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中林与兰坪图书馆的20年

2017-09-15 08:52智苗
今日民族 2017年8期
关键词:借书座谈会分类

◇ 文智苗

施中林与兰坪图书馆的20年

◇ 文智苗

施中林,曾任兰坪图书馆馆长近20年,他一生从未当过教师,但在兰坪县,有不少人都尊称他为“老师”。在兰坪采访期间,这个不是老师的“老师”,对记者讲述了他和兰坪图书馆、图书以及读者之间互为师友的故事。

简易房中的图书馆

1983年,施中林的人生发生了一次重大转变,在那之前他就职于兰坪县箐花村供销社,而那年之后,他成为了兰坪文化系统中的一员。

“我给《春城晚报》投稿,两年时间,一共发表了27篇文章。”就是这27篇稿件,让他获得了省委宣传部的重视,并指示兰坪县委宣传部将其调到兰坪县文化局。之后不久,又委任他为图书馆馆长。

1987年,兰坪白族普米族自治县正式成立,此前的1985年,县城从旧址啦井镇搬迁到金顶镇,这一搬迁,让图书馆工作人员忙活了好一段时间。

“一开始,来到新县城,图书馆还没有建好,借用的是工会的房子。”所谓的房子实际上是一些简易房,仅能保证不漏风、不漏雨。

大家守着简易房里的4万多册图书傻了眼,“书是用大卡车拉来的,都没有分类。”施中林对记者做了下“科普”,图书分类就是按照图书的内容、形式、体裁和读者用途等,将每一种书都分到某一个类目下,获得唯一的查询编码。“图书馆的核心就是分类,没有分类的图书馆就不是图书馆。”

怎么办?一本本来呗!“当时分类是馆长分,馆员不能分。”“我的知识积累就是分类得来的,要分类都必须要看过前言,几万本图书分编下来,让我积累了不少知识。”经过分类,施中林更加熟悉了馆藏图书的种类、性质、特点,当中除了公开刊发的图书,还有不少以往工作人员从兰坪收集的当地历史的、民族的文献资料,异常珍贵。

何为公共图书馆?

1988年前后,由省文化厅下拨建设经费47万元,在县城中心区域拔地而起的一座三层小楼,成了图书馆随后多年的办公地。

新馆建成,图书馆定期每月召开读者座谈会,座谈成员包含每个单位的代表和图书馆特邀的读者。座谈会初期,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个名词解释问题——何为公共图书馆?这个今天看来已是常识的名词,在当时却引起了不少讨论。

“我们当时召开读者座谈会,向他们宣传我们这个图书馆叫兰坪县公共图书馆,公共图书馆的意思就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座谈会中有不少人表示不能理解,“外地人来经商,万一借了书,跑了怎么办?”“坏分子可以借书吗?”“不识字的人可以借书吗?”……

“都可以来,公共图书馆的意思就是都可以来。”施中林几乎每一次都要反复解释,普及公共的概念。“我们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有身份证,办了借书证都能来借书。”借了书跑了可以再买,坏分子看了可以变好,不识字也可以看看画的嘛,反正来的都是读者,图书馆不拒绝任何读者。“只要提供一个场合,他们多少都会有一些改变。”

这样的理念一点点从图书馆扩散而去,图书馆赢得了第一批忠实读者。“80年代算是人们阅读热情最高的时期,”施中林介绍,“电视还在萌芽期,爱看书的多,80年代阅览人次能达到每年9万多人。”“有的农民,把牛羊放到山上,自己就跑来看画册。”上世纪80年代,兰坪县的文盲率高,画册可是图书馆里的“热门货”,人们“一看就是一下午”。

“当时还有个叫马艳的外地小姑娘,经常来借书。”图书馆按照借书情况会定期邀请忠实读者参加座谈会,这位马姑娘就曾在受邀之列。施中林现在还能记起她在座谈会上讲的读书心得,“她说她是从外地来的,和本地的少数民族孩子们共同话题少,要结识朋友很困难。她来图书馆就是为了接触民族方面的书籍,了解同学们的习俗。”

送书去漂流

到了90年代,阅览人数相比80年代减少一些,每年阅览人次在7万人左右。图书馆意识到必须得走出去了。

兰坪图书馆最初先和学校建立了定期阅览制度,允许学生集体到图书馆阅览,培养学生对书籍的热爱。

“小学时就开始去图书馆了,最开心了,不用上课啊,还能看好多有意思的书。”读者和晓向记者回忆,她对图书馆最初的了解就是在集体阅览中建立的,每次回去她们同学间还会讨论都看了些什么,这样的活动一直从她的小学延续到高中。

后来,和晓从集体阅览,发展为单独借阅。“那会儿没别的地方可以看到外国文学,只能到图书馆来借,借过好些外国名著——《简爱》《基督山伯爵》《悲惨世界》,还有鲁迅翻译的《死魂灵》,对了,这书的书壳上还贴了好多补丁。”“当时还小吧,才初中,但一看就放不下,还熬过夜。很震撼啊,没有这些书,哪里知道兰坪以外的世界,那时又没手机电脑啊。”

图书馆门前合影

除了在学校开展集体阅览活动,施中林和同事们还主动做起了展读。“把图书都拿到街上去,进行展读。”施中林认为在书架上的书只能看到书脊,信息量少,而展读可以展示封面,能够更吸引人。

图书馆还会根据展示对象选定书籍,“到农村就提供科技信息,辣椒怎么样栽才好、什么是好的药材之类的。”科技书送下乡、工业书送工厂。

除了到乡镇进行书展,施中林还做了几个“流动书箱”,“把馆藏图书选出一部分,分别放到不同的流动书箱里,每个箱子大概放100本书,造册计价。”之后将这些“流动书箱”分别送到各个乡镇文化站,供当地民众借阅。“过一段时间,又把箱子交流到别的乡镇。”形成图书交流、分享的格局,提高了整个图书馆的借阅量。

走村串乡去

2000年以后,兰坪县城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扩建,图书馆的位置随着城市的变化也不再居于中心。而图书馆在全县文化体系中的作用,也呈现从中心向外延的移动态势。

“我们也在改变。”在上级单位的帮助下,兰坪图书馆第一次出现了电子阅读,“2013年建了个电子阅览室,但最初只有四台电脑,连上局域网,可以查看省图书馆的一部分资料。”

时至今日,兰坪图书馆电脑室的建设规模翻了几倍,能够实现和全国大多数图书馆的链接,共享电子化图书资源。“看书的结构发生了变化,纸质阅读的少了,但网络阅读的多了,一方面减少、一方面增加。”施中林认为对于图书,兰坪县读者的需求量总体是持平的。

另一方面,图书馆的工作重心在2000年以后逐步下移,开始将兰坪104个村级单位作为重要的服务对象。“村文化站、文化室里面的很多工作都是由县图书馆承担。”当中,最为重要的是采购任务,“县图书馆统一把关、购买、管理图书,购书经费一年能达到三四十万,基本上能满足各村的图书需求。”

施中林认为这种改变将图书馆原有的塔型结构——以县城居民为服务重点的结构打破,变成了面型结构——覆盖尽可能多的人群、服务尽可能多的人群。“从县城看,来阅读的人数少了,但从全县村寨来看,阅读的人数应该是增长的。”

在借阅图书的类型上,施中林有自己的观察,“现在来看画报不看书的就少了,这也可以看出文盲人数减少了。”

虽然兰坪图书馆不再有80年代时的辉煌,但施中林还是觉得这是好事,“说大点吧,这可是中国进了一大步啊。”

谈到书,施中林总是特别兴奋,眼睛会放光。他告诉记者,他就是知识的贫困者,是书让他成为了现在这个还挺喜欢的自己。而在兰坪被图书改变的人又何止他一人?当年位于县城中心的图书馆虽然已不再是“中心”,但一定还有人会记得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倚在书架上翻阅到一本好书时的喜悦;一定还有人记得读者座谈会上某个爱书之人的表情;一定还有人记得深夜静读时的一份感动;一定还有更多的兰坪人因为图书馆的存在而获得了一次次了解外部世界的机会。这些,难道不正是兰坪图书馆30年来的成就吗?虽然它们非常隐秘,但我想在某个层面来说,这些成就与那些可见的物质成果相比,更有力地推动了兰坪的发展和建设。

(责任编辑 黄薇)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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