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和王者的对话

■杨树荫/文

智者和王者的对话

■杨树荫/文

智者和王者，一段简短的对话，却是两种理念的交锋。

这位智者，是意大利的旅行家马可·波罗，见多识广。而王者，则是中国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戎马一生，征战无数，被马可·波罗称之为“人类远祖阿丹以来迄今史上从未见广有人民、土地、财货之强大君主”。他们碰到了一起，有了一段关于桥与石头的对话。

学者伊塔罗·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是这样记载的：

马可·波罗描述一座桥，一块一块石头，仔细地诉说。

忽必烈大汗静默不语，沉思。然后他说：“为什么你跟我说这些石头呢？我所关心的只有桥拱。”

马可·波罗回答：“没有石头就没有桥拱了。”

有时，一些轻松的交谈，最能直接展现交谈者的思想。在这段简短的对话中，马可·波罗无疑是明智的，“没有石头就没有桥拱”，真理就是这般的简单直白。那一块块平凡的石头，是桥拱之母、桥拱之源，没有坚硬、刚正的石头，哪里会有越河而起的桥拱。人世间所有的不凡，无不来自平凡。宏大的历史，靠千千万万个平凡的国民创造而累积起来的，没有民众，就没有英雄，就没有历史，正如“没有石头就没有桥拱”一样的简短而深刻。

而忽必烈，有气吞山河的王者之势，大凡王者，都这样，他们“关心的只有桥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们坚信，那些平凡朴实的石头，沉默无语的石头，取之不尽的石头，若不是王者的集聚之力，便永远只是一事无成的石头。

王者的眼里，只有城墙，没有石头。城墙是实力，城墙是霸业，烽火连天起，城墙巍巍立。可何曾想到，这不倒的城墙，就是莫可指数的石头垒起的，这一块块的石头，无不是民众的血汗浇铸。王者的城墙，其实是亿万的民脂、民力和民心。

王者的眼里，只有江山，没有石头。打江山，坐江山，传江山，江山稳，天下安。宁可玉石俱焚，生灵涂炭，也要江山永固。可哪里想到，这万里江山，离不开一块一块的石头，就像王者的天下，离不开一个一个的国民。巍峨的山峦，是岩石挺起；蜿蜒的河道，是石床承载；咆哮的海浪，是礁石阻挡。这锦绣河山的全部根基，无不屹立于石头之上、百姓之上。没有石头，没有百姓，何来江山？

古来王者，都是谋事谋业者。只可惜，他们的眼里：只有财富，没有血汗；只有战功，没有生命；只有权力，没有百姓。此是王者的成功之道，也是王者最终走向覆灭的不归之路，中国历史上的王者莫不如此。

“没有石头就没有桥拱”,如此浅白的道理，忽必烈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马可·波罗自然尽到了智者之责。毕竟，与王者讲人道，很累。