上丢失的是更好和更实用的内容,如果能更好些,那篇给一千佛罗林也是值的。”这是读者对该文本遗失章节表达的痛惜之情,充分说明了其在读者心中的稀有程度。第22页正面为第三部的序言,第22页正面和反面是第三部的正文内容摘抄,这些内容无头状花序,也无章节编号。具体情况为:第22页正面抄有第三本的第17章“锉的制作”、第18章“锉的硬度强化”、第19章“更多加工锉的工艺”、第22章“金和银熔化坩埚的制作”四章内容。第22页反面抄有第三本的第28章“乌银(黑金镶嵌)工艺”、第29章“乌银工艺”、第32章“更多乌金工艺”、第41章“乌银抛光工艺”四章内容[2](P93-96,104-105,108,115)。第23页正面至第41页反面是《亚里士多德的评注》。

第三部分,从第42页正面到第54页的反面,每页59行,版式与第二部分的类似,新笔迹(第3种笔迹),大写首字母稍小但装饰得很连贯。从第42页正面至第50页的反面抄写的是《标准的影响》,第50页反面至第54页反面是《利布里迪的危机》的内容。

第四部分,内容上从第55页正面至第72页正面仍然是《利布里迪的危机》的内容。不过从第55页正面开始以另一种笔迹抄写(第四种笔迹),抄写得凌乱,哥特体,笔迹带着尖尖的折角。第72页正面有莱比锡大学图书馆的收藏印章。每页48行,第1部分画有横格线。一些小的首字母占据6行大小,但其中只有一个(第55页正面)在装饰程度上延续着该抄本中其他的首字母那样的华美。

在装饰上,该抄本几个文本的具体情况如下:

《药物功效之书》的装饰很少,只有第1页正面的首字母G以红、蓝色装饰,占据4行大小,拖着长长的尾巴,延续20行,直到页边。

《论矿物》的装饰,在第4页的正面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和蓝色装饰的首字母D,占据12行大小,几乎填满了整个左页边,以微妙的线条图案、卷轴和蓝色圆点填充装饰。第5页反面至第17页正面的首字母以红、蓝两色书写,占据3行大小,标题以占据6行大小的大写首字母书写并带着修长华丽的装饰。

《不同技艺论》的装饰,第17页反面至第22页反面的首字母以红色书写贯穿于整个部分,占据3行大小,段落标题以红色和蓝色书写以作为标记。第17页反面大大的首字母T以红、蓝两色书写,占据13行大小,装饰华丽占满整个页面,以作为《不同技艺论》“序言l”开始的标记。第20页反面大大的首字母I以红、蓝两色书写,占据23行大小,附带着华丽的装饰,以作为《不同技艺论》序言Ⅱ开始的标记。第22页正面大大的首字母E以红、蓝两色书写,占据13行大小,以作为《不同技艺论》序言Ⅲ开始的标记。

《亚里士多德的评注》的装饰少且一致,通篇只有第一、二、三、四部的首字母G、D、P、Q以红、蓝两色书写,大小占据13行。

《标准的影响》的装饰通篇只有一个首字母Q以红、蓝两色书写,大小占据7行。

《利布里迪的危机》的装饰也不多,在第50、53页反面分别有首字母F、N,以红、蓝两色书写,大小占据7行。第55页正面的首字母E带着华丽的装饰,大小也占7行。第60页正面是示意图[8](P94)。

(二)抄本评述

该抄本为质量上乘的大开本文卷,封面及内文有些地方大面积烧伤损毁,还有一些地方有发霉情况。页面以刺,扎,戳的方式画有平行横线,两列抄写,行文中包含着流行语。抄本包含四种笔迹,可分为四个部分,每部分以新的笔迹开始,版式稍有不同。第二部分的页上边有“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的标签以标识《不同技艺论》的不同部分。这一部分也是整个抄本最整洁、装饰最华丽的部分。第一部分和第四部分也包含有《药物功效之书》和《利布里迪的危机》的内容,内容抄得有些凌乱。

抄本第一部分和第二、三、四部分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尽管它们的图案花饰是相同的,但第一部分的版式和其他的部分不同。整体而言,整个抄本的页面是相对干净的,羊皮纸也是好质量的。尤其是迪奥斐鲁斯的文本,使用的羊皮纸很干净,页边也未见任何注释,也没有工作室中使用过的痕迹[7](P217-219)。

该抄本可能是在阿尔特茨拉的修道院进行的装饰,然后,在中世纪晚期时归圣安东尼大教堂的教士鲁道夫迪普雷登所有,或许在这段时间里抄本在莱比锡的多米尼加修道院安装了新的封面。16世纪早期,可能是在1530年代里奇特布格修道院解散的时候,该抄本进入莱比锡图书馆。抄本封内粘贴的纸张上有16世纪时的一种笔迹,还有另一个更早一些的笔迹。大概在15世纪,该抄本装上了木质封面,皮革装订,书页边缘磨成斜边,这些都是莱比锡多米尼加修道院书籍装帧的典型模式。

结 语

本文述评的五个早期抄本,在写作时间上是最早的,在内容上是比较完备的,在其传承过程中附带的信息也都非常具有代表性。

五个抄本中最古老和最完整的是维也纳抄本(V)和沃尔芬布特尔抄本(G),它们与原作的流通时间和空间上有一定的接近性。从两个抄本的特点分析来看,他们已经表现出功能上的分野——V抄本倾向于为工作室中艺术家的技术参考服务,而G抄本则倾向于作为文人知识研究的读本而存在。实际上,该著作一直为人所知的两个名称《不同技艺论》(De diversisartibus)和《艺术技法清单》(Scheduladiversarumartium),便分别来自V和G抄本的原文。13世纪的哈利抄本(H)作为该著作第三古老的抄本,其内容相对于V、G抄本既有相同的内容也有新内容的增加,这显示了它的母本与V、G抄本的母本是不同的。从逻辑上推断,V、G抄本至少应该是《不同技艺论》的第三代抄本。

从H本的收录内容安排上和由好几种笔迹组成的特点来看,此抄本中几个文本的抄写事先没有严格的内容组合设计,有些可能是后来填补的。因此,从结构上来说是松散的,有一定的随意性。因此,该抄本相较于G、V抄本可能还具有其他的功能。从H抄本漏掉第一书的序言,而读者对第二、三部序言持有特别浓厚的兴趣,如“多少荣誉和进步可以让你避免赋闲,征服懒散……”“一个成天沉溺于懒惰和轻浮的人……亵渎,作伪证以及其他让主厌恶的事情上,而能让上帝欢心之人则是谦虚而平静,能以主之名勤劳而默默工作……”“通过建议的精神……通过知识的精神……通过坚韧的精神……通过虔诚的精神……”[2](P47,78)让人印象极为深刻。通过阅读该手稿的核心内容,我们开始看到创作一个艺术对象的过程可以是美德的实践过程,而对该对象加工的工序也可以被解读为一种道德行为的痕迹。

同为13世纪的剑桥抄本将《不同技艺论》与另外两个14世纪的《论农技》和《植物药性》实践指导性文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另外,从计划收入目录但实际还没有内容的情况来看,《不同技艺论》作为艺术实践参照手册的角色就变得更加清晰了。

制作于14世纪的莱比锡抄本,值得注意的是它与宗教信仰和医学、矿物等科学知识文本的并置。它具有大幅面、上等羊皮纸、干净的页面以及一些修道院收藏明确记载的特点,使得该抄本中收录的《不同技艺论》成了作为精神思想和知识学习文本一个特别有说服力的例子。将迪奥斐鲁斯置于阿尔伯图斯和亚里士多德之间,促使我们重新思考艺术制作的知识怎样才能适合进入科学这一更大的知识体系之内?的确,该抄本改变了我们对中世纪艺术制作地位的期望:在抄写中抄写员谨慎地略去了《不同技艺论》中奢侈艺术品和彩色玻璃的工艺内容,而且明显略去了像香炉或黄金杯等奢侈品的工艺内容[5](P13-14)。这是否和当时有很大影响力的西多会(始于11世纪末12世纪初)的改革带来的影响有关呢?因为众所周知,西多会严格规定修行生活,反对宗教生活中的奢华艺术。

《不同技艺论》作为中世纪盛期的著作,历经900年传承至今却仍然留有不少早期的抄本,说明该著作在当时广受欢迎而流传盛广。可以说这是一本连接古代与文艺复兴时期艺术技艺的关键著作。它上承《绘画技法要点》《论罗马艺术的色彩》等9、10世纪的抄本,下启中世纪后期的《艺匠手册》、文艺复兴时期的《瓦萨里论技艺》等重要的艺术文献。因此,对该著作早期抄本的抄写、文本结构、装饰等特点的分析以及对使用者、收藏机构留下的信息的考察,有利于我们对其更本真的理解。站在艺术史的角度,狭义上,该著作保持了古代与近代艺术技法与材料的脉络的连贯性,介绍了中世纪绝大多数艺术的技艺,填补了罗马式艺术技艺记载的空白,因而被19世纪的三位学者称为“基督教艺术的百科全书”[4](PXli)。广义上,正如巴拉施(Moshe Barasch)将中世纪艺术理论分成“圣象破坏运动”“中世纪早期:西方”和“工作室中的文献”三部分来阐述的那样:作为中世纪工作室里文献的代表,该著作已经成为中世纪艺术理论的组成部分,而不仅仅是一些学者所指称的无思想性的纯技术文献[10](P45-87)。

总之,中世纪“艺术”术语的使用和所指并非我们今天的“艺术”,中世纪的艺术观念和“艺术”(ars)一词的使用甚至比古代更模糊。在中世纪观念中,“艺术”(ars)意味着一个知识的主体,或者说是一个可以被教授的规则体系。艺人(artista)一词在中世纪似乎已经被创造出来,但是它的意义相当宽泛,可以用来描述任何一个工匠以及任何一个文科学生[10](P45)。我们不能武断地以今天的观念去看待那时的艺术,这都需要我们更加切实地走进那时的时空,而早期的那些手抄本就是那个时空中的储存器,通过解读它们,我们能得到更加真实的信息。

(责任编辑 薛 雁)

[1]Bauer V.Review of,Around Theophilus:an expertmeeting towards new standards in Theophilusscholarship[J].H-Soz-u-Kult,H-Review或者参照“人文艺术在线”http://h-net.msu.edu/cgi-bin/logbrowse.pl?trx=vx&list=H-Soz-u-Kult&month=1004&week=c&msg=LUbuR%2BKQguXvmNhWv6Hq3w&user=&pw=.

[2]John G.Hawthorne,and Cyril Stanley Smith,OnDivers Arts,The Treatise of Theophilus,Translated from the medieval Latin with Introduction and Notes by John G.Hawthorne and Cyril Stanley Smith,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3.

[3]Bischoff,Bernhard,Die Uberlieferung des Theophilus-Rugerusnach den altesten Handschriften,Mittelalterliche Studien,Ausgewdhlte Aufsdtzezur Schriftkundeund Literatur geschichte 2,Stuttgart,1967.

[4]Theophilus Presbyter,De diversisartibus,ed.and trans.by C.R.Dodwell,New York:Thomas Nelson and Sons,Ltd.,1961.

[5]Heidi C.Gearhart,Theophilus'On Diverse Arts:The Persona of the Artist and the Production of Art in the Twelfth Century,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2010.

[6]Heinemann,Die Handschriften der Herzog-August Bibliothek,Ⅲ,No 1127.

[7]V.Thompson,The Schedula of Theophilus Presbyter,Speculum,No 112,1932.

[8]Johnson,Rozelle Parker,The Manuscripts of the Schedula of Theophilus Presbyter,Speculum,No 13,Vol1,1932.

[9]A Catalogue of the Manuscripts Preserved in the Library of the University of Cambridge,No 1131.

[10]Moshe Barasch,Theories of Art:From Plato to Winckelmann,I,Routledge,2000.

Review of an Im portant M anuscript On Diverse Arts

W ang Fuyin

On Diverse Arts is one of the only complete treatises on art survived from the Middle Ages in Europe.Although the originalmanuscriptwas lost,there are about twenty-five important copieswith different precision.However,in addition to the content of the treatise,we don't know clearly about its purpose,functions and the author,etc.These questions seems only to be associated with the treatise itself,actually,they are involved with issues of what art is,what art is like,and what functions art have,as well as the role and status of artists in the Middle Ages.Therefore,this paper attempts to take the earliest five importantmanuscripts of the treatise as the objectof study,analyzing features of eachmanuscript,and attempting to explain their possible respective functions and writing purposeswith relevant characteristics.The paper analyzes the contents,handwritings,structures,decorations features,as well as the information that users or collectors have left in everymanuscript.Thesewill notonly help us understand how the readers use and understand the manuscript in earlier times,butalso help us enhance our understanding of the effects of the treatise in the art circles and intelligentsia at that time.In the end,italso helps us understand the artand the society of in the Middle Ages.

On Diverse Arts,the Middle Ages,manuscript,Theophilus

J50

A

1003-840X(2017)03-0075-12

王付银,上海大学博士研究生,山东工艺美术学院讲师。山东 济南 250300

http://dx.doi.org/10.21004/issn.1003-840x.2017.03.075

2017-04-20

About the author:Wang Fuyin,PhD candidate at Shanghai University,Lecturer of Shandong University of Art and Design,Jinan Shandong 25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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