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观的学而思，和它的14亿个焦虑与渴望

一个百亿美金市值的公司，会被什么轻易打穿？

前段时间，刷屏朋友圈的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大致讲了一个印度前摔跤运动员痛失金牌，希望通过培养两个女儿成为奥运冠军，来实现自己梦想的励志故事。

故事异常简单。但是如果把电影放在中国背景下，来讲同样一个故事，恐怕票房会打一个很大的折扣。原因很简单，中国的教育市场早就被各种早教班、学前班、兴趣班包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成了一种民族语言。

所以我们看到，致力于中国中小幼课外辅导的学而思，2010年在纽交所上市，2017财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其营收3.16亿美元，同比增长81%;净利润3 217.93万美元，同比增长196%。2017财年的整体营收较2016财年增长了68%。

然而就在2017年5月12日，成都教育局以“违规办学”“擅自招生”等内容，一纸禁令将学而思的股价拉下超过7%。

几年前，在一次被问到“你最担忧什么”这个问题时，王健林回答，“打败你的可能不是技术，而是一份文件。”

疯狂圈地背后的市场逻辑

财报显示，截至2017年2月28日，学而思所属的好未来国际教育集团在国内30个城市共设有507个教学中心，而在2016年2月，还只是在25个城市设有363个教学中心。

学而思原名奥数网，是通过培养学生数学能力，参加奥数比赛获得教育加分，以达到顺利升学目的的课外辅导机构。

此外，学而思多次举办学而思杯、华杯赛、迎春杯、集训队等各类选拔考试，号召全民学奥数;并借用家长帮论坛发布竞赛信息、择校证书信息，形成教育培训的闭环。

早期的学而思之所以备受追捧，是由于其强大的奥数培训能力，与许多学生及家长希望通过加分实现升学的目的相契合的结果。

随后，学而思为迎合应试教育的需求，进一步拓宽了培训渠道，建立起一支区别于教师团队的教学研发团队，即教材编写团队。教材内容精心选取学校考试和竞赛中的最新试题，按题型分类归纳，难度由浅入深排列，同时编写出详尽的答案解析。

由于例题本身就选自学校考试的题目，而每年学校的大型考试题目都有和上一年类似的部分，学生学完教材后自然会有一定的提分。而学而思的老师，不需要像新东方一样有极强的讲述感染力和课程设计能力，只要按教材授课，就能成为让学生和家长接受的教师。

可以说，学而思将应试教育内容流水线化，并通过早于体制内学校6～7年的教学安排，让学生可以先人一步学到知识，达到进步的目的。

更进一步，不同于其他的辅导机构，学而思在学生报名后会举行入学测试，根据学生的成绩高低，将学生划分为“提高班”与“尖子班”分别授课。定档后，家长可以从学而思的线上平台获得各类课程的授课地点、授课时间等信息，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合适的时间、地点以及授课的老师等。

这种类似于衡水中学、毛坦厂中学的应试教育方式，又人为地制造了紧张气氛，以达到火爆的报名效果，以至于家长只能通过“抢课”的方式获得入学名额。

关不住的篱笆墙

说到底，学而思成都部分区域被禁，祸起其6～7年的超前教育，扰乱了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

学而思一直以来强调各类考试赛事，并向家长展示其培训后学员所取得的成绩，这迎合中国家长一直以来的心态，即不希望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希望孩子能在升学过程中有更多的优势和加分项。

虽然教育部相关部门一直严禁学校、幼儿园对学龄前儿童进行小学教育以及其他超前内容的教育，但一直以来并没有相关的法律进行约束，相应的，只是有关的行政命令对各类学校进行约束，这也造成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将课堂教学带出学校，寄希望于学而思式的课外辅导机构可以满足自己的愿望。

从商业角度看，学而思极具产品思维和营销思维。

配合学而思旗下家长帮论坛将近6 000万用户，学而思每年从北师大等大学毕业生中招聘教师，获得了优质的教师资源，更在教育主管部门严禁幼儿园阶段开数学课的前提下，开设学前班数学课，形成几乎与体制内教育并驾齐驱的大型商业培训机构。

2017年4月，“超级高考工厂”河北衡水中学落户浙江平湖被阻，引起了人们对唯分数论、超前教育的质疑。学而思的超前教育理念所导致的教育失衡，才最终引发了危机。

然而，在目前的教育制度择生标准下，课外辅导蕴藏着巨大的商业市场。在此背景下，游走在红线之外的学而思、新东方等机构，还会尽可能地扩大覆盖市场范围。而在这个市场范围之内，还是会有成千上万的家长，趋之若鹜。

这才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一个时代的焦虑与渴望

学而思的大受追捧，一方面是中国教育选拔制度下的结果;另一方面，学而思也借助自身的舆论优势，给家长造成了一定的“焦虑情绪”，使得家长认为在学校的学习远远不能满足孩子升学择校的需求，课外辅导自然成了众多家长的选择。

当王健林说出一个亿的小目标，当马云说出钱越多越麻烦，某种程度上预示着随着改革的深入和资本的积累，让富者越富的“马太效应”开始出现，阶层固化的焦虑开始蔓延。

2016年7月，英国杂志《经济学人》在专题报道中称，“中国中产是世界上最焦虑的一群人”。

如果非要挑出一个问题，中产对其关心程度超过通货膨胀，超过房产，那只可能有一个答案，就是子女的教育。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自身所处环境的焦虑，从某种层面讲，教育是人们打破这种焦虑的有效方式之一。

当人们把焦虑转为希望，寄托到下一代身上，当标准化的体制内教育，达不到“出类拔萃”的目标时，势必造成学前教育、课外辅导机构的膨胀和泛滥。

作为一个纯市场的商业行为，学而思们顺应或者迎合了这种焦虑，在一个非常精准的细分市场上做到了巨无霸。

当然，如果把教育理解为商业，那么，人就是商业利润的产出对象，妨礙高产出的“人”的那些品性，统统要扼杀掉，一如衡水中学连学生如厕时间都需要精密计算，学而思人为地选择优等生提高升学率。

这是学而思们的问题，却是市场选择的结果。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只要不违规、只要有生存空间，学而思们何错之有呢？对企业来说，尴尬的是，即便你一切都做对了，依然避免不了左冲右突，进退失据。当然，还得有埋单的勇气。

针对成都叫停事件，学而思表示，“学校会以此次检查为契机，在各地教育部门的严格要求和悉心指导下，认真自查自纠，原有的教学活动不受影响。学而思从来没有把赛事成绩作为招生的手段，杯赛只是学而思为满足学生阶段性学习的认可需求所提供的一个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