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目光流盼多妩媚入红尘俗世尽风流

2017-08-11 22:50马筠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7年7期
关键词:民间信仰狐仙狐狸精

摘 要:狐狸作为中国原产的动物之一,其形象时常出现于民间广为流传的传说故事之中,并由纯记录性的民间故事话本的主角逐渐演化成富有特别艺术表现力的中国古典小说中性格鲜明独具魅力的角色,在中国古典小说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中国古典小说,作为最为贴近人民的文学作品之一,反映着华夏民族方方面面的变革历史。文章将着重分析狐狸在中国古典小说体系形成发展过程中的形象变化,并通过这些变化分析其所反映出的华夏民族关于人与自然、两性认知等方面的信仰及其主流意识形态的变迁。

关键词:中国古典小说 狐狸 狐仙 狐妖 狐狸精 华夏 民间信仰

引言

提到狐狸,人们往往会想到机灵、狡黠、妩媚等词语。而狐狸身为一种犬科动物,却常常显现出猫科动物的特性,本身极具矛盾性。一身光滑水亮的皮毛,身躯娇小玲珑,看着慵懒无害,实则是警惕狡猾的猎手;没有犬科高大威猛的体型或忠厚的性格,反倒比猫科动物更加不羁难驯。中国是狐狸的原产地之一,有包括赤狐、雪狐、蓝狐等多个品种,它们遍布各地,皮毛美丽珍贵,又是为数不多的敢于对人类家禽下手的野生动物,它们既是猎人眼中的珍贵猎物,却又因为异于其他动物的聪慧狡猾而成为最难捕获的物种。种种矛盾的结合,超乎寻常的智慧,都让它们在人类眼中具有了特别的魅力。

从上古传说到民间寓言,从女娲座下倾覆江山的九尾妖姬苏妲己,到聊斋中有情有义的辛十四娘,狐狸的形象始终在古典小说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他们或是娇媚诱惑,可转瞬倾覆一个王朝;或是娇憨天真,期待一份美好爱情。他们明明是精怪妖神,却不肯摒弃七情六欲,明明法力非凡、长生不老,却总是被渺小的人类所吸引。他们敏感而重情,会为了恩情而来,用爱情甚至生命陪一个人度过最困难的时期,却又骄傲而不屈,当遭遇背叛,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在中国古典小说中,狐狸的身影出现在华夏历史的每个角落,或正或邪,或人或兽,或仙或妖,多种多样,但唯一不变的是它们永远充满矛盾的性格特点,不论身份法力如何,它们始终没有其他神明瑞兽那样的端庄威严,也不会像其他妖魔鬼怪一般坏得彻底。

在中国古典小说的发展历程中,狐狸的形象由兽变人,妖神难分,善恶不辨,地位更是几经起落,从外形能力到身份地位,甚至是寓意都多种多样,但它们的外貌和性格特点始终没有特别大的转变,美過神妃,媚过仙子,灵气四溢,天性自由。它们从来不会受到身份的束缚,是仙是神的时候不会高高在上正义慈悲,反而总是充满恶趣味,并且睚眦必报;是妖是精的时候也不会阴险恶毒,坏也坏得光明正大,就算是淫兽时也是等价交换,时时刻刻恩怨分明。胆小不怯懦,狡猾不狡诈,它们始终保留着自然界中狐狸的重要特性:聪慧狡黠又狂野自由。或许正是狐狸这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特性,使得它们始终难以真正成神,因为它们没有神明的威严与慈悲;也使得它们不为统治阶级所喜爱,因为它们难以驯服且不够温顺。但也是这些特性,使得狐狸始终在华夏民族的历史里占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是一个极具人情味的土神仙,也是比人类更可爱更纯真的臆想对象。

无论是神是妖,无可否认的是,这种特别而神秘的动物,以其自身的特殊性,赢得了人类特别的关注和喜爱,尤其是在最为流行最直接体现大众精神世界变化的古典小说里,从它们身上我们甚至可以看到中国古典小说的发展历史——从神话传说到寓言戏本再到最终的长篇章回体小说,它们贯穿于每个阶段,见证了华夏民族信仰的变迁,无比接近于甚至是直接体现着这种变迁。

一、上古传说时代的原始崇拜——中性图腾与华夏源头

早在上古传说时代,狐狸就以一种半妖半神的形象出现在华夏民族的起源历程中。上古人类以部族为单位聚居,多崇尚自然力量。兽化人形为妖,但是上古的妖是一种接近于神的存在。对于上古人民来说,尽管主要依靠狩猎生存,他们对待猛禽走兽的态度,主要还是崇拜。这是因为东方传说中,人类的始祖大多都是半人半妖的形态,比如盘古、女娲、伏羲都是人身蛇尾,他们都是妖族,但是又都是居功至伟、尊贵无比的人类“祖神”。也就是说,上古传说时代,妖基本是等同于神的,因此部族多数崇拜拥有异常力量的“妖神”,甚至他们相信自己本身就是这些“妖神”的后裔,拥有同样的半人半妖的形态,所以纷纷将这些妖兽作为部族的图腾,比如涂山氏、纯狐氏、有苏氏等部族均是使用狐狸作为图腾的部族。其中,涂山氏以九尾狐狸作为部族图腾,而九尾狐狸就属于拥有特殊力量的“妖神”。有传说九尾狐狸的九尾代表着九条命,这几乎是意味着不死了,另一说认为九尾寓意多子,无论是“不死”还是“多子”,在人均寿命很短,人口繁衍艰辛的上古时代,这的确是非常重要的天赋。所以涂山氏认为自己是九尾白狐的后裔,并引以为豪,也就不难理解了。可见在部族时代,华夏民族崇尚自然力量,崇拜顽强的生命力和强大的生育繁殖能力,所以此时兼具二者的狐狸,拥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形象非常积极正面。

蛮荒时代过后,人类就开始渐渐掌握主导权。从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朝的建立开始,人类正式脱离了完全被自然主导的时代,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华夏民族的重要变革,狐狸也有着突出贡献。后世神话中多有记载,大禹治水时,虽然兢兢业业赢得了部族尊敬,但是他无心成家,迟迟没有后代,在一次经过涂山的时候,看到一只九尾白狐,意有所动,于是就在此地娶妻生子。他的儿子启,后来成了夏朝的开国君王。[1]这种人兽婚配尽管现今看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这再一次说明了华夏民族最早是坚信自己是人与兽的后裔的。虽然仅仅是一种朦胧的崇拜式的信仰,但是不难看出华夏民族在此时就认为人类与自然界中的动物是有着某种关系的,并且坚信人与兽、人与自然是一种在磨合中相处、在相处中彼此影响融合的关系。即使由于最早的文字资料来自于先秦时期[2]而认定这种信仰是后世对于传说的臆想创造,华夏民族拥有这种观念的时间,也比西方世界要早太多。

历史上的东夷(今山东半岛地区)人也十分崇拜狐狸,他们也认为狐狸是一种半妖半神的地仙。《山海经海外东经地望考证》[3]中记载:青丘国[4],黑齿国[5],十日国[6],这些大名鼎鼎的“妖精狐仙之国”,它们的国都在今日照临沂一带。而华夏民族的第二个奴隶制王朝——商朝的人民同样认为他们的祖先竖亥就曾在此居住并与这些“狐仙”有着十分友好的关系,因此殷商人民也对狐狸十分有好感。

纵观上古传说时代,这一阶段的狐狸基本是一个兽类形态,最多是半人半兽,可见此时在华夏民族的心目中,自然还是占据着主导力量,自然力量的代表,也就是诸多异兽,就是他们的崇拜对象。并且这个时期出现的狐狸,是没有特指性别的,即此时的狐狸是一个中性的祖先或保护神的形象。这一特征也证明了,此时的华夏民族已经开始脱离最原始的母系社会,但是并没有直接步入父系时代,应该恰好是一个两性基本平等的过渡时期。之后夏禹时代开始,狐狸开始渐渐向女性形象转变,虽然地位依然尊贵,但是开始出现了男权社会的影子。

二、周秦到汉代的仪礼森森——尊贵的祥瑞神兽

周秦时期,华夏文明已经走入了新纪元,不再是单纯崇拜自然力量的洪荒时代,青铜工具的使用、农具改革、分封制的施行还有百家学说的兴起,使得人的地位与作用在各个方面都有了显著的提升,尽管人们仍敬畏自然,却不再恐惧自然,狐狸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崇拜与象征,但仍然承认其华夏民族始祖之一的血统的高贵性和其本身长寿、多子等能力的特殊性,因此,此时开始,狐狸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兽类,不再以人形出现,也不能口吐人言,纯粹变成了一种吉祥的象征。比如《山海经》[7]中记载的几种类似狐狸的神兽,九尾狐虽然地位不低,却从华夏民族的主宰地位,降到了附属地位。这个时期的狐狸,凭借其自身外貌与性格的讨喜,与龙、凤凰、麒麟并称为四大瑞兽,寓意吉祥,地位尊贵。

秦王朝虽然短暂,但是崇尚法家思想,极其重视“人”的重要性,郡县制的推行、铁器的使用、鼓励耕种制度的推廣,使得华夏民族进入了一个极其制度化却又空前发展的时代,此时的神已经不再是拥有自然力量却还是会陨灭的上古祖神,而是由人经过修炼羽化而成的长生不老的“仙”,狐狸作为一个会老会死的正常动物,似乎就比不上其他三个不老不死的神兽了,并且由于人口急速膨胀,它所代表的多子,也不再那么重要,狐狸仍然是一个吉祥的象征,但地位已经开始下降了。到了汉代,符命[8]思想盛行,狐狸之中最为尊贵的九尾狐狸也被符命化了,彻底化成代表祥瑞的神秘象征符号。

而到了西汉,开始独尊儒术,“子不语怪力乱神”[9],神的地位大幅下降,更何况是作为神兽的狐狸。总之,此时狐狸属于受人喜爱多过受人尊敬的存在。如在汉时石刻像及砖画中,常有九尾狐狸与白兔、蟾蜍、三足乌之属并刻于西王母座旁,以示祯祥,还有人总结说狐狸有三德:毛色柔和,符合中庸之道;身材前小后大,符合尊卑秩序;死的时候头朝自己的洞穴,是不忘根本[10],此时的狐狸仍然是祥兽,明显已经被剔除出了四大瑞兽的名单,开始与白兔之类更为常见的动物一起,成为“神”的“宠物”,并且被人们所崇敬喜爱的也不再是它的自然野性与智慧力量,而开始变成因为它符合人的礼仪教条。

从祭拜的对象,到尊敬的先祖,到尊贵的瑞兽,再到讨喜的“宠物”,狐狸的地位在这个时期何止一落千丈!归根结底,狐狸虽然机灵狡猾,但是毕竟不能与其他传说中的神兽相提并论,就算九尾狐看上去很神奇,狐狸还是遍地走的,多几条尾巴也并不难想象。不能像龙凤那样保持足够的神秘性,而对于对一切未知都充满天生的好奇的华夏人民来说,狐狸的吸引力自然就变小了。并且这个时期农耕文明的空前发展使得定居成为主流,而狐狸这种动物,外表再如何温顺美丽,本质上还是一种食肉动物,并且在食物短缺的时期,还可能会去袭击家禽,这也就为它们未来形象的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埋下了伏笔。总之,这个时期的狐狸,外形上兽类形态更加稳固,已经几乎看不到狐狸身上有任何人物化的元素了。这一点很明显地显示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以及百家争鸣的思想洗礼之后,“人”在华夏民族的信仰中地位有了显著提高,比如“神仙”纷纷都变成人类形象,而自然,特别是其他动物的地位开始下降,开始由高于人类或与人类平等的地位变成人类的附庸。也就是说,狐狸的形象从“守护神”变成“吉祥物”的过程,正是华夏民族“人本”思想开始生根发芽的一种标识。此外,对于狐狸有“三德”说法的流传,可以看出此时的华夏民族开始固化夏商周时期流传下来的“礼仪”,并试图将其理论化,对于“中庸”“尊卑”和“固本”等儒家思想的崇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究其根本,还是由于农耕文明的蓬勃发展使得人民生活开始变得更加稳定且稳固,这种理论化有利于巩固君主的统治,也符合人民对于故土、家庭关系稳定性的诉求。

回归兽类之后,狐狸的性别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也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虽然进入了男权社会,但是这个时期男女应该是各司其职的,特别是这个时期战乱不断,或是诸侯割据、或是起义不断,总之男性都去打仗了,耕种靠女性,战争导致的对人口的巨大需求也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女性地位,并且在这个时期里,各个方面杰出的女性也并不少见,华夏民族的信仰中弱化了性别抗争的存在,就好比将神兽狐狸彻底符号化,成为没有性别的一个吉祥象征。尽管女性地位尊贵,但本质上还是男权主导,就好像虽然没有说地位一落千丈的狐狸是雌性,但是它多子的寓意就已经存在暗示了,更不论得以保住地位的其他几个神兽,比如龙、凤、麒麟,等等,清一色都是雄性。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的华夏民族信仰中,是以男权意识作为主导,但并没有否认抹杀女性本身的地位和作用,虽然男性掌握权力,却不会去限制或打压女性。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上古的母系社会还是封建时期的男权社会,处于主导地位的群体,都没有刻意贬低打压其他群体的行为,无论是人与自然,还是两性地位上,狐狸的地位从至高无上到锦上添花,却从没有改变其受尊敬的本质,这一点就明显地体现出先人的胸襟和气魄。反观后世,包括当代,从王朝王权下对弱势苛刻要求的一步步加强,到时下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网络性别平等大论战,我们都远不如先人从容和自信。取先人之长,避前车之鉴,正是我们不断去探究历史、研究古代文学、艺术等古典文化最重要的意义。

三、后汉到魏晋南北朝的动荡生活刺激发散性思维——人形妖兽的大变革

东汉末期,狐狸的形象开始向妖魔鬼祟的方向转变,“先前对狐狸的好话全没了,出现的都是狐疑、狐媚、狐臭之类的贬义词”[11],而从此时起,“狐妖”的概念也开始出现,《说文解字》[12]中就曾提到:“狐,妖兽也,换所乘之。”由此可以看出,狐狸已经开始由瑞兽变成了妖兽。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稳定已久的华夏大地再次陷入战火纷飞、时局动荡的状态,但也是由于动荡,历史进入一个民族大融合的时期,少数民族更加原始的信仰与崇拜开始影响中原民族固化已久的信仰崇拜,而战乱与饥荒更使得信仰的力量变得格外重要。华夏民族在融合过程中将他们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狐狸在这个时期,才开始真正脱离兽形,具备了人的形态。《玄中记》[13]曾提到:“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人们认为狐狸开始有了等级之分,不再是远古或先秦时代的天生高贵,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狐狸才会有法力,而这个法力也不同于先秦时期所崇拜的复活与生育或两汉时期的自带祥瑞,而是变成女人。这就很值得思考了,因为先秦和两汉的狐狸,法力强大,但都是天生的,并且很明显是对人类很友好的法力,而到了这个时期,狐狸的法力变成了“大变活人”,或是变“女人”,这种法力到底是善是恶就很难说了,因为从这个时候开始,狐狸的形象已经跟女人绑定了,狐狸地位的高低完全要看女性地位的高低,狐狸形象的善恶也要看女性形象的善恶。但不幸的是,就好像汉字中许多不好的文字都是女字旁一样,自此以后绝大多数与狐狸相关的词语也都开始变得十分不美好,比如“狐祟”“狐媚”,等等。

狐狸的形象在这个时期有非常大的变革,无论是外形上从兽变人,还是身份地位上从神兽变妖怪,都与前代十分不同,并且这个时期对狐狸这个形象的定义,基本勾勒出了狐狸模板的轮廓,后世所有的狐狸形象基本都没有再跳脱过这个轮廓。从这一点上来看,后汉到魏晋时期人民的想象力有了十分明显的进步,充分发挥了他们的发散性思维和批判精神,基本没有和前朝历代相同的地方。其实看看这段时期的历史,并不难理解。首先从东汉末年起,三国争霸,稳定了数百年的华夏大地再次卷入纷飞战火,但这个时期的争霸比之前历代的都要混乱:三国有权臣尊卑不分的挟天子以令诸侯,魏晋的皇室根本就是来路不正,到了南北朝时期更是连北方少数民族都掺和进了这场争霸大戏,皇朝帝位的更迭速度堪比走马灯,数量质量更是千奇百怪。因为这个时期大多数的“皇帝”都是草根出身,显得不那么正统,而好面子是所有中国人的共同特点,更别提高高在上的皇室了。于是各种“皇帝”开始拼命洗白自己,血统出身不好可以创造,上位不够传奇可以增添,连五行五色的顺序地位都可以随便更改,更何况只是颠覆“狐狸”这种本来就在走下坡路的神兽的地位呢。而事实上这个时期也正好是中国古典小说十分重要的成长期,基本的框架都在这个从皇帝到人民都脑洞突破天际的时代里形成出现。很明显,这个时期连皇室都难以自保,何况普通平民呢,而各方的“传奇经历”明显加重了大家对于傳统神明神兽的厌烦感,老百姓并不是傻子,你这样整天变来变去必然不是什么“正经神”啊,那说不定就是“妖怪”啊。实际上,这个时期里的华夏民族正处于一种颠覆融合期,并没有什么稳定的信仰,先人流传下来的,时人流行的,祖辈相传的,新成员带来的,正是一个思想大爆炸的时期。所以狐狸的形象会如此地颠覆突破,这个时期“人本”思想实际已经趋于稳定了,华夏民族在前一个时期里就已经认定“人定胜天”了,战争最能够刺激技术发展,而技术的发展又不断削弱着自然的力量与地位,当权者的频繁更替更是激发了华夏民族的发散性思维与怀疑精神,对于之前固化已久的东西都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而在这个时期里,人口的膨胀使得女性地位下降,但频繁的战乱又使得女性的生育能力变得很重要,所以在这个时期里,狐狸的女性化,可以反映出华夏民族的男尊女卑有了进一步的巩固,但是礼教的崩溃与秩序的混乱并没有给出太大的限制,这就是为什么狐狸的形象在这个时期是女性,但是对于它却并没有太直白的贬低,而是用一些并不算太糟糕的故事去固定其“妖”与“女”的形象,比如,《搜神记》[14]中出现的“狐狸阿紫”[15],如果是在先秦神话中,一定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人兽之和”,而在这个时期却变成了引诱男子的“狐狸精”,虽然没有直接去评判,但是已经包含了不喜与蔑视的成分在其中了。

四、隋唐大时代的丰富创造——亦正亦邪的灵异主角

隋唐时期,几乎就是繁华的代名词:强盛的国力,个性的君主,辈出的天才能者,当然还有难得的胸襟气魄。每每提到这个时代都忍不住要感慨,如果少了隋唐时期,华夏历史大概要寂寞许多。这个时代以其强大的包容力著称,史无前例的开放,而开放的风气和外来文化的涌入无疑使得这个时期的华夏民族从思想到行动都极其具有创造力,接受程度也非常之高。文学作品都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古典小说更是在前代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成熟。这个时期古典小说中狐狸的形象虽然基本没有脱离魏晋时期开始形成的女性和人形两点,在其他方面却有了不同的变化。例如《朝野佥载》中就记有:“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饮食与人间同之,事者非一主。时有谚曰:无狐媚,不成村。”也就是说,这个时期的狐狸虽然依旧喜欢引诱人类,但是开放的隋唐人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狐狸在这个时期十分受到女性的喜爱,她们并将其视为讨好配偶的神祇。这也是狐狸在两汉之后再一次以“神”的形象出现,虽然已经和高贵端庄没有丁点联系了。但比之前一个时期的妖怪形象确实要好太多。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隋唐时期,华夏民族的信仰仍然是“人本”,但是不同于以往的地方在于,具有更加强大的包容力,人与自然相顺相和的观念开始成为主流,人们不再用礼仪去限制天性,而更多地去欣赏世间各种各样不同的美丽。

这个时期的狐狸也并非完全是对人类友好的神祇,根本原因还是由于狐狸与女性的联系。因为狐狸漂亮的皮毛、小巧可爱的身躯和狡诈精怪的脾性,实在只有娇憨妩媚的女人可与之相比。而狐狸所代表的某种诡秘的精神,尤更是似乎涉及女性的性格心理。在热爱欣赏美学的隋唐时期,人们更是普遍认为狐狸多为女子的形象。然而也是因为狐狸奇特的吸引力,以及唐代诸多强悍女性对男权所产生的巨大威胁,这个时期的狐狸,也有它邪魅骇人的一面。其中,最著名的大概要数史上第一妖姬——苏妲己的故事了。其实最初在《史记·殷本纪》中关于妲己的记载只有一条,就是说商纣王“惟妇人言是用”;但到了《列女传》的时代,炮烙、剜心的罪恶,就统统归于妲己了;等到了唐代,更是坚定地取信这一说法,甚至于传奇小说中第一次出现了“狐媚”的说法。等到大名鼎鼎的女皇武曌上位,李氏江山似乎受到了严重威胁,于是历史上同样颠覆了一个强大王朝的妲己,以及其所代表的狐狸精就又被拎出来作为指代武则天的例子。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就曾在他的《讨伐武则天的檄文》中说:“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由此可见,尽管民间狐狸的形象十分良好,知识分子还是不太能欣赏这种原始狂野的象征。

隋唐时期,丰富的不仅仅是主流文化,唐传奇里有着非常多的灵异故事。这些灵异故事就像我们今天喜欢看的惊悚小说一样,取材于民间传说,但是并不会着重于评判。狐狸这种亦正亦邪时妖时神的群体,太适合作这类故事的主角了。在《酉阳杂俎·刘元鼎旧说》中就记述了野狐的灵异故事,它说“野狐名紫狐,夜击尾火出,将为怪,必戴髑髅拜北斗,髑髅不坠,则化为人矣。刘元鼎为蔡州,蔡州新破,食场狐暴。刘遣吏主(“主”原作“生”,据明抄本改。)捕,日于球场纵犬,逐之为乐。经年所杀百数。后获一疥狐。纵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刘大异之,令访大将家猎狗及监军亦自夸(夸原作跨。据明抄本改。)巨犬至,皆弭环守之。狐良久缓迹,直上设厅,穿台盘,出厅后,及城墙,俄失所在。刘自是不复命捕。道术中有天狐别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以洞达阴阳。”这个故事中的“野狐”有一点接近于《山海经》或者《齐谐》等先秦时期文献中“九尾白狐”,法力高强,会变身,但是和人类似乎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纷争,仅仅是在族群受到捕杀的时候出来亮相一下。虽然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但总体还可以保持相安无事。

既然是灵异故事,那也必然不会是所有狐狸都能够这么“和谐”地与人相处,在《会昌解颐录》中就有老狐狸精上人身作怪的故事[16],在这个故事中,狐狸精不再是自己化成人形,而是好像鬼魂一样拥有了“附身”技能,这个故事里狐狸形象的特别之处在于,这是一只住在墓地附近的雄性狐狸精,在东汉末年将狐狸化形定为妇人之后雄性狐狸精就不多见了。而且这只喜欢自称“高侍郎”的狐狸精颇懂“循序渐进”的道理,先是蛊惑了女孩子,随后再附身,前期看上去颇有些后世常见的“人妖相恋”的意思,附身后也不作恶伤人,只是行事奇特,一点不避讳借用别人身躯的事实,并且还似乎颇有几分才情。这个故事里的公狐狸精,行事作风都很有些这个时期风流才子的作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做了坏事也理直气壮,没有伤害别人的意思,还喜欢吟诗作对,时不时还跟别人家的小姐聊聊天。最后虽然有高僧,却不像法海对待白娘子那般凶残,只是赐了“仙丹”,知道人家的老巢也没有要去赶尽杀绝的意思。也许还是跟隋唐时期的女子都格外能干有关系,连魅惑人的妖精都忍不住时不时出来几只公狐狸精。不得不感叹,这个时期的华夏民族,无论是对待两性还是对待自然,甚至于对待灵异妖鬼,态度都开明包容得很,尽管会有知识分子坚守“传统”,但从上至下,总体上还是呈现出一种多样化、开放化的趋势,如果不是安史之乱后始终政局不稳,或许这种开明包容的态度能孕育出春秋百家争鸣之后的第二次思想大爆炸。

无论如何,隋唐时期是诗歌的时代,即使古典小说已经趋于成熟,也还是受到了诗歌不可缺少的浪漫情愫的影响,不论是“性爱之神”,还是“魅惑妖鬼”,狐狸的形象比之前朝,更加具有野性,而故事的最后也多是不加任何主观色彩的半开放性结局,很少有杀戮或降服的情节,只是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不敌就跑的啼笑皆非式的结尾,千年老妖也有顽童浪子的俏皮风流。可见这个时期的华夏民族,虽然信仰不是坚定而统一的,却有着深入灵魂的浪漫情怀,这个时期的华夏民族要比那喜欢说着“罗曼蒂克”[17]的法兰西民族,更懂浪漫,更具风情。

五、宋元民间文学的兴盛——受人供奉保人平安的土神地仙

宋元时期的华夏民族是比较憋屈的,处于长期征战与被迫融合的两面夹击中。虽然社会金字塔的顶端过得心惊肉跳,但是民间却难得得到了真正的言论自由和思想开放。因此,民间文学在这个时期突然变得无比兴盛,特别是已经相对成熟的中国古典小说,宋朝时在隋唐传奇故事的基础上出现了图文兼具声情并茂的话本,虽然故事大同小异,但是明显更加精致更具观赏性;到了元代,元杂剧成为大家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尽管是少数民族政权,但是华夏民族丰富的历史和强大的同化能力显然征服了他们。中国古典小说在这个时期里,虽然故事与文字上与前朝相比并没有太大的进步,但是包装上明显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就好像现在的精装书。这些传奇故事不仅可以读,还可以看,还可以唱,真正的全方位,简直是要把所有群体一网打尽。而狐狸在这个时期的形象大致沿袭了前朝,有比较明确的两类,好的一类已经成功转正,在道家神话体系占据了一个小小的地方性职位,乡村多会供奉“狐仙”,以祈求平安和丰收,而恶的一类多数是改编古时候的传说故事,比如,还是最著名的苏妲己,在元杂剧中,已经由最初妩媚却愚蠢,喜欢给商纣王出馊主意的奸妃,变成了囆盆、敲胫、剖腹、陷害罪行累累、无恶不作的一代女魔头。

总体来说,宋元时期,中国古典小说比之前代更为流行,特别是在民间,因为小说本身就是民间文学的一种代表,但是比之前代,这个时期的上层主流社会更加注重礼教,喜欢给一切东西制定标准,真是把“人本”向一个极端方向发展了。元朝时更是社会分配极其不均衡,统治者根本不把国家与国民当做责任,所以在发现国家的统治者或是自顾不暇或是满不在乎之后,底层人民只能寄希望于妖神狐怪的庇佑。上层社会与民间似乎就脱离开了,上层不喜歡狐狸精象征的不安稳不温顺,但是上层社会同样不在意被认为是末流的小说;民间觉得比之高高在上的各路神仙,还是草根出身的“狐大仙”比较可靠,所以狐狸经常以一种诡异的“狐仙”形象出现在这个时期的民间文学中,而民众又对小说充满了热情。长此以往的循环,导致了文化上的隔阂越来越大,也导致了后来两个时代的消亡几乎都是知识分子和当权者在痛苦,民众并没有什么反应。华夏民族这个时期的信仰已经被割裂了,知识分子坚信“礼教”和“忠贞”,而民众又开始信仰自然力量——在动荡不安的情况下,最无能为力的人会选择坚信他能看到的最强大的力量。

这个时期的“狐仙”,虽然受人供奉,但却不是完全的善类,就像现在大热的笔仙、碟仙一样,其实是一种妖魔。笔仙和碟仙就是大名鼎鼎的扶乩二仙,又称“滴血扶乩”,或者“乩仙”,人们通过复杂的程序将他们请来,可以询问未来或过去,他们也会从做法人这里拿走一些东西,虽然经常出现无知人类惹怒他们送命的意外,但是他们比神仙好说话,而且大家公平交易,只要不违反规矩,他们也不会出尔反尔,杀人害命。这个时期的“狐仙”与他们类似,但是不同于扶乩的预知能力,从远古时期就法力高强的狐狸们可以接受的许愿范围更广泛一点。但这个时期狐狸还有一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有时候会去捉弄一下人类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加上有恶人会打着狐仙的旗号作恶,所以虽然是家家供奉,却也是人人畏惧的存在。可见,这个时期上层社会不稳,造就了民间力量的壮大,华夏民族的信仰难得以民间信仰为主,并且充满了一种宛若惊弓之鸟的脆弱状态,小心翼翼又犹犹豫豫。这也深刻反映着此刻华夏民族生存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艰辛。

六、明清的纠结与挣扎——完美理想型与恶毒妖怪的两极分化

明清时期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时期,章回体小说逐渐成熟,语言精致,逻辑清晰,内容多种多样,许多名仕大家也都不免俗的插一脚进来。这个时期的狐狸更是爆发式的出现,虽然数量上比前朝历代都要庞大,但是种类上真的不如前代丰富,而且狐狸的形象被过分人物化,总体上也呈现出善恶两极分化的特点。

在《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艳异编》中都出现了大量化成人形的狐狸精,它们无一例外都是貌美女子,就算极个别颜值不够的也有其独特的娇媚气质来凑。这些妖精不仅长得美,而且心肠好,虽然性格各异,但是都清一色地对爱情充满了单纯而执着的渴望。而且它们往往很勇敢很坚贞,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它们可以不在意恋人的贫穷,却极有骨气地不能原谅恋人的不坚定[18];它们或泼辣或妩媚,虽然是妖物,但无一不是心地善良,又坚强独立。从红玉深夜越墙会情郎,到辛十四娘当面拒婚宁死不屈,它们没有了之前狐狸精身上所带有的魅惑妖邪的气息,而更加像个人类,甚至于比人类更加完美。这其实是这个时期书生文人的一种意淫,但无可否认的是,在这个时期,狐狸精虽然没能从妖精的地位上翻身,但是确确实实成为了众多女性的榜样、男性的理想型。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觉得狐狸精是可以“改邪归正”的,在过去的启蒙读物《幼学琼林》[19]中,就有“警惕狐狸精”的说法:“三代亡国,夏桀以妹喜,商纣以妲己,周幽以褒姒。”直接把夏商周三个末代君王的宠妃都认为是狐狸精了。到了明代许仲琳写出的《封神演义》中,妲己已经被塑造成一个“集邪恶与美貌于一身,奉神明旨意迷惑商纣王,最后断送商朝六百年的江山”的美女间谍形象了。《西游记》里的玉面狐狸更是一个不仅给唐僧找麻烦,还要插足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烦人“小三”,人家夫妻可是连“红孩儿”都有了啊,能够作妖怪的第三者,何其强大,何其恶毒。

狐狸的形象在这个时期里彻底变成狐狸精,也完全变成了女性专用的比喻。非常明确地指向两性关系认识的大转变,这基本上是中国历史上两性最不平等的一个时期,女性完全被看成是男性的附庸,甚至于都不再拥有人类的基本权利。无论是善的一类还是恶的一类狐狸精,都是清一色的雌性,而且绝大多数都表达出了人类女性还不如一只畜生的倾向。但是不仅仅是华夏民族,应该是整个中国,实际上在明清时期才是真正的民族大融合时期,特别是清朝,是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少数民族统治的时代,更是唯一一个少数民族实现了长期统治的时代。按理说,这样的大开放与大融合,非常有利于思想开放、风气开放,然而却成功变成了整个中国古代史中最僵化最压抑的时期,给了一路辉煌“开挂”的中国古代史一个尴尬的收尾。但是不同于前代含蓄的暗示,直接将所有罪责都归咎于代表了女性的“狐狸精”身上,体现出的是一种极端的不自信。作为人类,不敢承认问题在于君主,而归咎于神仙内斗的“封神之战”;作为男性,不敢承认问题在于自己的好色本性,而托辞专门来魅惑君主的“狐狸精”。这个时期的华夏民族,一方面极其向往自由与美好,纯粹与勇敢;另一方面又深陷礼教与自负的精神束缚之中,极尽矛盾与纠结,全然失去了先人们的潇洒和淡泊。过分压迫本性只会更加扭曲本性,过分加强权力只会加速政权的崩塌。尽管这个时期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时期,无论是故事的构思、叙述还是语言的精巧,图文的相配,都远超过前代。但是就好像现在制作出的精巧琉璃杯,外形色泽与工艺都要优于古时候的小玉碗,但是偏偏就多了几分匠气,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情怀与气度。

结语

中国古典小说中,狐狸形象总体上呈现出一种由兽形变成人形,越是礼仪森严,越是地位尊崇,越是礼崩乐坏,越是邪祟淫靡的变化特征,且在横向上还存在着北方地位高于南方,民间地位高于官方的特点。体现出华夏民族由崇拜自然,到人定胜天的信仰转变;体现了人民随生活环境变化而在儒释道思想中摇摆不定并同时促进儒释道融合的过程。此外,横向上体现出北方民族融合后包容性和多样性加强,南方政治相对稳定使得信仰观念更加牢固传统,统治阶级更推崇“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以强化王权弱化神权来巩固统治,民间更向往自由并将愿望赋予妖精鬼神的浪漫主义色彩等华夏民族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阶级的信仰差异。古典小说中狐狸所反映出的这些华夏民族的信仰,总体上始终体现着一种人与自然磨合相处的倾向;而与之对比,我们如今盲目推崇科技与人力,又将宗教和信仰所混淆的行为就变得十分自大和狭隘了。自然就像是狐狸这个形象,智慧却不一定无敌,强大却不一定友善,可以相处,不可驯服,可以改变,不能控制,而这也正是我们需要去慢慢体会理解的来自祖先的智慧与胸襟,而先祖选择了“故事”这样一种别样而充满浪漫色彩的方式来表达,并让灵性狡黠的狐狸成了其中一些故事的主角。

狐貍的性格和外貌使它们富有别样的灵性,它们胜过神女的妩媚,它们高于浪子的洒脱风流,深深吸引着我们。狐狸见证了中国古典小说从无序滑稽到稳定特色的发展过程,也见证了华夏民族从崇拜自然到人定胜天的信仰变迁,甚至还见证了中国女性地位的起起伏伏和皇朝历代的交替更迭,见证了民族融合,见证了华夏兴衰……就算在当代,有关于狐狸的文学作品、艺术作品也热度不减,从大银幕,到音乐电台,从文字到图像,这种矛盾神秘的动物,对于我们依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并且这种吸引力还会一直延续下去。尽管属于中国古典小说的时代已然远去,中国文学却还在随历史洪流向前,狐狸的形象还会穿插在其中,也必会有更多的变化,但它们独特的魅力却不会减少。或许多年以后,还会有人讲着狐狸的故事,品味着它们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和来自先祖的道不完的智慧与浪漫。

注释:

[1]《狐狸缘何成了“精”》大江网,江西日报。(http://jiangxi.jxnews.com.cn/system/2008/12/05/010013025.shtml)

[2]《吴越春秋·越王无馀外传》(东汉,赵晔)和《艺文类聚》卷九九所引《吕氏春秋》(佚文)中就有这个故事的记载,大致是说:大禹来到涂山(今河南嵩县)的时候,遇见一只九尾白狐,并听见涂山人唱歌,说“绥绥白狐,庞庞九尾”,如果你在这里“成家成室”,就会子孙昌盛,于是大禹便娶了涂山氏一个叫做女娇的女孩子。

[3]《山海经.海外东经》地望考证中国先秦史论坛,东海居士(http://blog.sina.com.cn/s/blog_7f5ae56d01011xd7.html)

[4]青丘国,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一处地名,位于泗水上源附近。《绎史》卷五引《归藏》云“蚩尤登九淖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地名“空桑”应是求证青丘国地理位置重要的依据材料之一。青丘之国,乃狐仙之国。传说,涂山氏九尾狐来于青丘,青丘国也是人间仙境之一。

[5]黑齿国最早见于《山海经·海外东经》:“黑齿国在其北,为人黑齿,食稻啖蛇,一赤一青,在其旁。……下有汤谷。

[6]十日国是指大羿统一了东夷各部落方国,组成了一个强大的国家。由于该国家为众多崇拜太阳的部落方国所组成,在《山海经》中被称为“十日国”。指地理位置。清魏源《圣武记》卷十二:“圣祖勒铭狼胥之山,其山必距昭莫多不远,则是以汗山或肯特岭为狼居胥山。准其地望,皆与古书相合。”王国维《观堂集林·汉郡考上》:“东高宛城,以今地望准之,当在乐安、高宛之间。”

[7]《山海经》是中国志怪古籍,大体是战国中后期到汉代初中期的楚国或巴蜀人所作。也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奇书。该书作者不详,古人认为该书是“战国好奇之士取《穆王传》,杂录《庄》《列》《离骚》《周书》《晋乘》以成者”。现代学者也均认为成书并非一时,作者亦非一人。全书现存18篇,其余篇章内容早佚。原共22篇约32650字。共藏山经5篇、海外经4篇、海内经5篇、大荒经4篇。《汉书·艺文志》作13篇,未把晚出的大荒经和海内经计算在内。山海经内容主要是民间传说中的地理知识,包括山川、道里、民族、物产、药物、祭祀、巫医等。保存了包括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不少脍炙人口的远古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

[8]符命,是指上天预示帝王受命的符兆。语出《汉书·扬雄传赞》:“莽既以符命自立,即位之后欲绝其原以神前事。”

[9]《论语·述而》:“子不语怪力乱神。”后因以“子不语”指怪异的事物。

[10]百度百科:狐仙(http://baike.baidu.com/link?url=cLF5WKz7R5zIrlcRvx8MbfrbEGCCjDpCuaLkjokKx2xabjHwWDr7gh9UMOhcywYw1JI3Sy6RZWa-jy8cp6xKIl9chAP_7yKWZSBr42Tvl2e#reference-[2]-5129909-wrap)

[11]古代狐狸精.光明网[引用日期2015-12-25](http://history.gmw.cn/2015-07/31/content_16495560_2.htm)

[12]《说文解字》,简称《说文》。作者是东汉的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说文解字》成书于汉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年)到安帝建光元年(121年)。

[13]《玄中记》,东晋郭璞所著,时期较早的志怪小说代表作。上承远古传说,从《山海经》所载的殊方绝域、飞禽走兽、奇花异木、山川地理的神话演化而来,广罗天下奇闻异事;它下启六朝志怪,书中内容所载多为后代志怪小说所借鉴。由于它在撰述体例上的特殊形式,被划归为地理博物类志怪小说。

[14]《搜神记》是一部志怪小说,搜集了古代的神异故事共四百五十四篇,开创了中国古代神话的先河,作者是东晋史学家干宝。

[15]《搜神记》卷十八东汉末年,武士王灵孝守卫西海(今内蒙古西北居沿海附近)。一只千年老狐狸化作美女出现在屋子角落。她自称阿紫,连叫几声,把王灵孝引诱去,到她家与她同床共枕。西海守将发觉王灵孝无故逃走,就把他的妻子抓来查问,才知道事情很奇怪,疑是给妖怪摄去。守将立即带几十名骑兵,牵着猎犬到城外搜索,终于荒山野坟间找到了王灵孝。他的形状已经很像狐狸,不懂人语,只是呼叫“阿紫”。把他扶回家十几天才苏醒过来。后逐渐演变为十大蛮荒妖女中“千面狐妖”晏紫苏的形象,相传北海以东有青丘国,国人都是九百年前因罪被封印为狐狸之身,而流落青丘的水妖罪臣。青丘国主素来是机狡毒辣的妖媚女子,精善易容、蛊毒与媚惑之术,晏紫苏就是其中翘楚,年纪轻轻便以御风术、变化术与蛊毒名震大荒,相传她六岁时参加西王母蟠桃会,变化了三十六身,竟无一人看破。至此之后声明昭著,十五岁便在玄水真神烛龙支援下登位青丘国主。传闻她妖美不可方物,但盖因时常变化之故,究竟真面目如何,却是知者寥寥,晏紫苏性情如她容貌般瞬息万变,人称“千面妖狐”;时而温柔,时而毒辣,比六月天还要莫测。死在她手上的冤魂不知已有多少,被她蛊毒所害的豪杰更加不可胜数,是以被时人列为大荒十大妖女之三,仅列于龙女雨师妾与流沙仙子洛姬雅之后。

[16]张立本唐丞相牛僧孺在中书,草场官张立本有一女,为妖物所魅。其妖来时,女即浓妆盛服,于闺中,如与人语笑。其去,即狂呼号泣不已。久每自称高侍郎。一日,忽吟一首云:“危冠广袖楚宫妆,独步闲厅逐夜凉。自把玉簪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立本乃随口抄之。立本与僧法舟为友,至其宅,遂示其诗云。某女少不曾读书,不知因何而能。舟乃与立本两粒丹,令其女服之,不旬日而疾自愈。某女说云,宅后有竹丛,与高锴侍郎墓近,其中有野狐窟穴,因被其魅。服丹之后,不闻其疾再发矣。

[17]法语romotique的谐音,意为浪漫。

[18]姚坤太和中,有处士姚坤不求荣达,常以钓渔自适。居于东洛万安山南,以琴尊自怡。其侧有猎人,常以网取狐兔为业。坤性仁,恒收赎而放之,如此活者数百。坤旧有庄,质于嵩岭菩提寺,坤持其价而赎之。其知庄僧惠沼行凶,率常于閴处凿井深数丈,投以黄精数百斤,求人试服,观其变化。乃饮坤大醉,投于井中。以磑石咽其井。坤及醒,无计跃出,但饥茹黄精而已。如此数日夜,忽有人于井口召坤姓名,谓坤曰:“我狐也,感君活我子孙不少,故来教君。我狐之通天者,初穴于塚,因上窍,乃窥天汉星辰,有所慕焉。恨身不能奋飞,遂凝盼注神。忽然不觉飞出,蹑虚驾云,登天汉,见仙官而礼之。君但能澄神泯虑,注盼玄虚,如此精确,不三旬而自飞出。虽窍之至微,无所碍矣。”坤曰:“汝何据耶?”狐曰:“君不闻《西升经》云:‘神能飞形,亦能移山。君其努力。”言讫而去。坤信其说,依而行之。约一月,忽能跳出于磑孔中。遂见僧,大骇,视其井依然。僧礼坤诘其事,坤告曰:“但于中饵黄精一月,身轻如神,自能飞出,窍所不碍。”僧然之,遣弟子,以索坠下,约弟子一月后来窥。弟子如其言,月余来窥,僧已毙于井耳。坤归旬日,有女子自称夭桃,诣坤。云是富家女,误为年少诱出,失踪不可复返,愿持箕帚。坤见其(“其”原作“之”,据明抄本改。)妖丽冶容,至于篇什书札(“书札”原作“等礼”,据明抄本改。)俱能精至,坤亦念之。后坤应制,挈夭桃入京。至盘豆馆,夭桃不乐,取笔题竹简,为诗一首曰:“铅华久御向人间,欲舍铅华更惨颜。纵有青丘今夜月,無因重照旧云鬟。”吟讽久之,坤亦矍然。忽有曹牧遣人执良犬,将献裴度。入馆,犬见夭桃,怒目掣锁,蹲步上阶,夭桃亦化为狐,跳上犬背抉其目。大惊,腾号出馆,望荆山而窜。坤大骇,逐之行数里,犬已毙,狐即不知所之。坤惆怅悲惜,尽日不能前进。及夜,有老人挈美酝诣坤,云是旧相识。既饮,坤终莫能达相识之由。老人饮罢,长揖而去,云:“报君亦足矣,吾孙亦无恙。”遂不见,坤方悟狐也,后寂无闻矣。

[19]《幼学琼林》是中国古代儿童的启蒙读物。《幼学琼林》最初叫《幼学须知》,又称《成语考》、《故事寻源》。一般认为,最初的编著者是明末的西昌人程登吉(字允升),也有的意见认为是明景泰年间的进士邱睿。在清朝的嘉庆年间由邹圣脉作了一些补充,并且更名为《幼学故事琼林》。后来民国时人费有容、叶浦荪和蔡东藩等又进行了增补。

参考文献:

[1]百度百科.狐狸(http://baike.baidu.com/link?url=QS-TA_eF6-xFCrTEMX4tluZ9im8esNSstkUdKnHWyoyhhWcMAAklaPMkGXbr3kGkVxR3jbO8nVO1536TDBdRZH4-MCEnz-ukYOMN8QhUdWO)

[2]百度百科.狐狸精(http://baike.baidu.com/link?url=q09_PCxEbjPDgujQyoimQzHDmgVpzW1nVQdoagd6-LVIu5kDOfRhU_VvSRju9J741_u_P1lOx-xP1Mt9t1o_szlfxWy94WHLmBV-QDEZiEa)

[3]百度百科.狐仙(http://baike.baidu.com/subview/562657/5129909.htm)

[4]狐狸缘何成了“精”[N].大江网-江西日报,2008-12-05.(http://jiangxi.jxnews.com.cn/system/2008/12/05/010013025.shtml)

[5]狐狸的种种(http://www.jpwind.com/JP/Culture/20110512025648.html)

[6]古代狐狸精.光明网(http://history.gmw.cn/2015-07/31/content_16495560_2.htm)

[7]东海居士.山海经·海外东经[N].地望考证中国先秦史论坛,(http://blog.sina.com.cn/s/blog_7f5ae56d01011xd7.html)

[8]狐,中国经济网,华夏文明.(http://cathay.ce.cn/lzk/taipingguangji/zw3/200808/06/t20080806_16408340.shtml)。

[9]山海经.

[10]胡万川编著.宋明话本[M].北京:线装书局,中国历代经典宝库系列35.

[11]璎珞芷蓠编著.搜神记[M].合肥:黄山书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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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清]袁枚编撰.子不语(新齐谐)[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14]高谈文化.教你看懂唐宋传奇故事[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7.

[15]廖玉蕙编著.唐代传奇[M].北京:线装书局,中国历代经典宝库系列30.

[16]封神演义.

[17]艳异编.

[18]王根林校点,[宋]邵伯温、邵博撰.邵氏见闻录[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19]顾学颉选注.元人杂剧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20]方曉注译,[清]纪昀著.阅微草堂笔记[M].武汉:崇文书局,2007.

[21]张泰著.聊斋志异解读[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

(马筠 山东青岛 中国海洋大学 266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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